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黎清回握住他的手,小声道:“你以后不要这样冲动了,好在李辉没有深究,否则咱们两个恐怕都不能保全。”
比起担忧,她小心谨慎的语气更让江昭元在意。
“你在怕我吗?”他转过头来,眉眼中写满了可怜,像只流浪了很久的小狗,好不容易得到了主人,却无时无刻不在害怕自己又一次被丢弃。
只看一眼,玉黎清就心软了。
在她垂下视线的那一刻,江昭元委屈着解释,“我看到他亲你,我恨不得杀了他,我知道我这样不正常,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生来就是如此,又坏又惹人厌,清清要是讨厌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我没有怕你,也没有讨厌你。”玉黎清握紧了他的手说,“我只是担心你这样的脾气……如何能做一个好夫君呢。”
成亲不光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的事。
成婚之后她不光要应付生意上的往来,更有家族亲戚的关系要维系,若是江昭元一直这样人情淡薄,惹得众人敬而远之,他如何能融进这个家里。
连这一层都做不到,何谈日后他们二人有了子嗣……
江昭元听出她话中之意,想起昨夜的缠绵,面颊带红,娇羞道:“我,我一定改。”
“真的?”玉黎清狐疑着看他。
“嗯。”江昭元点点头,开心道,“我想娶你,我一定要娶你。”
想拥有她,想到快发疯。
直白的话语响在耳边,玉黎清脸色微红,抬手挡住他的嘴,羞道:“在街上呢,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两人嬉闹着,远远的瞧见街上走过一群人,路两边围满了人。
玉黎清好奇的走过去,竟然看到一群被锁链捆住手脚的人连成一串,走在路中间,两侧是士兵打扮的人看守着他们往前走,最前头的好像是个官员打扮。
她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在公开发卖落罪官员的家奴。这些人是要被领去当街发卖了。
这是哪位大官倒了?
玉黎清不太熟悉这些事,侧过头去看江昭元,听他耐心解释说:“应当是燕王家的,皇帝身体越发病弱,彻底解决了燕王的势力,是在为小皇子铺路。”
为了避开皇帝惩处燕王的锋芒,江昭元请假在家许多日了,尽管没有去上朝,但对朝中事却比谁都清楚。
他记得很清楚,燕王的死期就在明日,前世如此,这一世,他没有干预,也必然会如此。
一个府邸走到发卖大量的家奴这个份上,就离着闭府不远了。
听完他说的话,玉黎清眼中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面露悲悯,却没说什么。
忽然,视野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过,隔着一层人群,那人一眼就看到了玉黎清,手上甩着锁链,猛得挣脱了看守往她的方向扑过来。
“救我!玉黎清,你救救我!”
她一脸蓬头垢面,妖娆的身姿遮掩在残破的灰布衣衫下,玉黎清仔细看了一眼才认出这个即将被发卖的家奴是周嫣。
侍妾在府中的地位比丫鬟高不了多少,甚至不如王妃的近身丫鬟,府里出了事,燕王妃第一时间就把她给扔出来了,连身好衣裳都不给。
玉黎清害怕的往后倒退两步,被江昭元环住后背,无形中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看到她犹豫着没有回答,周嫣越发焦躁,原本以为抓到了救命稻草,没想到玉黎清竟然还在犹豫,在这种紧急关头还不救她,是想看她的笑话吗。
周嫣气上心头,狰狞道:“你不是说过能救我吗,你这个骗子!”
自己受尽了屈辱,玉黎清却人财两得,同未婚夫恩爱美满,凭什么,都是一样的出身,凭什么只有自己过得这么悲惨!
“玉黎清,你这个伪善的贱人,你把我害到了这种田地,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她一边叫喊着一边拨开人群,想要冲到人面前,身后的守卫却很快的追了上来,把她控制住。
江昭元皱起眉头,“来人。”
随侍在身后的方毅走上去,抬起手来结结实实的打了她一巴掌,怒呵道:“敢对我们小姐不敬,你是嫌命长了?”
看清周嫣的面容时,玉黎清想救她,但是看到她那副痛恨的表情,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一样。
怎么都张不开口。
她到现在都不能理解周嫣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恨意,自己从来都没有敌视她,也曾想要挽救她,但换来的就只有更加强烈的恶意。
江昭元环着她的后背,撑着她被吓愣的身子,在耳边柔声安慰:“咱们走吧,为这种人不值得。”
玉黎清垂下眼眸,还是跟着他离开了。
被两个看守抓着的周嫣彻底没了方才嚣张抓狂的模样。
方才方毅打下的那一巴掌,把她整个人都打懵了,那力道简直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她耳朵嗡嗡作响,脸上迅速肿了起来。
方毅呵斥那两个办事不利的看守,“还看着做什么,还不把她拖回去。”
看守点点头,拖着周嫣的胳膊往回拽,周嫣一边哭着一边喊:“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父兄会把我赎回去的!”
