并且和他一样,都带着点儿匪夷所思地看着这只雕。于是大爷又看向他,仿佛在问:那不然呢?
“啊,”沈彦是有点儿答非所问在身上的,“我校服在家啊。”
小伙子实在眼生,大爷压根不信,身手矫健地跟上去,问他:“你找谁啊小伙子?我们学校可不能随便进啊。”
其实文艺汇演和运动会期间,管得也没那么严格,只要不是太夸张的,同学们叫上自己别的学校的小伙伴来看看节目助助兴,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位,穿得像个悬浮爱豆似的,扎眼到令人发指。
沈彦食指一推墨镜,垂手从雕翅下摸出一包熊猫,熟练地套起近乎:“大爷抽……”
大爷正直地一把推开:“诶诶诶,我不抽烟啊。”
并且开始怀疑他进校动机的不纯。
“……”沈彦看着他防备的眼神,好笑道:“大爷,我昨天还给你们学校送了一排花篮呢。”
大爷一愣,又打量他两眼,恍然:“原来你是家长啊。孩子在哪个班?来,上门卫室登记一下。”
沈彦:“……”
周围经过的几个女生挤作一团,捂着嘴偷笑。
小声讨论着:“这谁啊?长得倒挺帅的,怎么那么浮夸。”
“不是我们学校的吧?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哈哈哈……”
……
戚舟远远儿地跟在后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果然离这种智障远一点儿是明智的。
大爷一脸严肃,正想拽着毛茸但庞大的沈彦上门卫室登记,就听见身后小小蹦跶着过来的愉悦声音:“爷爷,这是我朋友,我们出去吃饭,不进学校了。”
岑枳和贺知野刚给马嘉悦加完100米的油——虽然马嘉悦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接到戚舟电话,说她和沈彦快到一中校门口,岑枳就立马赶了过来。
大爷一看穿着校服的岑枳,一秒和蔼。
沈彦立刻笑得像朵太阳花:“哟,孩子这不就来了?想不想爸爸!”
“??”大爷无语地将人放行。
“……”跟在岑枳身后的贺知野面无表情,瞄了眼这位一来就想给他小同桌当爹的,他同桌的发小。
岑枳也没听见前情提要,反正沈彦说话一直奇奇怪怪的,她早习惯,甚至懒得纠正他。
同时无视了他伸出的,仿佛大雕张开翅膀般的双臂。边往校门外走,边难得主动地介绍起来:“沈彦,这就是我同桌,贺知野。”
沈彦微顿,墨镜后面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瞥向跟在岑枳身后的那位。
别说,这人颜值的确可以。
他们家枳枳果然不是脸盲。
但这人的名字,竟然不是他自己说的,而是岑枳抢着介绍的。
沈彦心态一下子就微妙起来。
想当年,岑枳上初中去了实验班,有了戚舟那个新欢。那之后的好几个月,他们三个人也不是没见过面,但就是维持着诡异的以岑枳为交点的单向箭头互动。
也是好久之后他憋不住了主动问起,岑枳才恍然,原来她作为两人的共同好友,是有义务替他们互相介绍,避免他们尴尬的!
但今天,现在,此刻。
情况截然相反。
难不成是她如今的社交技巧突飞猛进了?
已经站到岑枳身侧的贺知野听见那声“就是”,心情值莫名正向叮了几个数值。
会这么介绍,小姑娘多半是在这只……这位雕面前不止一回地提过他。
于是贺知野视线不紧不慢地瞥过去,提了提唇角,朝他干脆利落地点了点下颌。
“……?”
沈彦一愣。这小哥什么情况,明明算是笑着和他打招呼,为什么给人的感觉这么有压迫感呢?
其实他来这儿之前的一路,都是很纠结的。既想“好好”会会这位岑枳口中传说里的南边儿大佬,又担心这人在他们走了之后,把在他们这儿受的憋屈转嫁到岑枳身上。
所以他对贺知野的想法儿,就很微妙很复杂。
莫名其妙地,既不太想给他太好的脸色,但又不希望岑枳因为他受什么委屈。
现在看来,要担心的倒不是岑枳,是他自己。
沈彦一扬眉,在他亲爹手底下锻炼出来的圆滑机敏,一下子态度转变得十分丝滑,拍了拍岑枳的肩,既表现了他对贺知野的热情,又彰显出他和岑枳的关系,笑得一脸爽朗:“大兄弟,原来你就是我们枳枳常提起的贺同学啊。真是多亏了你平时照顾她,辛苦辛苦!”
只是没想到这位大兄弟听完,不但没高兴,甚至连面上功夫都有点儿懒得装了,唇角松平,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地对他说:“不用。应该的。”
沈彦:“……”
岑枳被沈彦拍得肩膀一矮,压根也没注意俩人的机锋,转了转脑袋,问:“舟舟呢?”
