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昨夜还下了大雪,这般冷的天气殿下今日怎的未穿狐裘?”话音一出便察觉到马车内很是温暖,隐隐有噼啪作响的声音。
卫韫玉愣了愣,纳闷道:“是燃了暖炉吗?”
她是知道行军之人的习性的,舟车劳顿本就麻烦,燃起暖炉更添麻烦。
祁陨今日怎的不着狐裘,反倒在马车内燃起了暖炉?
作者有话说:
今天满课,上到了九点多快十点才下课,挤着时间码字,最后还是没有赶到十二点之前更新,更的晚了,现在太晚了舍友都准备睡了,没时间再检查错字了,回头再捉错字。抱歉抱歉
第25章
马车内炉火噼啪,卫韫玉的声音落在耳畔,阖眼假寐的祁陨掀开眼帘,看了眼那暖炉。
“是燃了暖炉,天气太寒了,马车燃起火炉暖和一些。”他淡声回答道。
既是因天寒燃起暖炉,怎的却不着狐裘了?卫韫玉纳闷抬眼,看向被祁陨长腿压在一旁的狐裘。
祁陨察觉她的视线,神色略显局促,清咳了声解释道:“狐裘毛发太多,有些不适。”
其实是昨日他身上狐裘呛得卫韫玉流泪,今日他才不着狐裘,至于燃了火炉,也是察觉卫韫玉自己并不喜欢着狐裘,每每上了马车都要脱下,怕马车内太冷,才吩咐十七备上炭火暖炉。
可卫韫玉问他缘故,他却不好意思说出是为她考量,反倒解释说自己闻着狐裘毛发不适。
祁陨总是如此,便是做足了十分好,也不会轻易道出一二。
而卫韫玉听他如此解释,自然也不会想到是因着自己的缘故,点了点头道了句:“原来如此。”便揭过此事不再多言。
两人落座在马车两侧,十七在外头喊了声,打马动身。
昨日大雪,积雪覆盖街道,路况并不好,因此十七驾着马车走的很慢。
马车摇摇晃晃在朔州城街上走着,冬日的大清晨路上罕见行人,只偶尔有几个担货的小贩在走街串巷的叫卖。
十七远远瞧见有货郎来往,便会愈加注意驾马,避开这些人来。
他明明分外小心,行至一个大道转角时,却突然有个货郎直直撞上了马车。
十七见状只得立即勒马停下,动作一大,在雪地里竟滑了一道,马车也跟着猛地一颠。
车内坐着的祁陨和卫韫玉自然也跟着摇晃,祁陨还好,毕竟轻功武艺在身,稍一晃后便稳住身形,撑臂扶住马车,倒是卫韫玉因为失了轻功武艺,被直直摔了出去。
祁陨下意识抬手拉住她,将她扯了回来才没让她摔出马车。
卫韫玉被祁陨扯到身前,身体失重,本能的拽住身旁人。这一拽,正正拽在祁陨衣襟处。
她力道不小,将祁陨衣襟扯了开来,紧拢的衣襟大开,一个卷轴从他怀中滑出摔在卫韫玉身旁。
那卷轴从怀中滑出时,祁陨脸色骤然一变。
卫韫玉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甩在了座儿上。
马车仍在摇晃,祁陨却不顾晃动着的马车,脚步跌撞向前,动作焦急的想要捡起那卷轴。
马车摇晃不止,卷轴被摔下后散了开来,随着摇晃的车身,展开了画卷。
祁陨尘封数载的画卷,终于展开。
卫韫玉在座位上稳住身形,抬眼望了过去。
那是一副女子画像,画中是一个伏在桌案上酣眠的小姑娘。姑娘穿了件红色裙衫,脸庞大半埋在臂弯里,瞧不真切容貌。
可卫韫玉却隐隐觉得,这姑娘好生熟悉。
是啊,怎会不熟悉呢,这是十五岁的她啊。
十年前,长安卫国公府的闺房内,刚刚过了十五岁生辰,伏案醉眠的卫韫玉。
那是她此生头一回着女子裙衫,不知是喜是忧,喝的酩酊大醉。
祁陨翻墙入卫国公府,想悄悄将费心雕了许久的汉白玉石兔子送给她,意外撞见了身着女子裙衫的她。
那是祁陨唯一一次见到卫韫玉着女装。也是他初次知晓,她是女娇娥,并非男儿郎。
那年祁陨十三岁,少年情动,一眼万年。
