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点头,“把一干乌七八糟的清理干净了,朝廷是该大刀阔斧整顿整顿。”
提到这茬,王简眼中充满着憧憬,“陛下亲政,是该一展身手了。”
这话说得几人摩拳擦掌,早就想把这个腐朽的朝政重新改革。
入秋的时候天气还是一样炎热,王老太君由家奴抬着去看了看卫国公,昔日威风荡然无存,整个人病恹恹的,如枯木般没有丝毫生气。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王老太君的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她看了他许久,才幽幽道:“文霖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可曾后悔过?”
卫国公没有理会,似乎连看都不想看她。
王老太君叹了口气,“你且好生将养着,王家无需你再操劳,三郎他应付得很好。”
听到这话,卫国公转动昏黄的眼珠子,死瞪着她,写满了恨意。
王老太君拄着拐杖,平静道:“你自小便是我悉心教养长大的,小时候教你忠义廉耻,你全都抛之脑后,先帝赐我这根拐杖,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你私造兵器图谋不轨,可曾想过王家人的安危?”
卫国公的呼吸变得急促。
王老太君轻轻叹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罢了,随你去吧。”
她不愿再多费口舌,由白芷伺候着离去了。
七月初的时候闵县这边已经准备开工,平康坊也严阵以待。
待第一批白叠子可以采摘时,是秦宛如亲自去收购的。
她拿着样品对比,农户采收来的白叠子经过查验称重后,扣除当初发放的种子钱,当即支付铜板取货。
当初说过的三十文一斤白叠子今日得以兑现,农户们高兴不已,哪怕扣除一半的种子钱,他们也能得不少利,比种庄稼划算多了。
采收来的白叠子陆续送往县城作坊,运作得井井有条。
合作社初步取得成果。
第172章 卫国公病逝 感谢支持晋江正版的小可爱……
秦宛如负责收购, 段珍娘负责制作,窦氏负责售卖,三人各司其职, 像去年那样配合得相当默契。
去籽的白叠子运送到平康坊那边供应京中, 经过去年的火爆售卖后, 今年的热度明显降了不少。
这在她们的意料之中。
作坊这边除了要备数百床被褥发货到魏州, 还要弹制皮棉供应钱正升那边的纺织作坊。
柳婆子等人被安排了过去。
也幸亏秦宛如提供了黄道婆三锭棉纺车, 极大的提高了纺纱效率。
妇人们一人可以操作三个锭子, 一天七八两纱累积也是非常快速的。
待地里的第一批白叠子收购完后, 秦宛如亲自去了一趟纺织作坊。比起织麻, 棉纺织确实要轻松许多。
妇人们会先处理棉线,对它进行浆线。
这道工序是用水和面搅拌成糊,将棉线浸透,目的是增强它的柔韧性, 防止纺织的时候断线。
恰逢钱正升夫妇过来,双方一番交流, 钱正升带她去看妇人们纺织。
作坊里织布机特有的“咔咔”声响个不停, 那些妇人拿着梭子娴熟穿梭, 脚下踏板默契配合, 经纬交叉间,素棉布在手中一点点形成。
秦宛如瞧着有趣, 也去试了一试。
柳婆子说仓储里已经存放了几匹,她差人取来秦宛如瞧,跟最初段珍娘在东市购买的一样, 不过是叫白叠。
那时候一匹白叠比丝绸还昂贵,现在也不过几百文,秦宛如颇有几分感慨。
手中的棉布质感比麻布更柔软, 亲肤透气,最适宜中下层百姓使用。
钱正升夫妻也觉得这布匹不错,送到铺子里应该能脱手。
纯棉布是素白,秦宛如打算再送些去染坊染色,花样多些,也更易受人们青睐。
这边有柳婆子等人亲自看守,秦宛如很是放心,带了一匹棉布回去给段珍娘看。颜色洁白,质地柔软,作坊里的妇人们都觉得好奇,纷纷来围观。
众人看过都说好,问售价,一匹莫约五百文左右,不少人表示比被褥更易接受。
那匹棉布被秦宛如带回京,方氏等人瞧过也觉得五百文值。
她同窦氏跑了一趟染坊,许婆子看过棉布后说可以染色,双方又谈起染一匹布的价,之前她们在许婆子这儿染线,量大的话会更便宜些。
在染坊耽搁了许久,窦氏说起棉布品种,如果是夏天的话就要更轻薄的,秋冬季节则稍厚些,颜色也要多样化,人们的选择面宽了,就更易脱手。
这个秦宛如是认同的。
假如更轻薄的质地,夏日里穿起来吸汗透气,价格也能适当压一压。
那匹布被摆放到商铺里,有人看到了就会询问,显然对它是有兴致的。
现在魏州那边打开了市场,段珍娘分批次发货过去,发了七八百床被褥,散装的也送了不少。
秦宛如看着咂舌,问道:“表姐你发这么多过去,姨母能脱手吗?”
