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没跟严迟计较这些小问题,目光落在严迟买回来的书上,也不说话,但谁都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打算考个高级技师证。”严迟咳嗽了一声,还是老实交代了出来,“我的大专学历只考到中级技师,我想再往上考一考。”
“考证做什么。”苏遇又问。
这次严迟没有迟疑,毫不犹豫道,“找工作。”
他之前在网上搜了搜,一些大型正规的汽车店都会招汽修管理,但需要高级技师证。
中级技师证就只能干干修车的活,苏遇好歹也是个大学老师,他不想让他每天都面对一个浑身充满汽油的男朋友。
不想以后出门遇见苏遇的同事朋友,人家鄙夷地说,“看,那就是苏遇的男朋友,一个臭修理工。”
他知道苏遇不在乎这些,不然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想跟他一起,但他不想让苏遇面临那些不堪。
是的,得知苏遇喜欢自己十二年后,严迟已经在心里不要脸的把那次在门口看到赤果的苏遇,自动翻译为,那是苏遇在勾引他,是他没有经受住诱惑才会导致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不是他先动的心!
但这些话,连同上面那些话,严迟一个字都不会对苏遇说。
得知严迟的目的后,苏遇也不再刨根问底,想了想道,“学校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还有好些老师没走,我明天去问问,帮你找些汽修的笔记回来。”
“行。”严迟也不拒绝,虽然书本上的知识大多数他都明白,但他也没有自大到什么都懂完了。
况且现代社会发展迅速,车子更新换代也快,现在课本上的知识和他以前学的又不太一样,多点笔记也有利于他考证。
但目前这些都是次要的,最紧要的事,另一个难题。
吃过晚饭,洗漱后,严迟见苏遇在电脑上摆弄了一会,正准备合上电脑休息了,他眼疾手快地拿了本书摆在苏遇面前,肩膀紧挨着苏遇的肩膀,一脸笑意,“男朋友帮个忙。”
“什么?”苏遇侧头,看见严迟收敛起了脸上的锋芒,带着几分讨好地看着自己,目光和语气都不禁软了软。
“教教我英文呗。”严迟翻开书页,上面一堆英文名词。
读书时学的那几个英文词,都被严迟给丢到爪洼国去了,导致他现在一看到这二十六个字母组成的一个又一个名次,头晕眼旋的。
可这考证,英文又是必须过去的一个坎……
苏遇看了看书本上的英文,又看了看满眼期待看着自己的严迟,心间都颤了颤,想也没想的答应下来。
“不过,你这样学习是不行的。”苏遇没有接严迟递过来的书,而是先给严迟做了一个英文测试,看看他的英文程度。
结果自然是很差很差,除了几个常用的英文,其余的全是抓瞎。
而严迟递过来的这本书,全是关于汽修的专业名词。
典型的还没有学会走路,就想先学会跑。
苏遇用电脑打印出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打算从头开始教学。
正好现在是放暑假期间,他有的时间教严迟。
严迟并不笨,书本上的汽修知识,他看几遍就能倒背如流,反倒是这英文,头天明明学会了,到了第二天就能忘得七七八八……
对于严迟这种顽固性学生,苏遇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力来教学,就辅导严迟一个人,比他在学校教书还累。
一个暑假过去,在两人的坚持下,严迟总算把简单的英文掌掌差不多了。
这时苏遇才开始缓慢地教学严迟一些关于汽修的英文,但严迟依旧学得很吃力。
开了学,苏遇就没有太多的时候来教严迟,而且严迟也报了明年六月的考试,眼看着时间不多了,苏遇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
苏遇撩了撩眼皮,在床上翻了个身,抓住严迟的手,主动把自己送到严迟的手下,轻颤着道,“从现在开始,把我身上的部位想象成车身上的零件,你手碰一个地方,就必须说出这个零件的英文,说不出的话,呵呵。”
苏遇冷笑一声,没把后面的话倒出来,甩给了严迟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严迟粗粝的手掌放在苏遇细白的皮肤上,蚀骨的悸动随着掌心的温度一股脑地冲上了大脑,跟随着苏遇拉着他手不停地游走,过往那些难记的名词,也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
第16章
考场里,面对一张又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题的考卷,严迟下笔的速度也十分迅速。
那些不认识的英文,就像是一个又一个老朋友在跟他打招呼,同时映入脑中的还有苏遇带他认识这些老朋友时的场景。
尽管苏遇的话说得很重,在那样的场景里,答不上来就惩罚他,但所谓的惩罚不过也就是咬咬他的身上的肉。
那看着凶狠,咬下去第二天都留不住咬痕的疼痛,对摸爬滚打惯了的严迟来说,根本不算惩罚,反而是一种享受。
像逗猫一样地享受。
他一旦答对苏遇的问题,苏遇就会心情颇好地眯起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眯眼的时候,月牙弯弯,他一旦答不上,苏遇就会露出一副凶恶要咬自己的架势。
不管是高兴的他,还是凶恶的他,对严迟来说都像一种惊喜,不管他下一刻答出来的是什么,都有种开宝箱的感觉。
时间久了,他不再惧怕那些烦人的英文,反而越学越有劲,偶尔复习前一天的知识没有出错的话,苏遇还会给他一个惊喜大礼包。
这个礼包严迟把它称作为修车。
为了巩固严迟的知识,苏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一些难记的点和车型折成纸签,让严迟挑一个,晚上就着纸签上的问题进行修车。
严迟是修车人,而苏遇自然就是那即将被修的车。
严迟现在每答一题,都能回忆起他与苏遇一起攻克这些题时的场景,静寂压抑的考场没有对严迟带来半点压力,反而从做题开始,他唇角的笑容就一直没落下来过。
惹得监考的人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又痞又凶的年轻人,怎么会在笑的时候,眼底溢满了无尽的温柔和缱绻。
几场考试下来,严迟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还有些意犹未尽。
“考得怎么样?”一出考场来接送他的费扬就凑不过紧张兮兮地问道。
“应该还不错。”严迟接过苏遇递过来的水,大灌了一口,笑着点了点头。
费扬见他面带笑意,心里有了底。
苏遇待严迟喝完水,接过保温杯,重新拧回盖子,问他,“考完了,想去哪儿放松放松?”
