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没有,贵妃娘娘为何非要为难灵儿?”陆灵儿心理素质极好,不管江初唯说什么,反正打死不承认,“是要灵儿撞死在贵妃娘娘跟前,贵妃娘娘才会相信灵儿吗?”
江初唯舔了一下唇,摊手笑了:“你撞,本宫瞧着。”
陆灵儿瞳孔微微一张:“……”
狠狠地怔在那里,半晌后终于回过神,又重新扑过去抱住周翰墨,“陛下,您可要为灵儿主持公道呀!”
声尖刺耳,周翰墨头疼,眉心凝着几丝不耐,犀利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两名小太监,“来人,将这两个听不懂主子命令的狗奴才拖下去,杖毙!”
江初唯败下阵来。
却不是她不够可怜不够无辜,只是周翰墨这个人小心眼,前些日子她太乖巧了,没顺他意去找温诗霜麻烦,今儿个狗皇帝便要她难堪。
周翰墨话音一落,就有几个太监上前,那两名小太监被吓得跪地上连连磕头,“陛下饶命,容华娘娘救命!”
奈何他们的主子正是得意,哪来多余的心思理会其他,再说宫人的性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跟江初唯一样,都是她往前一步的垫脚石。
“陛下!”江初唯抓过周翰墨的手,不管不顾一口咬上去,原本只想引得旁人注意,但一张嘴就控制不住自己,直至那几名要把人拖下去杖毙的太监冲过来围着她急得团团转,“贵妃娘娘使不得,万万使得不得呀!”
嘴里漫开淡淡的血腥味,江初唯这才不慌不忙松口,盯着周翰墨手背上的牙印和血迹,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大庭广众之下,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到底喝了多少?”周翰墨俯身而下,捏住江初唯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江初唯吃痛,小脸涨得通红,眼圈也晕着一层绯色,水烟弥漫,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醉非醉……
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她突然打了个一个嗝。
周翰墨闻见了浅浅的金桔酒香。
“陛下,”江初唯娇憨地伸出一根手指,举得老高地给周翰墨看,眯着眼傻乎乎地笑,“敏敏没喝多少,一壶都没有呢。”
周翰墨看着她,眸色仍是冰冷,却又多出一丝探究的意味。
“陛下不信吗?”江初唯歪头望着周翰墨,一派的天真无邪。
看得在旁的陆灵儿脸都绿了,快速理了理思绪继续战斗,娇娇弱弱地打了个哭嗝,“贵妃娘娘方才讲话有条不紊,真是教人看不出吃过酒,想来一定是贵妃娘娘酒量好。”
很明显是说她装醉。
江初唯歪头朝她笑,“陆容华谬赞。”
“贵妃娘娘就不怕陛下治您欺君之罪吗?”陆灵儿咄咄逼人。
江初唯看她半晌,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提了提声儿呵道:“你……陆容华,不要仗着陛下对你宠爱,就这般目中无人,对本宫没大没小……”
话到一半,突然轻咳了几声,因为气不顺,整个人微微弯曲,犹似风中颤栗的牡丹花,模样我见犹怜。
陆灵儿:“……”
“够了,”周翰墨眸色微深,停在江初唯的身上,话却是对陆灵儿说的,“敏敏虽说年纪比你小,但她入宫要早你一年,陪在朕身边三年之久,这份情谊可是由得你随意挑拨?”
