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与官斗,尤其是这军中之人,更是惹不起。
小心驶得万年船。
褚逢程礼貌朝他笑笑,又拱手朝钱誉道:“昨日暴雨,山道滑坡,马车刚才陷到深沟里断了承重横梁,走不了。武陟山僻静,这是下山唯一的路,车上尚有几位姑娘在,若是牵马下山夜路可能不安全,不知可否方便借公子马车一用?”
褚逢程看向钱誉。
钱誉余光轻轻瞥了瞥他身后,片刻,嘴角才微微勾了勾:“方便,马车够大。”
褚逢程顿了顿,
稍许,才拱手道谢。
两人眼中都有不明意味。
褚逢程看了看他掀开的衣领,钱誉装作未见。
听到钱誉同意,于蓝折回告诉白苏墨和顾淼儿等人。
顾淼儿就差欢呼雀跃了。
肖唐这才凑到钱誉身后,悄声笑道:“少东家,这回要与顾小姐共乘了……”
钱誉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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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钱誉先前那句慢悠悠的“马车够大”,褚逢程以为他要一同呆在马车之内,终究是借人马车,对方若不会骑马也不能将人赶了去。
车内都是女眷,若只有钱誉一人自然不合礼数,褚逢程便也跟在平燕和缈言身后上了马车。
谁知,等他入了马车内,钱誉却干脆同肖唐坐在一处。
“少东家……”肖唐朝着身后挪了挪嘴,意思是顾小姐还在车里内,他怎么不进去,多好的机会呀。
钱誉一折扇打重重在他头上,“仔细了驾车,前车之鉴方才不是见过?”
也是,肖唐不敢分心了。
肖唐正欲挥鞭,褚逢程却又撩起帘栊出来。
马车内都是女眷,他先前是以为钱誉要待在其中,钱誉衣领半敞,与女眷在一处多有不妥,他才特意跟去。眼下,若是只有他一个男子,待在其中同样不便。
顾淼儿倒是乐意见到他上马车,但见流知,平燕,缈言等人眼中不免略带诧异的目光,褚逢程心中清楚,应是误会他别有用心了。
众人目光中,褚逢程只得尴尬下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褚逢程才跃身上马。
他看不到钱誉嘴角的笑意,也不知晓对方是否是有意摆了他一道。
钱誉折扇打开,在胸前慢晃晃得摇了摇,唇畔似笑非笑。
“少东家笑什么?”肖唐不解。
钱誉悠悠道:“好笑之事。”
片刻,脸色又耷拉下来:“不是让你好好驾车吗?你看我做什么?”
肖唐怄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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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顾淼儿同白苏墨依旧猜字谜。
白苏墨不时看向帘栊外,心有旁骛。
顾淼儿见她并无多大兴致,便也所幸不嚷着要猜字谜了。
眼下就有现成的话题,她兴趣自是要大得多:“白小姐,同我好好说说,这褚逢程是怎么回事呗?”
顾淼儿惯来有韧性。
白苏墨奈何笑了笑,所幸将同褚逢程认识的前前后后大致说与顾淼儿听,也省得她日后再做些风风火火的撮合之事。
“所以,褚逢程心中是有白月光的……日后,你也勿再行浮夸之事撮合,省得我同褚逢程两人都下不来台。”
顾淼儿意兴阑珊:“可我还是觉得褚逢程很好呀。”
白苏墨笑笑:“我又未说他不好。”
钱誉眸间微滞。
马车不似国公府的那辆,几人习惯了国公府先前的马车,不知晓声音自内传出,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顾淼儿笑开:“是吧是吧,苏墨,其实我觉得,这世上长得既好看又低调专情的男子才最为难得。若换作是我,只要这人是值得托付的,白月光便白月光好了,余生尚还漫长,只要心意相通,相互扶持,终有一天,做了他心头那颗朱砂痣,什么白月光便也消退了。”
屋中皆是笑声。
呵,钱誉心头戏谑。
却是莫名,想听白苏墨如何说。
钱誉手中折扇都停了晃动,仔细待着,片刻,她的声音传入耳际。
“有道理。”
钱誉眸色沉了沉,脸上神色也似淡了下去,嘴角揶揄。
心头白月光?
他怎么就不信?
