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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_分节阅读_第12节
小说作者:醉折枝   内容大小:364 KB  下载:喂他!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9-12-11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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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说来话长啦。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炭的事儿吗,上回长宁公主宴,雨盼进去送菜,不知怎么的,反正得了七殿下的赏。雨盼要了炭,之后典供也把克扣的炭补上了。”谢忘之直接再盛了一碗,推给长生,“我想着得谢谢七殿下。从樱花糕那事儿开始,我觉得他是好人。”

  长生接了粥碗,看着里边的莲子,再想想刚才谢忘之随手给的炸肉,有点莫名的酸,开口都带了三分委屈:“那我不好吗?”

  “你当然好啊。”谢忘之没懂长生问的是什么,“不过我只是个宫女,也不知道这么贸然地送东西,能不能送到……对了,我记得你替清思殿传过话,你能进殿吗?”

  长生要委屈死了:“你想让我替你送粥?”

  “嗯!”谢忘之点头,找了最漂亮的那只白瓮,盛了八分满,仔细封盖,放进食盒里,拎着递给长生,“你能帮忙吗?”

  长生没说话,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孩。

  “怎么了?”谢忘之直觉不对,但她想不出哪儿不对,茫然地看回去。

  长生放下手里的粥碗,接过那只食盒,却没走,杵在原地,仍然盯着谢忘之,等着她良心发现。

  然而谢忘之毫无知觉,看他接了食盒,反倒有些欣喜:“你拿啦,是真的能去清思殿送粥?”

  长生要气死了,最后看了谢忘之一眼,一言不发,直接拎了食盒出门,连句道别的话都不说。

  谢忘之再傻也知道情况不正常,但她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惹着长生了。她低头茫然地看看还在厨房里的煤球,愣愣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煤球听不懂,也没法说人话,抬头看看谢忘之,“喵”了两声,抬起前爪给自己洗了个脸。

第19章 乐言

  李齐慎坐在桌边,交叠的双腿曲起,手肘抵在膝头,掌根卡住下颌,半托着腮,盯着桌上刚取出来的一瓮粥。粥是好粥,炖得格外软糯,甜香扑鼻,一开食盒,他都听见边上常足咽了口唾沫。

  这粥也是送给他的,坦坦荡荡,表的是感谢的意思,但李齐慎就是不爽,总有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自己和自己较劲。

  细心熬出来的八宝粥,谢忘之口口声声说给的是“清思殿的七殿下”,可怜“长生”得巴巴地跑去找她,才能被分一口吃食,还是因着她自己想吃,顺便捎带的。

  李齐慎越想越恼,早把刚认识谢忘之时的心思抛到了脑后,那会儿他觉得她感谢人的方式无趣,只知道给他塞吃的,现下却恼谢忘之不单独给他做。盯了一会儿,李齐慎不情不愿地和自己和解,不折腾了,拿了勺子打算喝粥。

  勺子还没舀进粥里,外边跨进来一个少年,一身干练的圆领袍,看着和李齐慎年岁相仿,眉眼间颇有些跌宕风流的意思。少年一进殿,甫闻见粥的甜香,先吸吸鼻子,像只猎犬一样闻着味道,一路闻到桌前:“哟,怎么想着喝八宝粥?”

  “送过来的。”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尚食局这么不识趣?”少年伸手去够李齐慎手里的勺子,“我爱吃,来,我帮你解决了。”

  李齐慎哪儿能让他拿,捏紧勺子,手一移,十足是护食。他抬眼看崔适时眼神居然有些冷,瞳子里沉着碎金,简直是眉目生寒:“崔乐言。”

  “怎么这么看着我,还带姓叫我?”看李齐慎的样子,显然是不肯分,崔适一撩衣摆,悻悻地在桌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屈膝,单手自然地搭在膝头,“一碗粥都不肯分,亏我阿耶把我塞进宫,来给你当伴读。”

  “哦,你读出什么了?”李齐慎和崔适相处了足足四年,没什么忌讳的,直接戳他脊梁骨,“我记得你是不会武,你阿耶怕你被欺负,才给你捞了个伴读的位置?”

