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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如她_分节阅读_第63节
小说作者:第一只喵   内容大小:468 KB  下载:贤妻如她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5-22 13: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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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眉目间惺忪的睡意一下子变成冷厉,低头咬她,又在她唇上蹭了蹭:“不行。”

  他拖着她按回床上,自己飞快地穿好了衣服:“走。”

  连绵望不到头的长路,单调的马蹄声,拖在旁边人和马的影子。明雪霁沉默着靠在元贞怀里,他们出了义县,看见了往燕北去的路,白杨远山一路延伸着往正北方向去,明雪霁侧着脸望着,看见元贞也回头望了一眼,飞快地又转回了头。

  “松寒,”许久不曾开口,此时嗓子涩得很,明雪霁咳了一下,“戎狄真的会打过来吗?”

  “你别管了,让他们折腾去。”元贞怕她呛了风,手臂往前凑着,虚虚挡着她的口鼻,“皇帝觉得冯大年行,就让他上,关我屁事。”

  他轻嗤一声,鄙夷不屑,明雪霁沉着一颗心。他没有否认,那么戎狄,的确会打过来。一战之下,多少亡魂。她真的害怕,昨天那短暂的交手,血腥的气味简直就是噩梦,她这辈子都不能忘。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那些旧部下,现在有多少在燕北?”

  元贞顿了顿,想说这些事她不必操心,然而她问的,又恰恰是他的心病。他那些旧部下都拆散了,有不少在冯大年手底下。戎狄会打过来的,那些人都是血性汉子,必定还会不顾生死冲在前面,可冯大年那个废物,又有什么本事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到时候那些人,还不知有多少伤,多少亡。

  祁钰这个蠢货。总防着他压着他,笑话,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像他一样汲汲营营,满心满眼都只有那把龙椅吗?让给他都懒得看一眼的玩意儿,偏偏把曾经亲密如兄弟的人,变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也许祁钰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是他和钟吟秋看走了眼。

  “松寒,”听见她软软的声音,“你肯定不会不管,对不对?那就不如我先回家,你也能少些顾虑,该如何就如何。”

  她现在,越来越有主见了,而且有些事,她也并没有说错。可他不能听她的。“回咱们的家。我们成亲,别的事你不用管。”

  纵马穿过荒野,穿过京畿一个个镇甸,越来越近了,看见京城矗立的城墙,幽深宽阔的门道,太阳落山了,无数人和车挤挤抗抗往城里进,元贞纵马往圆山的方向去,笑意泛上两靥:“走,回家!”

  回家吗。明雪霁抬眼,望向另一侧沉沉的城墙。回家以后呢。

  人马如狂云般涌走,稍后,元持从女墙后露出身形:“计兄怕是不知道吧?明夫人前两天逃走了,看这样子又被我兄长抓回来了。”

  计延宗大吃一惊,狂喜涌上来,几乎站不稳:“你说什么,她逃了?”

  坤宁宫。钟吟秋手里捏着一点药渣,打着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泛着甜腥气,听见外面宫人通传,祁钰来了。

  急急将那点药渣塞进袖子里,脸上的苍白还不曾收敛,祁钰已经进来了,笑得欢畅:“告诉你一桩新鲜事,松寒那位明夫人逃走了不肯嫁他,被他千里迢迢追过去,听说刚刚押了回来。”

  钟吟秋笑不出,还在发抖,冷到了极点,看他笑容满面站在眼前,俊雅的脸在烛光底下泛着黄,扭曲着拖着阴影,好似鬼怪。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祁钰留意到她古怪的眼神,走近了,柔声问着。

  “没事。有点冷。”钟吟秋搓搓手,又来捂脸,挡住苍白的脸色。真是冷啊。这么多年。整整十几年,从少女到他的妻,又做了他贤良淑德的皇后。不过是个笑话。“为什么不肯嫁?”

