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慌乱撤退。
然而后面的人早就磨刀霍霍,两波袭击下来,数十人被打得狼狈不堪。
高粱地里的甲士纷纷亮出兵刃,怒吼着朝王竟平等人杀去。
王简一袭黑衣劲装,手持白蜡杆红缨枪,骑在战马上静静地注视着那片惨烈的厮杀。
卫国公曾说他的枪法不如大哥王竟平,他偏不信这个邪。
数百名甲士围困王家兄弟,二人背靠背血战,纵使两人骁勇,也架不住寡不敌众。
求救的信号一飞冲天,最终王竟云拼死护自家兄长,以血肉之躯替他开辟出一条生路,惨死在士兵们的兵刃下。
王竟平恨得睚眦欲裂,嘶声道:“二郎!”
王竟云的头颅被士兵疯狂斩下,王竟平悲愤而逃。
遗憾的是前方等待他的却是单枪匹马的王简,和数十名手持弓-弩的士兵。
火把照亮了阴深深的黑夜,王竟平慌乱勒停马儿。
王简看着他笑,说道:“早就想与大哥切磋,今日可算被我逮着了机会,父亲总说我枪法不如大哥,今日大哥可有兴致陪三郎过过招?”
这话把王竟平气得吐血,愤怒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孽畜,王家究竟哪里对不住你了,竟要这般忤逆?!”
王简“啧”了一声,一张白净的脸孔上写着几分邪性,“大哥此言差矣,王家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非要干大逆不道之事,何苦作死来着?”
“你!”
“我今日奉祖母之命,替王家清理门户,你的脑袋,可值千金呐。”
这话委实把王竟平气着了,当即提着红缨枪策马朝他冲杀而去!
第169章 都中风了 感谢支持晋江正版的小可爱!……
马背上的王简平静地注视着前来夺他性命的兄长, 在某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背着窦维灵牌以一敌十血战的那个场景。
那场血战令他深恶痛绝。
没有人能阻挡他的道路,哪怕杀兄弑父, 违背伦理纲常, 都在所不惜。
枪头在火光下散发出冰冷的锋芒, 王竟平的战马朝王简冲杀而来, 王简的枪法是不如兄长的, 但他操纵马匹的技术却比王竟平厉害许多。
这一点王竟平也清楚。
二人在马背上交恶, 用卫国公自小教他们的王家枪法屠杀对方。
一旁的曹良等人提心吊胆地观战, 王简弃武从文, 走的是文官之路,而王竟平是彻头彻尾的练家子。
高下一较便知。
起初王竟平也是这样想的,结果王简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凶残, 暴戾,犹如一匹嗜血的恶狼。
残余的随从将士已被屠杀殆尽, 只剩下王竟平一人作困兽之斗。
所有士兵都围拢过来呐喊助威, 人们高举火把, 看这场血腥搏斗。
马匹的嘶鸣声和拼杀声在黑夜中震动人心, 王竟平恨得彻骨,哪怕必死无疑, 都要将王简斩下马来。
兄弟二人一场恶斗。
王简脸上沾了血,也不知是自己还是对方的。
为了等到这一天,他苦练枪法。
王家人骨子里的好斗并未因他弃武从文而受到抑制, 相反,它日积月累,等待着某天爆发。
曾经他也是期待着像父兄那样上战场的, 王家满门忠烈,生来就是战场上的人,生来就该保家卫国,死在沙场上。
遗憾的是他被自己的父亲折断了羽翼。
那个拥有绝对父权的男人从未问过他的意愿,从未问过他是否愿意像祖辈那样拿起红缨枪驰骋于沙场,而是给了他一支笔。
让他学儒家礼法,学君臣之道,不管他愿不愿意。
最初王简是抵触痛恨的,挨了窦维一顿戒尺才收心了。
他无比羡慕老大他们,那就像卫国公立在他面前的一座山,只有从他们身上翻过去了才能得到卫国公的赏识认可。
曾经以为的信仰,曾坍塌过;曾经以为的父权权威,现在还不是像蝼蚁那样被他软禁在地下室里。
就在两人恶战得难分难舍时,曹良忽然提醒道:“世子莫要中了拖延计,方才他们曾放过求救信号,救援的人应该快来了!”
听到这话,王简迅速撤离出来。
王竟平意欲纠缠,被弓-弩手逼退回去。
他不由得破口大骂,骂王简是窝囊废,打不赢就跑,软骨头。
曹良忙道:“世子莫要中计,京中的大局还需你掌控,若你有个闪失,我们可没法向老太君交代。”
经他这一提醒,王简扫兴道:“罢了,先应付后头那帮人要紧。”
王竟平当即破口大骂,试图激他。
王简听得不耐,猛地夺过曹良手中的弓-弩,以迅雷之速一箭射穿了王竟平的眉心,连眼都不眨。
众人哗然。
王竟平直愣愣地跪倒在地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曹良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儿,王简把弓-弩丢给他,说道:“我要拿两颗头去孝敬我老子。”
士兵立马把王竟平的脑袋斩了下来。
果不出所料,很快救援士兵急赶而来,王简等人已经退守到城门下,弓-弩手齐齐对准疾驰而来的众人。
曹良高声道:“葛都尉,尔等大晚上不守在营里,却跑到京里来了,是想造反吗?”
