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落到自己身上,但还是看得眼皮子狂跳。
饭后他同秦老夫人议起端王倒台如今朝廷里的情形,秦老夫人感慨道:“到底不是正统的,今日是端王,指不定明日就是瑞王了,元威还是早些与瑞王撇清为好。”
秦致坤忧心忡忡,“我又何尝不知,现如今同瑞王那边一直都是虚与委蛇,只是有时候还是不能完全撇清。”
秦老夫人:“这次的科场舞弊案是天子亲自替冤屈举子们翻的案,可见是个明事理的,跟着这样的主子,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靠谱。”
秦致坤捋胡子,“这是自然,可是……”
“可是什么?”
“我忌惮的是王家,天子的背后有王家。”顿了顿,“王家的背景也不干净,当初的章州案就是例子。”
“既然举棋不定,那就再观望观望,莫要轻易站队,以防像这次的端王那样。”
秦致坤不说话了,似乎想不通端王怎么想着要毒杀废太子,这起案子由刑部处理,大理寺插不上手,要不然他也会悄悄探听一下。
见他沉默不语,秦老夫人问:“怎么?”
秦致坤回过神儿,“我在想,好端端的那端王为何要杀废太子?”
秦老夫人:“定然是有理由的,不过那废太子被软禁在景仁府,端王还跑上门把人给毒杀了,委实太蠢。”
这话点醒了秦致坤,诧异道:“是啊,他至于这么蠢吗?”
秦老夫人愣住,仔细想想确实有点奇怪,可是废太子被软禁了数年都没有出事,为何唯独端王上门就出事了呢?
母子俩都觉得事情有蹊跷,但一时也琢磨不出其中的奥妙。
秦致坤只道:“照这样下去,兴许过不了多久瑞王也得出岔子了。”
秦老夫人的眼皮子跳了跳,不禁生出几分惧意。
五月中的时候端王案告一段落,因为端王在牢里哮症发作病死了。
梁王一出手,直接干掉了两个竞争对手,哪怕他游离在朝堂之外,其影响力仍然是巨大的,要不然废太子早就被卫国公除去。
废太子残余的党羽除了梁王那群人外,已剩不多,现在没了主心骨筹谋,犹如浮萍般任人宰割。
梁王冷眼旁观,能站到他身后的人已经站过来了,其他的已没有必要再留。
这场血腥洗牌并未持续多久。
卫国公很满意,原先对王简与梁王老儿等人厮混多有言语,现在稍稍放宽了心,利益总是有的。
临近月底的时候秦宛如和段珍娘回来了一趟,窦氏总算在西市等到了一间合适的商铺,面积虽不大,一年却要四十多贯的租子。
三人看过都觉得不错,那条街都是卖绸缎布匹类的铺子,客流量也大,把棉匠开在这里倒也合适。
铺子前身是卖的绸缎,也不是很旧,稍稍修缮就能使用。
段珍娘道:“这铺子倒也合适,不用费功夫折腾。”
牙人:“西市的商铺可不易找,寸土寸金的地方,抢手得很,稍不留神就没了。”又道,“这商铺也是我托人问了好几回才问来的。”
秦宛如:“租子没少吗?”
牙人摆手,“一文都不少,四十八贯,且要先付一年的租子。”
秦宛如咂舌,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铺子的地方。
段珍娘被她的举动逗笑了,窦氏道:“我们先商量商量,下午晚些时候答复你,如何?”
牙人应声好。
几人在回去的路上商议一番,段珍娘觉得可以租,窦氏觉得中规中矩,秦宛如折中道:“咱们可以先租下来做着,后面若有好的商铺,再搬也行。”
窦氏:“也不能搬远了。”
秦宛如:“做起来了就只盯那两条街的商铺也行,现在主要是把铺子定下来,下月一过就入秋了,咱们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接到预订的单子。”
段珍娘点头,“我赞同三妹的意见,先把商铺开出来,接几笔预订的货单也是好的。”
窦氏:“既然你们都觉得可租,那回头我差人把这事定了。”
秦宛如点头,看向段珍娘道:“去年张家胡同那些弹棉匠,咱们回去了去问一问他们入秋后愿不愿意去闵县做短工。”
段珍娘应声好,又问:“怎么给工钱呀?”
窦氏问:“去年是怎么给的?”
秦宛如:“五十文一天。”
窦氏皱眉,“今年给不了这么高,按短工来算一月顶多八百文。”又道,“这事不需什么技巧,只要耐心就能做好。”
秦宛如摸下巴道:“不若咱们采取这种方式,一月六百文的保底,再加上数量,如果出活快,东西也能达到要求,就额外添,这样能有效防止磨洋工混时日的短工。”
段珍娘:“跟纺线一样按斤算,被褥子就按床算?”
秦宛如点头。
窦氏问:“若是只处理散装的呢?”
