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桥点点头,他把剩余的两片青菜叶子吃了,腮帮子鼓起来,说,“他们说我坏话。”
“我能不能见见他们,他们未曾见过我,便说我会害皇帝哥哥。”
嵇雪容凑过来把他唇边的汤汁擦掉,说,“可以,桥桥想见我明日便传他们过来。”
“徐弄影是徐州才子,在徐州远近闻名。”
念桥哦一声,才子也不能随便说人坏话。
他瞅瞅嵇雪容,忍不住问道:“殿下,若你是臣子,会过问这种事情吗?”
嵇雪容说不会,对念桥道:“桥桥,我不是那般为君主着想的人,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只会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若他为臣子,兴许会达到目的选择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然不会过问帝王家事。
“但是……他们二人上谏,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站在他们的角度,觉得君主这般于理不合。朕不会将他们两个的谏言当一回事,也不会因此处罚他们。”
念桥有些明白了,因为他是被谏言的那个人,所以他的感受和嵇雪容不一样,同一件事每一个人有不同的看法。
“我知晓啦,殿下,你是不是害怕我为难他们?”念桥问。
嵇雪容揉揉他的脑袋,温和道:“朕知道桥桥不会。只是想告诉桥桥,以后这种人兴许还会有很多,桥桥不必在意他人的言论。”
“每个人所在的位置不同,他们不会真心实意地站在桥桥的角度思考,更不会轻易改变。”
“只要朕永远站在桥桥这边就好了。”
念桥趁着嵇雪容不注意,从一边偷偷拿了块奶糕,他闻言耳朵尖动动,瞅着嵇雪容,含糊地应了一声,耳尖略微红了起来。
“我知晓,我有皇帝哥哥就够了。”
念桥在嵇雪容脸上亲了一口,眸中亮晶晶的,还顺带打了个嗝,偷吃了一块奶糕,略微开心。
嵇雪容略微无奈,扫一眼旁边的盘子,笨蛋还没有发现上面只有一块。
第二日念桥略微打扮了一番,他所谓的打扮不过是换了一身略微正式的衣裳。
他平日一直和嵇雪容住在一起,如今也是在偏殿见的人。
若水帮着他准备了茶水,点心没有准备多少,毕竟又不是所有人跟他一样喜欢吃点心。
外面穿着官服的两人进来,两人皆是青年才俊。
程斐五官略微粗犷些,徐弄影生的素净,一看便是名家公子的相貌。
“见过皇后,公子万安。”
两位对念桥行了礼,他们二人只听闻过,毕竟嵇雪容娶了个男后的事已经全天下皆知。
他们两人都打量着念桥。
念桥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裳,外面披着绣着金凤的红色氅衣,相貌漂亮精致,眸中清澈,嘴唇像是青涩的杏衣一般红。
脸蛋生的嫩,看起来约摸十六七岁。
两人都能骂念桥是妖妃,和狐媚子是差不多的意思。没想到见面了和想象之中的不同。
像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和徐弄影弟弟一般大的年纪。
念桥只是脸蛋嫩,实际上已经快十九了,他开口绵软的声音泄出来,脆生生的没有什么气势。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坐。”
上善和若水过来给念桥撑场面,他们二人经验丰富,加上又一直伺候嵇雪容,作为下人并不让人轻看。
上善给程斐和徐弄影奉了茶,微笑道:“这是今早摘来的露茶,皇后特意命人为两位大人准备的。”
念桥其实没有让人准备,他不知晓哪个地方的人爱喝什么茶,似乎是嵇雪容临走之前交代的,现在上善说是他让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扑扑的,瞅程斐和徐弄影一眼,说,“两位大人不必客气,今日找你们过来只是想随便聊聊。”
念桥不知道应当聊什么,他这个笨脑袋,怎么能和才子搭上话,满脑子都被点心和小人儿书装满了。
倒是程斐和徐弄影觉得这是个机会。
嵇雪容在位,推行了新政,从各方面看这位皇帝都挑不出来毛病。
权力依旧在自己手里,更重要的是心放在百姓身上,上权者爱民又有才能,对于这个国家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没有子嗣,这是千古来的罪恶。
念桥不知道两人所想,若是知晓一定会反驳,为何人家生不生孩子也要管。
“臣听闻,皇后娘娘体质和普通男子略有不同,若是皇后娘娘能为圣上诞下孩子,兴许能够堵上朝上悠悠众口。”
念桥瞅徐弄影一眼,他有些生气,这个呆子上来便和他说这个。
在哪里听的他体质不同,跟嵇雪容说休他,跟他这里又劝他生孩子来了。
“徐大人应当听错了,本宫未曾和其他男子有什么不同。大人若是喜欢孩子,想要便自己生去,本宫和圣上的事不必徐大人操心。”
