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依旧不言不语,目光发寒,像两道冰冷的利剑,逼得人不敢再问。
宫外窸窸窣窣响起了一阵响声,随即有人道:“皇后娘娘,不知瑞王府怎么得罪您了?这天寒地冻的,您就这么拘着这几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在雪地里跪着。”
贵妃娘娘自知和皇后娘娘水火不容,迟早斗个你死我活。所以从皇后解除禁足后,她就不再装出和顺的模样,直接来个针锋相对、分庭抗礼。平日除了晨昏定省,绝不往毓德宫跑。
皇后斥道:“跪下!”
贵妃扫视一圈周围,心下隐隐有些不安,犟嘴道:“嫔妾何错之有?”
皇后道:“本宫是皇后,你是妃妾,见了本宫,你自然要跪。”
贵妃浅浅行礼,毫无恭敬之意,反唇相讥道:“若皇后贤德令人敬佩,嫔妾自然会跪。但皇后无端让瑞王府的人跪在雪地里,嫔妾不服。”
“不服?贵妃,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干的那些破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也有露馅的时候。”皇后挑了挑眉,像是在说你的死期到了,“温珮,把人带出来。”
温珮命人将在屋里跪着的胡金枝领了出来,让她跪在李嬷嬷旁边。李嬷嬷见此人眼熟得很,吓得一个激灵,往旁边挪了挪,装作不认得胡金枝的样子,时不时就拿眼睛瞟贵妃,希望她能想办法解决眼前困境。
贵妃看见胡金枝,起初还皱着眉头疑惑,略略思索便明白过来,看来投毒的事东窗事发了!她眼珠子转得飞快,旋即装出镇定的样子,免得被皇后抓到把柄。
“贵妃,你可认得这个人?”皇后突然笑了一声,比不笑时还令人毛骨悚然。
“不认得。”贵妃心虚得很,脑子里已经在想找谁做替死鬼合适,无论如何,弃车保帅。
“你当然不认得。作为贵妃,你怎会直接见她?自然有人代你效劳。不过你没见过,也一定知道她的名字,这个人是恭王府的厨娘胡金枝。”
听到这个名字,贵妃握着手炉的手指紧了紧,险些要一手炉直接砸死皇后。
皇后目光如刀般盯着贵妃,继续道:“她和她旁边的李嬷嬷关系不浅呢!胡金枝,你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地说一遍。”
胡金枝一直瞪着跪在旁边的李嬷嬷,怨恨她毁了自己的人生。听皇后娘娘吩咐,才回过神来,道:“是,奴才遵命。李嬷嬷,我可被你害惨了!你还装作不认识我!”
李嬷嬷早就吓得两腿发软,魂飞天外,扯着脖子喊道:“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你别胡说!”
“你……你……”胡金枝恨不得立刻掐死李嬷嬷,“回禀皇后娘娘。是李嬷嬷让奴才在恭王饭菜下毒的,她给了奴才五百两银子和五十小包毒药,还说等王爷死了,再给奴才一千两银子。”
胡金枝哭得泪流满面,将如何认识李嬷嬷、如何上当受骗说得清清楚楚。李嬷嬷一直反驳,说胡金枝在撒谎,还时不时抬头看贵妃,企图从她那获得一点帮助。
贵妃自身难保,只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巴不得李嬷嬷自己揽下这个烂摊子,一眼也没看她。
胡金枝交代清楚后,谢婵媛、曹娴娴、乔杏都吃了一惊,这才明白今天被突然召集进宫,在毓德宫跪着是因为这件事。
皇后无声地笑了笑,像是轻蔑,又像是愤怒。她道:“盛嬷嬷,本宫有些口渴,你去倒杯茶来。”
盛嬷嬷站在陶萱苏背后,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吩咐她做事,眨了眨眼方道:“是。”
皇后接过盛嬷嬷手里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对她笑了笑,将茶盏放回她手里,又抬头对贵妃道:“贵妃,胡金枝的话,你可听明白了?本宫特意给了你一点时间,你想明白了?怎么交代?”
贵妃下意识地将手上的细汗在暖手炉上蹭掉,一本正经道:“皇后娘娘这话嫔妾就听不懂了。恭王被人谋害,嫔妾也替他担忧。不过这是胡金枝和李嬷嬷的恩怨,嫔妾又怎会知道呢?”
“盛嬷嬷是本宫的陪嫁侍女,李嬷嬷是你的陪嫁侍女。恭王开府,本宫让盛嬷嬷跟着出府照顾;瑞王开府,你让李嬷嬷跟着出府照顾。李嬷嬷和你的关系,不用本宫再说。她的所作所为和你没有关系吗?”
