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她收回视线,迈步跟上去。
及至客厅,冯夫人马茹兰与其他几位前来打马吊的夫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与阿娘嘘寒问暖。
冯夫人瞧见了她,笑不拢嘴:“哎呀,你家笙笙长得越来越水灵了,我瞧着喜欢。”
阿娘将她带到冯夫人面前,回以微笑:“那就让她认你做干娘吧。”
“不不不,我想让她当我儿媳妇。”冯夫人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向阿娘提议道,“熙凤啊,考虑一下呗,她嫁过来,我绝不会让她有半分委屈。”
她可不想嫁给冯观,紧张地盯着阿娘,生怕阿娘答应。
幸好,阿娘砸了咂嘴,不以为然:“得了吧,你见谁家的女儿都这般说,生怕儿子娶不到媳妇似的。”
冯夫人收回手,并死心,挽着阿娘的手臂极力劝说:“唉,你还别舍不得,你看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你女儿嫁给我儿子,回娘家还不是走两步的事?你见女儿,走两步路便能见,多方便啊。”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呢。”
阿娘动摇了,不再多说什么,让她跟冯家姐妹玩,便与诸位夫人开台打马吊。
她心里很纳闷,阿娘该不会将她许配给冯观吧?
冯府后院往西有片林子,草叶蓊郁,古木参天,显得野趣横生。林子深处隐约可见精舍,屋顶用茅草覆盖,四围编竹篱,篱下栽种着蔬果。
冯观正站在林中一片稍开阔的空地,左手挽弓右手拉弦,冯家姐妹瞧见自家弟弟,带着她一同过去,叫嚷着对方教她们射箭。
这毕竟是新鲜事,她们欢呼雀跃,争着尝试。
轮到她时,冯观走到身后尽责地指导。此时的冯观比她高处一个头,隐隐给人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她不悦地蹙眉:“你言语指导便可,不必挨这么近。”
可冯观见她姿势不对,上前一手扶她肩膀,一手握她手背,指导道:“身子端直,用力,双腿再分开些,勿弯腰,着力点落在两足之间,不要胡思乱想。”
她心神一颤,感觉到自己几乎整个人被对方裹在怀中,对方指尖所至,酥麻遍生,烧得人骨缝里发痒。
可冯观这贴喊喊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何不妥,几乎贴在她耳畔细语:“不要缩着脖颈,仰起头来。”
少年的声线压得很低,带有几分低沉浑厚的磁性,瞬间冲击着她,羞得脸颊绯红。
她用力去掰对方的手:“放开!我不学了!”
少年见她恼怒,怔然片刻,规矩地与她拉开距离: “行吧,等你想学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我才不——”
“救命啊!”
正要气恼地怒斥他,忽闻春莹凄厉的求救声。
她顾不上这人,循声赶去,却见春莹卡在了树杈上。
“春莹!”
她惊叫一声,吓得六神无主。
冯家姐妹满怀愧疚地过来解释。说她们见小鸟从树上掉下来,觉得可怜,便让春莹将小鸟送回树上的鸟窝,没曾想春莹下来时却怕了。
“天哪,春莹要掉下来了!”
正当众人乱成一团时,春莹不慎滑了一跤,从树上摔下来。
她吓得赶紧拽着身旁的冯观叫嚷:“你快救救春莹!快救救她!”
冯观眸色一沉,当机立断,拉弓向春莹射出三箭。那三箭准确无误地将春莹扬起的衣衫钉在树干上。
春莹被挂在树干上,停止了坠落,可人被冯观的箭吓晕过去了。
她气得戟指怒目:“你怎么能向春莹射箭?万一把人射死了怎么办?你太可怕了!”
“我——”
冯观欲想解释。
可她不想听,瞪着眼怒吼:“你休想我嫁给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的,哼!”
此事过后,她再也没有跟阿娘去过冯府了。
……
睁眼醒来,已是翌日旭日东升时分。
微风阵阵,空气中透着一丝冷意,庭院内的黄花树不时有几片树叶凋零,蹁跹而下。
姜云初失神地盯着陌生的帷幔,察觉自己的衣物被换掉了。侧脸看了一眼睡在身侧某人脖颈上的牙齿印,转头闭眼,忽地,她有种想要一头撞墙,当场去世的冲动。
她这是什么倒霉体质?招亲第一日被青梅竹马渣了,次日被闺阁姐妹下药,第三日睡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不待见的男人。
可怕的是,这个男人不普通,是南陵的土霸王,她青梅竹马的死对头,她姐妹的兄长好友,他们姜家的老邻居,南陵城清白姑娘家都避之不及的风流浪荡子!
