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觉得嫉妒都是一种无力,难怪报纸那般传奇绯闻,当真是英雄配美人了,如此有夫妻相!
楚勋停好车,牵住阮蓓手指,带她一边见客一边往祺老公爷主厅恭贺。
阮蓓落落大方地陪着他回应。
本以为祺老公爷大概是个严苛的老者,不料竟分外和蔼,从沉定的气势中,看出对阮蓓的认可。
要知道以祺老公爷的字号与尊位,令人恭敬桑梓。他见过的人比吃过的盐都多,是攀附虚荣,还是有心诚挚,一眼就能辨出来,都不用伪装。
看楚勋和阮蓓并肩站着,时而互相抬头对视,便晓得是真心相爱了。
祺老公爷说道:“好,般配得很。阿勋也二十四五了,身边没个伴,小蓓这丫头瞧着就有旺夫相,是讨人喜欢的一对。我这里正好有盒珍珠,寻思着送给谁。就拿去作副首饰吧,当做给你的见面礼!”
让助理取来一个楠木锦盒,手掌大小,打开来,里头兜着满满一盒珍珠。
啧,从祺老公爷过手的东西,皆为上乘的贵重。别说那是昂贵的南太平洋珍珠了,一颗直径达10毫米,就光外面的盒子都恁般精贵。
楚勋眉梢弯起,低语说:“公爷给的见面礼,快收下,是老爷子一片厚爱。”
阮蓓这才大方收下,按着广东拜寿礼节鞠了一礼,含笑道:“晚辈阮蓓谢公爷,祝公爷人寿年丰,益寿延年,松鹤长青!”
听得祺老公爷呵呵笑起,果然祺老公爷对楚勋的偏爱有目共睹。
不远处坐着的枫帮大小姐瑗馨,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对于楚勋与二妹妍馨的口头姻亲,瑗馨一直分外矛盾。一方面欣赏楚勋,觉得是个难得堪担大任的人选。可瑗馨从十几岁开始管理帮务,直到现在没少操心;而妍馨却什么都不用管,只是坐享骄纵,还出国留学,老头子不苛不责,还安排个如此出色的女婿,为要把枫帮大业都交给妍馨头上。
这把瑗馨往哪放?瑗馨大小姐的魄力也不是盖的,否则不可能辅持枫帮到现在。
然而此刻,看阮蓓收下祺老公爷送的满盒珍珠,却又泛酸地想,若站在楚勋身边的是妍馨,那么之后枫帮就也算搭上了祺老公爷的垂青,能带来多少好处。
结果可惜,妍馨压根儿没见过这是个怎样吸引的男人,就唐突拒绝了。
沙发上的刘氏大公子刘博堂也瞧着这一幕,刘博堂三十出头年岁,戴副银边眼镜,生得白俊儒雅,性情也严苛谨细。平素专注事业,不苟言笑,结婚多年,连个“爱”字都没对大少奶奶说过。
对于楚勋最近和梁笙妹妹如何高调同居的传闻,他本不屑一顾,懒于置词。
然而真见到了阮蓓,那灵韵明澈的眼眸,楚勋脸上的执着专注,却又让刘博堂另眼相看。
因为潘氏在刘昶韫跟前的编排,楚勋幼年觉得委屈,后来干脆做出玩世不恭、冷漠倜傥作派。但实际却分明计研心算,谁也别想沾到便宜。
刘博堂就没见二弟这般明白表露过,他也不得不承认,阮蓓是个令人讨喜的姑娘。
大少奶奶在旁边说道:“二弟那位小女友我瞧着还可以,虽说是梁笙妹妹,可全无交际模样,反而淑婉灵气,更是漂亮得不得了,还蛮稀罕的。
刘博堂冷哼了哼,阴沉不语。
楚勋牵着阮蓓过来打招呼,兀自坐在对面:“大哥,大嫂,这是阮蓓,我未婚妻。”
还未婚妻。
刘博堂说:“二弟这恋爱谈得一往情深,别影响到了刘氏的码头货运,先前耽搁一天的事最好别再发生!”
