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君不禁觉得好笑,“还瞧不上咱们家呢。”
王简:“可不,想来贺家也跟她说过咱们家里头的情况,她也好歹是官家娘子,能出去折腾,可见对高门大户没什么兴致,我算是找错人了。”
王老太君鼓励道:“你若是喜欢,就慢慢磨,咱们慢慢哄,总能哄得她心甘情愿进来为你生儿育女。”
王简又给她布了些菜,“这事阿娘也不知道,祖母莫要说漏嘴。”
王老太君:“我还没老糊涂,她性子软,还是莫要知道得好,省得心急生出是非。”停顿片刻,“不过知晓你心里头有了着落,我也放心多了,就怕你蹉跎了。”
王简:“我的事,我自己知道,祖母只要养好身子就行。”
王老太君点头,“我还得慢慢熬,怎么都要比梁王老儿他们能熬才行。”
王简失笑。
祖孙唠了些体己话,颇愉快地用完了这餐晚饭。
现在京中会试,不少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上头,秦致坤是大理寺的,会试涉及不到他,他只关心自家闺女在闵县那边的情况,便同方氏一并去了一趟。
得知他们过来的消息,段珍娘高兴不已,忙去接人,将夫妇请进苏宅。
方氏好奇打量秦宛如住的东厢房,段珍娘热络道:“现在三妹还在村子里下种子,我这就叫人去唤她回来。”
方氏应声好。
秦致坤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打量周边环境,赞道:“这宅子好啊,比我们租住的要宽敞多了,一年才十多贯,委实不错。”
陈婆子也说这宅院好。
方氏从屋里出来,笑盈盈道:“等会儿去看看她们的铺子。”
庖厨备了饭食,夫妇俩将就凑合了一顿。
段珍娘坐在一旁问他们,“姨父是告了假过来的吗?”
秦致坤点头,“今日休沐,明日告了一天假,下午早些回去。”
段珍娘:“那等会儿咱们去看看铺子和作坊,现在姻伯母在作坊那边忙,离这儿也不远,倒也方便。”
方氏好奇问:“这些日三娘都在地里忙活?”
段珍娘:“地里的活儿都是她领着佃农们做,应该也差不多了。”
方氏嫌弃道:“这几日太阳可大了,只怕都被晒黑了。”
段珍娘笑道:“没有,姻伯母特地给她备了帷帽,说女郎家黑了不好看,叫她悠着点。”顿了顿,“彩英也给她备了长袖捂着的,晒不了。”
秦致坤打趣道:“那小身板倒是挺能干。”
段珍娘:“姻伯母都说她了不得呢。”顿了顿,“你们一路过来折腾得疲乏,等会儿去歇着,睡一觉三妹估计就能回来了。”
方氏应道:“就在她的东厢房歇。”
段珍娘:“好。”
当即命柳婆子去收拾出来。
双方又唠了好一会儿,夫妇才去睡了个午觉。
待到申时,秦宛如才匆匆从村里回来,一进院儿就喊他们。
方氏听到她的声音,忙应了一声,到院里看情形。
秦宛如高兴的朝她奔了去,问道:“阿娘,祖母呢,她今日有一块儿过来吗?”
方氏抚摸她的头,脸蛋跑得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叫人看着欢喜,“她下回再过来,我们明日就要回城。”
秦宛如:“爹还在睡呐?”
秦致坤在屋里应道:“起了。”
方氏进去替他整理衣着,秦致坤舒适地伸了个懒腰,说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儿,许久都没睡过懒觉了。”
秦宛如倚在门口道:“爹明日又可以睡懒觉了。”
秦致坤:“明日去看看你们种的地,开开眼。”
秦宛如笑道:“还没种呢,出芽应是不齐的,我看最早的那些都已经冒出尖儿来了,得分批移栽。”
方氏道:“这么多白叠子,可够得你折腾了。”
秦宛如:“不怕,人多手快。”
陈婆子端铜盆进去,秦致坤洗了把脸,人也精神了些。
整理妥当后,几人先去的铺子,一路沿街而行,方氏忍不住说道:“这地方也太偏僻了些。”
段珍娘挽着她的胳膊,指着周边道:“这地方是要偏些,不过现在整个闵县都知道咱们种的白叠子,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不怕偏。”
秦致坤背着手道:“你们这雷声可打得响。”
秦宛如:“就是要响才好。”
快到商铺时,方氏一眼便瞧见了那铺子,指着前方道:“棉匠,我瞧见了。”
秦致坤探头,看到铺子上方的红底烫金字,赞道:“这门面好,有派头。”
铺子上方是招牌,两边还立了两根木柱,柱子颜色是朱红,上面雕刻着白叠子图案,远远望去,颇为扎眼。
柳婆子把商铺大门打开,里头的柜台,货架,待客区等都规划得明了,并且摆放着些许小玩意儿,比如白叠子插瓶,招财的貔貅,还有些绿植盆栽,整体大气沉稳,颇有格调。
方氏赞道:“这商铺做得好,气派。”
段珍娘得意道:“是我和姻伯母盯着做的。”
方氏朝她竖起大拇指,“你那张家胡同的宅子就布置得不错,挺有眼光。”
秦致坤也觉得商铺做得不错,人们看了会儿铺子,又去了作坊那边,一路边走边闲聊。
县城比不得京里,各方面都要差些,路过码头时,方氏问道:“上回二妹过来时就在这儿落的脚吗?”
