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听见林元晏的声音:“那若是身子好了,你便来告诉我。”
邬从霜一抬头,就看到了林元晏灼灼的目光,她吓得连忙再次低头回道:“是……是,少爷。”
啊啊啊啊啊,这一世的林元晏到底抽什么风?!为什么看她的眼神如此古怪?!
邬从霜从屋里退出来时,后背已全是冷汗。
她匆匆赶回自己住处,桌上那被绣了一半的香囊还摆在那儿。
她努力回想着前世初入青云院的情景,那个时候自己借着爬床的名义成为了林元晏的通房,但两人其实没有夫妻之实,只是给外人造成了一种有的假象。所以她在进入青云院后一直想真正的爬床一次,但那个时候的林元晏待她与其他丫鬟无异,也完全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暧昧态度。
是后来一次她灌酒将他醉倒,两个人成事之后林元晏尝到了夫妻之乐的滋味,才逐渐亲密起来的。
前世二人真正生米煮成熟饭之后林元晏便待她极好,总是寻着机会便亲亲抱抱,但这一世她和林元晏并没有什么瓜葛,怎么他会对她如此的态度?
邬从霜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屋内,林元晏捧着手里的茶杯发了一会儿怔。
他回想着刚才邬从霜对自己的态度,脸颊因为屋内的暖炉而染着红晕:“刚才我是不是太心急了,我那样说会不会吓着她?”
花珑脸色苍白,其实这几日林元晏对邬从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想收邬从霜为通房。她怎么也没想到少爷会忽然对一个厨房的丫头这么在意,明明她才是那个大夫人最先派到他身边的人,但他的眼里却只瞧见了邬从霜。
所以花珑白着一张脸,没有回话。倒是边上的针羽先开了口:“少爷能看中她,那是她的福气,怎么会吓着她呢。”
林元晏身边三个贴身丫头,花珑、宝笙和针羽。宝笙与花珑情同姐妹,所以对忽然出现在青云院的邬从霜十分厌恶;但针羽不同,她只忠心林元晏,对邬从霜没什么喜恶。
“可我瞧着她,似乎也没有欢喜的样子。”林元晏语气恹恹。
针羽道:“少爷莫急,回头我去提点一下她。”
“不必,还是先等她将香囊制好吧。”林元晏说着,慢慢拂开了茶杯的盖子,饮了一口六堡茶,“若是把她吓跑了,那就不好了。”
他喃喃了一句,边上的花珑脸色更白了。她第一次觉得这闷热的屋里有些待不下去,便朝林元晏弯了下腰:“少爷,炭火快没了,我去取一些替换的来。”
这原不是她的活,但林元晏没有多想:“去吧。”
走出屋子没多久,宝笙也跟了出来。两人离了屋院一段路,走到了无人的小径处。宝笙立刻替她打抱不平起来:“那邬从霜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少爷如此念念不忘,真是个下贱胚子!明明姐姐才是最先来的青云院。”
花珑心里早已酸涩不已,却强装出淡定的样子:“别这样说,少爷既喜欢从霜妹妹,我们便替他好好安排着。日后她的地位可是要在你我之上。”
宝笙表情难看极了:“什么喜欢,不过是暂时被那下贱胚子迷了眼!花珑姐,你可不能坐以待毙。邬从霜算什么东西,也配与你平起平坐,得想个法子把她赶出去。”
“这样的事可不能做,她是现在是少爷心尖上的人。”花珑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冷淡。
她故意把邬从霜往高处捧,这让宝笙更加厌恶邬从霜:“若花珑姐能被少爷收入房中,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花珑姐,此事你交给我。”
她想,以花珑的容貌,若能和少爷成了事,必然就能被收入房中,而邬从霜失了机会,肯定就不会再被少爷惦记了。她心中生出了一个主意,准备着手实施。
花珑虽不知道她准备做什么,但也清楚必定是帮着她的,嘴上委婉提醒,却也并不彻底阻止:“宝笙,这里到底是青云院,一切都要以少爷为重。”
“放心吧,花珑姐,我心里有数。”宝笙道。
***
行清节,仲春与暮春交沐,林府的少爷小姐们都准备出游踏青,青云院也不例外。
今年的踏青日格外热闹,南安王府的小王爷南安元邀请了林府的一众公子小姐,一同去东岭山下的皇族郊林游玩,林府的几个庶子庶女连同林元晏都一同去了。
