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徐嘉珩看着网页上商品介绍的「全球限量1000件」,皱眉陷入沉思。
再看这件衣服时,除了熟悉感,还多了点呼之欲出的——
“诶你怎么又在看这件衣服?家里不是已经有一件了吗?”
徐嘉菀好奇的询问声打断思绪,徐嘉珩没纠结他什么时候凑过来偷看的,迅速捕捉话里重点:“家里有一件?”
“你忘啦,你高考后买的啊,我落水那天就穿的这件,肯定不会记错的。”
徐嘉菀不懂她哥在大惊小怪什么,接着回忆道:“不过那天你好像是把衣服给救我的小哥哥了,后来他没还给你吗?”
把衣服给就徐嘉菀的男生了。
“同学,你挺眼熟的。”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尘封记忆的对话猝不及防涌入脑海,徐嘉珩想起开学那天他懒懒倚靠着门框,语气带着点轻佻散漫,开启他自以为和新室友喻温白第一句话。
难怪他第一眼就觉得喻温白眼熟。
难怪家里两个最难伺候的生物,从最开始对喻温白就格外亲近。
难怪喻温白今天会说,他们其实早就见过。
两年前绝不算愉快的经历将记忆模糊,直到徐嘉珩回同于躺上床,都仍旧想不起那年夏天的树林水库边,好心救起他妹妹的青年长相。
仅剩的记忆也限于那日火烧云似的落日,橙红的天空将世界染色,同样也倾洒在背对他的青年肩头。
青年应该是有意不想让他看清长相,即使浑身湿透,也倔强地将鸭舌帽压的很低,又刻意埋着头。
徐嘉珩认为他应该是和青年道过谢的,对方毕竟救了他妹妹,如果不是着急回去,他大概率会登门感谢。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喻温白,后来重逢时,他有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自己?
心里正生出点期待,徐嘉珩转念又想如果喻温白当时认出他,后面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和他当了一整年形容陌生人的室友呢。
思绪纷繁杂乱,徐嘉珩点开和喻温白的对话框,眼神沉沉地看着背景图中,沙发里的青年睡的酣甜。
手机突然震动,是喻温白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吗。”
简单的四个字,都仿佛千斤重砸在徐嘉珩心上,他先是飞快回了个好,又再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时」先发制人道:
“明天周末你还要留在家里吗?会很忙吗?”
喻温白:要留下,但是不忙。
“要一起在你家学习吗,马上期末了,”徐嘉珩指尖一顿,技艺娴熟地开始卖惨,
“最近忙公司的事没学习,图书馆太吵看不进书,这样下去只能熬夜到最后一门了。”
果然喻温白答应得很快:可以来的。
外套的事始终抓挠着心口又痒又烫,徐嘉珩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机,只能换种方法暗暗催促:
“可以问问追我的事,还需要很久吗?”
“怎么了?”
“大概是关于你的事情,我总是耐心不足,”徐嘉珩思考片刻,还是把后半句发出去,
“所以这次,能不能不要让我等太久?”
——
“......家里没做早餐,饿的话可能要等十分钟。”
清晨七点整,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喻温白还穿着睡衣,冷风从凌乱的领口倒灌进来,身体在冬寒中很轻地抖了抖。
他清除记得面前这人,除了早八外从不早起的。
“抱歉,我记得你每天都是六点醒,所以过来的早了点,”徐嘉珩关门将凛冽寒风挡在门外,提了提手里温热的早餐,
“你要不要再睡会,睡醒后我再给你热一下早饭?”
喻温白摇头表示不用,睡意朦胧地接过早餐,看向徐嘉珩的眼神闪过茫然。
不知怎么,他总觉得今天的徐嘉珩和昨天很不一样。
说的具体点,感觉比昨晚要躁动很多。
这段时间给顾清逢帮忙耗费不少心神,再加上两人闹别扭的事,喻温白这两天都格外疲惫缺觉,连带着感知力都钝化不少。
不过多纠结,喻温白简单洗漱后换上常服,和徐嘉珩在餐厅吃过饭,决定去他房间学习。
除了两间卧房和正厅外,其他房间都放置了法器或符咒,正厅要留给接待的客人,去他房间的确是最佳选择。
书房卧室合一的房间有普通人家一个半客厅大,供两人学习绰绰有余。
果然饭后没多久,蛰伏在徐嘉珩身体的躁动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先是漫不经心地扫过桌上试卷,不安分的视线就逐渐移到自己身上,专注而犀利,像是能直接将人看穿。
喻温白率先受不住煎熬:“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有点冷,想问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穿。”
徐嘉珩收起探寻目光,似是随口道:“昨天那件外套大小应该正好,方便借我穿下么。”
喻温白握笔的手一顿。
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件外套?
徐嘉珩已经想起来那年夏天的事情了?
