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和这样姿势的虾仁差不多。”
江沁禾眨巴着眼睛,和哄小孩儿一样柔着声音:“你先委屈委屈,明天就可以回明水湾睡大床了。”
“哦。”裴承喻显然不吃这一套,“可我今晚就想睡。”
他轻轻掀了掀眼帘,似笑非笑地说:“我一刻都不能离开我的大床,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轰隆——”
窗外突然一声闷响,几秒过后,就下起瓢泼大雨,疾风骤雨,窗上树影飘摇。
小院里的石板被砸出清脆声响,江沁禾缩进被子里,笑着回他:“这下子好了,你一刻也不能离开你这张小床了。”
说完电话挂断。
大雨滂沱,裴承喻意外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偷笑声。
行吧。
小床就小床,他本来也没打算要卖惨,然后跑过去蹭江沁禾的大床。
第19章 想亲她
一夜大雨, 江沁禾醒来的时候,院中只剩下小小的积水潭还能证明昨夜的那场雨。
空气清新,飘着青草鲜花的味道。
裴承喻也推门出来, 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站在院子里张开双臂的人。
“你在做求雨仪式?”
“……”
江沁禾放下双臂, 回头看他。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裴承喻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一只眼睛半眯,另一只眼睛微微睁开看她。
“没。”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江沁禾视线微偏,尽量放松语气问他。
裴承喻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伸了个懒腰, 语气平平:“还行。”
见她松了口气, 裴承喻再次开口,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调子:“腰间盘应该是突出了。”
“啊?”江沁禾愣了,不可置信地问:“你腰间盘还突出啊?”
她之前怎么不知道,也没听王秘书和章阿姨提起过。如果真的腰间盘突出, 那昨晚下雨弯着腰睡了一夜,应该很难受吧?
心里突然涌上一丝愧疚, 江沁禾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裴承喻扯了下唇角,随意地补充道:“开个玩笑。”
“你不会信了吧?”裴大公子摊手, 故作惊讶地看着她。
“狗才信。”
江沁禾气哼。
“哦。”裴承喻若有所思,“我觉得巧克力也不会相信的。”
江沁禾:“……”
她不想说话了,余光看到汪阿姨走出来, 江沁禾立刻走了过去。
“汪阿姨。”
汪阿姨看到两人, 笑着说:“洗漱好就过来主屋吃饭吧, 今天特意煮了姜汤, 驱驱寒气。”
“好。”
洗漱过后, 江沁禾和裴承喻一起去了主屋吃饭。
和昨天一样的位置安排。
江沁禾喝了口姜汤,立刻就品出是外婆的手艺,“外婆,你今早……”
“食不言寝不语。”
江涟打断。
江沁禾把后半句“起那么早就是为了做姜汤”咽了下去,然后端着碗悄悄回了句知道了。
明明昨晚吃饭的时候还在说话。
今早就不可以了。
直到在回明水湾的路上,听到裴承喻打了个喷嚏,江沁禾才明白了外婆刚才那会儿为什么打断她说话。
外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看不顺眼裴承喻,安排裴承喻去睡了小厢房,但实际心是软的,见裴承喻对她不错,也不由得减少了几分偏见和不喜。
早上起来,还特意煮了姜汤。
这样想着,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江沁禾打开微信。
[白老师:沁禾,打扰了。]
[白老师:下周能来一趟非遗中心吗?我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江沁禾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把手机放回去,江沁禾突然又摸到一张卡片,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昨天在商场时裴承喻塞给她的那张卡。
不知道有多少存款,只是可以随随便便刷出十多万的卡,还是太贵重了。
“裴承喻。”江沁禾紧紧攥着卡,“那个,你有卡在我这里。”
裴承喻闻言看她一眼,“哪一张?”
“昨天那张。”
江沁禾将手中的银行卡递过去,“还给你。”
“还给我?”裴承喻没懂她的意思,下颌微绷:“我裴承喻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太贵重了。”
江沁禾对上他的有些冷的目光,语气坚定:“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张卡我拿着不太合适。”
赵文宾的纠缠,复原工作室,还有李翕然。
每一件事,江沁禾都记在心里,可收下裴承喻的这张卡,她有点做不到,这样子好像对裴承喻不公平。
她卖掉以前的房子用来帮助非遗中心渡过难关,然后搬进明水湾,和裴承喻结婚,也有这重考虑,不全是赵文宾的缘故。
在江沁禾心里,和裴承喻结婚,是自己占了便宜。这张卡,她还是不能接受。
“江老师。”
裴承喻语气不善,阴阳怪气地说:“需要我提醒你,我们是在同一张户口本上的夫妻吗?”
德叔等了很久,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才提醒道:“那个,先生太太,已经到明水湾了。”
“嗯。”
裴承喻先下车,那张卡就停在空中,过了半晌江沁禾重新收回和德叔道谢后下了车。
那张银行卡还是没能还给他,江沁禾去了三楼绣房,打开灯后坐下来开始刺绣。
她不知道自己想绣什么,只是胡乱抽了几根丝线,合线后就开始在绣布上刺绣。
一针又一针。
脑子里很乱,全都是刚才裴承喻反问她时的表情。
他没笑,说话也是冷嘲热讽。反问她的时候,像是经年不化的雪顶,很冷,让人不敢靠近。
白老师说过,婚姻关系里至亲至疏。
只要等到关系需要破碎的那一天,无论在外人看来有多恩爱,两个人绝对会划清界限,清清楚楚。
就像母亲和赵文宾,赵文宾从前也是人人称赞的模范丈夫。
可母亲一离世,他就立刻再婚,还有了个和她一样岁数的女儿。
母亲在赵文宾口中,是从不会体贴人的铁石心肠,她在赵文宾口中,是不听管教的逆女,江家的所有人,在他口中都是拖他后腿的包袱。
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滴血落在雪白的绣布上,很快就在布上洇出一团明显的红色痕迹。
江沁禾下意识地想擦去痕迹,然而血液早已经干涸,不偏不倚地落在绣品上。
她绣的,是裴承喻的裴字。
线条稀松,走线潦草。
-
海风迎面,夜幕下的海水变成了深黑色。
陈年刚下车,就看到裴承喻一个人坐在海边,身边摆着几瓶已经喝空了的酒瓶。
裴承喻穿着白色短袖,一条黑色的工装裤,头低垂着,双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整个人都沉着,如同夜色下的深海。
十几米外,陈年父亲的烧烤摊热闹异常,和裴承喻这边像是隔了厚厚的一堵墙,断绝了所有声音。
“喂。”
陈年也不管身上还穿着西装,直接就坐了下来,“你没事吧,大晚上在这里装深沉?”
他刚才还在酒局上,一接到裴承喻的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结果就看到他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坐在这儿。
“你觉得。”
裴承喻张口,声音嘶哑的要命。斟酌几番,他换了种问法:“你觉得,我算好人吗?”
陈年仔细想了下,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应该算。”
“那你觉得,我算好丈夫吗?”
“啊?”陈年惊讶,“这是什么问题?”
他又不知道裴承喻和江沁禾平常怎么相处,再说了,好丈夫的标准他也不知道。
只是裴承喻这一问,陈年立刻就明白这人的反常一定和江沁禾有关。
于是心下一狠,陈年想了个最坏的结果:“江沁禾要和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