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奔到云哥儿的身前,垫着脚,伸手摸到云哥儿的脸上,老泪纵横:“真的是我的云哥儿?”
云哥儿跪下,拉着她的手:“祖母,我,回来了!”
第 38 章
难得放晴,太阳也露出了脸,阳光照在普韬院的台阶上,看着暖洋洋的。
正厅中,孙老太太抱着云哥儿哭个不停。
穿着金红色袄子的妇人劝道:“母亲,云哥儿找回来是好事,你年年去寺庙里给菩萨上香,这不是菩萨显灵了么?”
孙老太太用帕子拭干泪水。
丫头金珠伺候着净脸。
孙老太太拉过云哥儿,慈祥的道:“自那年,你们姐弟被拐子拐走,全家到处寻你们,一点音讯也无。幸好菩萨保佑你,平安回来,你姐姐呢?”
真的是拐子拐走的么?
云哥儿面上不显,恭敬回答:“祖母,那年我和姐姐失散后,幸得老师收留,待我犹如亲子,教我念书考取功名,还以女儿许之。”
“哦?不知道你老师是何人?倒是要好好谢他。”
“正是原苏州巡盐御史林百川大人。”
“你媳妇怎么没回来?”
云哥儿跪下道:“祖母,老师许他女儿给我,我却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我蒋菁云出身上京镇远侯府,不能让她没名没姓的跟我,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这话说的直白,屋里一下子静悄悄的。
孙老太太坐直身子,微笑着看他:“云哥儿,你才回来,家里许多的事情还不清楚。
这样,你先回房去修整修整,今儿晚上,我让人把你几个叔叔找回来,一家子聚一聚。
还有你几个兄弟姊妹,你也都认一认。”
孙氏亲热的接话:“孩子,还记得我么,我是你二婶!
他们说你的院子收拾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怎会不记得!
云哥儿行礼:“有劳二婶!不用麻烦,我住我原来的院子就好。”
孙氏面显尴尬之色。
旁边穿紫金色袄子夫人,用帕子捂着嘴巴笑道:“云哥儿,哪里还有纯韬院,你二叔家迪哥儿成婚占了。”
孙氏笑道:“云哥儿,你堂哥成婚时因婚房太狭隘,他院墙后就是你的院子,先用一下,等你回来再搬走,你莫多心。
我已告诉他们搬走,重新粉刷,过几天你就可以住进去。
你先在吉院对付几日可好?”
吉院在侯府西北角,外面就是热闹非凡的春熙大道,每日间吵闹不堪,怎么住人。
再说,才三间房子,等青儿嫁来,怎么住?
只怕这个对付不是几日,是一辈子!
虽然早知道他们心里没有自己,听到这个,还是不由得心里一沉。
被人用过的房子,怎么做新房,不要也罢!
蒋菁云拱手道:“不用麻烦堂哥搬来搬去,我住鸿仪堂就是。”
这话一出,厅内的人都忍不住去看老太太。
鸿仪堂是老太爷在时的院子,是整个侯府中最宽敞,最整齐的。
老太爷去后,一直锁着。
孙老太太看着孙子和大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不由得想起早逝丈夫和大儿子。
罢了,空着也是空着,给他去吧,这些年到底是受了委屈。
孙老太太点头道:“你祖父生前最为记挂的就是你,你就去住吧。
那边一直在打扫,你去了倒也便宜。”
这话一出,屋内多人都变了脸色,那个院子妯娌三个都打过主意,在老太太这里无功而返,今儿轻易给了蒋菁云。
果然,长房长孙就是不一样。
不由得又想到更多,侯府的爵位还没定下来,自从老大去后,三兄弟为谁承爵几乎翻脸,只是在老太太面前有所保留。
蒋菁云一脸淡然,并不觉得住到鸿仪堂是件很了不得的事。
他心中巴不得日日住在陶园,那儿一墙之隔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青儿。
想到她,不由得心里一暖,也不知道她风寒好了没,今日有没老实吃饭。
心里越发不耐烦,要不是为了她以后有个身份,谁搭理他们!
脸上不禁带些出来:“祖母,几位婶婶,我远路回来,有些累了,晚上再叙!”
