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听着,挑眉,之后笑了。
这个办法,可真够狠的。
如果他们的瓷器能让香港古玩圈里的人直接看走眼,那这可就一战成名了。
刀鹤兮淡声道:“这一套不加底款的,在他们看走眼后,我们当场摔碎。”
初挽:“好。”
这么一来,效果想必是震撼的。
不得不说,刀鹤兮做事就是有一套。
她也就道:“好,正好我对香港不熟,到时候可能有问题还得请教你,至于拍卖会,我也要去一趟。”
刀鹤兮:“可以,到时候看看你们的会议安排吧。”
既然确定要去,还有个刀鹤兮可以帮衬着,初挽也就大致了解了下现在香港的物价情况,她现在在美国还有一些美元,通过刀鹤兮想办法弄到国内来。
现在看,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带过去香港,如果有特别合适的,可以考虑下手,也算是正式感受下这个年代的拍卖会。
她本来想着,要不要拿个物件过去拍卖,不过想到手续的麻烦,到底是放弃了。
一时便开始办手续,同时也去学校找了黄教授,了解了敦煌学和吐鲁番学,免得到了会议上两眼抓瞎听不懂别人说什么。
这时候,恰好又有《明报月刊》的编辑打来电话,邀请她参加《明报月刊》的专访,初挽有些意外,问起来,他们的关注点是中国古玩鉴定和文化传承上。
对于这种交流,初挽倒是感兴趣,况且考虑到接下来的香港市场,她也愿意主动在香港树立一个专业的古玩形象,自然答应下来。
等安排了好一番,初挽才想起,这事还没和陆守俨讲。
当下忙和陆守俨打了国际长途电话,说起这次的香港行,以及可能要和刀鹤兮去参加拍卖会,估计还要参加古玩沙龙等。
说完之后,电话那头一直没出声,初挽小声说:“反正就这样了……”
陆守俨笑了下:“挽挽,你想去就去,我也没说你什么。”
初挽轻叹:“那不是想起来,我爱人是一个小心眼,万一因为这个和我闹情绪,那我怎么办?”
陆守俨:“挽挽,我不至于,我知道你在景德镇柴烧窑下的功夫,刀先生那边,我了解过——”
初挽心里一动,他竟然已经了解过了?
他动手可真勤快。
不过上辈子,他也了解了,他对刀鹤兮可是很提防。
陆守俨却继续道:“这个人有港资背景,也有美国背景,不过他携港资进入大陆后,做事勉强也算得上规矩,如果你要和他合作,你觉得可行的话,那也行,不过有什么事,多和家里商量。”
初挽听着,也是意外,不过也觉得欣慰:“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
陆守俨道:“挽挽,我确实会有些不高兴,不过很轻微,这些不高兴并不包括丝毫对你的不信任,只是我自己的一些占有欲在作祟,你也可以理解为男人的劣根性。”
他顿了顿,道:“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不会因为这个限制你什么,毕竟你是要做事的人,既然做事,就不可能因为男女之别而束手束脚。”
初挽听着,默了一会,才哼唧一声,道:“这么说话还像个男人……”
她既然要做事,要从事这一行,这一行就是男人相对多一些,她不可能因为男女之别就把自己关起来,就不去和别人交往合作。
陆守俨声音便低起来:“我什么时候不像男人了?”
初挽抿唇,笑道:“陆守俨,你少来!”
陆守俨也笑了,不过笑过之后,却正色道:“信任是彼此的,我看你对我也挺信任的。”
初挽:“是吗?
陆守俨:“我在外面挂职,平时也接触到不少女同志,可没见你操心过。”
初挽:“可是你不会怎么样啊……就算万一有女同志对你有意,我觉得你也能处理好吧?”
比如上次石原县的王慧娟,那些不需要她怎么着,至于晋东市的那位护士,那更是稀松平常,估计人家小护士和谁都那么说话的,自己更犯不着太计较。
陆守俨轻哼了声:“所以说,你对我真信任。”
初挽:“那是当然了!党和国家为我担保呢!”
电话那头,陆守俨略怔了下,之后笑出声。
第190章
这次的“国际敦煌学吐鲁番学学术会议”为期三天,初挽在其中也被邀请参与了关于新疆考古的发言,或许因为之前她在美国考古年会上的表现,她可以感觉到她在会议上还是很受关注。
不过这种正经学术交流会议,她并不想太惹眼,尽量低调。
尽管如此,还是结交了几位香港文化界的朋友,而最让她意外的是,这次会议上他还见到了夏大师。
夏大师是旅美华人,曾经跟随南怀瑾潜心修习佛法,而再过几年他回国定居后,创办了书画院弘扬佛教绘画艺术,他的绘画艺术在佛教界和艺术节都很有盛名,曾经绘过一套《佛像珍藏》,被誉为“画像版的大藏经”。
三年前,初挽为了倒腾着挣点钱,把佛塔的一块线雕转卖给了夏大师,卖了二百块。
如今在这个会议上相见,夏大师看到她后,颇为热情,握着她的手说:“我记得你,我记得你,这才不到四年,你已经名扬四海。”
初挽也没想到夏大师还记得自己,不过倒是也很坦荡,笑着说:“当时手头窘迫,遇到了夏大师,感谢夏大师慷慨解囊。”
夏大师哈哈一笑:“哪里,哪里,我还得谢谢你给了我佛缘!当时我看到你留下话后,就此离去,我当时想着,这小姑娘一定不是普通人,没想到啊没想到,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除了巧遇夏大师,初挽比较感兴趣的就是接受《明报月刊》的采访了。
《明报》是知名武侠小说家金庸先生创办的报纸,而《明报月刊》则是明报每月综述,是《明报》的姐妹刊物,在华人圈子里很有影响力。
初挽在接受采访中,坦诚地谈起了自己对中国瓷器的看法,以及自己家族在瓷器上的种种传承,提到了如今中国陶瓷在世界上的地位,以及中国陶瓷将来的位置,当然,也含蓄地提到了自己想振兴中国传统陶瓷,提到陶瓷就是中国的声音,就是来自中国的一行诗,算是给后续刀鹤兮的工作留下一个铺垫。
采访结束后,看起来总编辑先生对她颇感兴趣,邀请她参加文化圈的一个沙龙,她也就欣然应邀,沙龙上倒是大佬云集,不但见到了几个活跃在屏幕上的香港明星,还认识了几位知名小说家。
席间,有一位知名作家兼收藏家,姓楚,楚先生拿出来一物件给初挽过目:“请苏富比的鉴定师给看了,目前给的拍卖底价是两万,我想着这价格要不要卖,正犹豫着。”
大家看过去,这是一件釉里红三果高足杯。
所谓釉里红,制作工艺和青花瓷类似,都是用氧化铜作着色剂,在胎器上绘制花纹后,再施透明釉,之后在高温还原焰气中烧造。
因为红色花纹在釉下,所以叫釉里红瓷。
初挽见此,让他放下,放稳了后,这才自己上了手看。
这釉里红三果高足杯里面是三个红果,颜色鲜红,釉色白润,胎质细腻,确实是很出彩。
她翻来覆去仔细观察过后,道:“这饭店光线不太好?”