南小王爷与林元晏关系较好,上一世的时候林元晏病逝,南小王爷还专门赶来吊唁。
邬从霜对南安元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和三皇子玩得也比较不错,但林府是太子一派。朝局的事情她不太懂,上一世也没怎么关注,只记得后来三皇子忽然在朝中起来了,而且势力越来越庞大,以至于林府受到打压排挤,很快就没落倒台。
这一世邬从霜因为没打算留在林府,所以也不去在意这些事情,对于平头来百姓而言,谁当皇帝谁登基都没什么关系,只要自己吃饱穿暖就行了。
跟着车队行走在山林中,邬从霜边上还有一排林府其他各院的丫鬟婢女。
这一次林府出来的都是公子小姐,其中除了林元晏,其他庶子少爷年纪都很小,不过七八岁,而庶女的年纪中与南小王爷相当的倒是有两三个。
她们同坐在一辆马车里,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听说了吗?这次是南安王府的南小王爷特别邀请的林府。”
“嗯,我早就听说南小王爷的名号了,他是咱们京都城里的四俊之首呢。”
“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会不会比元晏哥哥还要俊美?”
“我这南楼里誊有一首他写的诗,要不要给你们瞧瞧?”
“我要我要!”
“我也要看看!”
“薄春寒花飞杳杳,南楼闲挂千露娇。哇,写的真好!”
邬从霜在外面听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小王爷是袭了爵的王爷,这些庶女们个个藏着心思,想着若能在这次踏青与南小王爷认识了,日后指不定还能嫁入王府。
但可惜的是南小王爷和林元晏不同,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婚事都是皇上指的,哪里有可能会轮得到林府的庶女,别说是庶女了,就连嫡女都没可能。
林府虽然在朝中有些地位,但和南小王爷相比,也不过是小门小户了。
马车在山间小路上行进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皇家郊林,隶于东岭山脚下的一片景色宜人的林地。
这里地势平坦,草木旺盛,远处还有溪流潺潺流动,正是踏青游玩的好地方。
马车停靠在了路边,邬从霜身边同行的其他丫鬟婢女已经去搀扶各家的小姐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看见花珑和宝笙已经扶了林元晏下了车,便没有再往前。
南小王爷的车队比他们更早一步,已经在远处的草坪上搭建了一排竹亭,亭子里摆放了竹桌,边上还有一排软垫,竹桌上陈列着一些糕点香果,等候贵人们前来享用。
“元晏,你来啦。”
忽然有一个声音自邬从霜的身后传来,她立刻往边上退了半步,低下头。
一个身着藏青银绣直裰,身形挺拔修长的男子从斜后方走来。他从邬从霜身侧经过,因为她低着头,只能看到这男子袖下那一双指骨分明的手掌,握着一柄坠着玉坠子的乌金折扇。
等他从面前走过,邬从霜才抬起头。
他已经走到了林元晏的面前,与他说着话。邬从霜看到他的背影,清禁静肃。
“啧,你的马是爬着来的还是走着来的,怎的这么慢?”南小王爷的声音十分爽朗,“哎,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凉亭都搭好了,就等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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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前夫为何猛灌酒
“你知道我身子一向不太好,自然要走慢些。”林元晏温文尔雅道。
南小王爷挑了一下眉:“你自己来就来,怎的还带了一群女眷?”
林元晏答:“若只你我二人,怕没什么好玩,母亲便让我将府上的其他弟弟妹妹一起带来了。”
南小王爷似笑非笑,他其实知道林府的人在想什么,但没有戳穿。林府的人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但林元晏却是个好的:“你母亲也不怕我拐走两个。”
“你尽管拐。”
“哈哈哈哈!”
