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侧是两位将军,平日也颇受皇帝器重,禁军将领这才放下戒心,同他里应外合,将叛军尽数绞杀。
陈虎原本志在必得,却被半路冒出来的李辉给打乱了计划,自己已经封了城门,李辉的人马怎么会这么快赶过来?
心中一慌,连□□的马都站不稳了,艰难地应付着城墙上射来的羽箭,身后逐渐逼近的士兵,一步一步蚕食着他的兵力。
不过半个时辰,陈虎的守城军便死伤大半,余下的也只是苟延残喘,下跪求饶。
李辉从马上跳起,亲手拿下了陈虎,二人一番打斗,陈虎累得气喘吁吁,败于李辉手下,被扔给了士兵,将手脚捆了起来。
解决了宫门外的叛乱,收拾战场时,宫里适时走出来几人。
走在最前头的大宦官手上拿着金黄的圣旨,身后跟着六个小太监,步履匆匆,颇为郑重。
在他们之后,身着涧石蓝裳的青年慢悠悠的跟过来,步伐矫健却轻松,仿佛这场闹剧与他无关一般。
走出宫门,他的视线对上站在人群的李辉,二人相视,眸中皆是胸有成竹。
投降的叛军被拿下,众人看到宦官挟圣旨前来,见圣旨如见皇帝,纷纷下跪听旨,连陈虎也被逼着跪在地上。
看到众人都跪齐了,宦官才缓缓展开手上的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怀王李辉为宗室首嗣,此次缉拿叛军,护佑圣驾,功不可没,天意所属,授以册宝,立为太子,以平四海之心。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太子监国,钦此。”
闻言,李辉抬起头来,眼中带光,双手接下宦官双手呈过来的圣旨,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
听到了皇帝的旨意,禁军将领和另外两位将军却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先前朝堂上一直在争论两个小皇子谁适合做太子,从没有人想过皇帝会立自己兄长的长子为太子。
但这份旨意有理有据,怀王的确有功,皇帝年迈多病,也的确需要人为他分担政务,相比较于两个小皇子,李辉是最合适的人选。
尽管震惊,但没有缘由反驳,众人只得遵从。
一片沉默之中,蓝衣青年站起身来走到李辉面前,半跪下身,平静道:“微臣参见太子。”
听到他的话,众人也很快反应过来,齐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名正言顺地得了太子之位,又得了人心,李辉十分满意,微笑着扶起江昭元,淡淡道:“多谢江大人。”
果然,得江昭元者可得天下。
眼见此景,被捆住的陈虎如梦初醒,暴怒喊道:“你们,你们这是串通好的,拿我当垫脚石,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王八羔子!”
一将军转身怒骂:“你个乱臣贼子还敢胡言乱语,还不堵住他的嘴!”
江昭元平静的看着陈虎愤怒的表情,淡淡地问李辉,“敢问太子,谋朝篡位,该当何罪?”
李辉回头看陈虎,回答:“死罪。”
听罢,江昭元走上前去,对着奋力挣扎的陈虎,什么话都没说,从袖中掏出了短剑,一剑捅进陈虎胸膛里,了结了他。
陈虎目瞪欲裂,一脸惊恐的死相,胸口迸发出鲜血,没撑多久便断气了。
青年干净的蓝衣上染了鲜血,他低头看去,表情颇为嫌弃,随手将短剑扔在地上,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人敢向他要说法。
朝臣皆知江昭元的心思诡谲难测,今日亲眼见了才知,他下手残忍冷血并非空穴来风。
陈虎已死,将士们打扫战场,李辉派出了人去清理逃窜在梁京中的叛军。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洗去了刀光血影,梁京慢慢有了人气,街上又重新走了行人,躲在屋里不敢出门的百姓们也打开门查看外头的情况。
江昭元陪同李辉进皇宫去向皇帝谢恩,他并未在宫里久留,听到影卫传来了清清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出了宫来。
宫门外,衣着鲜亮的少女提着裙子跑过来,裙上的双耳结随着她的动作一扭一晃,摇曳生姿,耳上的玉坠被高起的阳光照着,折射出迷人的光彩,映在她粉嫩的肌肤上。
“江昭元!”她跑到他身前,双眸含泪,气息不稳,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小脸埋在他胸膛上,紧张问:“你没事吧?”