自幼时懵懂存在的情谊,在那一眼之后如野火连天般蔓延。
卫韫玉成了他辗转难免的梦境,求而不得的渴望,无法启齿的贪念。
后来他再未见过她着女装,只得将记忆中的那一眼,提笔画下。
彼时年少,毫无根基,唯恐哪一日护不住这画,让画像流入旁人手中,污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清名,不敢画出清晰面容,只画了半边侧脸,模糊了三分容貌。
转眼十年,他早已不是十三岁是初识情爱的小小少年,西北苦寒岁月无数疆场杀戮,那些血腥暗箭那些幽禁岁月,将旧日少年郎君身上戾气消磨,却未凉他心头情爱半分。
十三岁时一眼万年的姑娘,始终是他心头炙热的梦想。
求而不得辗转难忘。
纵是阴阳两隔,纵使此生不见,卫韫玉刻在他心头的痕迹,分毫未淡。
……
祁陨动作极快,将画卷拾起,细致合上,妥帖放入怀中。
马车还在摇晃,卫韫玉扶着车壁,试图抬手扶他,祁陨避开她的手,自己撑着车壁站立。
终于,十七在外头稳住了马车的滑晃。
“十七,怎么回事?”祁陨扬声问。
马车外的十七回道:“回主子,是一个货郎撞了过来。”
此时马车已经稳住,可那货郎,却摔在雪地上,捂着双腿好似不能动作。
十七话落,确认马车稳住后,跳了下车,上前去扶那货郎。
就在他搭上那货郎时,那货郎突然往他手心塞了个纸条。
十七眉头一拧,神情生了变动,他还未开口,那货郎便先一步道:“哎哟,昨夜雪太大了,瞧这街上滑的,劳烦您扶我起来吧。”
货郎话落,十七掌心一攥,握紧那纸条,将他扶了起来。
被扶起后货郎拱手道:“多谢这位郎君了。”道谢后便转身往街道另一头走去。
眼看着那货郎走远后,十七重新上了马车,他暗中环视左右,确定周边无人窥伺后,打开了那纸条。
匆匆一瞥纸条上内容后,未及细看,便掀开了马车车帘。
“主子,方才那撞在马车前的货郎,递了个纸条过来。”十七低声同祁陨禀告,便说便将纸条递了过去。
祁陨闻言眉心微凝,抬手接过了纸条。
纸条是陈阙写的。
陈阙对外自称左撇子,总用左手提笔写字,实则他最初是用右手的,只是他早年在西北时,曾经假借江湖狂生的笔名写过一篇针对崔氏的文章,后来为了遮掩字迹才用左手另练了笔迹。
这纸条正是陈阙的右手字迹。
祁陨自是认的陈阙字迹,他低眸瞧着纸条上的内容,眉眼沉了几分
第26章
“京城派了人沿途追查,下令格杀勿论,此刻已在京城至西北沿途各城设了暗梢。”纸条上陈阙如此写道。
祁陨眉眼低沉,看了内容后将纸条揉成团攥在掌心。他既活下来,便没想过东躲西藏苟且偷生。此前动手杀了大内禁军,自然也想到了祁湮会派人追杀自己,只是他未料到祁湮竟会在京城至西北沿途各城均设暗梢。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祁湮执意要取他性命。
先帝在世时他们父子二人忌惮他在西北握着兵权,他心中清楚明白他们的担忧,也从无意与祁湮争锋,于是在荡平西北敌寇后,接了卫韫玉前来宣的那道夺权圣旨。
祁陨从未生过夺位之心,他也心知,从自己放弃西北兵权的那一日起,便注定无缘京城帝位。
可他始终想不通,自己一个出身不显的先帝皇子,失了兵权弃了旧部,怎么就惹来了祁湮的杀心。
按理说,祁湮他是先帝倾注所有心血培养的继承人,是朝野上下认可的一国储君,登位再是名正言顺不过,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不得先帝喜爱的皇子罢了,祁湮怎就赌上清名甘愿落得个迫害手足的名声,只为夺他的性命。
他的命有这么重要吗?
