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下来的头发遮住眼睛,他悄悄咬紧了牙。
既然宠了那么多年,那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宠下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俩傻蛋。
妈妈会让你们互宠的!
第8章
第二天清晨。
浓郁的肉包子味混合着鸡蛋饼的味道在教室上空盘旋,江伯贺左手油条右手试卷,在班内流窜着抄作业,郑明明桌上铺着三张试卷,一边抄答案一边还要对比分析,妄图给老师营造一种试卷全是他自己做的错觉。
“傅欢,傅欢,你作业写完了?”六点临近,江伯贺转完一圈又回到了座位上。
“写完了啊。”傅欢头抵在桌上,躬背弯腰,两只手在桌肚里按手机按到飞起,听到问话也没把头抬起来。
“英语给我抄抄。”
“给郑明明了。”
江伯贺靠了声,又把视线投向傅欢旁边的尤涟:“尤涟,嘿!新同学。”
这一叫把尤涟放空的目光重新凝了起来,他嗯了声,抬起头:“有事?”
江伯贺扬了扬手里的试卷:“你国际班来的英语应该不错吧?昨天的英语作业借我看一下呗。”
语气委婉,态度友好。
对比刚才跟傅欢的对话,亲疏关系一眼分明。
“行。”尤涟单手拉开拉链,颇有些费劲地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试卷,递了过去。
江伯贺看了眼尤涟揣在兜里的另一只手,没做他想:“谢了尤哥!”
尤涟嗯了声,又跟座佛似的坐在位置上不动了。
他微低着头,目光空洞,不知道在看哪,两只手揣进羽绒服口袋,下巴也缩在衣服领子里,看起来就像还没睡醒一样。
其实他一点没瞌睡,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揣在兜里的左手紧握成拳,快捂出汗的掌心里包着一个外壳光滑的小圆盒,小圆盒里是他从项铮那儿要来的,里面盛着效果最好的外伤药膏。
是拿给宫鹤的。
但看起来宫鹤并不需要他的药膏。
尤涟动了动,余光飞快地瞥了下宫鹤的课桌——
右边的桌角上有两个跟他手里差不多样子的药膏,除此之外还有膏药贴、芦荟胶、创可贴,以及双氧水碘酒之类的东西。
他收回眼神,用力捏了捏手心里的药膏盒。
草这家伙怎么这么受欢迎?!
再捂下去他兜里的药膏都要化了!
“哇哦,这些——啧啧啧。”
江伯贺来还作业的时候看到了宫鹤桌上的盛况,一秒了然,“不愧是我们班的颜值代表,魅力就是大。”
尤涟抬起头,突兀地插话:“抄完了?”
“啊。”江伯贺愣了愣,“抄完了。”
“给我吧。”尤涟伸出手。
手掌摊开,露出泛红的掌心,白炽灯的冷光洒在手上,反射一点细碎的光亮。
江伯贺把试卷放到尤涟手里,顺嘴问了句:“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手心里都是汗。”
正在写字的笔停住,笔尖悬起一些。
这时郑明明把试卷递了回来,大声道:“谢谢鹤大佬!”
宫鹤抬眸接过:“嗯。”
“有一点吧。”尤涟拧着眉。
哪是有一点,他简直不舒服到了极致,自己看中的白菜被那么多头猪盯着,而且这些猪的动作都比他快,叫他如何舒服得起来?
“是不是发烧了?”
傅欢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伸手就去捂尤涟的额头,“是挺热,你是不是穿太多了?空调开三十度呢。”
“什么?尤涟发烧了?我这儿有药,感冒药退烧药都有,有需要跟我说。”
“我觉得是太穿多了,脱掉一件就行,我柜子里有棉袄,可以借你。”
捏着水笔的手更加用力,透明的笔管发出一声轻轻的“咔”。
宫鹤垂眸看着眼前写到一半的数学题,迟迟没有落笔写剩下的部分。
尤涟谢过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小开心,毕竟被接纳的感觉总是叫人心情舒畅。
“我没发烧,就是有点热,没什么事。”他说。
傅欢道:“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跟肖颂声说,就是他——”
说着指了指,“他是我们班学委,也是我们班神医,他那儿什么药都有,我们有点头疼脑热的都是在他那儿拿药。”
尤涟冲肖颂声颔了颔首,笑道:“他那儿拿药收钱么?”