楚勋整整衣领,扯唇哂笑:“大哥这话说的,早前没我联上枫帮这条线,刘氏不也一直都规矩走着官码头?当初和枫帮,还责我另辟捷径,现在习惯了好处,又怪上。放心,我在刘氏也有百分之四十,赚钱的事自是不会分神。”
提到40%就触礁,听得刘博堂无话可说,咬唇沉郁。却莫名不想在他这个小女友跟前动气,阴沉地弹开烟盒:“知道就好。我妈念叨着,得空也去看看。”
大少奶奶只得无奈地看阮蓓,这兄弟俩就是如此,话不说两句就呛上。
阮蓓也回着笑笑,暗想,楚勋这大哥看着严肃,大嫂却好像还行呢。
正说着,那边穿卡其色西装的中年宣誊和分头马甲霍伟,冲楚勋扬手打招呼。
这两个明面上是啤酒商,楚勋的场子里声色犬马、灯红酒绿,有长久合作。他便对阮蓓启口:“我先过去谈会生意,你去找找严怡她们。”
严怡正站在吧台旁,花朵般明丽地冲阮蓓招手,阮蓓起身迎了过去。
第49章 公然恩爱
霍伟和宣誊坐在旋梯后头的角落, 位置清静临窗。
霍伟穿着姜黄马甲,一手掂桌上水果,眼见楚勋走进, 赞道:“楚爷最近春风得意诶,几桩事情办得利落, 还拓开了天津帮的码头线,得了上头的褒奖。爱情更是桃花绽放, 美人在怀!”
说得如此轻巧,可知每一件都是楚勋费尽心思, 缜密谋划,错一步不可。
楚勋皱眉, 拍拍他肩膀:“阿伟恭维的话少说,可以换一套开场白。”
楚组是行动处的高级干将,平日作风凌厉, 对人说话并不客气,竟这么亲和称呼自己阿伟。
霍伟垂眸,都有点腼腆起来。暗叹那位阮小姐的力量果然强大。
楚勋坐下, 问:“又有要紧事?”
他的嗓音低沉,快速复了淡漠。
然而那眉宇间透出的温度却遮掩不住,传闻非虚也,楚组连副局的亲侄女都婉拒过,这次确是动真感情了。
宣誊收敛心思, 递出卡片:“这是新出的酒水单子, 楚爷过目看看。”
楚勋打开,在折页里看到一张一寸的照片。是熟悉的面孔, 和上次的全身照不同,这回是证件]照, 大小眼,硬质帽檐,二十一二年纪,朴实端正。
眼前浮起洗脚房潮湿躁闷的环境,还有那张蓝埔毕业照背后的齐整落笔:“待到报家国,亲手呈玫瑰,君可愿收否?”
楚勋心里便涌起酸妒醋意。从他霸道的占有欲出发,现在的他,可不善待任何恋慕阮蓓之人。
面上不动声色问道:“这又怎么,炸粮仓的是他?”
楚组是委局的样貌担当,生得魁梧风逸,想当初提至委局报到,那炯熠之姿踩在木色地砖上,多少令人瞩目。想来是在风]月场经营久了,举止流露出寡淡倜傥做派,让人捉摸不定。
宣誊呵笑赞叹:“以楚勋的思维力,果然不用点拨就透,难怪副局对你如此器重!”
“小伙姓左,左铨钧,刚从陆校毕业,入了后方。粮仓被炸后,同伴趁乱出城,他肋骨被子]弹击穿,倒在了阿强的粮油铺外,被我们的人捡回去养伤。最近伤养得差不多了,要把人送走。枫帮借的一百一十万,局里出了一多半,这条线不用白不用。而且龚彧被你拿捏了把柄,从他们的码头走也方便。合作期间,这种大事上还是要互助一下,交给你办更稳妥。”
两方合作也是复杂的多维层面,有些方面紧迫,有些方面松弛,讳莫如深。譬如仲局就在暗中放线钓鱼。楚勋作为委局的人,把梁笙送进去、挑断了鱼饵,因为损的是仲局的利益,对于委局却无利害。
楚勋哂道:“什么时候,送哪里去?”