段珍娘:“莫要小瞧你姨母,那么大一个魏州城,她那张嘴,定有法子甩掉。”
这话说得秦宛如哭笑不得。
很快地里的白叠子又成熟了一批,他们进行第二次收购。
有商贾找上门来,意图批量购买被褥发往其他州售卖,被婉拒了,今年他们主打布匹,自己的材料都不够用,只做零售。
纺织那边也拿了一半的织布机赶做棉布,最先出来的一百二十匹被送往染坊,分别染了胭脂、牙白、鸦青和黛蓝四色。
染色的布匹要贵三十文,素白的则是五百文一匹。
还别说,东西送到西市商铺,胭脂色的最走俏。由于之前人们对白叠子有了认识,对布匹的接受度也顺理成章。
它比火麻布便宜,质地摸起来也不错,不少人贪图稀奇尝鲜,买来裁做衣裳试试。
很快棉布成为了铺子里的新宠,甚至是不少人的首选,因为价格合适,质地也不错,感觉比被褥那些划算。
对于那些嫌绸缎昂贵,嫌麻布太糙的群体来说,棉布的出现缓解了他们的尴尬。
李南甚至也买了些散装的白叠子和布匹托瑶娘替他缝制御寒的棉衣,瑶娘觉得不错,也托他再买些回来给家中老娘缝制一身棉衣棉裤。
王简无意间瞧见她缝制,颇觉好奇,像他们这种贵人,过冬大多数是狐裘鹅绒蚕丝,摸到手工做的棉袄,还挺稀奇,软软糯糯的。
那种布他没见过,随口问:“这是什么布来着?”
瑶娘答道:“他们说是棉布,就是用白叠子来纺织的,李南买了一匹回来托奴婢给他缝制冬衣,奴婢瞧着不错,便托他再买了一匹,给自家阿娘也做一身。”
王简好奇触摸,问:“这布多少钱一匹?”
瑶娘:“比粗麻布贵些,素色的五百文一匹,火麻布的话要近六百文了,相比之下,还是棉布更划算。”
王简兴致勃勃道:“这个冬衣好。”
瑶娘笑道:“是挺不错。”
王简拿着棉衣若有所思,军营里冬日冷,用这个御寒很是不错,且价格也适中,看来秦三娘那“三贪”还真没忽悠他。
见他深思,瑶娘好奇问:“郎君怎么了?”
王简回过神儿,说道:“这棉衣穿到士兵们身上,倒是挺合适的。”
瑶娘道:“奴婢也喜欢,若是白叠子还能再便宜些就更好了。”
王简:“现在种得少,待种得多了,自然会降下来。”
这话瑶娘是相信的。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阖家欢乐,王简到宫里头应付。
家宴开场前王太后跟他唠了阵儿家常,问他府里的情况,王简回道:“没有二房在,比往日清净不少。”
王太后拢了拢发髻上的珠花,“父亲现今如何了?”
王简垂眸睇桌上的柿子,“还不是老样子。”顿了顿,“不过近些日阿娘也懒得去气他了,兴许是觉得无趣。”
王太后幽幽叹了口气,“母亲心里头恨。”
王简沉默不语。
王太后看向他,“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把亲事定下来?”
王简应道:“明年就上秦家提亲。”停顿片刻,“开年的时候多亏秦三娘跑了一趟昌州,我哄她说日后替她讨个乡君的封号,要不然还不愿意干活呢。”
听到这话,王太后颇觉诧异,“你胆子还不小,让一个女娃替你跑腿。”
王简摆手,“可莫要小瞧了她,人家跟老爷们一样能摔能扛,光那闵县就忽悠了不少农户跟着种白叠子,数千亩地,全都跟着种白叠子去了。”
王太后好奇问:“把庄稼地种成白叠子,那些农户愿意?”
“三十文一斤收购,农户自然愿意。”又道,“当初哄她去,也是说京中若是出了岔子,朝廷动乱她就甭想平安种白叠子,这才把她唬了去的。”
王太后失笑,掩嘴道:“你俩倒是有趣,那你说提亲,她允了吗?”
王简也觉得好笑,“应是允了的?”
“什么叫应是允了的?”
“我也吃不透,不过看她那样子应该是允了。”
“你干的这些事她多半也清楚,又是什么态度?”
“我同她说了,说我杀兄弑父,问她怕不怕,她说把我搁床头可以辟邪。”
王太后再次被逗笑,生出几分兴致道:“这人还挺有点意思,什么时候叫进宫里头我瞧瞧。”
王简:“这阵子正是她忙的时候,待她空闲了再给阿姐叫来瞧瞧。”
姐弟二人唠了许久,稍后刘嬷嬷进来提醒时辰快到了,二人才起身离去。
当天晚上秦家也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秦致坤离京已经有好些日了,段珍娘同方氏说起棉布的售卖,没有去年的被褥火爆,但细水长流,特别稳定。
方氏道:“这才只是京里,其他地方应该也好销。”
秦宛如:“去年的被褥在闵县没卖几床,倒是布匹卖了近百匹,可见他们是喜欢的。”
秦老夫人道:“那棉布极好,想来其他州县都能销才对。”
段珍娘点头,“说来说去还是原料少了,这数千亩都不够用。”
秦宛如放下汤匙道:“表姐贪心,咱们可是小作坊。”
这话把众人逗笑了,方氏打趣道:“你们这小作坊一年净利都是几千贯,攀不起。”
秦宛如看向段珍娘,“我打算明年买座宅子,二进院子,预计一千贯左右的,最好离父亲上值近些,他出行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