众人这才明白刚刚皇后故意使唤盛嬷嬷的用意,让所有人都直截了当地看清贵妃和李嬷嬷的关系。
“李嬷嬷出宫多年,她的所作所为本宫又岂会知道?”贵妃打定主意不承认,反正李嬷嬷家人的命在她手上,李嬷嬷不敢乱说。但显而易见,李嬷嬷一个人没这么大本事,所以还得推一个有身份的人出去顶罪。
她将目光看向瑞王的三位妃子,心下快速计较,谁做替罪羔羊最合适呢?
第55章 厮杀
皇后早有所料贵妃不会轻易承认。她也不着急,瞧着地上跪着的三位瑞王妃、侧妃,问道:“你们呢?身为瑞王的妃子,瑞王府的女主人,对李嬷嬷的所作所为也不知情吗?”
谢婵媛身为正妃,率先开口:“请母后明察,儿媳不知。儿媳身为瑞王妃,未能管束好下人,以致恭王受害,愿领责罚。”
坦荡荡,敢认错,她的态度无可挑剔。
曹娴娴急于和李嬷嬷摆脱干系,道:“请母后明察。妾身只是侧妃,没有管理王府的权力,对李嬷嬷的罪孽一概不知。”
乔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姐姐这话可就错了。我们三个里头,李嬷嬷和你最亲近,平日总往你房里跑。你真的不知吗?”她猜得自己小产是曹娴娴害的,苦于没有证据,所以现在时时和她作对。
曹娴娴登时面红耳赤:“乔杏,你别胡说,我和李嬷嬷并无往来。”
陶萱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坐山观虎斗可真爽。
贵妃心中一动,或许曹娴娴是顶罪的不错人选。她和恭王妃交恶,害恭王也有理由。
皇后对曹娴娴和乔杏的辩驳不感兴趣,擒贼先擒王,最终目的是扳倒贵妃和瑞王,这三个妃子都是连带的小兵而已。
皇后盯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李嬷嬷,声如裂帛地道:“李嬷嬷,你都听见了,没有人要保你,都想将你利用完了,让你一个人顶罪受死。你若老实说出幕后主使,我还能留你全尸,否则夷你九族!”
小雪落在李嬷嬷身上,融化了,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裳。也看不清她脸上是雪水还是泪水,只听她磕头道:“是奴才自己的主意,和别人无关,和贵妃娘娘无关,和瑞王无关……”
“本宫可没说和瑞王有关。你急急摆脱,难不成是在遮掩什么?”
李嬷嬷哑口无言。
贵妃道:“皇后是一国之母,难道要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污蔑皇上的儿子吗?”
皇后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贵妃,道:“有人要害本宫的儿子。这个害人的人是你儿子府上的,要说和你儿子没有关系,谁会信?贵妃,别以为本宫儿子双目失明,就由得你们欺负。”
贵妃也不胆怯,对上皇后的目光:“那就请皇后拿出证据。”万不得已的时候,谁都可以牺牲,必须保住瑞王。
陶萱苏见二人争执不下,大声责问李嬷嬷:“你说这件事是你一人所为,和别人无关,那你为何要谋害恭王?”
李嬷嬷抖如筛糠,又抬头看了眼贵妃,嗫嚅道:“奴才……奴才……奴才从前在宫里当差时,被恭王骂过,记恨在心,所以才想要害恭王。”
项茂行坐在火盆前,冷笑出声:“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陶萱苏附和道:“没想到李嬷嬷这么记仇。方才贵母妃和你撇得干干净净,想必你也记着仇吧?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也想在她饭菜里投毒呢?”