  “谁知道,”祁钰还在笑,“听说松寒已经安排下去,今晚就要成亲,我得召他过来问问。”

  问问。她也有那么多话想问。然而现在,问与不问,有什么意思呢。她曾问过那么多次,该死心了。钟吟秋低头:“好,你问问。”

  圆山。

  红毡从半山腰一直铺到新房门前,大红灯笼从山脚挂到山顶,如一条看不见头尾的火龙,元贞紧紧握着明雪霁的手:“我们拜堂去。”

第89章

  锣鼓声欢天喜地, 明雪霁在恍惚中,与元贞手挽手走进喜堂。

  绣金的红盖头遮住头脸,看不见他的容颜,只能看见他朱衣的下摆, 皂色靴子上绣着金色水纹, 他离得很近,她见过别人成亲, 新郎与新娘之间牵着红绿牵巾, 总要隔着一段距离的,而他们, 从始至终,都是十指相扣。

  没有高堂,没有宾客,就只有他和她。廖延充当赞者,一声声宣着流程,明雪霁不由自主,与元贞相对而立,盈盈而拜。

  鼻尖发着酸, 心里发着涨, 于恍惚担忧之中,欢喜亦是真实的。哪怕中间隔着那么多人和事,哪怕心里觉得不应该,但她要成亲了, 嫁给他, 此时的欢喜, 也是无可替代。

  “簌簌。”元贞低低唤她,声音夹杂在鼓乐声中, 依旧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不能给她更盛大的婚礼吗。已经够了,她做梦也不敢奢望这么多的。心里有一时酸,想到邵七,想到近在咫尺却没能见到舅舅,但是到底,还是向他一笑。隔着盖头明知道他看不见,但他给了她这么多,他做的这一切是她的意愿也罢,不是她的意愿也罢,他对她,都是真心实意。

  握着他的手攥得更紧些,明雪霁向元贞靠近,低着声音:“没有,我很欢喜。”

  元贞一下子搂紧了她,隔着盖头来吻:“簌簌。”

  周遭观礼的都是他的部下,明雪霁听见笑声,听见那些爽朗议论的声响,脸上涨红了。这不合礼数,当着这么多人,原不该如此亲密的,但她与他之间,不合礼数的事情又岂止这一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不后悔,更甚至,明知道不该,还是贪恋此时的欢愉。

  “夫妻对拜。”廖延带着笑,高唱一声。

  夫妻。他们终于,是夫妻了。拆不散打不断,白头偕老,同生共死。明雪霁屏着呼吸,手被元贞攥紧了,他当先跪了下去。

  慌张着,追随着,明雪霁跟着他跪下,压发的步摇在鼓乐间隙里发出细微的声响,腰间系着环佩,行动之时,亦是风一般轻盈的响动,低头,叩首,从盖头边缘,看见元贞唇边深深的酒窝,像盛着醇酒,让人沉醉,沉迷。

  郑重三拜,刚刚起身,眼前豁然一亮,元贞揭开了她的盖头。

  从前她见过别人拜堂,是要用玉尺,用秤杆来挑,他却只是双手揭起,然而这样也让她欢喜,他们如此亲近,他亮晶晶带着笑的眼眸那样近,他唤她的声音就在耳边:“簌簌。”

  “松寒。”明雪霁不由自主,也唤着他。

  看见他明朗的笑,骄阳般灼热,烫得她眼梢发着红,他双手掐住她的腰,猛一下举高了:“我们成亲了!”

  明雪霁低呼一声,视线一下子高到极点,他举着她,大笑着,带着孩子般纯粹的欢喜,旋转。

  天地都变成连绵不绝的圆,明雪霁晕眩着,看见周遭的一切,喜烛,喜字,他们两个飞扬交缠着的,大红的喜服,都在跟着旋转、连绵,构成一个完满的圆。紧紧抱着他的肩,害怕着,欢喜着,情不自禁和着他的笑声,笑出了声。

  原来嫁给心爱的人,是这般滋味。

  就算心底藏着那么多担忧顾虑,然而此时最清晰的,还是欢喜。欢喜到了极点,一切都是眩晕,腾云驾雾一般,不真实的 。

  元贞的视线不曾离开明雪霁半分。她似是有点怕,抓他抓得很紧,还有些晕,脸有些白,但她一直在笑,一刻也不曾停过,她是欢喜的,她愿意嫁给他。藏在心底最深处那些恐惧一下子消失无踪,元贞放她下来,薄唇吻上去:“簌簌。”

