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看出了孔璋的失望,绿袍人也有想利用他的地方,需得他真心肯使唤才有利,于是又道:“你休要失望。大欢喜法不去说了,那是本派大法之一,非正式入门不得传授。倒是小欢喜法不禁传于外人,内中有奇术多门,不乏常人朝思暮想之术,御女之术可以保你百战不疲,从男欢女爱之中抽取女子阴气补益己身;如果你对你那话儿不满意,想换一个,也并非不可能。”
孔璋听得一滞,背上这老鬼说的倒真是让他心中微微一动,不过现下他最需要的却不是这些,这辈子他最大的两个愿望就是出人头地和把姐姐赎出金风玉露楼。这绿袍人许的诺若是让常人听了,比如那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郑大官人,不知道欢喜什么样了,但换成孔璋,他现下正是年轻,便不学什么小欢喜法不也把绿娘杀得个丢盔卸甲求饶不止了。
绿袍人在孔璋背上,看不到他脸色,只感觉他行走中的身子僵了一下,以为是他心动了,心道威逼利诱一起用上,应该能彻底收伏这小子了,眼下自己身子不便,后面的事还须得暂时利用孔璋,比如先得寻觅好一处藏身之所,再遣他回适才的乱葬岗中找寻自己的另半截身子。
孔璋刚想说话,忽然听到背上的绿袍人惊道:“不好,她们回来了,小子快走。”
只见黑夜之中远方有一道红芒电射般飞来,而背上的绿袍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收敛了气息,一下子轻了许多,就像背了一截枯木似的,半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了,想来刚才也是凭借此法逃过追杀的。
孔璋眼皮一跳,连忙伏低身子一动不动,头上那红芒飞驰而过,在乱葬岗上空盘旋了一阵才又向远处飞去。
待得那红芒远去,身上的绿袍人声音恨恨响起:“这阴魂不散的妖妇和丫头,老夫虎落平阳被犬欺,等老夫归元复体了,定要寻个机会擒下她们,变成老夫的练功炉鼎,让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方消心头之恨。”
“真人,不知我们现在逃到哪里去为好?”孔璋硬着头皮问道,说实话他是不想和背上这老怪物呆在一起太久,只希望他肯说话算话,自己帮他找个藏身之地就可以活着离开。
那绿袍人环视四周,嘴唇微动,寻思了一会儿道:“得找个她们找不到的地方。平时里随便找个僻静的山谷一藏,再施展老夫的枯木藏春大法或是借物布下隐匿身形之阵便可逃过此劫;但眼下却是不行,老夫被金乌剑斩为两截,身上窍穴循环已破,真元凝聚比平时困难许多,支持不了一直施展大法。为今之计只有你背着我逃入城去,我便躲在你们居所中,如此众多气息混杂,便是不借大法也混乱不堪,那臭丫头想找出我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进城?”孔璋傻眼了,他原以为把这老鬼背到某个僻静的山谷让他养伤,自己就算完成了,结果对方却提出要随他进城,以后岂不是要日日受他钳制?
“怎么?你不愿意?”绿袍人在背上斜睨了孔璋一眼,阴测测的问道。
孔璋只觉心头一寒,感觉对方已经动了杀机,只要自己说个不字,只怕立时会遭到毒手,连忙道:“小人当然愿意,能帮助真人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只是我身份地位低下,怕怠慢了真人,不知道真人如何称呼,既然要进城,须得有个称呼比较好。”
背上的杀机敛去,绿袍人微微点头道:“小子倒也乖巧,我乃桃花真人。你且放心,我只是借你地方暂居养伤,好避过刚才的对头,期间或许会再遣你为我作点小事,但是并不需你如何刻意奉承侍候,便是地方简陋也无妨,我也并不会去引起麻烦,免得你为难,若是你遇上麻烦,本真人说不定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更不用说本真人还答应传你小欢喜法诀和其中的御女之术。这等好事,若不是你福份高,如何遇得上?”