皇后道:“贵妃不肯承认,瑞王府的人也不肯承认。本宫身为皇后,不会胡乱定谁的罪。本宫已经派人去请皇上,大家就一齐在这等着皇上,看皇上会如何处置吧。”
贵妃的人纷纷撑起伞,给贵妃和瑞王府的妃子们遮雪。皇后这边呢,恭王和陶萱苏坐在火盆前,时不时喁喁耳语。
两方就这么僵持了一刻钟,□□味冲天,惹得整个皇宫的宫女太监探头探脑地打听。
终于皇上和瑞王一同来了。皇后忙让座,道:“下雪天,还劳烦皇上跑一趟,实在抱歉。但这件事臣妾不敢做主,还得请皇上定夺。”
瑞王一来就将乔杏扶了起来,道:“你身子弱,别跪着了。”看得曹娴娴咬牙切齿,她虽不爱瑞王,但也见不得瑞王对别的女子好。
皇上道:“怎么回事?别跪着了,都起来。”
谢婵媛和曹娴娴这才站了起来,胡金枝和李嬷嬷自然还跪着,不敢吱声。
皇后将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自己惩罚了瑞王府的人,平铺直叙,饶是贵妃竖起耳听,也揪不出错。其实皇后还留了一招,就等着皇上来了之后,在合适的时候,用此置贵妃于死地。
皇上本来喝着茶,听到恭王吐黑血,手一抖,茶洒了些出来,而后怒火腾腾,将杯子直接摔到瑞王面前。李嬷嬷是瑞王府的人,皇上首先怀疑的是瑞王。
瑞王吓得跪了下来,道:“父皇请息怒。这件事儿臣不知道啊,儿臣怎会让人去害三哥呢,儿臣不敢啊。”他一跪,刚起来的谢婵媛、曹娴娴、乔杏也跟着跪了下去,各怀鬼胎,都在想怎么才能自保。
贵妃没想到皇上会对一个瞎子这么上心,还以为皇上早就不在意恭王的生死。见皇上龙颜大怒,她主动认错道:“皇上,是臣妾管教不严,以致瑞王府出了这么个糊涂东西。”
她扭头对李嬷嬷嘶吼道:“李嬷嬷,你真是罪该万死!恭王本就瞎了,命途多舛,你还要害他!你知不知道你的罪会牵连瑞王?而且你的家人也会因此牵连受害!”
李嬷嬷往前爬了数步,匍匐在地:“皇上,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是死罪,但这件事和瑞王、和奴婢家人都没有关系,是我奴婢一个人的主意……”
皇上不喜欢听蛇蝎心肠的人讲话,冷冷道:“将李嬷嬷拖去慎刑司,严刑拷打。”
立马就有两名侍卫上前拖着嗷嗷叫的李嬷嬷下去。
皇上又将目光落在贵妃那张保养甚好的脸蛋上,道:“贵妃,你当朕是傻子吗?一个瑞王府的奴才敢私自谋害王爷?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你还是瑞王,还是你们母子俩的诡计?”
贵妃震惊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皇上这是要在他们母子俩之间杀一留一?不信不行,母子俩都必须活下去,才能夺得太子之位,要死也必须死别人。
她看着跪在不远处的瑞王妃子,指着曹娴娴道:“曹娴娴,方才乔杏说你和李嬷嬷走得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指使李嬷嬷做的?你嫉恨恭王妃,所以要害恭王。”
人在雪地跪,锅从天上来。曹娴娴茫然举目,慌里慌张道:“不是啊,皇上,妾身没有……妾身无辜。”
乔杏冷冷道:“今天出门前,李嬷嬷还在你房里,关着门也不知在商量什么。不是你还是谁?我上回小产,多半也是你搞的鬼。你心术不正,做出这等恶事也不是稀奇事。”
曹娴娴百口莫辩,她故意接近李嬷嬷,是因为李嬷嬷从前伺候贵妃,又照顾瑞王时间长。她想从李嬷嬷那得知贵妃和瑞王的喜好,方便讨得他们的欢喜而已,可从来没有投毒这一说。
陶萱苏悄悄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暖暖身子,这戏越来越热闹了,没想到曹娴娴会被贵妃推出来当替死鬼,真是好笑。
曹娴娴向来伶牙俐齿,这会儿众人都指责她,她吓得只是喃喃道:“妾身没有,妾身没有……”
皇上犹不肯相信,区区侧妃敢使唤府上嬷嬷去害恭王?这些人还不是见皇后东山再起,遂起了谋害之心。恭王已经瞎了,他们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贵妃见皇上怒气未消,脸上仍是怀疑之色,便低低地哭着向皇上哀求道:“皇上,上回六公主受伤,正是曹娴娴所为,是她亲口告诉臣妾的……”
闻言,项茂行朝陶萱苏侧了侧头,两人的手不知不觉就牵在了一起。王爷的手指修长有力,陶萱苏的手指纤纤柔嫩,交缠在一起,在这个寒冬里互相取暖。
夫妻俩都是一样的心思:贵妃和曹娴娴狗咬狗,谁也跑不掉。
曹娴娴如被惊雷炸懵,当初告诉贵妃这个秘密,是想借此亲近贵妃,和她同心戮力干掉恭王和恭王妃。没想到贵妃竟然当众出卖她!曹娴娴心如刀绞,双手嵌进雪地里了都未察觉。
“曹娴娴一直憎恶恭王妃,安排太监推她,是想陷害她,让皇上处置恭王妃。这次也是她要害恭王和恭王妃,才会安排李嬷嬷作恶的。皇上明察啊。臣妾是皇上的贵妃,瑞王是皇上在前朝的得力干将,我们没有必要给恭王投毒,铤而走险,一旦被抓就是自毁前程。臣妾和瑞王岂会这般愚蠢?皇上,臣妾服侍您多年,臣妾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皇上,明察呀。”
皇上舔了舔唇,拧着眉,立场有些摇动。
皇后适时道:“你既然知道六公主受伤是曹娴娴所为,那为何不早点告诉皇上?”
