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岄原先在王府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母亲难产去世,他未曾见过母亲,父亲对他严厉,平日里未曾像念桥这般温和过。
“好吃吗?”念桥问道,眨巴着眼瞅着嵇岄,伸出手指在嵇岄脸颊边戳了一下,嵇岄脸上立刻红了一小片。
嵇岄点点头,像模像样道:“不必母后亲自喂,儿臣不饿。”
念桥瞅嵇岄两眼,不知是不是兴许嵇家的基因好,嵇岄长得这么好看,眉眼很黑,有几分像嵇雪容。
“不饿你若是喜欢,也可以吃。”
念桥自己填了两块点心在嘴巴里,他担心嵇岄会无聊,把自己的小人儿书都拿出来。
有一些比较简单的,嵇岄应当能看懂。
“你先看看书,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念桥这般说,特地给嵇岄找的是神话故事,更加的吸引人,也不会教坏小孩。
一整天,念桥都和嵇岄待在一起,他在用膳的时候一直给嵇岄夹菜,特意做了两份小孩子吃的蛋羹,上面洒了许多圆子。
嵇岄在王府随父,吃食上未必有多讲究,如今被投喂许多精细的食物,念桥又对他非常热情,他心里便对念桥生出亲近之意。
皇后娘娘是男人,但是生的比女子好看,身上也是香香软软的,和父亲那般的硬朗完全不同。
晚上嵇雪容回来时,念桥在教嵇岄写字,他握着嵇岄的小手,这会两人相处看起来十分和谐,念桥非常认真。
平日里念桥周围都是比他聪明的,如今嵇岄这个小孩子过来了,他可以把他懂的交给嵇岄,因此格外郑重。
“皇帝哥哥回来啦。”
念桥招招手,眼眸里亮晶晶,让嵇雪容过来看嵇岄写的字。
嵇雪容瞅了一眼,嵇岄写的字很歪扭,原先宜王世子有神童之称,三岁便会吟诗作赋,写出来一手规整的字。
面对嵇雪容的视线,嵇岄略微瑟缩,他下意识地在念桥身边待着,总觉得父皇有些可怕。
“不错。”嵇雪容未曾说什么,这般夸奖了一句。
念桥瞅好几眼,这么小的孩子便会写字了,何止是不错,他说,“皇帝哥哥多夸夸他,他这般的年纪便认很多字,写的字也很好看。”
他摸了摸嵇岄的脑袋,嵇岄略微不好意思,大耳朵红了起来。
嵇雪容嗯了一声,顺着念桥道,“是很厉害。”
这般让嵇岄脸红起来,他眼神略微闪躲,念桥要教他写字,他故意装作不懂,嵇雪容的话让他有些负罪。
念桥没有注意到嵇岄的神色,他把团子塞给嵇岄,嵇岄方才一直瞅着团子,他看出来了嵇岄有些想摸。
团子略微挣扎,有些不高兴,试图蹦回念桥怀里,被念桥按住了。
“皇帝哥哥今日怎么回这么晚。”念桥这么问道,他又瞅嵇岄一眼,在人前他不会唤皇帝哥哥,这般会不会让嵇岄误会。
念桥略微纠结,嵇雪容对上善道,“先带世子去休息。”
上善应声,嵇岄被领着走了,临走时瞅了念桥两眼,略有些依依不舍。
人一走,念桥便习惯性地扑进嵇雪容怀里,嵇雪容碰着他的发丝,对他道,“今日商议了一些事情,嵇岄过来需要册封。”
“桥桥觉得他如何?”嵇雪容问道。
“他很乖很听话,我挺喜欢他的。”念桥又有些担心,“他这么小,一个人睡觉会不会害怕?”
嵇雪容问道:“桥桥想陪他睡觉?”
念桥略有些纠结,他睡相不好,不陪嵇岄睡觉,一会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我一会去看看他,”念桥又道,“他很聪明,方才我教他的字他看了一遍就会写了。”
嵇雪容略微沉吟对他道:“桥桥不必陪着他,若是你喜欢他,日后便将他作为储君培养,不可过分纵着他。”
这便叫过分纵着了,念桥瞅嵇雪容两眼,他不高兴道:“我像他这般大的时候整日和娘亲待在一起,若是娘亲不在,我会很害怕。”
嵇雪容将他抱在怀里,在他唇边轻吻,“桥桥自然要宠着。”
剩余的话嵇雪容没有说。嵇雪容一向感情淡漠,对待孩子没什么想法,除了念桥之外,他将其他人都放在同一位置,任何人都不过界。
原本打算让念桥多看几个,孩子不止嵇岄一个,如今看念桥喜欢嵇岄,便没有再提。
晚上的时候,念桥看见嵇岄房间里的灯还没有关,他端了一碗热羊奶过去。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喝些奶可以长的很高。
他过去的时候嵇岄正在看书,烛光小小的一盏,照亮一片天地。
看见念桥,嵇岄略有些意外,“母后。”
念桥让人把羊奶端到了嵇岄桌上,他看一眼嵇岄桌上的书,是诗经。
“我瞅见你殿中灯还亮着,你喝一碗羊奶再睡吧,喝奶能长高。”
念桥戳了下小豆丁的脸,嵇岄任他捏脸,瞅着那一碗羊奶,眼中略微动了动。
当着念桥的面,嵇岄捧着羊奶吨吨喝完了,嘴巴边沾了一圈奶胡子。
念桥拿出手帕帮嵇岄擦了擦嘴巴,问道:“你对诗经感兴趣?”