看到孙老太太点头,他带着雾莱自去鸿仪堂,那里他熟得很。
孙老太太看几个媳妇,心不在焉的,也不耐烦道:“今儿云哥儿回来,就不去上香了。
你们回屋,把男人孩子找回来,晚上聚一聚,让他们兄弟热闹热闹。”
几人巴不得这一声,都告退回房。
孙氏待她们走后,替孙老太太捏着肩头。
“母亲,云哥儿是不是生气了,迪哥儿占了他的院子!”
孙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内侄女,岁月将她打磨得越发的圆润。
那个只会躲着自己身后,乖巧的小姑娘,如今已在大宅子里当家做主。
却小心翼翼,什么都要来请示自己,挑媳妇的眼光着实不错。
只是老二到底性格混账了些,委屈她了。
不由得声音温柔了些。
安慰道:“无事,我已将你父亲的院子给他,叫迪哥儿安心住着就是。
老二这个混账,臭的香的都往屋里拉,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是不长进!
这些年委屈你了。”
孙氏漏出一丝委屈,恰到好处的感激:“阿敏不委屈,还是姑姑最疼我!”
孙氏一颗心落到了肚子,贴慰道:“母亲,我叫她们给你炖了小羊羔汤,我去盯着些!”
孙老太太点头,这个儿媳虽是哥哥家庶出的,但一向卑微谨慎,甚是满意。
不像大儿媳妇,一点眼力见也无,整日悲春伤秋,哄得老大娘也不认识了。
孙氏回到峡韬院,陪房嬷嬷伺候着她吃早食。
孙氏沉思,云哥儿突然回来,家里有的饥荒要打。
想到丈夫,想到他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不由得一阵反胃。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一个庶女,能嫁给侯府二公子,掌着侯府的庶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反正已经有了两个儿子,靠丈夫不如靠儿子。
本来想争一争爵位的,不是为丈夫,而是为了大儿子,他那么优秀。
不提孙氏在家暗暗筹谋,三太太谢氏,四太太卢氏把这个消息带回去时,本来暗流涌动的镇远侯府,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云哥儿去了鸿仪堂,找来乔管家,把院子按他的喜好,准确来说是青姐儿的喜好重新布置。
五间正房,中间给她作正厅用,左间作起居室,里间作两人的卧室。
想起上次她因沐浴生病,得把卧室的净室铺上地龙。
右里间做两人的书房。
院子里,重新种些花草才好,只有几颗青松,着实不像样子。
云哥儿把乔管家支使得团团转。
雾莱疑惑:“公子这么多年未归,为何说的话还这么好使?”
云哥儿嗤笑,必然是因为他们有所求罢,不过,该是自己的,自己绝不让,不该是自己的,自己也看不上。
晚间,蒋府主人难得全部聚齐,吃了顿团圆饭,桌上气氛热烈,几个叔叔看到云哥儿,看到他瘸了的腿,早上对母亲把鸿仪堂给他还有怨怼的心,全消了。
对他亲热客气,也是,圣上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瘸子承爵,那不是丢了天家的脸面。
云哥儿耐着性子,听他们互相挖苦嘲讽,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力告退。
趁人不备,悄悄往陶园奔去。
先在陶园洗漱干净,抱着熬了一天的雪梨贝母汤,翻墙而入。
来至窗下,屋内林父带着赛林来看视青姐儿。
云哥儿躲着窗下不敢动,偏偏林父一呆就是半个时辰,说着给她准备嫁妆的事。
青姐儿七上八下:万一他来,遇上父亲,怎么办?
想了想,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林父看她疲倦,吩咐翠竹伺候她睡下,带着赛林方走了。
青姐儿闭眼假寐,翠竹熄了灯退了出去。
青姐儿等了半响,悄悄起床打开窗子,一股寒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窗外一个人也没有,心里有些小失落。
正要关窗,他笑着从窗下站起来,青姐儿拍拍心口,吓死个人。
云哥儿翻身进屋,关了窗子,搓搓手,去解身上的扣子。
青姐儿脸一红,小声喝道:“你做甚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