看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方毅冷言点破:“周姑娘,你就别吵了,你父兄行贿燕王的事已经被查出来了,他们也免不了要受牢狱之灾,已经没人能救你了。”
周嫣睁大了眼睛,“不……”
方毅冷哼一声,“我们小姐心软,脾气又好,你若是好好求她,说不定还能换个自由身,可你不珍惜机会,非要恶语相向,还出言诅咒,落到如今的田地,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听完他的话,周嫣的表情愈发痛苦,开口还想说什么,却被看守狠狠把嘴捂住。
方毅严肃道:“好生看着人,再放跑了,当心你们的脑袋。”
“是是。”两个看守赶忙点头。
等方毅走了,押送的看守把周嫣带回队伍里,就在大街上,当着家奴和路人面将人踹倒在地上拳打脚踢。
一边打还一边骂:“贱奴,你可真有胆子,竟然去得罪江大人,给老子惹了这么大麻烦,老子打死你!”
“啊!救命!”周嫣抱着胳膊痛苦的叫喊,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
下午时分,江明远回到了府里,一家三口人坐在一起用了晚饭,饭后又坐在一起闲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天黑,玉黎清才回房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心里很乱,和兄长说话之后,心里才静了一些。
人各有命,怎是她能改变得了的。
兄长说的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回到听雨阁,简单沐浴过,她不再多想,开始收拾行李,简单把衣裳装了装,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去收拾。
楼下传来脚步声,等那声音上了楼来,她回身看了一眼,见是江昭元,便放心的回过头来继续收拾桌上的首饰盒。
“你怎么过来了?”
身后的青年不舍道:“清清明天就要走了,我过来陪陪你。”
比起他的惆怅伤感,玉黎清显然自在的多,随口答:“那你先坐会儿吧,我先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
话音刚落,一双手臂便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青年的下把搁在她肩膀上,细腻雪白的脸颊不住的往她脸上蹭,迷离地呢喃道:“清清,你好香啊。”
她才刚沐浴过,身上的热气还未消散,被他这么一抱,身上更加潮热了。
“不许胡闹。”玉黎清轻拍了一下他的手,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昨晚的事弄得人尽皆知,走到园子里都能看到有小丫鬟头看着她笑。就连兄长都问她扬州那边有什么嫁娶的习俗,就好像她明天就要嫁给江昭元了似的。
那时想着就一次,这回可不能再纵着他了。
江昭元开口却道:“要不你别走了,留在京城吧。”
玉黎清偷偷松了一口气,又答:“说什么傻话,且不说家里的生意还等着我,在这龙潭虎穴呆着,我可要怕自己短命呢。”
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揣测不到别人的恶意,这阵子能安全的度过,也是有兄长和江昭元护着她的缘故。
可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总不能因为她,让江昭元一直留在府里,岂不是耽误了正事。
江昭元也知道自己说的是任性的话,可心里翻涌的不舍让他怎么都无法松开清清,喑哑道:“那你把我也带走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玉黎清在他怀抱里转了个圈,回过身来正面看着他,抬手覆上他的脸颊,柔声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李辉要帮他吗,你如此聪慧,把京城的事处理好,一劳永逸岂不美哉?”
江昭元痴痴的看着她,呢喃道:“我会想你,你不在,我心里好难过。”
现在就开始难过了。
他总是缺乏安全感,只有紧紧抓着她才能确信自己重生而来的这一次生命是有意义的。
玉黎清把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从侧脸抚到耳廓,揉捏着他的耳垂,温柔道:“总会再见,等你来了扬州,咱们办了婚事,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江昭元咬了咬下唇,深深的凝视着少女又大又亮的杏眸。
搂紧她的腰,胸膛前倾迫着她向后倒,顺势抱起了她的身子坐在梳妆台上,霸道又缠绵地吻住了少女的嘴唇。
一股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滚烫的热流激得玉黎清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晕乎乎地沉浸在江昭元强势又炽热的亲吻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余光里的烛影晃了又晃,江昭元松开玉黎清的嘴唇,看着心上人的双唇被自己吻得有些发红,他脸颊绯红,又凑上去啄了一下才满意的分开。
玉黎清气息不稳道,迷茫道:“你这是?”
“想要……”青年炙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求。
“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不行。”玉黎清害羞的扭过头去,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感觉上面还残留着被江昭元亲吻的触感,软软的,有点热。
“只一次。”他软软的撒着娇,直往她怀里拱,拱的她衣带都松了,乞求道,“清清,你就疼疼我吧。”
还在犹豫的时候,便被青年从梳妆台上抱起来,大踏步往床榻走去。
玉黎清慌张的眨着眼睛,眼看着他态度坚决,自己又狠不下心拒绝,只能……
明黄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屋里低低响起几声话语。
“等等,你先……把蜡烛吹了。”
“可那样我就看不见你了。”
“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吹蜡烛,我就不许你了。”
下一秒,阁楼上点亮的蜡烛在一瞬间悉数熄灭,屋里一片漆黑,唯有点点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映照着床榻上相拥的身影。
——
分离的清晨如约而至,玉黎清走了,没有让江昭元远送,出了候府门便不再让他跟着。
来的时候没有引人注意,尽管中间出了些事,但最好走的也默默无声。
她只带了一架马车,随行的几个护卫都骑着马,轻装简行,希望能尽快赶回家。只是还没走到城门,就发觉街上的人好像有点多。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特意挑了清晨出发,这个时候进城出城的人比较多,她刚好去城门口与江昭元为她安排的商队会合,一同出城南下。
但走到大街上,远远的就瞧见城门边走进来很多士兵,原本进出城的百姓反而被赶到了门边,本来应该在城门边等她的商队,这会儿不知道被赶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