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嫔妾不知礼数冒犯了娘娘,还望贵妃娘娘恕罪。”陆灵儿不仅生得妖娆,在未受皇宠之前,坐了有大半年的冷板凳都没被其他妃嫔玩死,足以见得战斗力不一般,她有自己的手段,更是没底线和原则,面上是贵妃党,实则墙头草两边倒。
即便心里恨毒了江初唯不给她颜面,但表面功夫却做得好,毕恭毕敬,仿若她是她祖奶奶一样,就差跪地烧高香嗑响头了。
陆灵儿靠她上位,又想狠狠踩她,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江初唯早将这些看得透透的了,不过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陆灵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宫自不是心胸狭隘之人,非得揪住陆容华小辫子不放,日后注意些便是了。”
陆灵儿笑容姣姣,“多谢贵妃娘娘教诲,嫔妾定当谨记于心。”
只是眼底是无尽的讥讽。
江初唯笑容更深了,“走吧,我们进殿说话。”
入了蝶衣宫,江初唯握着秦子苓坐上明堂主位,陆灵儿规规矩矩地跟在一旁,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不见一宫之主的高姿态,倒是像极了侍候的婢女。
能忍能让真君子,能屈能伸大丈夫。
就这一点而言,江初唯或多或少有些佩服陆灵儿,奈何她偏偏不肯用于正途。
江初唯懒懒地靠在椅子里,掀了掀眼皮望向陆灵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若烟可是蝶衣宫的婢女?”
她压低了嗓音说话,虽然仍是娇弱绵绵,却也透着一股子冷意。
陆灵儿反应那叫快,扑腾一声跪到地上,“贵妃娘娘息怒。”
还没问罪就演上了?
看来戏台子早就搭好了吧?
江初唯嘴角紧抿,手搭在桌案上,指尖泛着冷白,轻轻地叩了两下,“把人带上来吧。”
“快将若烟那个小贱婢拖上来!”陆灵儿厉声呵道。
当若烟被小太监拖进来的那一瞬,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亦是扑面而来,简直比果子酒还要上头,江初唯掩嘴轻咳,“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陆灵儿太狠了,为了自己不受牵连,竟将贴身宫女折磨至此,好好的小姑娘被抽得皮开肉绽,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脖子上,也不知人到底是死是活。
“回禀贵妃娘娘,这便是若烟那个小贱婢,”陆灵儿一手指过去,并狠狠地瞪了一眼,咬牙切齿道,“若烟这两年背着嫔妾刁难贵嫔娘娘,若不是前两日见贵妃娘娘跟贵嫔娘娘走得近,她做贼心虚在嫔妾跟前露了马脚,嫔妾怕是……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好一个先发制人。
是她太小看陆灵儿了,江初唯眯了眯眸子,冷着一张漂亮的脸,反问道:“她是你的贴身宫女,没有主子的应允,她敢去招惹子苓姐姐?”
“贵妃娘娘,嫔妾当真不知情,嫔妾冤枉啊!嫔妾也是万万没想到若烟那个小贱婢竟然为了两年前贵嫔娘娘打她的一巴掌怀恨至今……”
狡辩之词,江初唯没有耐心多听,语调懒懒地将人打断,“将人唤醒,本宫要亲自审问。”
“娘娘……”陆灵儿欲言又止,“您怕是问不出什么了,若烟那个小贱婢已在昨日咬舌自尽,尸首本应早早处理,但嫔妾深知贵妃娘娘跟贵嫔娘娘姐妹情深,便硬是留至今日给贵嫔娘娘一个交代。”
“你倒是贴心得紧。”江初唯拧着眉,本就娇弱的眸子,怒气晕染开来,媚色掩了下去,便教人觉得冷冰冰的。
陆灵儿触及她这样的目光,心跳突然停了半拍。
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浑身发麻。
第9章 演戏
以往的江初唯虽然也爱发脾气,但威慑力一般般,就跟小猫挠痒痒似的,但今时今日的江初唯不一样,眼神极其犀利,仿若一眼就能将人看穿了。
但是,再等陆灵儿定眼望去的时候,江初唯眼里的冷又完全消失了,只剩恹恹的病色和骄横。
就像将将只是她的幻觉。
江初唯靠着扶手,找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窝在椅子里,望着陆灵儿莞尔一笑,嘴角牵出甜甜的小梨涡,冷白的唇不紧不慢地掀动:“香巧,掌嘴。”
“贵妃娘娘,”陆灵儿却也是不慌,当然嘴上还是诚惶诚恐,“嫔妾是做错什么惹怒了娘娘吗?如若是若烟那个小贱婢,嫔妾也只是心疼贵嫔娘娘,这才命人小小地教训了一番,还望娘娘明鉴。”
“小小教训一番便要了宫人的命?”江初唯半眯着眸子嗤笑出声,“你若认真起来岂不是要杀了本宫?”