秦宛如:“那就固定讲好,一月八百文。”
窦氏想了想,觉得这法子可行,“既然有保底的工钱,总得做一些出来。”
段珍娘:“稍微熟练些的一天能出来一床。”
几人就工钱一事细细商议。
纺线和除籽都好计价,直接论斤算就行。
采摘一天农业市价也不过十文,农业劳力不含技术,没有门槛谁都能行,是非常低廉的。
回去后窦氏负责处理商铺事宜,秦宛如和段珍娘则去张家胡同找去年的弹棉匠。
胡同里还有三四人惦记着去年的短工,两人把他们找来,说起今年的计划。
如果是光弹制散装的白叠子,则是八百文一月。
弹制被褥分了保底工钱六百文一月,如果当月只有二十八天,则要交二十八床被褥保底,当月有三十天就要交三十床被褥,不论三斤还是五斤。
超出来的则按一床十五文算。
如果你每天能出两床被褥,假使三十天你提交了三十床后还有三十床溢出的,则再添四百五十文,这样一个月就能拿一贯零五十文了。
中午那餐仍旧提供,住所自寻。
这是针对熟手弹棉匠,至于新手,初期会压价,因为出不了活儿。
今年的雇佣条件明显比去年苛刻,因为白叠子的价格调整下来了。去年上乘白叠子散装的要四百文,而今年只要二百二十文,五斤重的被褥也才八百文。
工钱相对也会下调。
其中一人对弹制是非常熟练的,去年在平康坊尝到了甜头,平时也是做的短工,好奇问:“今年的短工能做多久呢?”
秦宛如看向段珍娘,“三五几月要吧?”
段珍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一千多亩白叠子呢,去年四十亩地就折腾了许久,两人一时也吃不准。
另一人道:“就是宿的地方不方便,过去了还得重新找房子。”
这的确是个问题。
柳婆子冷不丁道:“西市的商铺既然这般小,定然要再寻一个地方存放货物的。”
秦宛如:“姻伯母说把一处空置的宅子腾出来搁放。”又道,“郊外的庄子也会用作闵县与京城的中转仓库。”
柳婆子:“反正都要另外腾宅子,何不继续用平康坊的那处?”
段珍娘道:“那可是大娘的宅子。”
柳婆子:“老奴是觉得,京城里也可以像去年那样继续弹制,就在平康坊。一来那边有熟客,二来闵县离京到底有诸多不便,京里的弹制房可以用来应急,好比西市商铺是医馆,平康坊那边是药房,缺药的时候也能尽快接上。”
这番话令秦宛如陷入了沉思。
柳婆子继续说道:“反正去年夫人也打理过平康坊那边,轻车驾熟。咱们今年还可以找去年那批人去做,到时候伯爵夫人和夫人她们负责这边的周转,两位娘子则负责闵县那边的周转,双管齐下岂不更好?”
秦宛如:“这样的话得劳我阿娘操心了。”
柳婆子笑道:“赚了钱小娘子再分些给她,指不定多高兴呢。”
听到这话,秦宛如乐了,段珍娘也笑了起来,“自家闺女能赚钱了,姨母肯定高兴。”
秦宛如道:“那我晚上回去问问阿娘,她三两日抽空过去看看应是没问题的。”
段珍娘也道:“平康坊那处宅子的倒座房和后罩房也能再开十多把弹弓了。”
柳婆子摆手,“老奴觉得倒也没有必要开这么多出来,只是用于应急周转,若是缺了货物,再走一趟庄子就麻烦了,那边填补上也方便。”
秦宛如:“这事还得再商量商量。”说罢看向几个弹棉匠,“我们定的工钱就是这样了,你们回去考虑考虑,若是有意,就过来同家里的仆人说一说,若是最后决定在平康坊继续开,那就更方便你们了。”
“好,若是你们平康坊那边也开,我第一个来,比去闵县方便。”
“嗯,我们先商议商议。”
晚上秦宛如在饭桌上把今年继续在平康坊开弹弓的事情说了一下,问方氏觉得是否可行。
方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凉拌的胡瓜鸡丝,说道:“你们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秦宛如回道:“现在已经在西市定下了商铺,姻伯母会再腾一处空置的宅子用于存放货物,郊外的庄子也会存放,便于闵县与京里的中转,目前京城这边就是这样安排的。”
秦老夫人好奇问:“那平康坊开弹弓的目的呢?”
秦宛如:“今日柳妈妈说起这茬,她说反正都要腾一处空置的宅子,何不就利用平康坊那处,一来去年有熟客,二来则是可以把平康坊当做应急的药房用,只要有白叠子,随时都能应付急用,而无需再跑一趟庄子耗时。”
听了这话,方氏道:“这想法确实更稳妥些,中途哪能不出点岔子呢,若开了几张弹弓,随时都能处理。”顿了顿,“去年留了不少熟客,今年便宜了多半还能引些来。”
秦宛如:“如此说来,阿娘是赞许的了?”
方氏点头道:“可开的。”
秦宛如:“可是我们盯不过来啊,西市商铺那边姻伯母盯,我和表姐闵县那边盯。”
方氏:“陈妈妈可过去看着。”
秦宛如咧嘴笑了,“亲娘!”顿了顿,“若平康坊的开出来了,我分了利,也给阿娘一份工钱。”
方氏乐了,“你可莫要哄我。”
秦致坤急忙问:“那我呢,我有没有工钱?”
秦宛如:“有啊,爹休沐了去看门儿。”
此话一出,全家人哄堂大笑。
同家里人商议好后,秦宛如又同窦氏说了这茬。她仔细琢磨一番,也觉得这样是要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