  “你这么说话,就招人讨厌了。”崔适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没什么,一是和李齐慎亲近;二是他坦坦荡荡,爱文不爱武,天性使然罢了,纵然时下尚武,他也不觉得羞耻。

  顶着崔适故作谴责的目光,李齐慎慢悠悠地吞下去一勺粥。他平常吃点心都需减两分糖,偏偏这粥里边多了一分,甜得他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崔适状似无意地咳了一声,看看边上的常足:“私事。”

  常足会意,朝着殿里的宫人们抬手示意。宫人们都懂,齐齐行礼,麻利地退出去,甚至还关了殿门,把地方腾给两个少年。

  “说吧。”李齐慎搅了搅粥,“有什么事不能让人听的?”

  “算不上不能让人听,只是传出去,我怕有人找你麻烦。”崔适信手拨着桌上碟子里的干果,拨出“哗啦啦”的声音,他压低嗓子,“康烈进宫了。”

  李齐慎搅粥的手一顿,旋即如常,长长的睫毛眨动,漫不经心地说:“他不是年中时才受封范阳节度使吗,除夕宴还早着,这会儿进宫干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来这儿了。”

  “那你还和我说这个?”

  这问题问得好,崔适被问住了。他曾见过康烈一面,在大明宫和崔氏的宅邸间辗转,听到的消息拼凑起来,在他心里隐约萌生出个念头,日日夜夜掐着他的喉咙,让他想起来就冷汗涔涔。但这个念头未免太过可怕,他暂且还不确定,究竟能不能如实和李齐慎说。

  沉默片刻,他把快到喉咙口的话吞回去,随口换了说法:“没什么,我瞧他不顺眼。草莽出身,无非是入了陛下的眼,居然一跃坐到这个位置。”

  “那是,哪儿能和您比啊?”李齐慎说,“您可是正儿八经世家嫡子,清河崔氏出身。”

  “去!”崔适最烦旁人拿他的出身说事,拈了个干果,作势要砸李齐慎。

  果子还没脱手,他听见李齐慎开口,嗓子略有些哑,语气相当平静:“和我说也没什么用。若是你能进东宫,或许能搏一搏太子有没有那个胆气;到我这里,你有再多计谋,我也帮不上你。”

  这话一出口,崔适当即知道李齐慎至少明白了五分。但李齐慎说的也是实话,他翻了年满十五岁,按理该是出宫开府的时候,李承儆却一点封王的意思都没透露。不封王,那就是不放权,李齐慎仍是被困在宫中,连块封地都没有。

  崔适叹了口气,接着说:“还有安光行,他也随同。”

  “不过是借了安氏的光,若是他真能掀起什么风浪,我也敬他是枭雄,只可惜混到今天,还是靠着讨人欢心的本事。”李齐慎拨了一下粥碗里的勺子,“他身上还有人踩着,暂且不必在意。”

  说起安光行这人,崔适也觉得实在是个奇才。若说康烈出身草莽,安光行则是真的出身微末,原来不过是长安城外的佃农,恰好姑母安氏做了皇帝的乳母,机缘巧合,他讨了皇帝的欢心,一举入朝。

  安光行入朝时已然过了三十岁,前半辈子只知道种地,学文学武都不怎么来得及,到如今都没把字认全,在朝靠的还是讨皇帝欢心。不过论怎么讨好人,安光行实在是个中好手,回回都能想出新路数,逗得皇帝和萧贵妃连连发笑,这本事旁人想学都学不来。

  “这回他也不是空手入宫的,带了两个道士。”崔适沉思片刻,“我猜是要进言炼丹。”

  “无妨,这个年纪,差不多是该想着求仙问药了。横竖也轮不着我尝。”李齐慎不信神佛,但他想看热闹,慢悠悠地搅着粥,居然笑了一下。

  “……算了,不提这个。”崔适越想越烦,换了个话题,“我先前听闻,你给尚食局的宫人拨了炭?怎么突然想着做好人了?”

  “怎么,你还管这个?”