“贵妃娘娘,嫔妾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想加害于您呀!”陆灵儿垂下眼眸,是害怕的样子。
但心里却是——如果可以,她何止想杀她。
入宫之际,众人皆说她生得美,更是像极了江初唯,素有小贵妃之称,但两年过去了,她却依旧活在江初唯的阴影之下。
当然她也承认因为长得像江初唯,这一点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好处,甚至包括皇上对她的宠爱,让她有机会翻身晋升为从五品容华娘娘。
但陆灵儿是陆灵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更加可笑的是江初唯也只是替身,凭什么就能踩在她头上耀武扬威?
总有一天,她要完完全全地取代她!
不过在此之前,她势必榨干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容华娘娘,香巧得罪了。”香巧捏住了陆灵儿的下巴。
陆灵儿被迫地仰起脸,眼里已经噙满了泪花,呜咽地咬着唇,摇头垂死挣扎:“贵妃娘娘息怒,嫔妾对您只有滔滔敬仰之心,又怎么生出其他歹毒心思……”
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在自己的蝶衣宫,她若是当真被掌了嘴,宫人如何看?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笑话她!
不行!
绝对不行!
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绝不能就这样让它功亏一篑。
陆灵儿用力推开香巧。
香巧始料未及,往后退了好几步,狠狠地摔坐在地,额头撞上桌角,擦破了皮,隐隐的一块血糊糊。
“放肆!”江初唯一身病气瞬间消失不见,几步冲到陆灵儿跟前,满眼寒星地睨着她,“本宫的人,你也敢动?”
不只是香巧,还有秦子苓。
“贵妃娘娘,嫔妾教训若烟不过是为贵嫔娘娘出口恶气,贵嫔娘娘不领情就罢了,娘娘为何非要迁怒嫔妾……”
江初唯酒意尚未全散,将将说话又用了力气,现下硬是涨得脸红脖子粗,上头的烦躁,没听完便打断了:“陆容华,事已至此,你还不知道自己有何过错吗?”
陆灵儿以为弄死若烟是明哲保身,实则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指使身边人欺压秦子苓,就算若烟将她招供出来,顶多也只是受些小惩小戒,但在宫中用私刑乃大罪,更何况活活把人打死。
“贵妃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灵儿抬起脸笑盈盈地望着江初唯,方才的忌惮已经荡然无存,眉眼间甚至充满了挑衅,明摆着就是想要激怒对方。
江初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扬手就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
这个耳光打得响亮,打得众人措不及防。
陆灵儿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江初唯。
她没想到要死不活的江初唯力气竟然这么大!一巴掌打得她金星乱冒!