段珍娘回道:“从这里走水路可通往锦州和魏州,比陆路要快捷些,以后我们做出白叠子来,直接走水路发货过去,让绸缎庄铺子带着销。”
方氏点头道:“还挺方便。”
段珍娘:“目前主要是销京里这块儿,以后慢慢从京中扩散出去,如果能把魏州那边打开,也算意外之喜。”
秦宛如道:“如果魏州那边打开了缺口,就叫姨母再到隔壁锦州开个铺子,一串串的开。”
段珍娘乐了,“你想得倒挺美。”
秦宛如:“反正从这里发货过去也方便。”
方氏说道:“还是要脚踏实地的来,一步一个脚印走。”
秦致坤调侃道:“去年才五十亩,今年一千多亩,你们这步子跨得有点大。”
秦宛如野心勃勃道:“明年就数千亩!”
秦致坤:“……”
方氏:“……”
到了作坊那边,他们老远就瞧见盖好的房屋,几间石屋的房盖已经盖好,弹制房的主体结构也已搭建成,呈环形围抱石屋。
窦氏正同木工讨论着什么,听仆人来报,说秦致坤夫妇过来了,她从场地那边过来。见到一行人站在外头,笑盈盈道:“亲家。”
双方寒暄了阵儿,有一间屋子已经整理出来,他们进去坐着闲聊,方氏道:“亲家忙得很呐。”
窦氏摆手,“我还好,只动动嘴皮子,倒是三丫头,还亲自上手,折腾了好一阵子,比我劳累多了。”
秦致坤:“三娘到底年幼,若有不是的地方,还望亲家担待着些。”
窦氏温和道:“那丫头听得进话,也不犯倔,我们相处得极好。”顿了顿,“就恨我手里没儿子了,若不然再从你们家哄个闺女过来做儿媳妇,个个都能干,讨人喜欢。”
听到这话,方氏笑得合不拢嘴,“亲家谬赞了,不知现下大娘可还得力?”
窦氏回道:“得力,起先我还怕她打退堂鼓,这会儿看来,就跟当初在击鞠场上那样迎难而上,有她帮衬着,我要省心许多。”
方氏欣慰道:“能用得上就好。”
窦氏夸道:“应是亲家会教养,女儿们个个里外都能操持,皆是一把好手,比我府里养的那些好多了。”
方氏道:“我倒没费什么心思,她们自个儿能立得起来,也愿意给秦家长脸,我也没什么祈盼,就望她们个个都能自理。”
窦氏:“能自理,比大多数娇养在后宅的贵女好多了,能与你们结亲,我们贺家是很满意的。”
得到她的认可,方氏心里头委实高兴,这意味着她对子女的教育是非常成功的,虽然秦宛如是个意外。
稍后木工蒋师傅找上来同窦氏商议某处细节,秦致坤夫妇由段珍娘她们带着去看作坊布局,里头的仓库,弹制房,庖厨,住宿等样样俱全。
好几亩地的面积,使用场地是非常宽松的,晾晒棉花的地方也不少,秦致坤道:“这场地挺不错。”
秦宛如:“把弹制房那些做好了,后面还会围上围墙。”
段珍娘:“后续还要备不少竹编的簸箕,箩筐之物,林林总总要筹备好多东西呢。”
方氏道:“现在就可以让当地人编制了,你们用量大,要价多半也能便宜不少。”
秦宛如:“麻袋也要备。”
她们七嘴八舌,许多零碎物件还真容易遗漏。
方氏叫她们写下来,一样样筹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毕竟上千亩地的白叠子,一到成熟期,就算分批采摘,量都是非常巨大的。
晚上庖厨做了不少丰盛菜肴,人们聚在一起边聊家常边用饭。
起初秦致坤夫妇还有些担心秦宛如姐妹俩与窦氏相处有摩擦,这会儿看来三人分工明确,各干各的,挺有默契。
秦宛如负责种地,窦氏负责盯作坊进程,段珍娘索性筹备平时生产之物。
去年她们制作过,知道需要哪些用具,弹弓和轧棉机已经定制了,箩筐簸箕麻袋什么的林林总总物件要一样样筹备,也确实可以着手备上。
至于西市商铺那边,窦氏已经跟牙人打过招呼,让留意着,若有合适的就去瞧。
东市主要是针对权贵圈,西市才是适合她们的,鱼龙混杂,同时也是商贸往来的中心,对外到全国各地,在那里把棉匠传播出去的速度要快得多。
人们在饭桌上就棉匠今年的规划讨论一番,每个人心里头都有谱儿,一步步筹谋,而非假大空。
秦致坤听她们这帮女人唠,隐隐觉得,说不定他家闺女还真会发财。
饭后段珍娘去了一趟秦宛如的厢房,两人取来纸笔,把制作白叠子需要用到的器具一件件写到纸上。
方氏也在一旁看,她参与过平康坊制作白叠子的过程,说开出去的订货单子可做一个标识。
秦宛如灵光一现,说道:“那咱们就去刻录几个棉匠招牌的印章,但凡开出去的预订单子上都盖红泥章印,以便区分。”
段珍娘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明儿问问姻伯母。”顿了顿,“咱们订的麻袋上也弄个棉匠的标识好了,只用于发出去的货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