宣誊答:“伤好得差不多,还要再养几天,这两天会把人送至你别墅。说来他也是你早期蓝埔时的学弟,阮小姐的发小,算是有缘。送到天津,到了之后自有人接走,你这边先准备一下。”
若要说来,楚勋亦有横刀夺爱的一面。
楚勋遂颔首点了头。
一个助理模样走过来,对他恭敬耳语道:“副局请楚爷过去见个面,说会子话。”
说副局,其实是委局的一把手,楚勋是暗中直隶于行动处的一组。今晚祺老公爷寿辰,他身为祺老公爷跟前红人,过去见见贵客无可置喙。
楚勋遂站起,理了理挺拔西装,换了副肃穆容色随行过去。
*
酒水台前,严怡盛装华裙,玫红头花点缀珍珠碎钻璀璨发光。
很是欣赏着阮蓓今晚的首饰妆容,那话叫怎么说,果然人靠衣装。阮蓓本已十分美了,先前因着打扮素雅,要站得近看才能注意到。现在这桩桩件件,简直雍容华贵、绮丽四射。楚二爷果真是慧眼识珠,眼神挑剔,挖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宝藏。
严怡不禁唏嘘道:“阿蓓既明媚又惊艳,竟然首次见面,就得到祺老公爷的首肯。要知道,他老人家行事严苛,很少有人一见面就这么亲和呢,还送了你一整盒珍珠!你真让人惊喜得一波又一波,再来什么事我们也都淡定了!”
阮蓓也晓得,楚勋对她确是奢侈,就譬如今晚用的这一管口红,他为此半个月前就从香港邮购。她自己都过意不去,但他执着于要给她用最好的。无论吃穿用度,甚至是他们亲密时的那些用具。
她若问,楚勋总促狭抵她耳边:“我老婆如此娇嫩,舍不得粗简。”他生得冷峻,那般宠溺时分外的蛊惑。
阮蓓脸颊稍红,谦虚回说:“祺老公爷抬爱,我深感荣幸。”
旁边的桌台上坐了三个女人,中间是瑗馨的朋友,幽幽啧道:“瞧瞧这巴结劲,不知道还以为银行千金调了个。终归是靠抢来的男人,能高尚到哪去?抢别人的未婚夫,现在再怎么宠,自己也只是个作坊主的继女。那正经的未婚妻还在船上往回赶,近年的风气呀,抢东西的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另一个也阴阳怪气瞄着眼:“兴许人家有能耐,能把男人锁紧呢。那位可是赫赫风云的楚二爷,一般人谁有这本事?”
三人附和着笑起,上下把阮蓓身姿打量,皮肤白到发光,啧,手指更如玉般纤长,是个男人谁能不动心。
严怡顿时就不高兴了。她家是开银行的,原本最不做得罪人的事,总是笑脸笑面,毕竟谁都可能成为她家的客户。但说她巴结,她便有损骄傲尊严。
立时哼道:“季姐这话可不对哦,我和阿蓓是闺蜜,众所周知,我们闺蜜之间都是互敬互爱、互夸互赞的。不像某些闺蜜,明面上笑嘻嘻,私下酸来酸去的面目全非。况且是楚勋哥主动追的阿蓓,郎才女貌,有何不可?难道你们这是在鄙薄楚二爷的选择,真是好大的脸。”
说着扬了扬下巴,眉眼弯弯又亲切起来。
阮蓓更是听得不舒服,她不亢不卑应道:“三位怕是误会,楚勋孑然单身,我和他走到一起顺其自然。据说连枫帮老爷子都没提起过的事,却在你们这里成了笃实。莫非你们能代替老爷子开口、给施二小姐做决定,传出去又作何影响?”
