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腕上的铃铛阵阵作响,宛如是打着节拍的丝竹声,此起彼伏,但仍旧掩盖不住温泉边的三种不同声音。
水下沉闷的铃铛声越发清脆。
原是那足腕上的红绳挪到了温泉上面。
鎏金铃铛清脆叮咛,那顺着铃铛流下来的水珠砸在赵千俞腰背上,又顺着他背脊紧.实的线条滑下水面。
妃色小衣漂在花瓣浮动的水面上,晃晃悠悠,随着水波一上一下,微微荡漾……
梁嬿来温泉别院本是打算歇息放松一阵的,没想到竟比在府上还累,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仿佛被人从急驶的马车上扔下去一般,骨头好似散|架了般。
她皮肤娇嫩,昨夜在温泉边,后背被石头磨破了。
梁嬿气急,狠狠咬了赵千俞一口,在他手臂上咬了个红红的牙印。
赵千俞指腹摸着手臂上小巧的牙印,心里却很是高兴。梁嬿连咬人都是心中有他,牙印一深一浅,怕他疼,是拿捏了力道的。
已经梳洗穿戴完毕,梁嬿吃罢早膳坐在一旁。
赵千俞坐在她旁边,他长手一伸靠在她身后,轻轻揉着她后腰,讨好道:“消消气,往后换我在后面靠着。”
梁嬿生气,抚开赵千俞的手。
赵千俞跟黏人的绞糖一样,又凑了过去,兀自给梁嬿揉腰。“莫生气了,下次让你咬回来。绝不还手。”
梁嬿恼他一眼,加了一条,“把你眼睛蒙上。”
“好好好。”
赵千俞还没试过,正求之不得。
因头夜在温泉狠了些,接下来的日子里赵千俞倒是安分,没有碰来梁嬿,规规矩矩揽着她入睡。
在温泉别院陪梁嬿散步、赏花,惬意地过着每一日。
临近夏日,别院池塘边时不时有蜻蜓飞过,在水面荡起涟漪。
岁月静好,舒适惬意。
惬意悠哉,梁嬿都快忘了回府后正等她的一大堆事情,以致于回到府上有些手足无措。
在两人在温泉别院的时候,太后便提前拨了两名嬷嬷到长公主府,由这两名嬷嬷教导梁嬿出嫁事宜。
在温泉别院有多欢愉,赵千俞回到府中就有多失落沮丧,因为那两名嬷嬷将他的衣物统统搬出了梁嬿的寝屋。
两位嬷嬷立在梁嬿寝屋,阻了赵千俞要进屋的道,“婚在即,从今天起,还请睿王住在北苑的厢房。”
长公主府有北苑和西苑,其中赵千俞曾经住过的西苑距离梁嬿寝屋不远不近,而北苑则不同了,跟梁嬿寝屋相隔甚远。
赵千俞脸都青了,为了和梁嬿成婚,搬去了北苑暂住。
赵千俞本以为这事就这样了,可这两位嬷嬷来了以后,他非但夜里不能宿在梁嬿寝屋,白日里还不能和梁嬿走得太近,每每用膳,两人都是分开的。
且在府上,赵千俞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梁嬿了,虽然只是三日不见,但他觉得过了有整整一年。梁嬿每日都在屋中和两位嬷嬷学规矩,偶尔在院子里散步。
两人便远远相望,但不能对视太久,那两位嬷嬷发现了会责备不合规矩,以致于两人总是匆匆一瞥,很快便敛了目光。
梁嬿从未预料到成亲是如此麻烦,一整日学着规矩,耳边也是两位嬷嬷一阵接着一阵的教导声。
头几日,赵千俞还能独守空厢房,后来是越发想念梁嬿,待夜深人静翻窗进了梁嬿寝屋。
梁嬿抱着软枕,趴在床上,赵千俞坐在床沿给她捏肩锤腰,安抚道:“已经过了十日,很快就到大婚了。”
梁嬿跟赵千俞抱怨道:“那两个嬷嬷是母后亲自挑选的,她们隔三差五便会同母后汇报。本宫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这些规矩本宫早就学过了,嬷嬷们偏要本宫学,学来学去,都是本宫只晓得。”
轻轻揉着梁嬿腰肢,赵千俞听闻此话眸色暗了暗,疑惑道:“莫不是故意不让我们见面的?”