江昭元回抱住她,将娇小的少女抱了个满怀,满足的舒了口气,温柔道:“我没事。”
“我都快被吓死了,你怎么对付得了他们的?”玉黎清抬起头来,细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江昭元乖乖站在原地让她看,对于兵变的事也不避讳,解释说:“清清先前不是给过我一笔银子吗,我用那些银子收买了几个人,那边一有动静,我就着手应对,好在,有惊无险。”
先前说要养他,也不是开玩笑的。玉黎清从钱庄里取了一大笔钱出来给他,没想到会被他用在这种地方。
她家底丰厚,不在乎这点钱。只要能保他平安,多少银子她都花得起。
“那……已经结束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与燕王的恩怨、朝堂上的权势争斗、皇权更迭,还有侯府的安危。
这些加诸在江昭元的枷锁,将他困于其中的漩涡,总算结束了吗?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面露悲伤,“再等我几个月,我答应过李辉要帮他稳住地位。”
只是得到太子之位还不够,李辉还想要更多。
而江昭元也希望坐在最高位上的人是自己一手扶持上去的,他不相信李辉得到更多的权力之后会真的放他自由,要想得到长久的安稳,要么能绝对的掌控李辉,要么互拿把柄,势均力敌。
玉黎清懂得他的难处,并不逼他,只紧紧的抱着他,埋在他胸口低语:“我在扬州等你,只要你来,多久我都等。”
未来总是难测,好在他们两个人的心在一处,此刻的分离,只是为了来日更好的相遇。
经历了叛乱之后,玉黎清没有久留,同江昭元在宫墙下告别,便赶去了城门。
在她去找江昭元的时候,护卫们已经在医馆把伤口包扎好,若若带人找回了丢掉的马车和马匹。
一行人与商队在城门外汇合,按照预期,南下扬州。
青山绵延,江水悠悠。
——
随着商队在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回扬州时已经是八月末。
夏季的末尾吹着清爽的风,山间的绿变的沉稳厚重,积淤在心中的不安与燥热在满眼青绿中尽数消散。
回到家里,玉黎清如往常一般打理着家中的生意,除了秦钰和账房先生外,她另外提拔了一个心思巧妙的女工,让她了做小织坊的管事,平日里自己也会去同她一起研究新织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玉氏布庄的生意愈发兴隆。
秋日发生了一件大事,池月出嫁了。
得知池月与人订婚的时候,玉黎清激动的睡不着觉,大半夜跑去池府,与同样睡不着觉的池月躺在被窝里聊了一宿。
池月的未婚夫,她也是认得的,便是那位萧校尉,萧信。
二人年岁相当,性格一动一静,十分合的来。听闻两家相看时,池月被萧信直来直去的话说羞了脸,出门时,脸上的红晕都没消下来。
九月份正是丰收的季节,池家与萧家办了亲事,玉黎清被邀请过去为池月送嫁,连在外任职的池殷也赶回来参加小妹的婚事。
玉黎清偷得几日闲,为池月送嫁后,又请池殷吃了一顿饭,感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也各自有了归处。
池殷看着一脸笑意的玉黎清,却知她心中落寞。
从池殷口中,玉黎清得知了皇帝病重,如今是太子李辉与丞相把持朝政,而他们都知道,丞相身后是渐渐隐退的江昭元。
池殷走后,梁京的消息,她就只能从影卫口中知晓。
入十月,燕王妃被查出与陈虎暗中勾连,被太子降罪贬为庶人。
十月中旬,池殷被提拔,从州府调进了梁京。
十一月,老皇帝在病榻挣扎了两个月总算撑不住了,一日国丧,天下皆知。七日后,太子李辉登基,册封两个年幼的小皇子为王,一个送往西南,一个送去岭南。
十二月,禹王回京面见新帝,初到时在接风宴上对皇帝不敬,后经江昭元从中斡旋,才勉强让禹王臣服。
后来,玉黎清听说皇帝封了一位异姓王爷,认其为义弟,对其颇为看重。
这件事她并非从影卫口中得知,而是听北上归来的商队说起的,是真是假,便不得知晓了。
寒冷的冬日,走在路上呼一口气便有一团白雾扑在脸上。
