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他也没有强求,只要这层窗户纸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捅破,那大家都还能安稳做人,自家老爹在朝堂上需要根基,若有他护着,总能顺遂些。
秦宛如没有多想,只顾着走一步算一步,目前最重要的是她种的白叠子,其他都不是事儿。
走到转角处时撞上了段珍娘,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段珍娘见到是她,忙问道:“我正要去找你,方才王三郎把你叫去可有为难你?”
秦宛如淡定道:“没有,就问了几句话。”又道,“前些日瑞王府春日宴,我家也去的,他过问了一下。”
段珍娘不懂朝政上的事,担忧问:“没说什么吧?”
秦宛如摇头,“没说什么,我能应付。”
段珍娘:“能应付就好,我现在看到他就怕,特别是牵扯到姨父身上。”
秦宛如安抚道:“莫要瞎揣测。”
不一会儿贺亦岚也来找她,秦宛如跟着他过去了一趟。
贺亦岚上下打量她,问道:“那祸害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秦宛如笑道:“没有,就问了几句话,跟我父亲有关。”
贺亦岚半信半疑,“当真如此?”
秦宛如点头,“当真。”又道,“姐夫是知道瑞王跟王家的关系的,前阵子瑞王府春日宴我家也去了,他清问了一下。”
听到这话,贺亦岚不禁陷入了沉思。
中午饭后众人各自去睡午觉小憩,待到下午迟一些人们才去地里帮忙移栽棉花苗。
秦宛如也亲自动手,拿竹片把基坯里的棉花苗一株株撬起来放进箢箕里。它们的根部有方块状的基坯做养护,移栽后适应新环境也能保证养分和护根。
女郎们负责取棉株放进箢箕里,董家负责挑过去把棉株放进坑里盖上泥土,蔡家则负责挖坑。
人们七手八脚,一边说笑一边干活儿,气氛愉悦欢畅。
稍后贺亦岚和王简也来凑热闹,两个郎君身段高挑,气度又好,皆是锦衣华服,站在田埂上与这群人格格不入。
秦宛如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故意说道:“二位莫不是也想来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王简冷哼一声,不屑道:“说得你好像就不是娇生惯养似的。”
秦宛如:“……”
王简的视线落到一群佃农身上,把他们打量了一番,指了指董世远问:“你们替秦三娘种地,她一年给多少工钱与你们?”
董世远见他气度不凡,知道是个贵人,忙恭维道:“回郎君的话,秦小娘子仁善,非但不计较我们这些老农没有见识,还大方得很,给的工钱比自己租种要划算多了。”
王简:“若是自己租种,要交多少租子?”
董世远:“要交收成的一半粮,且还有身丁徭役,一到下半年就紧衣缩食,全家老小都不敢生病,一生病就遭殃。”
王简看向贺亦岚:“你家这般苛刻?”
贺亦岚斜睨他,“说得好像你家的佃农就运气好些一样。”
王简:“……”
贺亦岚:“他们这群没有土地的人是最艰难的,走到哪儿讨生活都不容易。”又指着附近的其他地方,“那边是汝南王家的地,也是佃农自己耕种交租子。”
王简沉默不语。
土地兼并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没法解,但当所有土地都集中到权贵富人手中后,底下分配不均就会造成百姓动乱,像董世远这类群体是最容易揭竿而起的。
因为国家让他们没饭吃了。
王简的心情一时有些沉,有爵位的府邸都不用交税,从佃农手里收来一半租子进腰包,剩下的一半则留给佃农糊口,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希望。
这就是身处低层所面临的窘境。
看天色不早了,他忽然道:“回了吧。”
贺亦岚:“你不是说明儿回吗?”
王简:“改主意了。”
秦宛如巴不得他滚蛋,忍不住偷偷地瞥他一眼,不想他也在瞧她,她立马避开他的视线。
王简把她上下扫了一圈才走了。
他们是骑马走的,这样回城的速度更快。
陶二娘从未见过这般俊朗的男人,兴致勃勃问:“秦小娘子,那人是谁呀?”
秦宛如:“国公府家的世子,天子是他外甥,长姐是太后。”
此话一出,董世远几人哗然,他无比失悔道:“真是大不敬,方才我们连礼都没行。”
秦宛如:“不知者无罪。”
陶二娘感慨道:“我这辈子算是见过世面了,这般大的人物也能得幸见到。”
蔡家的大儿媳妇忍不住道:“那郎君生得真是俊朗,我从未见过这般俊的郎君,能嫁他的女郎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福德才能有这样的郎君。”
听到这话,秦宛如挑眉不语。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倒是不介意跟王简风流快活一回的,但不想死在牡丹花下做花肥,她还要留着小命成为女首富去买小郎君呢。
第95章 醉翁之意 感谢支持晋江正版的小可爱!……
二人快马加鞭回城后天色已经很暗了, 王简回到国公府,先去梳洗沐浴后才去用的饭。
瑶娘伺候他进食,问道:“今日郎君去了哪里, 连声招呼都不打。”
王简瞥了她一眼, “出城看小娘子。”
瑶娘:“???”