梁嬿眸子亮了亮,起身看先赵千俞,恍然大悟,“有道理!”
而后,她蹙了蹙眉头,掌心打了一下他肩膀,嗔怪道:“若不是你不守规矩,母后怕你乱来,这才派嬷嬷们来盯着你。”
赵千俞正欲说几句,门外响起孙嬷嬷严厉的声音,“长公主在跟谁说话?夜已深,还不入睡?”
梁嬿担心孙嬷嬷突然推门进来,忙把赵千俞推到床上,一边扯了被子掩住他身子,一边冲门口说道:“嬷嬷,本宫准备歇下了。嬷嬷今日辛苦了,快回房歇下吧。”
孙嬷嬷应了一声。梁嬿听见脚步声渐渐远了,心里的是有终是落下。
赵千俞掀开被子,仰头看着梁嬿,唇瓣舔了舔,道:“其实,悄悄的,也不错。”
大手一拉,他将梁嬿拉入怀中……
五月十七,大吉,宜嫁娶。
迎亲的花轿从皇宫出来,从朱雀大街开始,饶了半个京城,最后还在长公主府门口稳稳停下。
在阵阵鞭炮声中,一身大红喜服的赵千俞下马,牵着红绸带的一端,迎了尊贵的长公主下轿。
新娘子羽扇掩面,端庄大气;新郎官高大挺拔,丰神俊朗。两人并肩走上府上台阶,光看背影,便觉是登对的。
入夜,新房外的屋檐上挂了大红灯笼,喜庆的氛围弥散在整个府上。
赵千俞在前院敬酒还未回来,梁嬿独坐在喜床便竟有些忐忑不安,待会儿的他还会像往日一样顾及她的感受说止住便止住吗?
在学成婚事宜时,梁嬿听了无数遍“夫妻对拜”,可当正经听到这一句时,还是感触颇多。
她和赵千俞,成婚了。
梁嬿唇角扬起笑意。
“殿下殿下,驸马来了。”
侍女匆匆来报。
梁嬿忙将羽扇握紧,掩住面颊。
按照嬷嬷说的,梁嬿却扇,两人喝了合卺酒。
刚开始赵千俞安安分分,依着嬷嬷所言,照流程一步一步来,当喝完合卺酒后,直接将新房里的闲杂人等统统赶了出去。
梁嬿笑他急切,赵千俞坐在她身边,也不否认。
看着梁嬿头上的凤冠,华贵繁重的凤冠她戴了一天,定是不舒服,赵千俞眉头一蹙,心疼道:“礼成了,我帮淼淼把凤冠拆下。”
繁重的凤冠没了,梁嬿只觉头和脖子轻松许多,她动了动脖子,舒展了些。
赵千俞一凑过来,梁嬿便跟他抱怨,“成婚好累,等回到南朝还要来一次吗?我不想。”
这一整日下来,她腰酸背痛,尤其是顶着那繁重的凤冠,脖子酸痛。
手搭在梁嬿纤瘦的腰肢上,赵千俞唇角蹭了蹭她娇艳的唇,哄她道:“回朝后我跟父皇提一提,礼节能简则简。”
梁嬿笑盈盈,仰头看他,“夫君真好。”
赵千俞一怔,这一声仿佛是极其稀罕的珍宝。
指腹摩挲她腰肢,赵千俞掩不住的欣喜,抱她更紧,“再叫一声。”
梁嬿还不适应这称呼,声音比适才小了些,也缓了些,低头软糯糯道:“夫君。”
赵千俞应了声,抚上她脸颊,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和纤长的乌睫,心底的念想越发浓了。
他含住梁嬿的唇,轻轻吮着,仿佛是珍馐,细细品鉴,又怕一口吃下去,没了,故而格外慢。
红烛摇曳,帐铃叮咚。
夜阑人静时,屋中轻吮和搅动之声才越发明显。
梁嬿不由自主环住赵千俞肩膀,纤白的脖子往后仰,渐渐成了道优美的弧线,而他轻轻吮着她脖上贪恋已久怎也咬不够的小痣。
赵千俞吻去她滑落下颌的细汗,嗓音低哑,道:“淼淼,今夜可以留了?”