孔璋心中已经用所知的污言垢语把这桃花真人骂了个遍,但面上却是恭敬异常的道:“多谢真人大德,小人必为真人效犬马之劳。”
两人各怀鬼胎,孔璋却是势弱一方,性命操于人手,没办法,只好背着个半截身子,趁着城门还没关,又跑步回城。幸好这绿袍人虽被斩为两截,但毕竟是活人,稍加掩饰装作双腿已残,加之又是夜晚,进城之时倒也没有引起人怀疑。
第六节 借室一用(上)
金风玉露楼的大茶壶正在打瞌睡,突然感觉腰间微微一动,他眼也不睁,伸手就后向腰间,却拍了一个空。起身再一抓抓到孔璋手腕,笑骂道:“好你个小贼,舍得回来了,不怕你姐姐把你吊起来抽?老实说,又闯了什么祸,一回来就偷地下室的钥匙,是不是又想在里面躲藏?”
孔璋趁他说话把手猛地的一抽,“哪有什么闯祸,不过是输了点银子没钱给住宿了,只好回来借喜娘房子住住,反正你们现下又没有不听话的小姑娘需要禁闭,就算有,我免费替你们看着她便是。”
大茶壶啐了他一口,“呸,老子才不放心把那些雏儿和你关在一起,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喜娘要知道了非剥我皮不可。我说正经的,你要借这地下室住段时间那是没问题,只是若是喜娘知道了你又回来白吃白住可说不过去,依我看,你就听我的话入了楼里作个执事,又有钱拿多好。”
“执事?说来好听,还不是和你一样当茶壶,你知道我姐不会答应的。”孔璋不耐烦的道,“废话别说了,我也不白吃白住,若是我住在这里这段期间,楼里有了什么泼皮客人,需要人手,你只管叫上我,这总成了吧?吃了多少,以后我拿银子还你便是。”
“好,好,那我便帮你担了这关系就是。”大茶壶听孔璋这么说,眉开眼笑的道。他素来贪婪,但年纪越大,银子越想要,胆子却越小,有时候遇上那种来楼里嫖了没钱给的地痞便觉头痛,因此一直想多收点人手,多招几个心狠手辣的打手,哪怕是养着壮胆也行。
孔璋便是他心中的极佳人选之一,正当年轻,而且流连街坊赌档之间,习了一些拳脚功夫,又从小在这楼里长大,只是因为其姐坚持不肯让他入楼里,大茶壶一直惋惜。难得现下他有求于己,可惜还是被拒绝了,好在他答应遇事肯帮忙,只要肯出了手,一次两次慢慢劝说,只要他自己答应了,他姐姐日后就是发现也无可奈何。
孔璋借得了地下室的钥匙,也不敢多待,便又趁黑来到后花园,背了桃花真人,然后在假山背后打开经过掩饰的门户,到了地下室。
“真人,你看这里如何?”孔璋也不敢在欺瞒,便把这地方的来历向他说了。
桃花真人环视了一下四周环境,点头道:“简陋是简陋了一些,不过正好。”
孔璋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道:“这里一般没人来,而且深处地下,就是声音大点也不会被发现,就是不知道真人的那对头……”
“哈哈哈,我都说了正好。”桃花真人大笑,这地下室很是广阔,内里被隔成七八间小室,上有通气的气孔,但声音在里面却传不出去。每间小监室里随便放了几张草席,原本是用来监禁那些违反了楼里规矩或是不肯听话的雏妓,只是现下却是无人,正好被孔璋用来藏人。
见孔璋一脸疑惑,桃花真人笑道:“这居所在地下,本就较地上容易隐匿气息,城里人的气息众多,你这儿本是青楼,那个臭婆娘和臭丫头又都是女性,自命清高,看到这种地方定会厌恶,更不容易发现我在这地下归元复体。”
听得他这么一说,孔璋算是放下心来,被这老鬼逼迫,加上利诱,但是就算眼前保得小命,如果会被老鬼对头发现,到时候论个助纣为虐的罪名秧及池鱼,那小命也恐怕同样不保。但听老鬼这么说,似乎他的对头真难以找到他,那就谢天谢地了,等这瘟神伤好送走,就万事大吉,至于什么好处,到时只有看这老鬼还记不记得了。
“你可是还不明白?”桃花真人想是现在心情较好,见孔璋似懂非懂的样子,难得的愿意给解释一下。
“你以前不是修道中人,不明白其中也是正常,也罢,横竖我以后还要遣你办事,现在就教你点东西,让你知道,说不定以后也有用处。”桃花真人向孔璋一指道,“你且过来。”
孔璋依言前行,桃花真人半截身子忽然从草席上升起,凝空而立,半个身子反倒比精壮的孔璋高出了整个头。
他伸出一手按在孔璋头上,喝道:“你且看看你和我有何不同?”