  明雪霁听见了大笑的声音,他那些部下笑闹着往外走,大约是要避嫌,这让她脸上涨红着,两腿瘫软着,无力地抗议:“你别这样。”

  这抗议太微弱,元贞根本没理会,笑闹声越来越远,那些人离开了喜堂。现在,就剩下她和他了。成了亲,丈夫和妻子,他们注定要一起走过的余生。低头捧着她的脸:“我们去洞房。”

  洞房。明雪霁软倒在他怀里。明明不是第一次,却还是让人如此羞耻,又如此期待。

  笑声中他打横将她抱起,明雪霁勾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胸膛,洞房就在后面,过了穿堂,外面的鼓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也就显得由远及近,侍卫的脚步声分外清晰,脚步声停在穿堂外,很快有人禀报:“主上,陛下急召。”

  明雪霁下意识地搂紧了元贞,他笑容消失了,冰冷的神色:“跟他们说,今天成亲,哪儿也不去!”

  明雪霁心里一跳,抚着他,柔声劝道:“你去吧。”

  “不去,”元贞吻她,堵住她没说出口的话,“你别管了。”

  “公子,”有尖细的太监的语声在外面响起,因为元贞现在无官无爵,便只是含糊着叫一声公子,“陛下有要事召公子入宫。”

  “今天成亲,哪儿也不去。”元贞冷冷说道。

  他抱着明雪霁往后面走,太监的声音顿了顿:“公子请留步,皇后殿下也有要事请公子商议。”

  明雪霁看见元贞压低的眉头微微一抬,他放下她,打起隔断的帘幕。

  帘外一张白面,禀事的太监低头躬身,恭顺的神色,明雪霁不认得他,看见元贞盯着他:“怎么是你?”

  他认得他,不是祁钰的人,是钟吟秋宫里的主事太监。太监微微抬眼,压低着声音:“皇后命奴婢来请二哥。”

  明雪霁听不懂,看见元贞顿了顿:“备车。”

  侍卫匆匆离开,元贞握着明雪霁的手:“走吧,咱俩一起去。”

  明雪霁直觉有事,钟吟秋和他之间,她不知道的事,摇了摇头:“我不去了,在家等你。”

  “一起。”元贞不由分手,拉着她就走,“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咱们一起。”

  出门登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下走,天已经完全黑了,车里点着蜡烛,罩着透明的琉璃罩子,微微的热意,明雪霁靠在元贞怀里,不知道方才那别有深意的对话是因为什么,不知道元贞执意要带着她,是不想跟她分开,还是怕她会再跑掉。身上还穿着喜服,然而刚刚那种纯粹的欢喜在不知不觉间,突然淡了。

  头顶上蓦地传来元贞低低的语声:“当年在宫里,我跟皇帝皇后结过义兄妹,我行二,所以皇后叫我一声二哥。”

  明雪霁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向他解释。也许他也知道她此刻心里纷纷乱乱,在想方才的事吧。心里酸胀起来,没说话,默默向他怀里又贴得紧些。

  元贞抚着她柔滑的鬓发,想再说些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年少时总觉得什么都不会变,母亲也好,共处困境时结下的情谊也好,都是原来的模样,在不远处等着他,如今才知道,什么都会变,而且变得那样快,根本抓不住。

  也只有怀中的她,才是最真实,最抓得住的存在。搂得更紧些,低声叮嘱:“进宫后跟着我,不要落单,什么人都不要信。”

  明雪霁恍惚着,下意识地问他:“皇后呢?”