从前两人还未成婚,赵千俞在敦伦之事上处处顾及梁嬿的感受,嘴上虽说着“父凭子贵”,但一次也没实施过。
如今,两人拜堂成亲,名正言顺,没了顾忌。
梁嬿迷蒙中睁开眼睛,眸光潋滟,情动之时比任何时候都要妩媚,她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赵千俞欣喜,越发尽职尽责。梁嬿双手攀住他肩,有了支撑,这才没滑下去。
印着倒影,窗外漆黑的夜里闪过一道流星,刹那间照亮一方;
后来,这一晃而过的流星出现了一次又一次。
新房中,红烛燃烧,直到天亮才燃尽。
骄傲半生的赵千俞心甘情愿臣服于她……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梁嬿离开京城随赵千俞回南朝这日天朗气清,碧空万里。
在慈元宫和太后絮絮说了好久的话,梁嬿依依不舍,眼眶不禁湿润了。
一想到离别,梁嬿万般不舍,红着眼睛看了看赵千俞,道:“今天就要启程吗?我们明日再走可好?”
赵千俞立在梁嬿身边,对上她期盼的眼神,虽不忍让她失落,但有句话不得不说,“三日前淼淼也说过这句话。”
他们原本计划三天前启程回南朝,梁嬿回宫中拜别母亲,到了要离开时,抱着母亲低低哭了起来。赵千俞不忍,于是将离开的日子往后挪了一天。
第二日,梁嬿回慈元宫,临到要离开时,比头日哭得还要厉害。
太后摸摸女儿面颊,同样也是不舍,但女儿终究是要嫁过去的,劝道:“越拖越不想走,跟睿王回去吧,在南朝要照顾好自己。”
目光流转,太后看了眼赵千俞,道:“淼淼,倘若南朝有人欺负你,待你不好,你传信回京城,哀家和陛下给你做主,我们不受那委屈!”
看似是在对梁嬿说话,实则这一番话是对赵千俞说的。
太后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远嫁去了相隔千里的南朝,她自是不能让女儿,在那边受苦。
赵千俞疼梁嬿还来不及,于是打消太后的担忧,道:“岳母多虑了,小婿将淼淼看得比自个儿的命还要重要,断然不会让淼淼受委屈。往后每年小婿都会带淼淼回京城。”
梁嬿点头,想起一件事情,对母亲说道:“母后,淼淼今年年底就回来!儿臣和三郎明年要在姜国过年!”
成婚后,梁嬿觉得在外称呼赵千俞全名或是睿王,显得两人生疏,不明不白之人还以为她是嫁去南朝和亲的,与赵千俞是没有感情的。
赵千俞排行老三,顾皇后常常叫他三郎。梁嬿听着听着,忽觉这个称呼好听,如今不管在府上,还是在外面,她喜欢叫赵千俞三郎。
去年年底留在南朝时,赵千俞便说会陪她回姜国过年,总不能这话又是唬人的吧。
赵千俞道:“大概十一二月底从南朝出发,腊月二十前到京城。”
如此,太后心安了不少。她拍了拍梁嬿手背,满眼都是慈爱和不舍,道:“去吧,回南朝了,记得常常写信回来,让母后知道你在南朝过得好不好。”
不提还好,一提梁嬿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最后恋恋不舍,与赵千俞出了慈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