孔璋只觉得一股极为充沛的元气从头顶与桃花真人手掌相接的地方传入体内,那股元气化作热流,强行贯通了自己身上某些地方,像蛇一般在体内不停的钻来钻去。孔璋禁不住喷出一口白气,双股之间又接连不断响起几个臭屁,全身上下就像是跳进了烂泥坑之后洗了个热水澡般,舒服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最神奇的是感觉所见所闻所觉似乎与从前稍有不同。以前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最多再加上在这楼里学到的察颜观色能猜测别人的情绪变化。但现在却仿佛能看到一些以前从来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对面那间小监室,看过去仍然是空空如也,但心中却隐隐感觉那里有团与四周不太一样的阴气在那里凝聚不散。
孔璋不由打了个寒噤,据说那里上次死了个叫小翠莲的雏儿,自己适才进来时就下意识的离那儿远点。
看看自己和眼前的桃花真人,也能感觉到不同,对方体表隐有隐无的泛起淡淡绿芒,似处于蓬勃喷发之状,想是正运转传入自己体内之故;而自己的体内原本的气息相较之下便显得孱弱不堪。若说有区别,便是孔璋隐隐感到桃花真人虽强,却似乎元气不稳,看似极强,但未必能持久;而自己体内原有的元气虽然弱小,却持续稳定,来源于自己正年轻的身体支持,并且随着桃花真人的元气导入,有着细微的增长。
孔璋又惊又喜,这一刻便像是被人强迫着在眼前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窗户一般。先前还有些被迫,现下却多了几分真的想拜入其门下的心思,学些神通法术。孔璋隐隐觉得有一条什么路就在眼前若隐若现,整个心脏都为之剧跳不已。
第七节 借室一用(下)
不过这番感应气机只有这么短短时间,桃花真人只是让他体会一下引气入体的境界。
随着桃花真人收回传来的真元,孔璋头顶上传来的滚滚元气突然中断,那种浑身泡在热水里的舒服感觉顿时消失。只不过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孔璋又看到一幅奇怪景象,他看到以桃花真人为中心的方圆之地呈现一种水波般的荡漾感,原本肉眼不能看到,只能由感知察觉的种种元气仿佛在这一刹那实质化了。
孔璋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空间感,仿佛看到这突如其来的“空间”中的种种气机正不停的向外发散,只是在这发散过程中不断的减弱,尤其是越超出这“空间”的范围,转瞬就微不可察了。或者说如果把自己和桃花真人比做各自不同的小空间,那么自己和桃花真人之外的天地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空间。自己和桃花真人维持着这种空间存在的独立感,但从自己和他身上流失出去的元气被更大的空间给吞噬同化了。
而构成这种空间感的却是自己的身体和散于体表的元气,正是这种不断流失的现象才在这一刹那让孔璋神奇的察觉到了这种存在。并且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元气流泄的强弱与桃花真人也绝不相同,自己就像个漏斗,完全没闸门似的在流失。
而桃花真人身上元气的流失就缓慢细微得多,并且一呼一吸之间还略有不同,吸气之时,他身上的那种水波荡漾微微生出内凹的波动,不但元气流失更慢,而且似乎还隐隐反过来在吸扯外界的元气,只是他这种吸力才刚刚生起就后续无力,想是受其伤势影响,并没有真的吸取多少。
不过这种奇异的空间存在感转瞬就消失了,快得孔璋几乎以为自己刚才是产生了什么错觉。
“刚才好舒服,像洗了个澡一样。”孔璋揉揉头,把自己除了最后以为是错觉的感知没有说之外,老实的把先前桃花真人替自己引气入体的感受说了一番。