葛符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曹中郎,不知你可曾见到两位王都尉?”
王简骑在马背上,应道:“你是在问我的两位兄长吗?”
葛符忙道:“惊扰了世子,二位都尉接到京中来信,说老太君病重,特地赶回看看她老人家,不知世子可瞧见了他们?”
王简睁眼说瞎话道:“已经进城了。”
葛符欲言又止道:“可是我们在路上看到……”
王简问:“看到了什么?”
葛符的同伙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事态蹊跷,不可莽撞。
营地里驻扎的士兵没有接到命令擅离职守,若追究起来是逃不脱责罚的。
双方僵持了许久,最后葛符等人迫不得已退了回去。
待他们走后,王简等人才入了城。
次日一早城里的士兵前去收拾官道上的狼藉,葛符等人已经猜到王竟平他们多半遇害,却拿不出一个主意来。
一来京中封城,他们驻扎在营里,并不清楚里头的情况;二来则是群龙无首,内部意见不统一。
些许人已经被策反,跟曹良他们是一个鼻孔出气,只想保自身性命,并不想闹事。反正不论是大王还是小王,只要他们不闹事,就还有王家人这棵大树庇护。
王家兄弟被除,接下来该轮到祁县那边了。
从那边带来的信鸽被放飞回去,数只灰鸽寻着自己的家往回飞。
老大和老二的头颅被王简带回去扔给卫国公看,尽管卫国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猝不及防看到盒子里的两颗头颅,还是被气炸了。
王简全然无视他的悲愤,说道:“父亲说我的枪法不如大哥,我昨晚试了一试,确实要比他差些。”
卫国公恨得睚眦欲裂,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呜呜声。
王简一点都不想听他训斥的话,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只道:“我知道父亲定要骂我忤逆子,孽畜,狗杂种,可一点都不好听,我也不爱听。”
说罢歪着头看向他,“爹,你可曾夸过我?”
卫国公显然被气煞了,眼中布满了可怕的血丝,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王简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爹,我只想问你,元初三十一年,常州矿场事故可与你有关系?元初三十四年,科场舞弊案,以及元初三十五年,曲阳赈灾粮款被贪……这些,是不是都与你有关系?”
卫国公死死地瞪着他。
王简的表情异常平静,似乎觉得悲哀,“你费尽心思请了最好的老师来教我,他教我辨是非,懂明理,教我如何去做一个正直的人。可是你却在干什么,你既然选择与这条路背道而驰,又何故请窦维来教我?
“爹啊,有时候我可恨你了,曾经我把你当做我的信仰,我一生愿意去效仿的人,结果严禹诸告诉我说你阴暗腐朽,骨子里坏透了。他把你曾经犯下的罪证砸到我的脸上,把那些受害人找来让我看……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羞耻,身为王家人的羞耻。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王氏家族,竟这般肮脏不堪。
“当时我是不信的,哪怕老师以结束自己性命的方式来告诉我什么是对与错,我都还对你抱着侥幸,盼着你能哄哄我,哪怕是欺骗也好。
“可是你没有,你用鞭子让我明白,你已经烂透了,无药可救。”
这番话再次激怒卫国公,愤怒挣扎。
王简似觉得疲乏,坐到凳子上继续说道:“漳州案,我干的。弹劾案,也是我干的。还有去年的科场舞弊案统统都是我干的。”
卫国公呜呜挣扎,想要说什么,无奈嘴被堵住。
王简淡淡道:“当初老师以死明志,给我上了最后一堂课,教我什么是对与错,我记下了,并会永远跟着他走下去。现在王家走歪的路,我会一点点去板正回来,你年事已高,也该安享晚年了。”
卫国公再次发出怒吼,王简选择无视,自顾起身走了。
昨晚累了一宿,他需要休息养精蓄锐。
结果傍晚时分,地下室传来消息,说卫国公不省人事——他又一次被气晕了过去。
王简无比淡定。
待御医来看诊后,意识到卫国公的情形不大对劲,后来经过诊断,只怕被气成了脑卒中。
听到这三个字,王老太君沉默了。
王简不禁有些后悔,“我不是要故意气他的。”
王老太君看了看他,“三郎折腾得也委实太累,你先去歇着吧,往后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应付,你父亲就先别管他了。”
王简沉默了阵儿才离开了。
王老太君看向御医,问:“病情有多严重?”
御医答道:“得让国公苏醒过来才知情形。”
王老太君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地方老是呆着也不是个法子,就让他病得严重一点,再回府将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