大家一听,这饭店旁边开的灯是带彩的,忙叫来掌柜,关了彩灯。
初挽仔细看过后,道:“这颜色真好看。”
在场的众人听了,便笑:“那可不,大家看着都觉得不错,拍卖公司给了两万的底价。”
这个价格确实不低了。
初挽却道:“这是宣德年间的釉里红,这个东西比较少见,如果只给两万的底价,只怕是给低了。”
她这一说,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旁边的楚先生也略有些尴尬。
初挽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明报编辑见此,道:“今天这光线确实不太好,这个釉里红颜色太鲜亮了,光不好的时候,就不太看得准。”
周围人见此,也都点头:“是,这看瓷哪,还是得太阳底下看,那样才准。”
初挽听此,明白自己的断代估计和苏富比的鉴定师有出入,在场的不想让她太为难,当下道:“不知道苏富比鉴定出来是什么年代?”
楚先生道:“他们给鉴定是雍正仿。”
初挽:“那是他们鉴定错了。”
楚先生听着,微怔,旁边就有一位老先生,留着大背头,听到这话笑了:“初小姐,这你就说错了,这件确实是雍正仿,苏富比的鉴定师我恰好认识,平时也很熟了,他的眼力界,错不了。”
初挽听这话,便笑了下,却没再说什么。
毕竟苏富比鉴定为雍正仿,且鉴定师就是这个圈子里,她再说什么,就是不给人面子了。
香港这个圈子,她还想做市场,犯不着当场拆穿。
楚先生见此,也不好让初挽没面子,毕竟人家年轻小姑娘,能有这个眼力已经不错了,便笑着解释道:“这是雍正仿的宣德,所以说宣德也没大错,只不过宣德时候的釉里红,还烧不出这么漂亮的颜色,到了乾隆雍正年间,釉里红才做好了。”
初挽颔首。
一直到快散场的时候,去洗手间,初挽恰好和楚先生在走廊遇上,她才道:“楚先生,你那件釉里红三果高足杯,我建议你留一留,或者再找行家看看。”
楚先生听闻,疑惑:“初小姐是觉得断代有问题?”
初挽:“这物件,就是宣德的,不是雍正仿。”
楚先生意外:“初小姐怎么确定是宣德的?”
要知道,行里人,以及苏富比的鉴定师,都给断代在雍正了。
但是如果真是宣德,那价值就完全不一样了。
初挽:“今天时候不早了,回头有机会再解释。”
楚先生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点头:“好,好!”
这文化沙龙散了后,初挽先回酒店,到了酒店,就给刀鹤兮打了个电话,说起自己这边的安排已经结束,问问他什么时候方便。
刀鹤兮说起明天他就有时间,到时候先带她去古玩街走走,看看这次拍卖会的拍卖名录,等过两天去参加一个高尔夫游艇俱乐部的聚餐:“这里面都是香港的名流了。”
初挽对他的安排自然满意,因说起这次的拍卖会,初挽便顺便提了今天自己的遭遇。
刀鹤兮听了后,问清楚了,之后语调中便泛凉:“这样也好,这位楚先生也是知名人士了,他如果不信,让他得一个教训,他如果信了,那些人自然知道谁对谁错。”
初挽笑道:“要是在大陆,我当场就揭穿了,我用得着给谁留面子,这不是在香港嘛,我想着初来乍到,还要考虑这边的人际关系,我得低调忍让。”
电话那头,刀鹤兮难得笑了下:“不用。我们的生意该怎么做,我已经规划好了,不需要你忍气吞声,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初挽:“你还挺硬气的?”
刀鹤兮淡声道:“我至于怕他们吗?”
初挽笑出声:“你这一说,我简直恨不得重新回去,直接把宣德两个字甩到他脸上。”
刀鹤兮:“过两天的高尔夫游艇俱乐部,你说的那几位,直接请他们过去就是了,连那个苏富比的鉴定师我都叫上。”
他缓慢地道:“就当让他们开开眼吧。”
初挽:“可以。”
两个人商量妥当,刀鹤兮:“那明天早上,我让Maddocks过去接你?”
初挽:“下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