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信递过去。
奚白璋看后,不明就里:“这是何意?”
随后,他又道:“我?看这里头必然有诈,不必信他。他既在金昌营中,想必已投靠了金昌。”
“信与不信皆无碍。”裴沅祯道:“金昌此次领军的是任老将军,任老将军戎马一生,骁勇善战。区区一个裴沅瑾还不至于能影响他的作战决策。我?们照计划行事?,以不变应万变。”
“那?信中所提之事?......”
“派人去临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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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金昌大营中,郗博皇子、任老将军和其他任家的将士们在一起议事?。
郗博皇子站在最前头,指着舆图说:“外?祖父,大曌屯兵在这,我?们可派一部分兵马取道羊亭,夺取巫峡口。届时斩断了螭虎军后援,围歼韶城当无困难。”
任老将军的儿子任琮附和道:“父亲,有道理啊,这么一来?,我?们还能乘其不备。”
任老将军年过六十,鬓边白发蓬生,神色分明浅淡,却?莫名给人一种不可违逆的威严。
他低哼了声:“纸上谈兵,头头是道。”
“外?祖父,”郗博皇子道:“您且信我?,此战略绝对可行。”
“你如此策略分散兵力不说,巫峡口地势险恶,兵力难以展开,若遇埋伏,必定全军覆没?。”
“没?有埋伏。”
“你怎知没?有?”任老将军说:“你能想到这条捷径,你以为裴沅祯想不到?”
“我?.......”郗博皇子想说,他手上有韶城军事?布防图,可这张图他不宜拿出来?。战事?顺利还好,若是不顺,容易被人倒打一耙。
“父亲,”任琮也劝:“郗博殿下的建议,儿子以为......”
“不必说了!”任老将军严肃道:“殿下就算了,你跟随我?出征多年,难道还不知军中规矩?”
他说:“军中无父子,也无亲戚,我?不是你们的外?祖父也不是你们父亲,我?是主帅!”
说完,他咳嗽起来?,摆手撵人:“你们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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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博皇子出去后,走到个僻静的营帐旁停下。
“出来?吧。”
裴沅瑾走出去,见郗博皇子面色不好看,问:“殿下,事?情不顺?”
“他并不信我?。”须臾,郗博皇子转头:“你给我?的布防图确定不假?”
“是真是假,郗博皇子派斥候一探便?知。我?裴沅瑾已无退路,何必欺瞒殿下?”
话落,郗博皇子脸色更不好看了。
“可惜,外?祖父并不采纳我?的意见。”
“殿下打算就这么放弃了?”裴沅瑾说:“若这一条行不通,我?还有旁的主意。”
“什么主意?”
“殿下。”裴沅瑾走过去:“我?得到消息,裴沅祯此次领军二十万,而粮草只有三分之一。”
“你如何知道?”郗博皇子惊讶。
“大曌皇帝跟裴沅祯关系不和,想必此事?你也清楚。裴沅祯出征次日,皇帝就将裴沅祯的女?人扣押于宫中,这个消息不是秘密,殿下稍稍打听?便?可得知。”
“至于粮草的事?......”裴沅瑾继续道:“我?在大曌军营有细作,尽管裴沅祯极力掩藏这个消息,但毕竟运送粮草的人不少,里头到底有多少粮一看便?知。殿下若不信,派人打探一二就清楚我?所说不假。”
“大曌皇帝此举无非是想让裴沅祯死在战场上,这个时机真是天助我?们!”
“裴沅祯粮草不足,必定求胜心切。我?们暂避其锋芒,待粮草用尽后再?出击,届时他士气散乱松懈,我?们可伺机将其歼灭。”
郗博皇子眼睛亮起,却?还是犹豫。
“若我?外?祖父依旧不采纳呢?”
“殿下,”裴沅瑾道:“殿下随军可不是为了长见识,而是建功扬名坐稳储君之位。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固执,可若是因他的固执而毁了殿下的前程,殿下......您会怎么做?”
郗博皇子若有所思。
第132章
“消息确定真实?”任老?将军问。
“外祖父, ”郗博皇子?道:“我已派斥候去打探过,裴沅祯的军营现在?喝的确实是稀粥掺红薯,马嚼的是树枝和?落叶。”
任琮已听郗博皇子?说过这事, 此时也从旁劝道:“父亲, 若果真如此,螭虎军的军粮恐怕不足以维持半月,最多十二?日便会锅中绝粮。届时他?们?士气衰弱又饥肠辘辘, 正是我们?攻打的好时机。”
任老?将军沉吟,倒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乐观。
他?征战多年, 虽未与裴沅祯交过手, 可七年前的那几场战役他?听说过。裴沅祯作战骁勇,战术诡谲多变,不是个简单的人。
须臾,他?开?口:“再派斥候去探。”
仿佛是印证他?们?的猜测, 裴沅祯此次用兵显得急躁,似乎想速战速决。
连着多日派人在?营前叫骂,想逼他?们?应战,但任家军不为所动?。
郗博皇子?好整以暇, 任琮也好整以暇,只有?任老?将军站在?烽火台上观察整个螭虎军阵营。
而螭虎军营帐这边,裴沅祯坐在?帅帐里看一封信。
说是一封信, 其实只有?寥寥几个字, 最主要的还是一张军事布防图。
奚白璋惊讶:“裴沅瑾手上居然有?这个。”
裴沅祯默默盯着地图, 乍一看确实跟韶城的军事布防图一样, 可仔细看却能瞧出细微差别。
当然这些差别不是所有?人都能瞧得出来, 除了韶城主将和?他?,其他?人皆难以分辨。
裴沅瑾在?图上改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
裴沅祯视线盯着巫峡口处若有?所思。
奚白璋看半天没看出名堂, 最后问:“他?这是唱的哪一出?送一份假的军事布防图过来,打什?么哑谜?”