  这反应不太对,崔适想了片刻,一拍案板:“你该不会看上哪个宫人了吧?这不行吧,小娘子肯定看不上你啊。”

  李齐慎忍住暴打崔适的冲动,喝了口粥,懒得理他。

  他没反应,崔适越想越不对,看看李齐慎,再看看粥,一脸惊恐:“这粥……这粥该不会是那宫人送来的吧?我觉得这不行,她连你不爱吃甜的都不知道,往后过日子,岂不是要打起来?”

  “……我发现,你想得还挺远。”李齐慎没那个意思,随口说,“是长安谢氏的女儿,无故被司供司的人磋磨,好歹沾亲带故,我总得帮一把。”

  崔适松了口气,转念又觉得不对:“等等,长安谢氏……这和你有什么亲?”

  “昭玄皇帝的外祖母,出身长安谢氏。”

  “……不是,这隔得也太远了吧?”崔适服了,“照这么说,崔皇后是我堂姐,我还是你嫡堂舅呢。”

  李齐慎忽然抬头:“别动。”

  他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他本来就长得冷,不笑时眉眼冷峻,遑论端起来,眼瞳里倒映出眼前的崔适,唇角抿得平直。崔适在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心头一跳,霎时紧张起来,还以为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大问题。

  他冷汗都要出来了:“你可别吓我……”

  李齐慎抬手,指尖点在崔适脸上,摸了两下,又用两指拈起崔适的脸,指腹碾了碾。

  突如其来这么几下,崔适真懵了:“你这是闹什么?”

  “我摸摸你的脸皮有多厚。”李齐慎收手,满脸严肃。

  崔适:“……”

  他沉默片刻:“要不是我没学过武,我保准揍你。”

  “来。”李齐慎张开手臂,被崔适瞪了一眼,笑笑,“可惜崔皇后去得早,嫡堂舅也没什么用啊。不过我倒是挺想知道,你是太子正儿八经的堂舅,怎么不去找他,反倒来找我?”

  “太子……”崔适闭了闭眼,“若我和他能聊得来,我自然找他,可是我和他之间差得太多,太难了。何况四年前那件事……”

  这事儿他也不想回忆,实在是一团乱麻,涉及的人太多,时过境迁,崔适也懒得再想,摇摇头,“与其和他聊,还不如找你。”

  “那你脑子还挺清楚。”

  “废话,我不学武,要是脑子也不好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也行。”李齐慎说,“那你怎么不知道,如今我的嫡堂舅可不姓崔,要姓也是姓萧?”

  这话说得逾越,崔适却不恼,反倒笑起来:“我看不行,萧氏的那几个,当你堂舅还行,嫡这个字可加不上。”

  李齐慎看了崔适一眼,忽然也笑出声来。

第20章 太液

  “……哎,忘之,你有没有觉得……雨盼近来有点怪?”

  明儿就是腊月三十,正儿八经的除夕夜,有的可忙,谢忘之趁着现下还有些空隙,赶着绣手里的荷包。她绣工一般,收尾就得格外小心,生怕哪一针勾错,弄得前功尽弃。

  一直盯着针尖儿,盯得眼睛都花了,乍听见楼寒月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这么一句,她还没缓过神:“雨盼怎么了?”

  “我说你这人,上回回来就急着绣荷包,绣的还是这么复杂的样式,夜里都点着灯绣。”谢忘之坦坦荡荡,绣荷包的事儿没瞒着同屋的人,楼寒月知道是绣给谁,故意说,“你该不会真是喜欢那个内侍吧?”

  谢忘之一怔,旋即有些羞恼,把针斜刺在荷包上,作势要打楼寒月:“什么呀,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楼寒月心里也觉得那小内侍没可能,绣个荷包罢了,算不得什么,赶紧把话扯回来,“不闹了,还是说雨盼的事儿。我问你啊,也许是我多心,但你有没有觉着……”

  她皱了皱眉,转头瞄了眼门窗,看都关实,也没来往的人影,才凑到谢忘之边上,犹豫着说,“雨盼最近不爱搭理我们了?”

