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家妹让我帮她去首饰铺子买几件首饰,我便顺手多买了几件,沈姑娘看看可是喜欢?”
正埋头吃饭的薛崇羽暗中撇撇嘴:哪里是顺便买的,分明是昨天专程去挑的。
沈清月打开,她的饰盒里面是一支浑体通透的玉簪,而栀素和绿竹手中各是一支花簪,至于桑末,她一直低头吃肉,并不关心那盒子里面的东西。
沈清月看了一眼便阖上了,没说收下,也没说不收,只是暂且搁在手边,淡淡说了声:“薛公子有心了。”
薛崇枫见她并未露出十分喜欢的样子,以为自己挑的礼物不合她心意:“沈姑娘若是不喜欢这个,改日我再换个别的……”
“薛公子莫要麻烦,这个就挺好的。”沈清月虽是这样说着,却再未看过那盒子一眼,她语调温软平和,又似带了感激之心,说道,“我来青川原本只是想散散心,纾解和离后的情绪,没想到还能结识薛公子这般爽快大方的朋友,实在是清月的福气……”
她说完这话,果然瞧见薛崇枫面上一怔:“和离?”
“是啊,”沈清月眸中漫出一层薄薄的凄凉来,“我姻缘不顺,嫁人三年,难归一意,与夫君离心,才和离不久……”
此话一出,莫说是薛崇枫,就连薛崇羽也抬起头来,满目惊愕地看着沈清月,显然没有想到她竟嫁过人。
片刻的沉静后,薛崇枫表情僵硬地说道:“沈姑娘这么好的人,是他不懂得珍惜……”
沈清月饮下杯中酒,浅浅苦笑一下:“薛公子说的是,我也是这般想的。”
本是宾主尽欢的一顿饭,最后却以各腹心事告终。
在回山庄的马车上,栀素忍不住同沈清月说道:“小姐,你是不是也瞧出了薛公子喜欢你,才故意提起和离的事情的?”
“是啊。”沈清月今日说起和离之事后,便没控制住喝了许多酒,此时已然有些微醉,“这种事情还是尽早告诉他比较好……”
“我瞧着薛公子样貌品性都不错,又对小姐这般用心,小姐此时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怕是要将他吓跑了……”栀素可惜道。
“要走的人总是留不住,早说晚说都一样的。”
栀素瞧着自家小姐这般消极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奈:“这位薛公子错过便错过了,我瞧着小姐对他也没生什么心思。只是小姐以后若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为自己多谋划一番,别再动不动就把人吓走了……”
“真正喜欢的人?”沈清月呵的笑了一声,“傻丫头,真正喜欢一个人很累的……”
“那是因为小姐之前遇人不淑,”栀素振振有词的劝解道,“倘若遇到小姐真心喜欢的,且也真心喜欢小姐的,那两人在一起必定欢喜幸福,又怎么会觉得累呢?”
绿竹扯了扯栀素的袖子:“小姐心情不好,你少说几句吧。”
栀素悻悻收了口,小声咕哝道:“小姐心情不好还不是因为想起了那个负心人?一想到他和那个公主在一起我就好生气,也不晓得佛祖有没有听到我的祈祷,叫那两个人不要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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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理由·?
自那日八仙楼吃过饭之后,薛崇枫一连几日都没有再露过面。
倒是薛崇羽时不时来山庄找桑末玩,看她训练猫狗和鸡鸭鹅,觉得甚是有趣。
桑末也不像以前那般讨厌他了,她教薛崇羽训练小动物,薛崇羽就教她识字,两人玩得倒也投机。
栀素有一次故意提起了薛崇枫,问他:“薛小公子,这几日怎的不见你大哥过来?”
薛崇羽年少率性,没心没肺道:“我大哥听说沈姐姐以前嫁过人,这会儿正郁闷着呢。”
栀素不高兴道:“你大哥莫不是因为我家小姐嫁过人,就看不起我家小姐?”
薛崇羽忙摆摆手:“我大哥没有看不起沈姐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薛崇羽实在想不出替自家大哥辩解的理由,只好道,“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纠结什么呢?”
栀素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哼了一声:“你大哥看不起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还看不上你大哥呢。”
薛崇羽尴尬地挠挠头:“栀素姐姐是在生我哥的气吗?那沈姐姐是不是也生我哥的气了吗?”
栀素撇撇嘴:“我家小姐才没有生气,她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那就好。”薛崇羽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想的事情也不多,听到栀素说沈清月没有生他大哥的气,登时眉开眼笑,又同桑末玩到一处。两人去山上翻石头捉蝎子,玩到傍晚才回家。
大哥在堂屋中看账本,薛崇羽就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晚上开饭,顺便看着自己被蝎子蛰肿了的大拇指,寻思着昨日夫子布置的功课怕是写不完了。
薛崇枫捻着账本,许久没有翻到下一页,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薛崇枫:“你今日又去月牙山庄了?”
“是啊。”薛崇羽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手怎么了?”
“捉蝎子的时候被咬了一口……”
“哦。”
薛崇羽:“……”就哦啊?
“那个沈姑娘……”薛崇枫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沈姑娘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我?”
薛崇羽晃晃脑袋:“没有啊。”
“一字都未提?”
