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初瞧见男人摆出一副防备她非礼自己的姿态,顿觉无语。
这男人,跟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也是这样的?
下床后理了理衣裳,她抬腿向门口走去,开门时,停顿了一下,垂眉淡然道:“冯少游,昨日之事,权当一夜风流,你就忘了吧。”
说完后,她忽然感觉自己像青楼里那些下床无情的客官,心里颇不是滋味。
可事情闹到这地步,非她所愿,还是……赶紧逃吧!
打开门,她心慌意乱地迈步而出,并未注意到身后之人那眼眸暗沉得可怕。
冯观横坐在床榻上,垂眸轻轻摩挲着食指,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房门被猛然打开,又被猛然地关闭。
去而复返的人气喘吁吁地怒瞪他:“冯少游,这是你府上,你怎么不早说?”
冯观低笑:“你又没问。”
他慵懒地伸了一下腰,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穿衣
姜云初激动地走过去,压低声线怒吼:“我、我昨天那样子,你怎能带我来冯府?那样,岂不是整个冯府都知晓我们俩的事吗!”
忽然意识到不得了的事,她羞得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了。
腰带扣上的那一刻,冯观侧身靠着屏风,双手环抱在胸前,歪着头看她:“那你说说看,我应该带你去何处?”
去客栈?只怕会让整个南陵城知晓。回家?似乎也不妥。
姜云初凝着他,一时语塞。
片刻后,她方垂眉幽幽道:“就算让你爹娘知晓我们的事,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冯观站直身子,眸光变得清冷:“没人知道你在这,我翻墙带你进来的。”
姜云初愕然,这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卑鄙,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那、那……”
正要说些什么缓和尴尬气氛,门外忽地响起冯夫人的声音。
“少游,你在屋子里吗?阿娘有事找你。”
姜云初登时吓得小脸煞白。
若是让冯夫人一大早撞见她在冯少游房中,岂不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她赶紧左右张望,神色慌张地寻地方躲藏。
冯观见姜云初惊慌得宛如遇见猎人的小鹿,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娘,请稍等。”
他回应着马茹兰,转头瞧见人欲爬窗而逃,眸里闪过一丝算计,便一个箭步跑过去,将人抱回来。
“冯少游,你做什么,赶紧放开我。”姜云初抗拒地挣扎,压低声线低吼。
冯观将人硬塞进被褥里,见人爬出来,赶紧推进去,自己边跳上床钻进被褥,边大喊:“娘,进来吧。”
登时,姜云初趴在被褥里一动不动,冯观下半身藏于被褥里,上半身靠着床栏,侧头看向推门而入的马茹兰。
“阿娘,您找我有何事呢?”
瞧见儿子嘴角吟着笑意,马茹兰愕然一怔。
这腹黑的笑容,是又干了坏事?
她皱着眉头,迈步走过去,坐到床榻边,道:“阿娘是过来提醒你,不要忘了参加姜家下午的招亲。”
藏于被褥下的姜云初身子一僵,因紧张,不自然地抖了抖。马茹兰锐利的眼眸瞬间捕捉到,紧盯着那隆起的一角。
冯观从容地伸手,将隆起的脑袋摁下去,面不红心不跳,道:“阿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准时到场。”
马茹兰看破不说破,对儿子的浪荡性子很没辙,只盼着他早日成亲,好好做人。
轻叹一声,她站起身,又忍不住问了句:“老实说,你有没有信心将人娶回来?”
被窝里的人出奇地安静,只听得冯观幽幽说道:“最后一轮是姜姑娘亲选夫婿。在姜姑娘眼里,江骜是孔雀,我只是只癞、□□,难啊。”
闻得此言,被窝里的人抿嘴憋笑,觉得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而马茹兰不悦地蹙眉,为儿子抱不平:“癞、□□怎么啦?吃上天鹅肉的不都是癞、□□吗?”
“嗯,的确如此。”
冯观话里有话,耐人寻味。
被窝里的人用力捏他大腿。
他猝不及防,本能地痛叫一声:“啊。”
马茹兰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吓了一跳:“怎、怎么啦?”