玉府外头热热闹闹的走过一队迎亲队伍,玉黎清在院子里听到声响,开心地出门来讨喜气,接了两个喜饼,分一个给若若,两个人啃着手里的饼,看花轿从眼前经过。
瞧着那满眼的红,像是一连串的火焰,把干冷的冬日都烧暖了。
看热闹看得开心,耳边却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仗着唢呐声吹得响,以为旁人听不到,声音便越来越大。
“快瞧,是玉家那姑娘。”
“生的这么好看,人也聪明,怎么还没出嫁呀。”
“玉老爷不是给他闺女相了一门好亲事吗,我听说她那个未婚夫长得可好看了,还是侯爷的亲弟弟呢。”
“订婚都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人家江公子中了新科状元,又助新皇登基,如今正是朝中新贵,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呢,要说他娶个公主贵女我都信。”
“就是,这男人有了钱又有了权,不变心才怪呢,说不准哪天就派人过来解除婚约了。”
“玉家虽然富裕,可玉小姐实在是出格,谁愿意娶一个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子做夫人呢。”
玉黎清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生气地咬了一口喜饼。
若若在一旁劝:“小姐,您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闲的没事做了才爱嚼人舌根。”
“我没有往心里去。”她轻松道。
这可是旁人大喜的日子,她才不会为了这几句闲话跟人闹起来,坏了一对新人的喜气。
玉黎清寻着那声音走过去,身后的两个护卫见状忙护在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护卫强壮的身材把嚼舌根的那几人挤得向前踉跄一下,其中有个胖的站不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几人见是玉黎清从面前走过,赶忙住了嘴,不敢再乱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节过后,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之间一片雪白。
玉黎清坐在书房里盘账,手边放着刚收到的江昭元写来的信,他只说他近况好,问她一切可好,却不说究竟何时能来。
她虽然心焦,却也不能回信问他归期,江昭元在梁京里要经营各种权力关系,本就十分不易,她不想给他太多压力,只在信里写些日常,跟他打趣几句。
心思在账本上,听到开门声也没在意,直到人走到跟前了,才抬头看。
“父亲,您怎么过来了,当心着凉。”玉黎清一边说着,起身把自己手边的暖炉塞到了父亲手里。
“在屋里待的闲了,过来看看你。”玉天磊坐在椅子上,看她桌上高高一摞账本,心疼道:“还有大半个月才开工,不必着急看完,当心累坏了身子。”
“也还好,我想着对完账,过两天陪父亲回老宅祭祖。”玉黎清答。
玉天磊点点头,算是默许了她的计划。
他沉默了一会,为难地开口:“前几日,西街的王家老爷私下来找我,说是他的小儿子王洵,就是你儿时喊哥哥的那个,有意于你。你若有闲暇,可以去见见……”
玉黎清皱起眉头,笑道:“父亲,我都有婚约在身了,你怎么还跟我说这些事啊。”
“我知道你和江公子感情深,但是咱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总不至于要你等他三五年吧。”玉天磊叹气道,“更何况他如今成了当红新贵,跟咱家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我担心你嫁过去,万一受委屈……”
年纪大了总爱多想,他也知道自己提起这件事不合适,但万一女儿心里也有担忧,也想见见旁的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