林元晏与南小王爷攀谈着,聊得十分愉悦。不远处的马车上,林家的庶女小姐们正一个一个下马车来。
她们纷纷朝南小王爷方向打探去,小声的议论声引起了林元晏的注意。
他面对的方向正好能看见庶女们的马车,余光瞥见马车旁站着的另一个人——邬从霜。邬从霜的视线也朝着他这边的方向,目光也像那些庶女小姐们一样打量着南小王爷的背影。
林元晏嘴唇微微一抿,忽然抬手一把将南小王爷的头扭到了另一边的马车背后:“我们边走边聊。”
南小王爷头一次被人按了脑袋,有些觉得莫名其妙:“哦。”
邬从霜没有看到南小王爷的脸,觉得有些可惜。
前世她唯一一次与南安元打照面,还是在林元晏的葬礼上。不过因为那个时候她是女眷,所以并没有与南安元见上面,只是远远在人群中看到他出现进入了灵堂吊唁。
南小王爷是京都城的四俊之首,模样应该不比林元晏差。她虽然这一世并不打算嫁入高门,但女子对男子的好奇心,还是和身边的一众庶女小姐们一样。
美男嘛,谁都爱的。
京都城的四俊公子,林府林元晏、南府南安元、探花简承恩、相府陆子明。这是前世京都城中百姓们津津乐道的,邬从霜也常常听人说起,只可惜前世被拘在深宅内院,见到的只有一个林元晏。
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了院外一片广阔的树林,邬从霜觉得十分惋惜。这一世她既然不准备再为一个林元晏困守在林府内,那就好好好欣赏一下外面的风景吧。
林中竹亭,林元晏盘膝而坐。
南小王爷坐在他对面,与他高谈阔论。吹着春风,欣赏着芳草萋萋的美景,好不自在:“你啊还是要经常出来走动。整日待在府内,身子能不憋出毛病来么?”
林元晏浅浅笑着:“我不像你,母亲只怕我在外面受伤受病,哪里敢让我出门。”
“那你天天待在府里就不会病不会伤啦?看看你现在,身子还是病恹恹的。”南安元吐槽道,“还不如你那些弟弟妹妹们,看他们在那边玩得多好。”
竹亭外的溪流附近,林府的一群丫鬟小姐们正在嬉戏。到底都是大家闺秀,虽然都各有心思,但总不会刻意黏到南小王爷这边来。
他们说着话,花珑已经端来了一壶煮好的阳羡茶,正准备为林元晏倒上,南小王爷忽然抬手遮住了茶杯盖:“做什么,出来就只喝茶啊?我给你准备了青梅酒。去年的时候酿的,今天刚好可以尝尝。”
他说罢吩咐自己的女婢将一坛装在琉璃瓶里酒端了上来,摆在桌几上。
“普宁善德的青梅,我专程找人去运过来的,配以荆门高粱烧制的白酒,足足酿了大半年。若是再搁上二三年,味道就更佳啦。不过我实在忍不住,今天就先拆一坛与你分享。”南安元取了一壶要为林元晏倒上。
边上的花珑有些着急了,立刻跪到地上阻止道:“南安王爷,大夫说我们主子不能饮酒。”
“不能饮酒?”
“无事,小饮一些尚可。”林元晏淡淡瞥了花珑一眼,“你让邬从霜过来这里伺候。”
花珑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白了:“少爷……”
“还不快下去。”
“是。”她委屈极了,不过是为了林元晏的身体考虑才劝的酒,为什么还要被训斥。
她可怜巴巴的遵守命令下去,对面的南小王爷有些诧异的看了林元晏一眼:“今日怎么了?不过是一壶酒罢了,往日我见你待谁都怜香惜玉。”
“喝酒吧。”林元晏没有回答,只默默端起装了酒的茶杯,饮下第一口。
再说到邬从霜,她今日难得跟着车队出来踏青,便揣着一个篮子四处采摘艾草,准备回去做艾草清明果。
采摘了一大半时,远远被花珑喊了过去。
不知道怎么的,她感觉花珑心情不大好,看见她便劈头训斥道:“你是青云院的丫鬟,不是厨房的粗使丫头。今日带你出来是来服侍少爷的,可不是让你来这里摘花采草。还不赶紧去竹亭,二少爷等着你斟酒。”
斟酒?
邬从霜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猛地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与林元晏成事,就是在这踏青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