“不错,不错。”桃花真人深深看了一眼孔璋,“想不到你一次行气就产生气感了,虽说是有我助你一臂之力的原故,但是也证明你本身的姿质相当不错了。刚才是我替你引气入体,直接在你体内窍穴中走了一遍,日后你自己行气便事倍功半了。适才你说的感觉便是气感,天地间凡是有元气之物都会产生气感,尤以生命为最,有气感之物便会产生气场。天生万物,气场各有不同,即使是一母所生双胎,气场看来大同小异,其实还是略有差别。甚至就是你身体各处各个气场频率也各不相同,只是你感觉不到罢了。若是你精神能臻至气场振动的不同频次,便能慢慢把握到气场的本源。”
“把握到了这气场就能得到什么呢?”孔璋听得似懂非懂不由问道。
“能得到什么?”桃花真人哈哈大笑道,“能得到的东西自然多了,蜉蝣朝生而暮死,奇木冥灵五百载一个春秋,我们修道求的便是长生,更不用说还会得到种种神通,让你为所欲为。”
孔璋听罢,咽了一下口水,双膝一跪,拜倒在地道:“求真人收录,小人也想跟真人学习道法。”
桃花真人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老实说你姿质不错,我也有点心动,不过我们这些门派都有些规矩,若是你只想学一两手法术,只要这次肯真心助我,小欢喜法中的种种门道我都可以传你,虽说在修道中人不算什么,但是足够你在世俗中自保了。但是如果要入我门中得到真传大法,却是需过得考验方可。”
“真人放心,小人真心诚意,不知是什么考验?”孔璋见有可能,不由大喜。
桃花真人却摇头道:“这考验现在不说也罢,那不是常人能过的。我们被人列入邪宗,便是因为这些臭规矩,各派的规矩也不一样,一般不讲什么道德,便是真不真心诚不诚意都不是最要紧的,最看重的是你姿质够不够,修道之心坚不坚。你姿质那是绰绰有余了,但是还有一关就是求道之心坚不坚,却不是问你拜师诚不诚,嘿嘿,欺师灭祖却艺业大成的倒也不是没有。”
孔璋听得汗颜,他原本是想拍拍马屁,接着显示自己对他忠心耿耿,以求得拜入门下的机会,但桃花真人却轻描淡写的说来,似乎他们收徒并不太重视什么尊师重道,只需要姿质够好,还有求道之心够坚便有机会入门。只是不知道那考验求道之心的到底是什么?
“你还是先替我办事,若是办得好,我归元复体之后便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给你考验。”桃花真人肃然道。
“真人请说。”孔璋见愿望落空,只得先起身。
“我也不瞒你,此番我与人斗法受了些伤,连身子也被人斩为了两截。肉身是我辈渡世之宝筏,现下窍穴不全,使得我行气不畅;我须得在一定时间内找回另半截身子归元复体,才不致毁了道基。所以你须得在三日内替我寻回另半截身子。”
“真人放心,小的一定替你找回另外半截身子,到时希望真人不要失言。”孔璋忙道,虽然明知道眼前这道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如果真能得到他传授一两手,自然是大有好处,远的不说,将来实在没银子赎走姐姐,说不得要用强时,只怕派得上大用场;近的万一前几日事败,郑大官人找自己算帐,也有手段应付。
孔璋欢喜之余又连忙问桃花真人还需要些什么饮食,不料那桃花真人却只摆摆手,说只需些清水即可。
这样更不容易被人察觉,孔璋更是放下心来,只要近日内楼里没人犯事被送来这里,料想就不会被人发现,待得自己找到那半截身子,助他复体便大功告成。
桃花真人见孔璋脸上忽喜忽悲,猛地一睁眼,忽然间伸手一拍,拍在他后心处,孔璋只觉背心处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地下室梯道处滚去,适才那引气入体之感又仿佛重临,一股热气在自己体内蔓延,像小老鼠一样钻过去钻过来。
耳边却听到桃花真人传音教他如何控制这股气机,最后道:“速去速去。我先予你一点好处,这股小欢喜法生成的真元气机驻在你体内能暂时供你驱使一次,但是记住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若是遇上小命不保时方可使用。”
孔璋又惊又喜,一面默察体会着体内这股真元气机游走之势,一面退出地下室。
第八节 初遇(上)