  “有吗?”这几天谢忘之心思都在荷包上,真没注意到,“你觉得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前两天,我和她从楚芳仪那儿回来,我看见你煮了八宝粥,你说是送给七殿下的谢礼。”楼寒月稍作回忆,“你煮得多,我还问你讨了一碗,雨盼却没要。从那天起,我就觉得她怪怪的。”

  她这么说,谢忘之隐约也有点印象。那天长生拎了食盒就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等谢忘之回过神,他早就没人影了,想追也追不上,她只能在小厨房里和煤球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

  之后楼寒月和姚雨盼回来,三人聊了一会儿,一开始一切寻常,但楼寒月就爱喝一口甜的,当即问她煮了什么,谢忘之如实回答。姚雨盼却脸色微变,推说累了,闷头出了厨房。

  恰好这两日尚食局忙得很,谢忘之走路都觉得两只脚互相绊着,稍有闲暇都在绣荷包,没怎么注意姚雨盼。楼寒月这一提,她才恍惚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儿,那天起姚雨盼似乎刻意避着她,好几回连厨房里传话都托的是别的小宫女。

  谢忘之哪儿知道姚雨盼在想什么,只能往知道的方向猜,猜了会儿,她心里一沉,放下荷包:“雨盼快十五岁了,能不能晋位,开春时就会说。她该不会觉得我煮八宝粥,是想和清思殿那边怎么样吧?可我没有的。”

  “不会!雨盼没那么小心眼。”楼寒月立即否认,“再说,雨盼先前领了七殿下的赏,明年保准晋位,就算你真想借力,有什么好恼你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楼寒月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她心里憋着事情,闷闷不乐的,也不爱搭理人,但这也不好问。”

  “憋着事情……”谢忘之提出个猜想,“那你说,有没有可能,雨盼是想着她阿娘的事儿?”

  楼寒月看了谢忘之一眼,觉得还真有可能,但这个更不好安慰,毕竟是阿娘啊,旁人安慰得不痛不痒,反倒惹得人更伤心。她憋了一会儿:“那也没辙,我今晚做鱼汤,热的辣的,喝下去发发汗,再哭一场,什么事儿都好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谢忘之点头,拿起荷包。

  看这只荷包就差最后一点,楼寒月也不吵她了,随口说了声,就出门去借做鱼汤要用的炉子。

  门一开一合,谢忘之看着手中的荷包,针却刺不下去。荷包的底是浅青色,黑线绣了个煤球的猫脸,眼睛找不到适合的颜色,只能拿淡黄色凑合,谢忘之还顺手在边上绣了深青色的草木,现下收尾的就是长长的叶子。

  其实这叶子不绣也行,但她刚绣完煤球时,忍不住就换了青色的线,在边上落了针。

  想来这荷包是勾起了她的回忆,总让她想起当时清宁宫外边影影绰绰的草木,通往正殿的路上蹲了只漆黑的猫。若是胆子够大,敢往正殿里走,内殿里就有个一身青衣的少年,姿容冷丽,眼瞳深处揉着碎金。

  ——“你该不会真是喜欢那个内侍吧?”

  谢忘之手一抖,针尖一偏,刺在了左手食指侧面,血珠立马渗出来,痛得她吸了口冷气。好在血没染到荷包上,她把东西放回小筐里,含住食指,吮去渗出的血。

  血还没止住,门又开了,探头的是个眼熟的小宫女,好像是隔壁屋的:“忘之?是忘之吧?快去大厨房,典膳找你呢!”

  “知道了,多谢!”谢忘之当即跳下榻,理理裙摆,小跑着往大厨房去。

  大厨房和宫女住的屋子隔得不远,谢忘之跑过去,呼吸都没乱。大厨房门口果然站着张典膳,楼寒月和姚雨盼一左一右,手里都拿着食盒。

  “你也去。”张典膳把另一只食盒递给谢忘之,“陛下和贵妃娘娘在太液池边上,差人送膳。”

  太液池离尚食局不算太远,但也有一段路,谢忘之心说不如叫个脚程快的内侍,转念一想,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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