贵妃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臣妾错了。臣妾想着曹娴娴是瑞王侧妃,便纵容了她,想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皇上,在这件事上,臣妾的确错了,皇上要骂要打要罚,臣妾无话可说。但谋害恭王这件事,臣妾是万万不敢做的。”她又哭又说,自己都快相信了。
皇上将目光投向曹娴娴。曹娴娴浑身一抖,像狗一样爬了过去:“皇上,妾身没有。妾身是害了六公主,但妾身绝对没有命李嬷嬷在恭王饭菜投毒啊。皇上,妾身愿以性命起誓,若是妾身命人投毒,妾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贵妃瞪着曹娴娴道:“曹娴娴,谋害六公主已是死罪,本宫劝你乖乖将投毒之罪认下,免得后患无穷,遭罪更多。”言语间充满了要挟之意。
没等曹娴娴认罪伏诛,皇后道:“贵妃妹妹还真是狠得下心,为了保住自己和瑞王,牺牲一个侧妃张口就来。”她转头对皇上道:“皇上,请看一样东西。”
第56章 胜利
两名毓德宫宫女各端一个红漆木托盘,上面分别摆着五百两纹银和数十包折好的药包。皇后道:“皇上,这是胡金枝交上来的纹银和毒药。”
皇上瞟了一眼,似有不屑之意。
皇后胜券在握,娓娓道来:“皇上,臣妾不信恭王中毒是瑞王侧妃曹娴娴所为。曹娴娴是家里头的庶女,据臣妾所知,算不上得宠,未必一口气拿得出这么多齐齐整整的银子。更重要的是,皇上请细看这些包毒药的纸张。”
皇上身边的太监上前拆开其中一个药包,把药粉倒在托盘上,然后将纸张呈给皇上,又翻来颠去,皇上垂眼看了看,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狠狠地剜了一眼贵妃,怒道:“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朕!想瞒天过海!”
贵妃不料皇后竟会在纸张上做文章,抬头一看,惊醒过来,后悔不迭,失张失智,又见皇上对她恶语相向,吓得魂不附体,抱着皇上的大腿,恳求道:“皇上,这些纸张不是臣妾的……是,是曹娴娴偷走的……皇上……”
皇上气汹汹地扯过托盘,将上面的药包全都倒在贵妃头上,怒道:“贱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敢撒谎!”
众人不解这些纸张有什么问题,怎么就能置贵妃于死地?
皇后立定,双手抱着暖手炉,冷眼瞧着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沦为丧家犬,道:“这种纸名唤泥金如意云纹纸,用上等皮纸染黄,轻易不可得。中秋节那天,贵妃求了皇上赏赐。没想到你一点也不珍惜,反用这些纸来包毒药,真是暴殄天物呀,妹妹。”
贵妃求得皇上赐纸,得到后炫耀一番便扔在一旁。拿到毒药后,她命人将毒药分成许多小份,用纸包好,每日往恭王饭菜投一包。她当时也没多想,以为宫女用了寻常的纸张包裹,今天竟然栽在这上头。
贵妃惶惶道:“皇……”
皇上厉眼一垂,道:“瑞王,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恭王项茂行原是他最钟意的儿子,可惜瞎了;瑞王还算可用,若他这般心肠歹毒,楚国的江山还有谁能继承?
瑞王膝行上前,道:“父皇,父皇,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啊。”
“贵妃是你亲娘,她做这些还不是想给你的未来铺路。”皇上是从皇子过来的,对后宫妃嫔和孩子们的所为所求一清二楚。
“不是的,皇上,这事和瑞王无关。”贵妃决定弃母保子,只要瑞王保住性命,来日继承大统,她就有东山再起的日子,“这是……是臣妾一人的主意,瑞王并不知情。臣妾不满皇后娘娘恢复后位,所以才会对恭王起了恶意。臣妾……臣妾怕皇后娘娘和恭王联手,对付臣妾,所以臣妾为了自保才会出此下策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