从这日起孔璋便溜到了城外乱葬岗附近寻找桃花真人的下半截身子,奈何那乱葬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方圆总是有几里,怪石林立,野草长得齐胸深,要从中找到一具半截身子谈何容易。饶是孔璋年轻力壮,在乱葬岗这么不停息的走了三圈下来也累得喘气了,却仍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孔璋找了块大石头,坐在石下稍作休息,自那晚见了空中斗法和经桃花真人引气导体后,就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窗户,看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胸中就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很想说出来却又偏偏差那么一点儿。
但他却敏锐的感觉到了替桃花真人效劳是一个机会,只要他真的不食言,到时引自己入门,从此自己就有机会踏上一条通天之路。
快到黄昏时分时,孔璋听到了狼叫声,脸色微变,乱葬岗附近已经临近山区,有野兽经过出没并非奇事。但如果野兽好死不死的把孔璋要寻找的半截人身给拖走甚至吞吃了,那他就哭都哭不出来了,到时候不但再没什么通天之路,反倒有性命之忧,别忘了自己体内还被桃花真人用五蕴气下了禁制。
想到禁制,孔璋不由默察体内,先前桃花真人下的气机禁制感觉不到,倒是他赋予的那点好处,小欢喜法生出的气机此时停留在小腹位置静止不动。
这股气机每隔两个时辰便会在他体内自动游走,令得有衰弱迹像的气机重新恢复,煞是神奇。
孔璋小心翼翼的按桃花真人所授调动这股气机从小腹至右臂,感觉臂上微微发麻,仿佛肿大了不少,但是肉眼所见,手臂却又丝毫没有异像。他紧握拳头,那股气机已经行至掌心,只要将拳头松开,便能依法诀将这股气机放出。
但孔璋却牢牢记得桃花真人说过这股气机他只能使用一次,不由微叹一声,重新导气归体,然后又开始寻找起那半截身子来。
如此两天,孔璋还是一无所获,只得垂头丧气的返回,没找到目标,他也不敢去见桃花真人。
睡了一觉,一早他又到乱葬岗去寻找,可惜还是没有找到。午时时分,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啃起了准备好的饼子。就在这时候,小腹处一热,桃花真人在他体内埋下的气机又自动游走起来。
孔璋精神一振,平心静气,闭上双目专心致致的感觉体内气机游走的路线,默默记下。这两日来,他隐约猜出一点门道,那就是这股气机并不是他自己修炼得来的,而是被外力强加进来的,只不过是以一种比较柔和的方式,还能供自己驱使。但是因为并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孔璋之前也半点不会,因此体内并没有滋养这气机的环境,这气机便会慢慢衰弱直至消失。
好在那桃花真人也早已考虑到此点,因此也使了手段,令得这股气机能在孔璋体内定时自己游走壮大,以保持存在。
但这种方法到底是借腹生子,不过是依循桃花真人预先设定好,每隔四个时辰才自动运走一次,恰恰好能保持气机不致于衰减,却也不会让气机有过度壮大的机会,除非孔璋能真正掌控这股气机为自己所用。
孔璋也是聪明,而且对此心热,竟默记这气机游走的路线,除去睡觉不算,他也尝试默记了六七次了,而且小欢喜法只能算得上是炼气士入门的法诀之一,滋养气机的窍穴路线并不复杂,竟让他默记下了十之八九。
午时这一次之后,孔璋双目一睁,神采奕奕,这次把剩下的十分之一也补上了,他差不多已经把这气机自己运行的窍穴路线全都记住了。虽然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些窍穴的名字,但是气机每到某个特定位置时,相应的位置便会一热,气机也会变得活泼一点,如此连经数个窍穴后就会壮大一丝。
“让我试试。”孔璋将心一横,走下石头,来到一处草丛中坐下,深吸一口气,将刚才记得的窍穴路线又回忆了一次,这才运起桃花真人所传的驱使法门。不过这次他却不是按桃花真人所授的路线驱使气机,而是以法门驱动那股气机按自己记得的自动游走路线行走。