念桥气鼓鼓,一番话说的也不怎么好听。
上善在旁边表情温和,对徐弄影道:“徐大人,皇后娘娘心思单纯,这里发生了什么,晚些都是要禀报给圣上的。”
因为念桥心思单纯,这般说就算有冒犯徐弄影需要宽恕。
禀报给圣上,若是念桥受委屈了,兴许要拿他们两个试问。
徐弄影略微皱眉,嵇雪容在朝上不偏听公正严谨,且心思缜密,在念桥这里,完全属于对别人闭眼装瞎,只对念桥睁眼。
徐弄影原先在傅晴明手底下做事,做事风格和傅晴明大差不离,何况他听说了傅晴明返江南有一部分当今皇后的原因。
所以他更加不待见念桥。
亏了他还特意准备点心,念桥不大高兴,把点心推到自己这边,自己拿着填进嘴巴里,瞅了徐弄影好几眼。
三人这般不欢而散,出去时程斐对徐弄影道:“皇后看起来不像传闻那般,徐兄,兴许你我也受了传闻影响,不应先入为主地去看人。”
徐弄影道:“人善皮在外,难横忠梁骨。兴许他便是用这般的外表迷的圣上三魂五道。”
程斐想说小皇后生得确实是招人的类型,想了想到底闭嘴了,没有再说。
念桥很快便把这一件事忘了,直到他兴致来了要学六艺,嵇雪容派了徐弄影过来教他。
上课那日,念桥提前把东西准备好了。
他什么都不懂,左右摸摸,在看到徐弄影时,表情略微僵住。
徐弄影没什么表情,不过是奉命行事,只是对其他学生兴许会略微宽恕,对念桥格外严厉。
皇后六艺俱盲,琴谱都不认识,传出去兴许会成为笑话。
念桥出生乡野,自然不懂这些,他观察着徐弄影的表情,发现徐弄影表情不怎么好,兴许在心里觉得他麻烦。
他有些不高兴,说,“徐大人若是不愿意教,本宫找别人便是了。”
他不认识琴谱,嵇雪容六艺俱擅,回去他也可以问嵇雪容。
他是想学会了再去找嵇雪容,到时候让嵇雪容夸夸。
念桥把琴谱拿回来,徐弄影接了这份差事,自然不会不教,开始教他认起琴谱来。
仿佛回到了听先生讲课的时候,念桥睁着一双眼,他的眼皮子在打架,听的昏昏欲睡。
见他要睡觉,徐弄影看他一眼,他便揉揉眼睛,徐弄影讲的太快了。
上一个他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已经讲到了下一篇。
念桥忍不住道:“徐大人,你可否慢些,本宫上一篇还没有听懂。”
徐弄影已经讲的十分简单明了,他觉得兴许念桥是故意找茬,只得按下性子,重新给念桥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讲了三遍,念桥才一知半解,他看出来了徐弄影不大耐烦,于是让徐弄影回去了,剩下的打算去问容容。
徐弄影给念桥布置了作业,念桥在嵇雪容回来时便拉着嵇雪容问琴谱。
上课的时候徐弄影给嵇雪容夸的天上地下有无,他才知晓嵇雪容作过曲子,好几首都非常有名。
“殿下,徐大人给我布置了作业,他讲的太快了,我听不懂。”
念桥把自己歪歪扭扭标记的琴谱拿出来,上面有他做的笔记。
嵇雪容把折子放下来了,先帮念桥看作业,因为念桥要学琴,殿里便放了一把琴。
“这是基础的音律,”嵇雪容把他的手放在琴弦上,带着他拨弦,一个一个的为念桥试音。
“左手压着的地方可以控制琴音,右手可以控制曲调。”
嵇雪容为他重新讲了一遍,念桥听完明白了,他在嵇雪容的脸上亲了一口,把自己的作业完成了,才去床榻上睡觉。
他在嵇雪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大号容容呼呼睡过去。
第101章
念桥第二日把作业交给了徐弄影。
上面的字粗笨,写的又大又圆,胜在字体清晰,能认出来写的是什么。
徐弄影忍着没把念桥的错字改出来,注意到念桥在满脸期待的瞅着他,他不禁看念桥一眼。
“徐大人,本宫写的怎么样。”念桥问道。
徐弄影说“尚可”,把他写的纸张放到了一边。
念桥因为这一句尚很高兴,脸上红扑扑的,已经打算好了,回去便告诉嵇雪容。
这一日的课念桥听的认真了些,不懂的便问徐弄影好几回。
虽然徐弄影不耐烦,但是会给他讲。
徐弄影依旧布置了作业,结束时给念桥弹了一首曲子。
曲子念桥听不出来是哪首,但是很好听。念桥长期上课,准备很充分,拿了小包子装了他用的护指,还有嵇雪容给他准备的绷带和伤药,担心他弹琴会伤到手指。
他的小布包上面绣了老虎,徐弄影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念桥已经忘记了徐弄影前几回刁难他,他拿出来点心时也分给了徐弄影,顺便夸了徐弄影。
“徐大人弹得真好听,不输宫中的琴师。”念桥这般夸人,他还不知自己说错话了,徐弄影出身名门,而琴师是贱籍。
晚上用膳的时候,念桥把徐弄影夸他的话说了一遍,在他看来便是夸了,他的作业没有被挑出来毛病。
“念桥喜欢琴?”嵇雪容问道。
念桥点点头,又摇摇头,“兴许过一段时间就不感兴趣了,想学会殿下作的几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