此时的祁陨自然不明白,单是他的存在便是插在祁湮心头的刺。
祁湮的追杀祁陨并不意外,只是眼下,他身边带着的这姑娘,生得实在太像卫韫玉,若是撞到祁湮的人跟前,只怕性命难保。
思及此处,祁陨眉眼愈加冷沉。
一旁的卫韫玉方才也瞧见了纸条上的内容,见他神色冷沉,低叹了声,以为他是为了追杀之事烦扰。
“你放心,我的易容术学的尚可,便是祁湮在你跟前,也认不出你的。”她声音放缓安慰她道。
祁陨闻言,视线落在眼前人脸庞,眉心微蹙。
这张脸太像卫韫玉了,他自己是如何倒是不要紧,只是眼前这位姑娘的脸,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在祁湮的人跟前。
纵使有易容术,他也无法安心。
万一易容术了差错,将这张脸露于人前,那些人不会放过的。
莫说她生得如此像卫韫玉,他做不到看她置于险境。单是她是卫韫玉的表妹,祁陨也容不得祁湮的人对她动手。
他略一沉吟,掀开车帘探身出去,示意外头驾马的十七近前来。十七见状赶忙躬身过来,祁陨低首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句话。
话音极轻,卫韫玉听不真切,也不知晓祁陨说的是什么。
祁陨特意掀开车帘低声吩咐十七,本就是存了避着她的意思。这姑娘执意想要入京,说什么要去见卫老太君,还要为卫韫玉报仇,可她顶着这张脸,在这当口,只怕连活着入京都难。为着她性命考虑,祁陨自然不能让她入京。
虽有了打算,祁陨却不准备和她明说,也恐怕自己劝不住她,便决定暂且瞒她一番,待将她送到东南安全地界后,再行解释。
祁陨不擅长骗人,刚吩咐过十七后,为了避免卫韫玉问起答不上来,放下车帘子便避开卫韫玉的视线静坐在马车一侧。
好在卫韫玉只以为祁陨是吩咐外头十七些关于避过追杀的事情,也没什么心思问他。
反倒是另一件事,勾起了卫韫玉的好奇心。
方才马车颠簸之时,从祁陨怀中跌出的那幅画,卫韫玉有些好奇。
那幅画从怀中跌出时,祁陨的脸色,比瞧见京中派了人追杀的纸条时还要骇人,连稍稍待马车稳住都等不得,便在摇晃不止的马车里匆忙拾起落下的画卷,眼神黯淡带着浓重情绪将画卷重新收好妥帖放入怀中,连那画卷上落在马车上沾惹的灰尘都忘了拍落。
其行其状,足见珍爱至极。
那画卷中是个姑娘家伏案睡着的画面,瞧祁陨珍爱的模样,卫韫玉不难猜出,那姑娘应是祁陨意中人。
她在上书房和祁陨祁湮等先帝皇子一道读书多年,倒是从未听说过祁陨惦念过哪个姑娘。
后来祁陨去了西北,边疆风沙未曾吹残昔日长安帝京最为艳绝的九皇子,反倒在他身上添了无数男儿气概。京中的贵女也有不少私底下爱慕他好颜色,只是,却未听说过祁陨有过什么心思,听闻便是晓事宫女,他都是不曾沾过的。
祁湮做太子时,太子妃之位虽是空悬,可侍寝的宫女臣下献上的美人,却也纳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