“不收,药都我们班费买的。”
尤涟笑着点点头。
好,很好,熟悉了一个新面孔,得到了班里同学的关心,但他最想送出去的药膏还捂在兜里,没能送出去。
他又状似不经意地往宫鹤的方向看了眼——
那些东西刚才怎么摆在桌角上,现在还怎么摆在桌角上。
尤涟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又好了那么一点点。
五分钟后,唐恋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一进门就皱起眉,一只手还在鼻子前挥了挥:“班里一股肉包子味,你们闻不到吗?说了不允许在班里吃味道大的东西,还吃!快点开开窗,熏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班里响起一阵笑。
江伯贺趁唐恋不注意,把头伸进桌肚里,三两口把夹着里脊热狗、刷着浓浓酱汁的鸡蛋饼塞进了嘴里。
尤涟也跟着笑了两声,笑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宫鹤正要开窗的手。
他猛地站起:“我来开!”
说完起身走到宫鹤桌旁,上半身前倾,左手撑在他的桌子上,另一只手伸长去拉窗户的边缘。
“哗啦”一下,窗户被打开到最大。
冻人的冷风从窗外一下灌进来,扑了尤涟一脸,周围的同学也一齐缩起脖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嘶”。
“别开那么大!太冷了!”
“开一点就行了!”
“这风也太得劲了,我有种脑袋被人猛地敲了一棍的感觉。”
尤涟又把窗户拉上一些。
“咔啦嗒”,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尤涟低头一看,是自己的衣摆太大,把宫鹤桌角上的瓶瓶罐罐都都碰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他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冲宫鹤挤出一个万分抱歉的表情。
宫鹤看了他一眼,放下笔,像是要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尤涟按住他的手:“我来,我碰掉的当然是我捡。”说着背朝宫鹤,蹲下了身。
他今天穿的羽绒服版型非常大,羽绒充得饱鼓鼓的,又是个蹲着的姿势,整个人蜷成一团,看起来就更像一个圆溜溜的气球。
“哟,你受伤了啊。”
圆溜溜的气球出声道,“这么多药膏,看起来伤得还挺严重嘛。”
宫鹤薄唇微抿,眉头动了动。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尤涟,目光从那个小揪揪一路往下滑,最后落在尤涟因低头而露出的一截雪白后颈上。
浅金色的头发显然有些长了,往脖子两边分开垂下。
最中间只覆了点碎发,可以轻易地看到被掩在头发下的白皙肌肤,上面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只有他的脑子里还记得那块皮肤曾经嵌着两枚牙印,泛红肿起的模样。
“喏,都在这儿了。”
尤涟站了起来,把手里抱着的一堆东西放到宫鹤桌上,“都捡起来了,你收好。”说完溜回座位,翻开资料,加入背诵的行列。
“这个不是我的。”
还没等尤涟松口气,一个熟悉的小圆罐就被拿到他眼前。
他怔了下:“不是你的是谁的?班里又没有别的人受伤。我要背书了,你赶紧抹药吧,别浪费了别人的心意。”说着推回了宫鹤的手。
推完他也没去看宫鹤的反应,眼睛直直地盯着试卷,嘴巴也动得有模有样,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念什么东西。
直到过了三四分钟,他才借着试卷翻面的动作,看向旁边的宫鹤——
宫鹤正在拧小圆罐的盖子。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即使只是拧个罐子,看起来都非常赏心悦目。
可尤涟却不自觉地活动了下手腕。
眼前的这双手太具有欺骗性了,明明看起来禁欲清秀,像一双温柔多情的艺术家的手,但它一旦用力,就会骨节凸起,青筋浮现,变成一对挣脱不开的手铐。
有幸感受过这对手铐威力的尤涟缩了缩脖子,赶紧挪开视线,瞥向宫鹤手关节处的红肿——上面清晰可见地覆了一层油润的膏脂。
用的是他给的那罐。
嘿。
算你有眼光。
-
一上午,尤涟的心情都非常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