“醒了?”
低沉慵懒的声音响起,耳侧感受到喷洒过来的灼热气息。
她紧张得汗毛竖起,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没醒。”
这一幕落在冯观眼里,确实可爱得紧。
他侧过身,手撑着头看着她,戏谑道:“嗯,害羞了。”
“谁害羞了。”
姜云初气恼地睁眼,侧头瞪着他。
“那就是想懒床,想懒我的床。”
冯观笑意吟吟,身上那风流气息用十层棉被都盖不住。
“……”
姜云初坐起身来,觉得这男人说得漫不经心,笑得厚颜无耻,却散发着一种魅力,让人无法生出厌恶。
她轻蹙峨眉,这男人是妖孽吗?
第8章
冯观见她不语,慵懒地半躺着,似笑非笑地说道:“别紧张,我又没有生气。既然我们都睡在一起了,一回生两回熟,就这样睡一辈子也是可以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无耻,谁跟你睡一辈子。”
姜云初转头瞪他,不明白这人长得人模狗样,说起话来却不像样。
目光不经意地移到那人的唇上,忽地,脑海中浮现清醒时自己与这人拉扯的暧昧画面,顿觉面热心跳。
想到被这人白白占了便宜,她便气愤难填,忍不住秋后算账。
“你这个无耻之徒,我让你帮我找大夫,没让你趁人之危……”
说到这,她脸上一红,羞愤地拿起枕头打冯观;“你这个混蛋,我打死你,打死你!
”
面对少女的愤怒,冯观不气恼也不抵挡,只是柔声低唤:“笙笙——”
“不许叫我小名。”
姜云初怒喝一声,打得更狠了。
冯观被枕头砸得脑子发翁,无奈地轻叹:“好吧,姜姑娘,你听我解释。”
言语间,他出手如闪电,紧握着姜云初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往自己的脸上砸枕头。
这人不笑时总自带一种压人的威势,目光又疏冷,显得不近人情,姜云初瞧着,心里有些畏惧,遂紧抱着枕头,下意识地挪开位置,离他远点。
面对刻意的防备,冯观故意伸出食指摩挲着嘴唇边,笑容暧昧地逗她:“昨日你叫我帮你,然后就死缠着我不放,还……”
姜云初登时涨红了脸,捂着双耳打断:“别说了,我不想听。”
太尴尬了,此地不宜久留!
她双手环抱着双臂,护着自己说道:“你起开,我要起床。”
冯观收敛笑意,目光忽然变得清冷疏离:“过路遇到山贼都要给点过路费才能走,你睡了我的床,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好吧。”
姜云初惊怔。
这男人笑起来风流不羁,可不笑时,身上内敛的气势真的很摄人。
敌强我弱,暂时的低头并不可耻。
如此安慰着自己,她便从衣袖里掏出钱袋,又从钱袋里掏钱。
起初,她掏出一锭银子,觉得有点多了,塞回去。而后,掏出五个铜板,想要递过去,又觉得不值当。
最后,拿了一个铜板放到冯观的手里,道:“给你。”
冯观神色僵了僵,惊得话也说得不利索了:“你……是一直这么吝啬的,还是……只对我这么吝啬?”
姜云初淡然解释:“我不吝啬,你就值一个铜板一晚。”
“……”
冯观并未动怒,反而面露古怪的笑容。
姜云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伸脚轻踢了他一下:“你快点让开,别欺负我。”
冯观啧了一声,扯开衣领让她看,似乎很委屈:“你看看你,完好无损,再看看我,伤痕累累,到底是谁欺负谁?”
姜云初心虚地别开脸,心里不由得惊叹:这浪荡子的身材真好,肌理分明、性感诱人……
想到这,她红了耳:“你、你赶紧穿好衣服。”
冯观煞一手把玩着腰带,有介事地轻叹:“平日都是甘十九帮我穿衣的,今日有你在,我在犹豫着要不要叫他进来。他这人没什么优点,缺点一大堆,其中一个就是嘴碎,爱聊闲事。”
姜云初是个聪慧的女子,一下子明白他在暗示什么,瞬间红了脸。
当下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妙。
权衡了一下利弊,她果断接受:“行吧,我帮你穿衣。”
闻得此言,冯观手上的动作僵了,神色微动。
他只是想逗一逗她而已!
见对方不甘不愿地伸出手来,他赶紧抓紧衣襟后退:“你别乱来,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
伸出的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