贺知野耳朵一动。
zhouzhou。是姓周,名zhou,还是亲昵的叠词。
沈彦故意:“没看见啊,我俩没一辆车,迷路了吧大概。”
“?”岑枳正纳闷,手机一震。
岑枳接起来,电话那头,女孩子的声音懒洋洋的:“往左转半圈儿。”
岑枳眨巴眨巴眼睛,原地乖乖旋转。
“看见我没?”
岑枳笑起来,用力点了下脑袋:“嗯!”
“那还不过来?”
“好嘞!”
“……?”
贺知野眼皮子一跳,下颚线条不自觉地绷紧,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比任何一回体育课跑步都上心,就算快跑得同手同脚了,都阻挡不了她奔向“zhouzhou”的步伐和决心。
小姑娘刚刚无视沈彦张开的双臂的样子,他不是没看见。
所以这个“zhouzhou”到底是他妈……
……嗯?
等会儿。
沈彦嫌弃又郁闷地看着已经抱在一块儿的俩小姑娘。
忍不住跟看上去郁闷烦躁和茫然……好几种表情来不及切换的贺知野抱怨了一句:“黏黏糊糊的,像什么样!”
丫的,不就因为他是个男的么。
连个久别重逢的抱抱都捞不到!
贺知野:“……”
啊。原来还有个朋友,是个女孩子。
-
除了岑枳,吃东西属于既挑又不挑的那种类型,另外三位对食物都没什么特别的念头。
运动会管得松,但各班同学,下午还是得在班主任面前出现一下。四个人挑了家西门主道上生意不错的创意本帮菜馆子,先简单吃一顿。
四人落座,岑枳看看斜对角的沈彦,又看看幸好半隐私的开放式小隔间有挂衣架,不然都无处安放的那件貂皮大衣。
她和戚舟坐一排,贺知野和沈彦坐她俩对面。坐下之后,贺知野神色就一直很平淡,岑枳莫名觉得要没有那个挂衣架,沈彦要是敢把那件大衣团在俩人之间的沙发椅上,贺知野就敢把衣服团他脑袋上。
“你出门的时候,都不看下天气预报的吗?”岑枳很无奈地问沈彦。
戚舟嗤了声:“这傻逼看了啊,但看的不是这儿的。他以为咱们那儿这两天寒潮,这里也是。”
“这不是为了让枳枳感受下故乡的氛围么。”沈彦嘴硬。
“呵呵。”戚舟冷笑,“这就是你侵占人小动物毛皮的借口?”
“我这可是环保貂,那逼真柔软的毛感,比真貂贵可了去了。”沈彦翕着嘴撇了撇,非常要强地纠正戚舟,“诗人定制你懂不懂?”
贺知野听得有点儿头大。
什么玩意儿?这雕……这位同学看上去,多少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
但一想到他送给岑枳的,形态诡异的七彩玫瑰,倒也说得过去了。
结果还没等贺知野无语完——
“嘶——嘶——”他小同桌就龇着小米牙,跟学小蛇吐信子似的,莫名其妙对着他来了这么两下。
贺知野:“……?”
沈彦哈哈大笑:“枳枳你干嘛呢?什么时候学的口技啊?”
连自认非常了解她的戚舟都一头雾水。
“私——人订制。”岑枳着重完那个“私”字,一板一眼地给贺知野解释,“他普通话,不太好。”
沈彦:“……?”
沈彦:“???”
戚舟哈哈大笑,乐得比刚刚嘲笑岑枳的沈彦还嚣张。
“……”
贺知野眼梢一抽,抬手,指尖刮了刮眼皮,“嗯”了声。
“枳枳你胆儿肥了啊?”沈彦郁闷地探过身子,伸长手,笑骂着摁了下她发顶,“才两个月不见,就这么不给你爸爸面子。”
“拿开你的脏手。”戚舟嫌弃地用手机挡他手臂。
“……啊呀。”岑枳没来得及躲,刘海都被他扫乱。鼓着脸,像被人突然摸了下脊背的小猫,费劲地拧过身子也要梳理毛发,一本正经地捋起了刘海。
“……”
贺知野唇角拉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只雕,熟练地在俩女孩子面前扑腾。
服务生抱着制作精良的两本带图菜单,来小隔间里帮他们点菜。
等服务员推荐完特色菜,沈彦戚舟各选了两个,岑枳瞄了眼靠着沙发,始终不发表意见的贺知野,挠了挠脸,慢吞吞地把自己那本转了个方向,推给贺知野,问他:“同桌,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