大家都是男子,褚逢程眼角眉梢里藏着的意味,还有种种行径意图看在眼里,他又不瞎,这等欲擒故纵的手法,大凡也只有这种没脑子的深闺女子才会相信。
他还道她与顾淼儿之类有何不同……
钱誉收了折扇,又听白苏墨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
“你是话本子看多了。”白苏墨微微笑道。
顾淼儿哑然。
白苏墨悠悠抬手,单手抵在下颚处,优雅妩媚:“你我本都如此好,又值大好年华,自有骄傲,为何要寻一个心中有白月光的人?要做,便做旁人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觅得真心喜欢之人,才真正不负韶华。”
白苏墨嘴角微扬,轻颦浅笑,犹若清风霁月一般。
流知赞许笑笑。
顾淼儿眼前一亮:“就是就是,我们本就很好!为何要屈就自己?自然值得最好的!!”
桓雨和平燕,缈言几人闻言纷纷笑开。
钱誉眉间微舒,唇瓣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眸间隐隐一抹深邃幽蓝。
第15章 好奇
如此笑声,这回京的路途也不算漫长。
顾淼儿倒是惊奇:“竟有五洲志。”
世界之大,除却燕韩,西秦,长风,南顺,北舆和苍月各国,尚有羌亚,巴尔等游牧民族,更远些,还有西域,以及西域以西。钱誉的马车里竟有介绍各国风土人情的书册,《五洲志》不过其中一本。
一侧还有《西秦记事》,《长风记》,《南顺民风》,《北舆小传》,《苍月采风》等等,顾淼儿逐一念出,惊异道:“借这辆马车给我们的人,竟然会看这些书。”
顾淼儿忍不住感叹:“能沉下心来读这些书的人,世上统共都找不出几个。我二哥是其中一个,这是我见过的第二个。”
白苏墨一一看过顾淼儿摆出的这几本册子,西秦,长风,南顺,北舆,苍月都有……白苏墨指尖微顿,唯独没有燕韩。
白苏墨朝帘栊外看了看,心中猜测:莫非,他是燕韩国中之人?
顾淼儿没兴趣追究这车的主人为何对这些书有兴趣,她正好可以翻一翻打发时间才是!顾淼儿挑了那本《北舆小传》来看,只是翻开扉页便又是惊奇:“竟有批注。”
白苏墨也翻开《西秦记事》,果真隔不多几页便有批注在,或详细,或简略,有时一页之中便标记诸多,有时一连几页都留白。批注的大多是同各地风土人情相关的习俗和货物,或将一些地名特意圈了出来。
应当不会错,是商人。
还是燕韩国中来苍月的商人。
白苏墨再次瞥目,朝帘栊外看去。
帘栊稀疏,隐约能看到他的身影。
昨日在大雄宝殿时,她便见过他,只觉得他说话有趣;后在容华寺厢房后苑,他伸手拽他,她也记得他眸间沉稳凝重,将她挡在身后,用树杈挪开那条有毒的小蛇,她那时便打量他许久;再是念恩阁不期而遇,他似是寡言,不愿同她招呼;下山时,竟在半山腰也遇见,只是方才马车横梁折断,又在下山途中遇到,她恰好看到他烦躁而厌恶得瞥过目光去……
其实她对他的印象尚好,可对方却似是对她有些成见。
白苏墨收回目光。
不知为何,忽得想起方才上车前,经过他身侧,他未看她,她却见他衣领半敞,透着平日里不曾见过的男子气息和光景,许是,男子身上特有的风流恣意。
她轻瞥,他衣领间正好有几滴汗珠顺势流进衣襟内里。
他便随意扯了扯衣领,露出颈部一侧好看的曲线。
似是有着说不清的诱惑。
白苏墨指尖微滞,脸色微微一红,旁人看不出来,她却心知肚明。
她分明对他好奇……
这一路,白苏墨都心猿意马。
连顾淼儿同她说话,她都时而走神。
顾淼儿道是她这两日累了,也未留意更多。
……
马车在途中路过的茶铺稍事休息,白苏墨已靠在引枕上入睡。
流知等人见她睡着,便也没出声唤她。
小姐认床,换了床夜里容易睡不好。眼下,见她呼吸均匀,应当睡熟,顾淼儿也轻手轻脚下了马车。
钱誉在一旁的茶桌上一面饮茶,一面打量。
马车上的人陆续下来,却一直未见白苏墨。
肖唐在身后,狠狠扯了扯他衣袖:“少东家,少东家,顾小姐过来了!”
钱誉奈何,这茶铺一共只有三张桌子,还有两张坐了人,顾淼儿不来此处,难不成还去另外两桌坐?
顾淼儿果真在他对面落座。
“钱公子,多亏了你的马车,否则我们恐怕眼下还在武陟山上,还不知道还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呢!”受人恩惠,要记得将心中谢意挂在嘴边,尤其是不熟之人。曲夫人如此教诲,顾淼儿知行合一。
钱誉笑笑,未曾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