“我是越发看不懂了,他?不是投靠金昌了吗?难道他?唱的是戏中戏?”
“的确是戏中戏,只不过这戏唱给谁看就未可知了。”裴沅祯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张假的布防图已经被金昌的人看过。”
“任老?将军不一定信。”
“但有?人会信,既如此......”裴沅祯说:“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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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军迟迟不应战,裴沅祯表现得越来越急,还派小?股兵力试图从其他?地方强攻,但皆讨不着好。
而就在?此时,郗博皇子?凭借手上的布防图,带兵偷袭了螭虎军的几处营寨,居然大获全胜。
他?信心满满地回营,不想,迎接他?的是任老?将军阴沉的脸。
“谁让你擅自带兵行动??”
郗博皇子?心底不满,暗觉裴沅瑾说得对,外祖父人老?了变得固执。
他?说:“我得知消息,螭虎军有?几处防守松懈,便带人偷袭。外祖父,我胜利了,还缴获了许多兵器和?马匹。”
说着,他?让人将兵器以及马匹带到帐外:“外祖父你看。”
任老?将军走出帐门口瞧了眼,眉头?紧蹙。
事情?越来越古怪,总觉得太过顺利了,顺利得不像裴沅祯的作风。
可他?此前派人偷偷打探过,螭虎军营中确实每日吃稀粥掺红薯,连马这几日都瘦了不少,更别提人。
若说是裴沅祯的计策,可数十万将士,裴沅祯居然敢如此豪赌。就不怕他?真的攻打吗?届时真刀真枪决战他?必败无疑。
这个年轻人......是他?戎马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敌手。他?像一个赌徒,更像一个疯子?。
他?们?现在?看似占据上风,可总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优越感,隔日,任老?将军出兵应战。
两拨人马在?韶城五十里外的羊亭开?战。
这一仗,任家军勇猛精悍,而螭虎军也不示弱,羊亭平原上人流如蚁汇聚,双方厮杀如火如荼。许是吃不饱的缘故,螭虎军起初士气高涨,屡屡有?压任家军一头?的态势,后来渐渐落了些下风。战到最后,竟匆匆鸣金收兵。
这是大曌和?金昌对峙了多日之后,煞有?规模的第一场仗。
然而,螭虎军败了。
金昌众人欢呼。
而大曌,千里之外的京城先是不可思议地静默,随即一道弹劾裴沅祯好大喜功的折子?出来后,朝堂内外皆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提议换帅,但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武将这边自然不会同?意,可文官们?才?不管。尤其都察院那帮人,以尤大人为首,觉得裴沅祯此人刚愎自用,若是再如此下去,韶城恐怕保不住。
是以,文武两拨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大打出手。
皇帝下朝回到乾清殿时,沈栀栀等在?偏殿中。
“皇上,”外边的声音她?都听到了,连着两日她?都难以阖眼。她?上前行礼,问:“现在?情?况如何?”
“第一场败了,还是舅舅率领的螭虎军。”皇帝道:“有?人提议换将。”
“皇上,您务必要信裴沅祯,不可换将。”
皇帝笑?了笑?,负手进乾清殿,走到门口时,转身说:“朕从来都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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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军打了胜仗,营中人人欢欣鼓舞,饮酒庆祝。
在?热闹的庆祝声中,任老?将军独自坐在?帅帐中沉默。
这场仗赢得蹊跷,可蹊跷在?何处又说不上来。战场上,他?分明瞧见螭虎军拼尽全力了的,而且螭虎军确实如传言中作战勇猛,跟他?任家军比起来并不逊色。
但是,这样一支军队,战了不过半天就败了。
任老?将军一生用兵谨慎,虽不善阴谋,却也见识过不少阴谋,而裴沅祯此举着实令他?看不透。
难道真如他?们?说的......急于打胜仗,好回去解救佳人?
过了会,他?胸口一阵难受,又咳嗽起来。
这时,任琮带着几个部将进来。
“大帅!今夜全军高兴,您怎么独自坐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