下意识地,她的目光移向隆起的地方,脑海不禁浮现出不可描述的画面。
老脸一红,她又气又担忧地看着儿子:“光天化日的,你悠着点。”
言毕,她飞快地离开。
姜云初憋得难受,听到响亮的关门声,一把掀开被褥,却没料到,竟与凑上前来的冯观四目相对,气息交缠。
冯观本想伸手帮姜云初掀开被褥,没曾想,那张憋红的小脸瞬间映入眼帘,
眉睫浓密纤长,肌肤晶莹玉白,宛如清水芙蓉,美得让人赏心悦目。
这一幕,就如同月光映入眼般,令人无法抗拒。
他静静地凝视着,那双深邃的冷眸变得暗沉,某些东西似乎在呼之欲出。
姜云初似乎嗅到擦枪走火的味道,戒备地后退,愠色正浓:“我不会嫁给你的,你这只癞、□□。”
“癞、□□”三个字瞬间让人清醒过来。
冯观下了床,也不知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背对着姜云初,淡然道:“知道了,我就是去过过场子,给阿娘一个交代。”
姜云初赶紧下了床,理了理衣裳,将容妆整理妥帖。见对方坐下来喝茶,神情慵懒却又自带风流,她不禁眉头深锁。
这人的人品,有待斟酌。
她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便开口:“昨夜之事——”
说到这,忽然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面对她的欲言又止,冯观语气不轻不淡地回应:“嗯,当做一夜风流,忘了。还有何吩咐呢?姜小姐?”
对方如此识趣,姜云初显得有几分尴尬:“我要回家。”
冯观放下茶杯,挑眉看过来:“我送你出门?”
“我不想让人发现,还是……”姜云初从衣袖里掏出丝巾蒙着脸,紧张兮兮地提议,“还是翻墙吧。”
她这般做贼心虚的模样,落在冯观眼里,却觉得分外可爱。
冯观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顺了顺衣领,领着人往外走。
姜云初紧跟随,因害怕被人认出,行走时,总躲在冯观身后,听到脚步声,更是犹如惊弓之鸟般,紧紧地蜷缩在冯观身后。
却不知这一行为显得十分鬼祟,反而更加引人注目,躲在暗处观察的有心一人一下子便将她认出来。
及至墙根处,见四下无人,她终于松了口气。可气还没缓过来,便瞧见甘十九迎面走过来,顿时吓得赶紧藏到冯观身后。
不料,甘十九大大咧咧地向她打招呼:“姜姑娘,你要走了吗?”
姜云初身子一僵,用力拉了一下冯观的衣袖:“你不是说没人知道吗?”
冯观心虚地摸摸鼻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要论起来,甘十九不算人,就是个狗东西,你不用在意。”
第9章
甘十九一脸蒙圈,姜云初则挑着眉看他:“我怎么能不在意?你不是说他嘴碎,爱聊闲事吗?”
冯观闻得此言,神色变得阴鸷:“那行,我回头将他乱棍打死。”
姜云初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太、太残忍了。”
冯观憋着笑意,冷然道:“那就仁慈一点,毒哑他。”
“……”
姜云初觉得这男人太可怕了,下意识地挪开,离他远点。
甘十九砸了咂舌,忍不住提醒:“主子,你这话当着我的面说,真的好吗?”
冯观转头抛给他一个刀眼,面露危险的笑意。
甘十九头皮发麻了,赶紧躬身向姜云初献殷勤:“姜姑娘可是要走,让小的送你吧。”
姜云初仰头看了看高耸的墙,温声道:“不用,你帮我搬个梯子来吧。”
忽地,感觉有人搂着她的腰往上窜,反应过来时,人已悬在空中,她顿时吓得抱着对方惊叫。
“啊——”
翻墙而下的瞬间,她感觉踩在地上的脚跟有些发软,遂怒瞪始作俑者:“你这人,怎么能不打声招呼就带我翻墙?”
冯观冷着脸:“不喜欢?那我带你返回?”
姜云初戒备地后退:“不必了。”
生怕对方又突然做出一些令人吃不消的举动,她双眼紧盯着对方,提着裙摆,怒气匆匆地往家门口移动。
翻墙跟来的甘十九忍不住问了句:“公子,姜姑娘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冯观脚步跟随过去,摸了摸下颚:“她不是病了,只是在恼我。”
甘十九紧跟着追问:“姜姑娘恼您什么呢?”
冯观停下脚步,冷峻的面容上勾起一丝弧度。
他知晓姜云初的耳力从小比常人灵敏,数里之外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便故意说道:“方才在房中,她硬要给我穿衣服,我不肯,她便恼了!这个事你可千万别传出去,否则我没脸见人了!”
“……”
甘十九盯着他,眼里充满怀疑。
而刚踏进自家门槛的姜云初,被门槛狠狠地绊了一跤。若不是府里的丫鬟及时上前搀扶,恐怕人就摔了。
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这浪荡子果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