直觉告诉他昨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事发生,但显然不能直接说破,一时又找不到理由拒绝——毕竟只是件过时节的外套而已。
来自过去夏天的外套他代为保管着,一直放在衣柜角落;其实没有太多其他意思,除去找不到机会归还,最多也只寄托些许念想。
难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只要坐在床边看着这件衣服发上会呆,仿佛又能感受那年夏天的烈日蝉鸣,层林尽染的树荫庇佑下,有徐徐拂过的和煦暖风。
被阳光包裹的青年用斜长的倒影将他包裹,大步坚定走向几欲逃跑的自己,不容拒绝地将外套披在他肩头。
“披着吧,这里夏天傍晚的风也是凉的,希望你不要生病。”
他是这样说的。
胡思乱想着,喻温白打开衣柜取出外套,回头就对上徐嘉珩专注望向他的眼神——两年前的那次初遇,他也会这样看着自己吗?
男生和那时身量差不多,衣服穿在身上不意外的贴合,让喻温白有一瞬的觉得,时间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么他应该会转身跟徐嘉珩搭话。
他会告诉他,夏天傍晚的风的确是凉的,但唯独那天,在擂鼓般的心跳声下,穿过发丝和面颊的每一缕清风,都带着薄荷清香的温热。
对于喻温白来说,这阵风不止有幸出吹过那晚仲夏之夜,也延绵过他往后的余下两年时间。
至于现在,他早已不必再贪恋握不住的流风。
因为属于他的太阳已经寻他而来,璀璨又夺目。
“.....在笑什么,”徐嘉珩的声音打断思绪,“我穿这件衣服,有这么奇怪?”
喻温白摇头玩唇:“很好看。”
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事实不会让他像个收集癖那样奇怪的话。
他以为自己会连同这件外套将一切都埋藏,可看见徐嘉珩再次穿上那件外套时,喻温白才意识到。
他有多么希望,能够把这点懵懂又晦涩的心事说给徐嘉珩听。
不再纠结,他走到位置拿起遥控器:“需要我再把温度调高一些吗?或者我再给你拿个毯子?”
徐嘉珩深深望着他眼底浮现的笑意,半晌后轻笑一声:“没事,这样就可以。”
短暂的插曲过后,各怀心事的两人终于能沉下心学习。
期间徐嘉珩去走廊里开了个视频会议,中途回来时觉得热,没多想就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放在椅背上后转身离开。
四十分钟后结束,喻温白已经在另一边的餐厅叫他来吃午饭。
两人上午都忙着复习,徐嘉珩以为喻温白会对边点个外卖凑活一下,走过去才发现桌上已经端上两荤一素,都是他爱吃的菜样。
喻温白迟疑片刻,开口:“胃不好的话,还是不要吃外卖了。”
徐嘉珩知道上次的话,对方不出意外应该是一点没听进去,也不知着急一时间解释清楚,道谢后坐下吃饭。
饭后徐嘉珩负责洗碗,喻温白就站在门外抱着书假装学习,时不时打个哈欠,神情看上去比平常要疲惫些。
打断安静二人世界的是带杨瞿回别墅的顾清逢。
将杨瞿安置在外部正厅,返回内厅的顾清逢见到厨房洗碗的徐嘉珩,脸上难得出现几秒的错愕。
“稀客啊,欢迎,”男人勾人的桃花眼自然上挑,扯了下领口,看向回头看过来的喻温白,
“小白先去换身衣服,然后把杨瞿带到地下室,我等下就过来。”
这是他们一贯的流程,喻温白负责准备和收尾工作,其余出力费神的都是顾清逢。
喻温白点头:“好。”
“卧室那边先别去,小白可能随时回来,身上多少会沾点脏东西,撞上对你没好处。”
顾清逢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解开领口的衣扣,颇有兴致地看着徐嘉珩:“和好了?”
“我们没有吵架。”
“看来你似乎没受影响啊,”顾清逢语气惋惜,“那就只有小白一个人钻牛角尖了,这几天话不说。”
“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依旧没办法回答,”徐嘉珩知道男人在故意挖苦自己,沉声道,
“但我很清楚怜悯和喜欢两者的其中区别。”
顾清逢挑眉显然没被说服:“与我无关,你只要能说服小白就够了——在这等着吧,晚上带你们俩出去吃。”
男人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回头,语调散漫:“还有,比起所谓的满分答案,我更希望你能完全坦诚的面对这段关系所需要的。”
“谈恋爱得是两个人双向奔赴,少一点都走不下去,这话你不会还听不懂吧?”
——
独自等待让下午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和喻温白过去交流的只言片语中,徐嘉珩知道杨瞿的情况比他棘手许多,大概这段时间经常要来。
于是对顾清逢傍晚才出现,并不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