“贵妃娘娘息怒!”蝶衣宫的宫人跪了一地,一边磕头一边扯着嗓子乱嚎。
震得耳朵疼,当然手更疼,江初唯悄悄地将手背到身后,躲起来搓揉自己发红的掌心。
人前,下巴仍是高高抬起,盛气凌人威风凛凛,人后不过只是一个软萌娇气的小可爱。
身后,静静目睹全过程的秦子苓,冰冷的嘴角快要维持不住,只能端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口掩饰。
这时,春公公在殿外唱诺道:“陛下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秦子苓下意识站到江初唯的身前,就像遇到危险老母鸡保护小鸡仔。
周翰墨今日一袭明黄色纹金线龙袍,衬得他身高腿长,长发用玉冠随意束起,露出一张水墨画流畅般的俊美脸庞。
薄唇微抿,似笑非笑,不怒自威,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宝剑,无人不知他的危险,却还是被他所吸引,心甘情愿地沦陷。
更何况偌大的后宫就他一个男人。
“都起来吧。”周翰墨平日威严惯了,说话都不带任何温度,等入座后,语气又突然放柔了些许,朝江初唯招了招手,“敏敏,过来。”
江初唯乖乖地坐过去,两只手搁在身前,娇羞地绞在一起,软软地喊了一声,“陛下。”
“敏敏这几日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不在昭芸宫好生歇息?”周翰墨扫了眼角落里血淋淋的小宫女和跪地不起的陆灵儿,一双冷眸波澜不惊,“敏敏又乱使小性子了?”
只要是荒唐事儿,无论大小,不管轻重,到了狗皇帝这里,就是江初唯所为,甚至问都不会问一句。
“不是敏敏所为,是陆容华滥用私刑把人打死了!”江初唯性子娇气,当然受不得半点委屈,有一说一,是个直肠子,在家里的时候,祖母总是说教她,后来入宫了,狗皇帝却时常夸她这点,这才使得她得罪了更多人。
“灵儿,敏贵妃所言是否属实?”周翰墨目光一转看向陆灵儿。
“陛下!”陆灵儿跪地前进,速度之快,眨眼到了周翰墨跟前,眼里包着一圈水渍,柔柔弱弱的样子,却又倔强地不肯掉一滴泪,说话的时候带着鼻音和抽噎声,“灵儿教训若烟是为了贵嫔娘娘,灵儿明明已经跟贵妃娘娘解释清楚了,但她还是打了灵儿一巴掌。”
宫里的妃嫔哪个不是养尊处优,哪个的小脸不是养得又白又嫩,别说一巴掌了,除了皇上,旁人是摸都摸不得。
现下陆灵儿脸上的五指印又红又肿,泪眼汪汪地一抽一泣,真是楚楚动人。
周翰墨眸光顿时深了几分,眉头一皱,明显不悦。
“陛下,您可要给嫔妾做主啊!”陆灵儿委屈地趴在周翰墨的腿上,孱弱的小肩头上下耸动,微微颤颤像是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上辈子的江初唯仗着狗皇帝的宠爱,不管遇到何人何事她都不会低头,但现在不一样了。
江初唯眼观鼻鼻观心,目光最后落到了周翰墨的另一条腿上,既然陆灵儿都腾出了位置,她若无动于衷岂不是多有辜负。
“陛下——”江初唯娇气地拖长尾音,学着陆灵儿的调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柔柔弱弱地扑了过去。
一阵香风拂面而过的同时,周翰墨闻见了她身上有些酒气。
她居然吃酒了?
“陛下,你听敏敏解释好吗?”江初唯趴在周翰墨的另一条腿上,仰起小脸巴巴地望着他,冷白的颊上透着两抹酡红,眼里氤氲着一层模糊的水雾,“陆容华指使宫里人常年欺压子苓姐姐,前些日子我将将知道,原打算今日过来问清楚,却没想到陆容华心狠手辣,她居然……”
江初唯一只手痛心不已地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发抖地指向陆灵儿,“心狠手辣,居然将人活活打死,杀人灭口!”
说到装无辜扮可怜,江初唯可是老手了,毕竟在家就经常闯祸,祖母又是严厉,她若没这个技能,怕是早就被送去乡下庄子了。
更何况江初唯心里很清楚,后宫之事只要闹到周翰墨面前,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是非过错,不过是看周翰墨偏向谁罢了。
所以说她跟陆灵儿的博弈这才真正地开始!
第10章 胜仗
“陛下,嫔妾冤枉呀!灵儿没有打死若烟!”
“人死在你的蝶衣宫,难道还是本宫打死的吗?”
“灵儿只是命人小小教训一番,未曾料若烟会咬舌自尽呀!”
“你说咬舌自尽就是咬舌自尽?我还说是你割了她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