“嗯呐。”
薛崇枫有些着急:“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人家生什么气?”薛崇羽这才正经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薛崇枫有些失落,讪讪地低下头,又去看账本了。
薛崇羽见他半天都没有翻动一下账本,心思分明不在账本上,定是在想沈清月,于是便多说了几句:“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先前都没打听清楚沈姐姐的事情,便头脑发热去追求人家,如今得知沈姐姐嫁过人,又像是个乌龟似的躲着不见她,弄得大家都挺尴尬的。我瞧你口中所说的喜欢,也不过了了……”
薛崇枫抵着额头,叹了口气:“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薛崇羽撇下嘴巴,说道:“反正我以后若是喜欢一个姑娘,管她之前有没有嫁过人,管她样貌是丑是俊,我若认准了她,就一定坚定决心,把她娶进家门……”
***
京城。
李太尉之子李君屹被下了诏狱一事很快在京城传开了。
只是众人皆不知,这位年纪轻轻就做了太常寺少卿,有一位做太尉的父亲和一位在后宫做贵妃的姨母,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大罪,竟是被下了诏狱这般严重。
常氏也听闻了这件事。
初时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有些幸灾乐祸:亏得沈清月与李君屹和离了,倘若没有和离,李君屹下了诏狱这件事恐怕要连累到自家身上。她觉得这是老天给李君屹的报应,叫他在诏狱里多待一段时间才好……
可常氏没高兴几天,又犯起愁来:当初太尉夫人与自己有过承诺,只要沈清月离开京城,她就会劝太尉举荐沈清才做官。可如今李君屹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尉府上下焦灼不已,李太尉根本没有心思去举荐旁人。如此,她又盼着李君屹能早点出诏狱……
嘉和后来找过安总管,问安总管宣旨当日,李君屹究竟是以什么理由抗旨的?
安总管是太后宫中的掌事公公,先前太后叮嘱过他,关于李君屹抗旨拒婚的理由不能告诉嘉和公主,若是她问起,便只说是李君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其他的不要多说……
今日嘉和果然问起这件事来,安总管便也一口咬定:“李少卿说,他配不上公主。”
“还有呢?”
“回公主,没了。”
“没了?”嘉和看着安总管,她自然不信李君屹只用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拒了懿旨。
可无论她怎么问,安总管都说不出旁的来,嘉和猜想一定是李君屹还说了什么理由,但是安总管不敢告诉她。
她没有再逼问安总管,挥手让他退下之后,嘉和问自己的贴身宫女碧萱:“那日随安总管去太尉府传旨的人还有谁?”
碧萱回答:“回公主,陆公公也一起去了。”
“陆卓?”嘉和记得他,“叫他过来,别让安总管知道。”
“是。”
陆卓是安总管手下的一个侍监,嘉和以前未去襄国和亲时,陆卓曾也服侍过她,忠诚老实,很是听她的话。
不多时碧萱便将陆卓带了过来。
陆卓和别的太监不太一样,他浓眉乌黑,鼻梁挺拔,在一众太监中显得卓尔不群,不像太监,更像个侍卫。
但他确然是个太监,且是个好看的太监,后宫里有不少宫女都偷偷喜欢着他。
只是以他这样的容貌,不晓得为何会选择进宫做太监?
“陆卓,那日你随安总管去太尉府宣旨,李君屹他以何种理由抗旨,你可听到了?”嘉和未与他迂回,直接问道。
陆卓毕恭毕敬道:“回公主,奴才听到了,但安总管嘱咐过,不能说。”
“若我一定要你说呢?”
“公主,请别为难奴才?”
“你怕得罪安总管么?”嘉和循循诱导道,“不若这样,只要你告诉我那天李君屹说了什么话,我就升你做首领太监,调来我身边伺候。你以前也伺候过我,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秉性,定然会比跟在安总管身边要好上许多……”
“公主,这……”陆卓声音微颤,隐隐激动起来。
嘉和见他显然对自己的提议心动了,便继续说道:“本公主自襄国回来以后,身边除了碧萱,再无第二个人可以推心置腹。你若来我身边伺候,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公主抬举奴才。”陆卓跪下冲她磕了个头。
嘉和眸中划过鄙夷之色,但在他抬头之后,又换回了以往的柔弱:“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是,奴才可以告诉公主,只是公主听过之后,千万莫要动怒,以免伤身……”
“你说便是。”
陆卓这才将那日他在太尉府听到的话如实说了出来:“李少卿说,他才疏学浅,德行有亏,配不上公主……”
“才疏学浅?德行有亏?”嘉和哂笑着念出这两句话,“他便是找理由,也不该找这样的理由?他自幼聪慧,颖悟绝伦,小时候便是太子伴读,如何才疏学浅?他风光霁月,襟怀坦白,官清似水,又如何德行有亏?”
陆卓自是也听说过李君屹为官清风峻节,连圣上都对他颇有赞许,他所谓的才疏学浅,德行有亏,怕只是为了拒婚而随意找出的借口罢了。
如此,叫公主的颜面如何过得去呢?
“德行有亏?”嘉和又将这句话念了一遍,她忽而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忽黯淡下去,“所谓德行有亏,莫不是说自己二三其德,心里还念着别的女人?”
一种欲哭无泪的悲哀漫上心头,她反而笑了起来,且笑得越来越深,直至将眼中逼出了泪水,戾气从眼底升起。
“陆卓,你现在便是本公主身边的首领太监,本公主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诏狱打点狱卒,让李君屹在诏狱中狠狠吃些苦头,这是他欺我、负我的代价……”
第23章 .梦境·?
诏狱中,李君屹将将要睡着的时候,一桶腥臭的冷水便泼了进来,且十分精准地泼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今天晚上的第三桶冷水,白日里也泼了两次,初时还解释是冲洗牢房中的污秽之物,不小心泼到了他的身上,后来索性不解释了,泼完便提着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