桃花真人所授是让他如何把这气机用掉,或许有不小的威力,但是却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而孔璋野心勃勃,梦想踏上通天之路,与桃花真人一样,又哪肯一次用掉,所以才不惜心神记下气机行走路线,如果能成功,他不但可以自己控制气机,而且可以壮大气机,到时候便不止一次使用的机会了。
他定了心神,驱使着气机按先前默记下的路线行走,开始倒也顺利,到了后来却慢慢艰涩。孔璋大惊,不知道为什么气机自动游走时顺顺利利,而自己主动驱使却由易转难。只是已经开始,便骑虎难下,他也不知道如果此时停下会不会有什么不测后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这倒是孔璋不知道了,他两日前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气机自动游走是无为而作,而到了他主动驱使却是下水的新手初戏水。就好比之前是坐在船上别人划船,而现在是自己划,虽然是走的同样的路线,但是其中的意义大不一样。
像初学步的婴孩跌跌撞撞,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坠,气机行走了一大半,孔璋驱使法门稍微熟练,气机行走起来也活泼多了,每经过一处窍穴便热一下,感觉比先前似乎微微壮大了一丝。孔璋不由大喜,知道自己撞对了。
不过这一喜,心神稍分,气机却不知道怎么走入了一处不是默记路线的窍穴。
孔璋由喜转惊,连忙想驱使气机回到正途,就在此时却异变陡生,那气机刚一接触那处窍穴,从那窍穴中又涌出一股气机。
“五蕴气,是五蕴气!”孔璋张大了嘴想叫,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一麻,连转动一根手指头都办不到了。他这一走岔气,好死不死刚好将桃花真人在他体内布下的禁制给激发了,顿时心中大寒。
更糟的两道气机此时在窍穴中撞击起来,他动弹不得,同时又感觉到体内某处忽涨忽缩,忽冷忽热,那窍穴就像是被人硬拿着刀子在挖掘,几个眨眼后,这种忽涨忽缩之感甚至扩展到了窍穴附近路线上。
第九节 初遇(下)
孔璋苦不堪言,却偏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想叫人救自己也没办法,而且这里是少有人来的乱葬岗,就算真能叫,估计也没什么用处。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孔璋只觉那涨缩之痛越来越烈,就好像身体某处给强塞进了一只大水牛,现在大水牛醒了想钻出来一样。
就在这时,忽然身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咦?”
接着鼻间一香,一片红影,一只手掌按在胸前。
充沛的暖流透过一只柔软的小手传来,正好按在孔璋之前引发禁制,气机冲撞的窍穴位置。暖流透体而入,孔璋微觉好转,但好景不长,随即这股新入的气机与他体内原有的两股气机便争斗起来。
“嗯?”红衣少女微皱了下眉头,加大了气机输入。
在孔璋体内失控的一道五蕴气和一道小欢喜法气机是桃花真人留下的,桃花真人如果没受创倒是胜过这红衣少女不少,但是这到底是无根之木,比不得这少女持续输入。
少女诧异了一下后继续输入气机,而且她这一派的心法本就有些克制桃花真人,不一会儿便有将这两股气机强行压下之势。
“我暂时替你压住气机,你快导气归元,然后我有话要问你。”红衣少女声音带着一点奇特口音,而且说话微带青涩。
孔璋不知道什么叫导气归元,他只会两样,一是桃花真人所授如何驱使气机冲至掌心然后放出去伤敌,二是自己记下的如何运使气机行走壮大。
他大着胆子重新驱使那道小欢喜法的气机行走,却发现五蕴气与纠缠在了一起怎么都甩不掉,气机这一行走,就像是一个人在脚上绑了块比自己还重的石头在迈步一样,比先前还要生涩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