“陛下息怒!嫔妾绝无挑拨之意。”周翰墨变脸没个过渡,陆灵儿差点反应不过来。
周翰墨一手搭在桌案上,漫不经心道:“陆容华以下犯上冲撞敏贵妃,扣罚半年月例,禁足一个月。”
“嫔妾遵旨。”陆灵儿跪地上,眼角余光恨恨地瞥向江初唯。
江初唯抬眸朝她轻轻一笑,眉眼间尽是娇媚多情,险些给人气吐血。
“敏敏,地上凉,快些起来吧。”周翰墨伸手过去。
江初唯盯了一瞬,心里不无嫌弃,但脸上却是娇羞无比,乖巧地搭了过去,另只手提着裙摆起身,到一半时故意崴了一下脚,是想摔出去离狗皇帝远些,却未曾想……
周翰墨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纤纤细腰,往回一捞将人搂进了怀里。
江初唯浑身不自在,小手抵着他胸膛,长睫半垂在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娇嗔地喊了一声:“陛下~”
周翰墨低头看着她,嗓音低沉,充满宠溺,“敏敏醉酒的样子,倒是可爱得紧。”
此番情形若是发生在前世,江初唯一定是心花怒放,甚至跳起来亲狗皇帝一口,但她现在连反应都不想给,索性扶着额角装晕往地上倒。
方位选得非常精准,只要秦子苓稍稍伸手就能勾到她。
却没想周翰墨竟然先出手将她拦腰抱起,看都没看陆灵儿一眼地对她说道:“好生在蝶衣宫反省。”
陆灵儿再次被气得脸色发青,此等窘迫,比方才江初唯打她一巴掌还要难堪,后槽牙都快要碎了,跪在地上目送周翰墨抱着江初唯大步离去。
陛下行事向来谨慎规整,人前对妃嫔一向漠然处之,她入宫两年多,从未见过陛下对任何人有过亲昵举措,即便是最得盛宠的敏贵妃,但今日却在稠人广众之下抱她,确实让人为之大骇,更是让陆灵儿妒火焚烧。
陛下抱走江初唯回昭芸宫会不会将人宠幸了?
这才陆灵儿最担心的事情。
好在她从不打毫无准备的仗。
江初唯被周翰墨抱上步撵,就听下面传来春公公的声音:“陛下,蓉西宫传话,大公主突发不适,梦里唤着要见陛下。”
周翰墨睨了一眼江初唯,神色复杂教人猜不透,半晌才道:“且去蓉西宫吧。”
狗皇帝走了,江初唯心里欢天喜地,不过她还不敢动,等到秦子苓唤她:“陛下走远了。”
江初唯倏地睁开眼睛,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掩不住的灵动和欢悦,“子苓姐姐,我们回去吃酒吧?”
秦子苓冷漠脸,“吃酒就算了,我还要回去种地。”
江初唯失落地哦了一声。
“过几日我再去昭芸宫找你吃酒。”秦子苓挥手离去。
江初唯靠在步辇里返回昭芸宫,身后跟了几十个宫人,跟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将军一样。
虽然没把陆灵儿玩死,但也算小小教训一番,给秦子苓和香巧出了口恶气。
至于蓉西宫大公主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陆灵儿跟德妃串通好的,不就是怕狗皇帝跟她日久生情吗?
陆灵儿手段果然不一般,江初唯感谢她十八辈祖宗。
快到昭芸宫,江初唯远远地就看到门口蹲了一只小少年,他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身后紧闭的大红宫门衬得他怪可怜的。
香巧搀着江初唯下了步辇,小少年听到动静抬起脑袋,或是等得太久了,他眯了小会儿,白皙脸上有两道浅浅的睡痕,一双桃花眼朦胧又茫然,长睫轻颤,怎么看都惹人心疼。
在遇到周瑾辞之前,江初唯以为自己软遍后宫无敌手,但现在……她微微弯下腰,笑盈盈地看着他,说话不由自主放轻两分,生怕吓到少年,“景王怎么睡这里了?”
周瑾辞小碎步往她身边靠过去,伸出手轻轻地拉她的裙角,“我来送还贵妃娘娘的斗篷。”
江初唯这才看到少年护在怀里的斗篷,正是前些日子她送给他的那件,“景王太见外了,不过一件斗篷而已,留在慈乐宫也无妨。”
周瑾辞反复捏着手指,脸上布满了不安,“还想跟贵妃娘娘道声感谢,谢谢娘娘送去慈乐宫的吃食和衣物。”
江初唯将人细细打量一番,发现小少年的脸色确实要比之前好得多,说也是奇怪,她跟他非亲非故,之所以送东西过去,顶多是觉得他可怜,但现在看到他胖了些,心里却又生出了成就感。
把周瑾辞从地上扶起来,顺手帮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笑道:“小事一桩,景王不必挂齿。”
两人离得近,仿若彼此的味道都缠住了一般,有点诡异的亲昵。
不过江初唯只将周瑾辞当弟弟看待,轻轻地摁上他的肩头,“时辰也不早了,景王留在昭芸宫吃晚膳吧?”