王简细嚼慢咽, 心情似乎很不错。
瑶娘半信半疑问:“郎君是不是忽悠奴婢的?”
王简失笑, “忽悠你作甚。”
瑶娘一下子来了兴致, “哪家的?”
王简不答反问:“秦三娘在这儿的那些日你伺候得可吃力?”
瑶娘愣了愣, 随口道:“那小娘子挺有趣的, 就是早上喊她起床有点吃力, 其余都好相处,爱说笑,挺活泼的一个小娘子。”
王简抿嘴笑,自顾喝了几口汤。
瑶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试探问:“郎君莫不是把她给瞧中了?”
王简倒也没有隐瞒,淡淡道:“是有几分兴致, 跟在她在一块儿整个人都轻松愉悦, 不像在府里那般紧绷, 挺好。”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难得, 瑶娘颇有几分小欢喜,“郎君既然喜欢, 那就把她弄进府来讨你欢心。”
王简忽然问:“她在府里的那些日可高兴?”
瑶娘怔住,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王简重复问:“她可高兴?”
瑶娘迟疑了阵儿才摇头。
王简放下汤匙,语气甚是平静, “这个家里,再活泼生趣的山雀,到最后都会变成一只死物。”
“郎君……”
“我的经历难道不是这样吗?”
瑶娘忽然有些心疼, 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简自言自语道:“我阿娘如此,长姐如此,我往后不想走她们的路。”停顿片刻,“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初衷。”
瑶娘点头道:“奴婢不会多管闲事的。”
王简很满意她的回答:“你清楚就好,我自有我的打算。”
瑶娘:“奴婢就盼着郎君能在这个家里开怀舒心一些。”
王简“唔”了一声,“用得差不多了,撤下吧。”
瑶娘唤婢女来把剩下的饭食撤下,又送来茶水供他漱口。
王简要去书房坐一会儿,披上外袍起身离去。
家居服松松垮垮地罩在高大的身躯上,交领处露出小片锁骨,青丝被松散地束缚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还有些欲。
他去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小木牌,随后在木牌上写下“盐使”二字,那字迹苍劲有力,下的笔极重。
搁下毛笔,王简推开书架,把木牌放到窦维的灵牌前,还有一块木牌上则写着“章州”二字。
他不能在这里供奉香火,只能把一桩桩一件件事告诉恩师,聊以慰藉。
把书架复归原位后,王简坐到太师椅上眯了阵儿。
今日秦三娘是令他满意的,他原本没打算捅破窗户纸,哪晓得贺亦岚那厮说的话把他逼急了,若是秦家给她说亲,势必得逼他用手段,到时候又惹得她不高兴。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好在是那家伙很有自知之明。
他索吻,不过是试探她的底线,看她到底讨不讨厌他。结果还好,她并不生厌,虽然没甚感情,但至少并不反感与他接触。
只要她不抵触,那往后有的是机会把她引诱过来,让她心甘情愿入瓮。
对于这个女郎,他会颇费心思,并不想再走他母亲和长姐的路,一个是两看相厌,一个则是终身被困,都没有好结果。
他既然对秦三娘有意,就不会用手段强取,那是最低级的段位手法。
想要捕猎,势必需要耐心去蛰伏,去等待,就像他辅助皇帝夺回政权那样,一点点,一步步侵吞蚕食。
而秦三娘,他有的是耐心去蚕食她,只要她不搞幺蛾子出来,他就会给她足够的空间去纵容。
她若安分,他便放松;她若出格,他便收紧。
毕竟这份欢愉,他并不想瞬间失去。
与此同时,贺亦岚也在跟秦大娘说起今日之事。贺亦岚是猜到了几分的,王简相中的应该是秦三娘。
秦大娘不禁泛起愁来,轻轻抚摸肚子道:“三妹天真单纯,最容易受骗了,那王三郎若肯稍稍花点心思,她指不定会被他哄了去。”
贺亦岚:“我与王简是发小,也知道他的一些性情,是个重礼教的君子,目前看来他还没出手。”又道,“若他真把三妹给相中了,她也跑不了。”
秦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