对上他带着微微笑意的眸子,严迟想也不想道,“想先回家修个车。”
苏遇一听见他这话,倏地一下烫红了脸,怕被费扬看出端倪,立马转身拉开车门,躲了上去。
严迟也跟着追了上去。
见主角都走了,费扬也不好在人来人往的考场久呆,也跟着上了车,坐在驾驶室上,又不解地问了严迟一句,“你这都考完了,怎么还要修车。”
严迟笑道,“家里有辆自行车,我给弄坏了,这不着急着回家修好。”
费扬点了点头。
严迟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苏遇刚淡下去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烫,他皮肤本身就白,这一烫红,活像涂脂抹粉了一样,特别明显。
“欸,苏教授你脸怎么这么红?”费扬目光匆匆一撇,见苏遇脸色烫红,出于关心地问了一句。
苏遇偷偷用手掐了掐严迟大腿上的肉,咳嗽了一声,略作掩饰道,“可能刚刚在外面晒太阳晒的,没事,我待会吹吹风就好。”
“那我先开个空调。”费扬打开车里的空调,快速把车开了起来。
严迟看着靠在窗边吹风降温的苏遇,不由得弯了弯唇。
没多久,严迟的高级技师证就发了下来,鲜红的本本贴上严迟的寸头照,显得特别帅气。
苏遇高兴得一口气给严迟写了十来份履历特别漂亮的简历。
严迟是正规的汽修学校出身,又修了好多年车,还有证,这工作经历和软硬条件兼施,加上漂亮的简历,那是一投一个准。
现在不是工作挑严迟了,而是严迟挑工作。
苏遇对比了好些家,最后挑中了一个福利待遇都比较好,工作相对稍微轻松点的汽车品牌,正在给严迟辅导怎么面试。
严迟一一把他说得那些面试技巧记在心里,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挑着眉道,“这男人果然都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以前你都恨不得把我绑身上,现在这么着急着赶我出去啊。”
苏遇用胳膊肘蹭了蹭严迟的胸膛,淡淡道,“你在家,我好累。”
是真的累。
严迟身强体壮的,又不上班,每天都精力旺盛得不行,而苏遇白天要上课,晚上回来还得给严迟辅导,半夜还要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每天都在痛并快乐中度过。
好不容易熬到能把严迟放出去消耗消耗,他乐意至极。
“懒死你算了!”严迟瞪了瞪苏遇,不知道他哪里累了,他不在家,家务活都是他在做,他一米八几的汉子,活生生过成了家庭煮夫不说,白天晚上都得学习,一学就学到半夜,每次都是他累得大汗淋漓,还得帮某人洗澡,他哪里累了!
打打闹闹中,严迟很轻松地渡过了面试,干这一行,只要技术过硬,面试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只要不出差错,基本都会过。
这份工作哪里都好,就是离家远了点,从前可以磨蹭到七点半左右起床的严迟,现在得六点起床,煮好早饭,正好去赶公交。
为此严迟还跟苏遇唠叨了句,不能跟他一起起床了好可惜。
星期一,赶着去上班前,苏遇叫住了他,从卧室里的衣柜里,提出了几个西装袋子。
“现在正式上班了,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好歹也是小管理,穿得体面一点,对上面的领导和下面的员工都留个好影响。”
看着袋子里的西装和衬衣,严迟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从来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但想想苏遇说得话也有理,便由着他折腾。
还别说,藏蓝色的西装一套上,他还变得挺人模人样的了,笔直的大长腿被西装裤衬得一览无遗,宽肩窄背,配上他那张锋利挑衅的脸,有股子精英味了,一点都看不出曾经是个修车的。
就是穿这身束手束脚的,伸个手抬抬腿,转转脖子都不舒服。
苏遇一边帮严迟系领带,一边安慰道,“你这是没穿习惯,穿习惯了就好。”
“嗯。”严迟整理着袖子,不紧不慢地回答。
其实心里想的是,穿这身去挤公交车,别人恐怕觉得他有病,但他并没有打断苏遇的兴致。
系好领带,苏遇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匆匆塞给严迟一盒腕表,“你自己带,我先下去取个快递。”
“好。”严迟也没在意,接过腕表盒子,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带在手上。
再从鞋架上取下一个鞋盒,穿上里面那双暂新的皮鞋。
出门的时候,严迟朝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嘀咕道,“这还是我?”
他觉得他今天不是去上班的,而是去接亲的。
下了楼,这栋楼出门买菜锻炼的邻居们,看到他不同于以往的打扮,个个都惊掉了眼。
这一年严迟没上班,没少被这些长舌妇八卦,说他自甘堕落,为了钱跟苏遇鬼混等等。
虽然这些话没当着他面说,但或多或少都被严迟听到过一些,但他一点也不在乎,嘴长在别人身上,他还能给缝起来不成。
只要他跟苏遇两人过得好就行,以前跟着费扬他们混的时候,啥难听的话没听过。
想到苏遇,严迟快走了两步,他在楼下并没有看到苏遇,拿什么快递要去小区外面取。
出了小区,严迟看到苏遇正围着一辆暂新的白色轿车转,大众牌子,不贵,也就二十来万,但严迟现在莫说二十万,就连一万块钱他都拿不出。
“你出来了,快来试试这车。”苏遇丢给严迟一串车钥匙,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