她说起妍馨,心里也倍感酸涩。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和楚勋绑定的女子,总让她觉得难受……兴许这就是类似楚勋吃醋的滋味,她不愿把他分给任何别的女人。
季大小姐没料到不过几个女学生,小嘴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阮蓓看着白皙婉韵,竟也如此硬气。一时被噎住。
枫帮与楚爷的那桩亲事,的确没公开提过,之后更不会提,毕竟老爷子很要面子。她本来只因瑗馨授意来揶揄,哪曾想被反将一军,险些得罪了施老爷子。连忙讪讪道:“哎唷,哪里,我们也是听外面传言的。楚二爷风度翩翩,这位阮妹妹娇妍夺目,自然很是般配,是一场误会。”
楚勋颀隽身躯站在旁侧,看着这一幕,浓眉上扬。阮蓓果是从来没服输过,任意时刻都能怼得人无话可说。
他心里觉得可爱,并且欣慰,如此也可少受些欺负!
冷郁地开口:“既然误会,请几位夫人小姐对我未婚妻道歉吧。没记错的话,众位都是第一次参加祺老公爷宴会。不妨说,阮蓓收到的是烫金请帖,依你们的意思,祺老公爷的爱重也是有眼无珠了?”
啊,不是,别说祺老公爷了,以楚勋的手段也没人敢得罪得起。
季大小姐特地逮着楚勋不在,再又看阮蓓白雪纤娜,只当是好对付的性子,逞了一时嘴快。哪儿料到,竟没一个是软茬。
赶忙殷切道:“对不住,楚爷大人大量,是我们错听传闻,阮小姐别放心上。”找借口去了别处。
严怡顿舒口长气,展颜说:“楚勋哥总算来了,这群人就看人下菜,说些有的没的。对了,刚才听你说‘未婚妻’,可是你与我们阿蓓的好事近了?”
楚勋长臂环过阮蓓腰肢,一缕淡薄烟草味。下巴在她光洁额心蹭蹭,温柔道:“目盼心思,就等阮阮点头!”
秋晶、云菲菲,还有三两个今晚也来参加的官厅千金同学,纷纷歆羡恭贺起来。
而他显然毫不介意公开秀恩爱,瞅得阮蓓好不脸红啊。她和楚勋在一起,委实并没有思考过结婚事项。真不知道这男人,什么时候把婚事挂在嘴边了。
嘟着腮子应道:“别听他胡说,哪有那么快结婚的,才刚开始,我并没想到多远呢。”
生怕他再继续秀,悄悄揪住他衣袖,去到另一边打招呼了。
*
夜里十点多回到公寓,洗漱后躺在光滑真丝睡床上温]存。楚勋俊脸掩在阮蓓腰间,他把大灯光了,朦胧的床头小灯打着氤氲的光芒,阮蓓不禁跟着迎起沉落,足尖也在酥酥轻颤。
他的技巧娴熟,在此事上一贯浓烈肆意,从最初在阮蓓租住的亭子间就是。如今愈加花样繁复,防不胜防。
楚勋察知她情动渐深,忽地支起胳膊,抵在上方问:“阮阮晚上说的话,是没打算和我结婚,还是没准备现在结?”
恋爱中的男人小肚鸡肠,一句无意的话能记住许久。那玉面含笑,凤眼执着,像在拷问,任何时候,楚勋都是阮蓓见过最为清隽蛊惑的家伙。
她膝还被他屈着,微凉的空调风吹得毫无遮挡,娇羞始料不及。下意识答:“没想过和你结婚,现在只想好好恋爱。”
今晚在宴会上宾客满座,贵妇云集,她听到不少议论。
谁和谁说:“高家和隋家的亲事听说过吧,高家给了一排九间的大铺面,啧,好排场。”
“岂止九间,先说是九间,后面听说隋家要送两栋洋房别墅,又补了两间,现在一共十一间大铺面做嫁妆了!”
“她就是阮小姐吗?端的绝品尤物,难怪楚二爷那般深陷了。只不知结婚会怎样?再怎么美,说来还不是出身作坊,即便梁少妹妹,论家根底蕴还是没有。以楚爷的望门清贵之躯,悬殊了!之后就算他同意,背后的楚氏姑母和亲族也必然不接纳,楚勋可是楚氏的单传,祖辈那都是前朝的座上宾……”
“谁知道会不会结呢,申城人才辈出,美色更是,过二年没准又出新人。男人要么如楚勋先前克谨,尝过了滋味就难保能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