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官贷是非常有兴趣的,秦宛如知道祁县的事,提醒他道:“爹啊,都说瑞王私造兵器图谋不轨,你去了之后,可要机灵着点。”
秦致坤:“???”
秦宛如:“你想不想去户部做出点政绩来?”
秦致坤:“自然想了。”
秦宛如:“那就机灵点。”
没隔两日秦致坤和数名同僚离京,一起去的还有曹良等人。京中的瑞王府被侍卫看守起来,禁止闲杂人出入。
夏日炎炎,现在京城里仿佛又恢复了平静,秦宛如悬挂的心稍稍落了下来,她把三锭棉纺车带到闵县进行尝试。
柳婆子会纺纱,最开始使用起来不太娴熟,后来慢慢的才找到了技巧。
她高兴不已,称赞道:“这纺车好,若是一个锭子,平日里一天也不过纺二两多些,三个锭子,快些的话七八两不成问题。”
段珍娘也尝试了一下,多试几回才觉得不错。
下个月就入秋了,地里的白叠子早批次的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采收,到时候要大量纺线,得催促程木匠赶制一批出来。
京中封城那阵子段珍娘都没有回去,问秦宛如情况,她忽悠了几句应付,随后说起秦致坤前往淞州去查案。
段珍娘道:“这一去,姨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秦宛如:“能在年前把事情弄清楚就已经不错了。”
段珍娘:“这么热的天在外头跑,也是不易。”
秦宛如不以为意,“这桩案子若是办好了,爹就能调进户部,户部掌户籍财政,往后的仕途会愈加顺遂。”
段珍娘高兴道:“真的呀,盼着他往上走,我们也能跟着沾光。”
秦宛如点头,她也盼着这世道太平,别出幺蛾子,要不然她的推广路就坎坷了。
看过这边的白叠子没有异常后,她回了趟京。窦氏找了她一回,二人私底下议起此次京中的情形。
窦氏说卫国公中风,成日里缠绵病榻,又说王简掌了宫禁宿卫,王家多半换了主。
秦宛如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京里头多半已经稳定下来了。”
窦氏点头,“应是稳定了。”顿了顿,“你父亲呢,听说离京了?”
秦宛如:“去祁县查瑞王私造兵器谋反案,估计要到过年才能回来。”
窦氏精明道:“若案子坐实了,瑞王的脑袋迟早不保。”
秦宛如没有吭声。
窦氏沉吟道:“京里头乱了这么久,也该清净些了。”
秦宛如:“我日日盼着太平,世道太平了,人们才有心思干其他,要不然咱们的白叠子是没法种下去的。”
窦氏:“是这个道理。”说罢捏了捏她的脸儿,“你的命生得好,富贵命,天注定的。”
秦宛如咧嘴笑,她对女首富,县主郡主这些头衔更有兴致。
得知她回来,王简同她见了一面。
也不知是太过劳累还是其他,王简整个人都清减不少,气质也有些变了,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郁。
王简冲她招手,“过来。”
秦宛如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王简握住她的手,垂眸睇她,“你怕不怕我?”
秦宛如没有说话。
王简收拢她的腰肢,“我无视伦理纲常,斩杀了两个兄长,连侄子都不放过,全部斩尽杀绝了,你怕不怕?”
秦宛如被这话唬住了,隔了半晌才问:“二房全清理了?”
王简点头,“祖母说斩草除根,王家不需要这样的后人。”顿了顿,“我这般凶狠之人,日后你睡在我枕边,怕不怕?”
秦宛如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说不怕是假的,“你爹呢,中风了?”
王简“嗯”了一声,“被气病了,他的老娘和他的儿子合谋起来害他,夺他爵位夺他权势,他的妻子也天天去气他,他的妾室吃里扒外,他的同僚弃他而去……”
秦宛如忍不住说了一句,“好惨。”
王简轻轻摩挲她的下巴,问道:“我无视伦理纲常,杀兄弑父,若睡在你身边,你怕不怕?”
秦宛如抖了抖,想后退,腰肢却被他禁锢住了,王简附到她耳边问:“这样的王三郎,你怕不怕,嗯?”
秦宛如憋了许久才回答道:“把你搁边上……可以辟邪。”
王简:“……”
顿时被她气笑了。
秦宛如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不想讨论这个严肃又瘆人的话题,说道:“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血。”
王简搂住她,说道:“你离京的那些日,我可担惊受怕了,怕你出岔子。”
秦宛如半信半疑,“你是不是担心我回来向你讨银子?”