“嗯。”周瑾辞乖巧地点点头,颊上微微泛着红晕。
江初唯没有多想,毕竟少年性子内向。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周瑾辞邪邪地勾起了唇角。
第11章 引妒
进了饭厅,江初唯扫了眼桌上的美味佳肴,正中央摆了一盘宫保野兔,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四周还有鹌子水晶脍、叉烧鹿脯、百合酥、鲍鱼燕窝粥以及赤枣乌鸡汤。
“今日饭菜不错,小厨房皆有赏。”江初唯笑着入座后,热情地招呼周瑾辞,“景王别拘着了,快过来坐,就当是慈乐宫。”
周瑾辞一脸乖巧地坐过去,与江初唯隔了两个位置,离得不远也不近,合乎情理。
香巧给江初唯上了一块兔子,又盛了一碗乌鸡汤,江初唯尝了尝,宫保野兔甜辣味,却又不腻,很是满意。
“香巧,这边不用你侍候了,先下去处理伤口,听话。”虽说是命令,语气却很亲。
周瑾辞余光瞄向身边的人,江初唯的贴身宫女,年纪跟她差不多,竟然长得还不错。
他捏紧了手里的玉箸。
香巧福了福身,退出了饭厅。
江初唯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鸡汤,这才注意到周瑾辞没动筷子,呆呆地坐那里发愣。
她忙夹了一块鹿脯过去,柔声问道:“菜品不合景王胃口吗?”
“娘娘宫里的菜品很好吃。”周瑾辞夹起鹿脯放进嘴里,鹿肉的浓香在口腔里散开,他歪头朝江初唯笑了笑。
“那就多吃些。”江初唯又给他夹了一些其他的菜,周瑾辞乖乖地全部吃下,看似不挑食,但她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
少年只吃她上的菜,碟子里宫女的布菜,他从头到尾没动一下,小心谨慎的样子,愈发地让人心疼。
两人吃到一半,温诗霜突然来访,江初唯极为热切地邀人入座,说起下午在蝶衣宫发生的事情,声情并茂。
温诗霜也不打断她,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配合地笑上一笑,犹似夏日轻柔的风。
周瑾辞小口地喝着碗里的鲍鱼燕窝粥,神色仍是乖巧,慈乐宫日子过得苦,他很少有机会吃到这么好的菜肴,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如同嚼蜡。
“今日之事,陆容华定不会轻易罢休,还有德妃娘娘那边,贵妃娘娘日后还是小心为妙。”温诗霜担心道。
“陆容华禁足一个月,等她出来已是年终,到时宫里各处都忙,晾她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江初唯咬着玉箸,眨了眨眼睛,“还有德妃娘娘,她跟皇后娘娘关系好,终年宴已经够她操心了,更是没空搭理我。”
温诗霜侧了侧头,看到江初唯冲她露出心安的微笑。
心里微微怔了怔,入宫三个月,她只知道江初唯性子骄纵,却没想到她的心思竟是如此缜密,不管是陆灵儿,还是德妃娘娘,她都想好了退路。
“温姐姐,”江初唯拉过温诗霜的手,仍是娇气天真的模样,“我不想争什么,但我有想保护的人。”
温诗霜红唇微抿,反手握住江初唯,浅浅一笑,“我也是。”
用过晚膳,江初唯亲自送周瑾辞出昭芸宫,温诗霜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方才吃饭贵妃娘娘见景王爱吃那道百合酥,便命奴婢给景王装了一份带回慈乐宫。”香巧从江初唯身后走出,手里拎了一个雕花食盒。
周瑾辞接过食盒,上前一步,抬起脸冲江初唯笑了笑,乖巧又温顺,“臣弟谢过娘娘。”
“天色已晚,景王路上小心。”江初唯亦是笑盈盈地望着他。
两人一上一下地站在台阶上,风过,有些凉,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红梅幽香。
江初唯出来得急,没穿斗篷,怕冷地缩了缩脖子,“景王快回去吧。”
周瑾辞点头,下台阶的时候却不知怎地脚下一滑,险些摔到,摇摇晃晃地撞进江初唯怀里,江初唯条件反射地扶了他一把,“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