诗经是上太学之后才教的,通常七八岁的孩子第二年才开始学。
嵇岄说:“这是原先父亲为儿臣抄写的。”
原来是这般,念桥摸摸嵇岄的脑袋,对嵇岄道:“你若是有事,便去找本宫。”
此后念桥便经常和嵇岄腻在一起,他原本便是孩子心性,对什么都感兴趣,经常拉着嵇岄在宫中乱跑。
嵇岄从小教导严格,但到底是孩子,被念桥一叫便走了。
两人去了假山抓虫子,还去了湖边摸鱼,念桥用泥巴糊成了一个小人儿。
方定戎原先是执勤的任务,现在多了一项任务,要看着两人不能分心。
一旦到了时间,方定戎立刻把嵇岄叫走。
“殿下,到读书的时间了,今日圣上布置的课业,晚上圣上会亲自检查。”
念桥瞪着方定戎,他手上和脸上糊的都是泥巴,方定戎拿了手帕把他手上和脸上的泥巴擦掉了。
未曾说念桥什么。
嵇岄更喜欢和念桥待在一起,但是他害怕嵇雪容。虽说嵇雪容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毕竟原本便是出了名的貌美,如今便是难得的貌美皇帝。
嵇雪容隐隐给他压迫感很强,他不敢不听嵇雪容的话。
“母后,儿臣晚些再过去。”嵇岄说。
念桥不大开心,知晓不能耽误嵇岄的功课,他把人放走了。
“明明还有一刻钟,为何这么早就叫他走。”念桥说。
方定戎淡定道:“小殿下浑身都是泥巴,需要先去洗个澡。”
嵇雪容给嵇岄布置的课业并不少,嵇岄念书的时候非常认真,通常花两到三个时辰超时完成嵇雪容布置的课业。
然后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念桥。
“今日的课业我已经完成了,明日的第三目我也学了一部分,麻烦方侍卫向父皇通禀一声,我去找母后了。”
晚上嵇雪容检查的时候,念桥就在旁边瞅着。他表面上在抱着团子喂团子,实际上担心嵇雪容为难嵇岄。
还担心他影响了嵇岄,嵇岄完不成嵇雪容留下的课业。
念桥每次都是白担心一场,嵇岄按时完成,嵇雪容未曾表扬,但是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晚上的时候嵇雪容在床边守着,念桥去给嵇岄讲故事了。
他时不时地朝窗外看一眼,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下人过来告诉他,念桥说晚上陪着嵇岄睡,今天晚上让他早些歇息。
嵇雪容把书放下来。
正殿偌大空荡荡有些冷清,他开始反思是不是不应该让嵇岄留在念桥身边。
会分走念桥的注意力。
第103章
第三年,嵇雪容带着念桥出宫了。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江南水乡、大漠边境,南越梦海,远在东境的海边崖城。
最后去了寅城边缘。
这里有一处和胡族接壤的小城,连绵的草原一望无际,念桥换上了当地的服饰。
他戴上了鲜红的耳饰,略微垂下来,胡族的衣裳袖子很窄,他穿起来很显腰身。
他和嵇雪容借住在一户人家。
念桥正在揪鲜草喂团子。
团子路上一直闷闷不乐,现在宛如撒了欢,在草地里跑来跑去,若不是牵着绳子,兴许要钻进去不见。
念桥在喂团子,嵇雪容在前院和主人交流,这里有侍卫跟着他。
他再次察觉到了视线落在他身上,扭头对上一双深黑的双眼,戴着面具的男人和他视线相撞,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帮主人家摆弄马匹。
主人家的夫人注意到了,对念桥道:“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原先三年前我们在边城救了他,他瞎了一只眼,容貌毁了一半,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随身带的手帕有个兰字,我夫家心善,便收留了他,让他在手下做事。”
“别看他这样,他做事很利索,一日便可以打完马场需要的马草。”
“澜?”念桥没有多想,何况兰字那么多。
原先兰沉默寡言的,那一双眼看起来十分深邃,从他过来之后便一直盯着他看。
念桥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他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男人眼神中有情绪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敛着眼继续收拾马草。
他的注意力只分过去一瞬,很快嵇雪容谈完事情回来了。
嵇雪容穿胡族的衣裳更好看,反正他很喜欢,尤其容容戴耳饰,简直像妖精。
“三哥哥!”念桥在外人面前不好放肆,只扯着嵇雪容的衣袖,眼眸略微亮着,高兴道:“我们可不可以去骑马。”
他不会骑,但是可以让嵇雪容带着他。
嵇雪容略微点头,问他道:“那明日我们再去镇上?”
念桥说了个好,夫人给他送了羊奶糕,这里的口感格外纯正。他捧了两块喂给嵇雪容,和嵇雪容一起去挑马。
视线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离去,直到看不见人了,兰视线还未曾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