  “她,”元贞顿了顿,钟吟秋,可信吗?他也说不清。许久,“她不是坏人。”

  明雪霁沉默着,许久,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明雪霁跟着元贞,走近祁钰的寝殿。

  祁钰穿着便服,与钟吟秋并肩坐在榻上,听见动静抬头,笑意先浮上两靥:“松寒成亲了?恭喜恭喜。”

  明雪霁低着头,又忍不住偷着去看钟吟秋,她也在笑,得体的,看不出什么心思的笑,说话是柔和的调子:“恭喜二位,祝你们白首同心,琴瑟相谐。”

  明雪霁福身道谢,元贞握着她的手,没什么喜色:“洞房花烛无端被打断,但愿陛下真有要事找我。”

  不做镇北王,连称臣都不肯了吗。他是真以为他动不了他吗。祁钰笑吟吟的,看了眼明雪霁:“是有些事,公事,还是让你夫人先回避下吧。”

  “不必回避,我们夫妻一体,有什么事不需要瞒着她。”元贞冷冷的。

  “朝堂之事,不方便让你夫人听着。”祁钰道。

  “我一介草民,朝堂上的事,也不必跟我说吧?”元贞拉着明雪霁,转身要走,“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走了。”

  “慢着!”祁钰抬高了声音,“皇后,你带明夫人去偏殿稍歇。”

  明雪霁微低着头,看见钟吟秋怔了下,到底没有反对,起身向她走来,元贞有片刻犹豫,祁钰在笑,带着冷意:“有皇后亲自陪着,松寒信不过朕,还信不过她吗?”

  元贞松开了她的手。明雪霁抬眼,他脸上神情晦涩:“别怕,等我。”

  “明夫人跟我来。”钟吟秋转身向偏殿走去,四壁涂着椒泥,暖香的气味中透着压抑,明雪霁默默跟上,穿过一道道陌生的门户,来到偏殿。

  钟吟秋在主位落座,屏退宫人,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今天夫人新婚,原不该打扰的,还望夫人见谅。”

  明雪霁连忙起身行礼:“民妇不敢当。”

  “坐吧。”钟吟秋拉她坐下,“我从前叫松寒一声二哥,那么夫人就是我的嫂嫂,不必这么客气。”

  隔得很近,明雪霁看见她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也就越发显得眼下的青灰色那么明显,她似乎很久不曾睡好了。身为皇后,有什么忧心事让她睡不好呢?

  “二哥从前提醒过我,我糊涂不肯信,如今才知道,二哥没有说错。”钟吟秋亲手倒了茶水,双手奉过来,“还请嫂嫂回去后跟二哥说一声,就说我看错了人,以后再不会了。”

  明雪霁听不懂,外面有宫人叩门:“殿下,萃华阁那位得了急病,请殿下过去看看。”

  萃华阁那位又是谁,后妃吗?明雪霁思忖着,看见钟吟秋微微皱眉:“让太医过去看看。”

  “当值的太医在陛下宫里伺候,没陛下发话不能离开,如今只有几个医女来了,看样子很严重。”

  钟吟秋沉吟着,站了起来:“我得过去看看。”

  她走出两步又回头,低声道:“嫂嫂待在这里不要走动,吃食茶水等物一概不要动,等我回来。”

  钟吟秋离开后,四周安静下来,服侍的宫女进来添了茶水,送上点心,明雪霁没有动,默默等着。

  却在这时,突然听见一墙之隔,计延宗的声音:“你对簌簌,根本没安好心。”

第90章

  一墙之隔, 计延宗的语声清晰地传进耳朵里,便是不想听,也不得不听着,明雪霁默默坐着, 皇帝是故意的, 否则不会在这时候,独独叫来计延宗。

  “我第二次带她见你, 众目睽睽之下, 你撇下我,去跟她说话。”计延宗的声音依旧像从前她常听见的, 沉稳低缓,带着令人压抑的笃定,“你不是不知道这样会惹人注意,但你不在乎,或者说,你更愿意让人发现,甚至让我发现。”

  明雪霁咬着唇。她记得那次,元贞给她送来了治脚伤的药, 他故意拣着他们出门时过来, 撇下计延宗到她面前,问她是不是没有用药,又说她的簪子,在他手里。

  他那时候, 是想让人发现他们有来往吗?可那时候, 他们才刚认识, 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护着她,一旦被人发现, 她就是死路一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雪霁想不出,呼吸一时紧一时慢,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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