王简亲昵地把头埋入她的颈项,“现在我阿娘日日去气我爹,看得我心惊胆战,害怕你日后也会这般待我。”
秦宛如一把推开他,问:“你会像你爹那样娶一堆妾室吗?”
王简:“不娶,女人多了麻烦,像你爹就挺好,同父异母的终是不齐心。”
秦宛如:“算你英明。”
王简:“待我把瑞王了了,明年就提亲。”
秦宛如道:“我要种地。”
王简轻轻摩挲她的手背,“随便你,讨个能挣钱的媳妇儿也不亏。”
秦宛如:“……”
这话她是服气的。
王简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也没逗留多久。
分头散去后,秦宛如回到家里,心情有些微妙。
她对王简的感情怎么说呢,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非他不可。
论喜欢来说,肯定是他多几分。
生在这个时代,秦宛如对男人的择偶观是不抱希望的,能有几人能像贺亦岚和范谨那般呢,毕竟他们接纳的是传统女性。
不管秦大娘和秦二娘是什么性情,她们始终都脱离不了后宅女郎的属性。而她却不一样,会像男人那样抛头露面。
她身上拥有现代女性的所有特点,自我,有主见。
这样的一个女郎若要找一个能容纳她的夫家委实不易,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在这个以父权为尊的时代里觅得一门好亲事。
王简纯属意外。
也许他最初也是抵触的,更或许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叛逆。
一个未出阁的官家娘子,跑去同佃农唠家常,同下仆厮混从商,这本就是离经叛道;一个尊礼守节,深受儒家熏陶的贵公子,枉顾伦理纲常杀兄弑父,这也是离经叛道。
秦宛如坐在窗前单手托腮,不得不承认她是欣赏王简的,欣赏他的杀伐决断,欣赏他追求的清正严明。
换句话来说,就是在大事上不糊涂。
若说多喜欢,也谈不上,但好感是有的,因为跟他相处起来还挺舒适。
那种恰到好处的融洽令她放松,不用在他面前装,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底细,恰恰他又能接纳她继续做棉匠,没用高门大户的那套规矩来约束她。
这是非常难得的。
如果两人组合生活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秦宛如并不抵触,她不抵触跟王简成婚,毕竟要遇到一个接纳她,信任她,不把她当成娇弱女人看的男人委实太难了。
王简应是没把她当成后宅女郎看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王老太君的金钗托付给她去昌州找吕四他们。
这般重要的事情,足以见证对她的信任与赏识。
见她坐在窗前发呆,彩英好奇问:“小娘子在想什么?”
秦宛如回过神儿,“没想什么。”
她收起心思,想起窦氏曾跟她说过的话,钱要权要,男人也要,先捞进手里再说。更何况王简生得不错,下一代应该也不会太差才对。
先前王简同梁王厮混时会忌惮卫国公,现在则是明目张胆了。
几人聚了一回,梁王老儿心情高兴,说道:“许久都没像今日这般痛快过了,神清气爽。”
周项文提醒他道:“还有瑞王那小子呢,得处处盯着,莫要叫他生出乱子来。”
梁王:“生不了事端来。”又道,“他若生出事端来刚好一网打尽。”
王简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瓜啃食,曹复香看向他,问:“王老弟清减许多,想是费了不少的精力。”
王简“唔”了一声,“家父身体每况愈下,我看着很是担心。”
梁王:“真这般严重了?”
王简点头,“脑卒中,半身不遂,不能言语,我阿娘又日日跑去说气话,御医说病人最忌动怒,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他还能熬多久。”
三人沉默。
周项文问:“那王老太君身子骨如何?”
王简:“能吃能睡,也没人气她。”
周项文:“……”
王简继续说道:“严高这群人,诸位打算如何处置?”
梁王:“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莫要动他们,待他们把瑞王的事平了之后再一个个收拾清理干净。”
王简冷哼一声,“那帮狗东西,还想以祁县的事拖我下水要挟我保住他们的狗命。”
梁王:“保着吧,他们年事已高,也该致仕安享晚年了。”
王简抿嘴笑,抠门道:“国库里的银子可不是用来养这群人的。”
梁王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你那官贷打算什么时候实施下去?”
王简回道:“我打算拿给秦致坤做,待他把祁县的事处理完回来了,就调到户部去,他有基层经验,最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