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秦朗突破重围,一跃上前,手中唐刀凌空朝他身后砍下,他才后知后觉回神。
这段戏已经排演过,身上的道具铁镣一挣就落,当秦朗的刀砍下,他会挣开铁镣,顺势俯身。
刀实际是从他背后划过,但看起来就像是铁镣被砍断一般。
秦朗正演到兴奋处,提刀砍下时,目光落在宋墨脸上,却猝然发觉对方似乎在走神。
虽然这刀是道具,没开过刃,连只鸡都杀不死,但为了显得真实,秦朗用了七成力气,若是宋墨没躲开,被砍上这一刀,不至于皮开肉绽,却也得吃点苦头遭点罪。
然而刀已经落下,就如泼出的水,想收是已经收不回。
这时已经回神的宋墨,迅速挣开缚在身上的铁镣,俯身让秦朗的刀在背后落下。
然而就在他用力时,却发觉原本能轻松挣开的铁镣,竟然卡住了,挣不开铁镣也就意味着他没办法俯身。
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宋影帝没有像排练的那样俯身,而秦朗又无法收回落下的刀,电光火石之间,哪怕反应再快,也只来得及将手中唐刀由竖转横,力度虽未减多少,却由砍变成了拍。
只听啪的一声,是刀刃拍在宋墨肩头的声音,伴随男人一声吃痛闷哼。
与此同时,周围也爆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作者有话说:
秦朗:不帮我就算了,还拉后腿——
第19章
饶是宋墨并不怎么怕疼,也觉得只觉左肩一阵钝痛,仿若是被用钢鞭狠狠抽了一下。
特么的这货手劲儿还真大,看着信手拈来的动作,竟然这么厉害。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秦朗吓了一大跳。
虽然拍戏时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受伤也是常有之事,但若是一个新人不小心伤了影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算得上杯具。
哪怕这场戏的意外,很明显是因为宋墨走神。
秦朗看着宋墨蹙起的眉头,心中很想骂娘,亏他一直觉得影帝敬业,谁能想到竟然在拍摄时跑神。
当然腹诽槽归腹诽,毕竟人是影帝,还能怪对方不成?他赶紧丢开手中道具刀,蹲下身去看对方情况:“宋老师,你怎么样?”
“没事。”宋墨摇头淡声回,费力扯了几下,终于将铁镣挣开,又抬手在左肩轻轻按了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秦朗看出对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做出一脸愧疚状:“不好意思宋老师,都怪我反应太慢,失手打到你。”
宋墨撩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说话间,已经有工作人员上来查看宋影帝情况。
导演也在不远处叫道:“宋墨,没事吧?”
宋墨站起身,抬手挥了挥:“没事。”
执行导演过来,对秦朗责备道:“小秦,你怎么回事?这要手上拿的真刀,你是不是也要对人砍下去?”
秦朗一边内心吐槽小演员没人权,一面假装诚恳道:“是我的错。”
执行导演还要再说,被宋墨冷冷打断:“是我走神,跟小秦没关系。”说罢,抬脚走下行刑台,又对林子信道,“导演,我状态不太对,休息一会儿再重拍这个镜头。”
林子信刚刚在监视器也看出他跟撒癔症一样,原本以为是入戏太深,没想是走神。他点点头:“行,你休息会儿找找感觉。”
宋墨面无表情看了眼满脸假惺惺关切的秦朗,带着助理回了房车。
等人走后,原本陪着孙同在一旁候场吴鸣走过来,笑盈盈拍拍秦朗的肩膀:“小秦,拍戏还是要注意点,虽然不是真刀真枪,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伤到别人也就算了,伤到宋老师,不说别的,就是停工几天,这损失都不可估量。是不是,林导?”
“拍戏难免会发生点意外,没事就行。”林子信倒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刚刚是宋墨自己走神,还真怪不上秦朗。也是奇怪,他跟宋墨合作这么久,对方在敬业上可是独一份,从来没见过拍这戏还能跑神跑成这样的。
他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小秦,你去看看宋老师,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秦朗点头:“嗯。”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笑盈盈的吴鸣,转身去找宋墨。
秦朗很清楚,刚刚的意外看似是因为宋墨失神,但最后时刻他其实已经反应过来,却因为铁镣卡住没法及时避开。
根据自己这几天的倒霉经验,他可不相信这是纯粹的意外。
他心有余悸地深呼吸了口气。
得幸好只道道具刀。
思索着,已经来到宋墨的房车外,车门关着,里面隐约传来低低的呻\吟。
秦朗他皱眉试探敲了敲:“宋老师?”
“有事?”是宋墨惯有的低沉声音。
秦朗轻咳一声:“宋老师,我是不是弄伤你了?”
宋墨道:“没事。”
“什么没事啊?”助理安河的声音响起,“都肿成这样了,宋老师,要不然还是叫个医生来处理一下,我哪里敢乱揉?”
宋墨道:“不是有药么?随便喷点就行。”
秦朗听到里面对话,赶紧道:“宋老师,是肿了吗?如果肿了就先用冰敷再涂药。安河,车里有冰块吗?”
安河从车窗探出个脑袋,笑眯眯道:“小秦,宋老师肩膀红肿得有点严重,你会处理?”
秦朗点头:“嗯,要不然我先上来看看?”
安河也没问老板意见,直接开门将人放了上来。
宋墨觉得自己这助理好像越来越不像话了。
秦朗上了车,一眼看到坐在沙发的影帝。
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皮肤不算白,但干净光洁,肌肉流畅分明,是一具充满力量的性感身躯。
哪怕秦朗是个直男,也暗暗赞叹一番,这家伙还真是不错。然后目光便落在了对方左肩那道青肿的伤痕。
直到这会儿,他才真正生出一股愧疚;“宋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把你伤得这么重。”
宋墨淡声道:“说了是我自己走神,没察觉铁镣卡住了。”
一旁的安河插话:“小秦,是要冰块吗?”
“嗯,再拿个毛巾。”
安河取了冰块和毛巾递给他。
秦朗用毛巾将冰块包裹好,在宋墨身旁坐下:“宋老师,你侧过身,我给你冰敷。”
宋墨蹙了蹙眉,因为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犹豫片刻,才慢慢转过身。
秦朗将裹着冰块的毛巾,小心翼翼贴在他红肿伤处,也不知是痛还是冰,身前的人身体明显僵硬紧绷。
秦朗见状柔声道:“宋老师,可能有一丢丢疼,你稍微忍一下。”
宋墨:“……”你特么是在哄孩子么?
影帝的脸可见的黑下来。
秦朗这语气也是习惯使然,因为类似的事他之前经常干。小孩子难免小磕小碰,每次给家里加上隔壁那仨孩子上药,他都要哄一哄。
尤其是年龄最小的宋行嘉。
想到宋行嘉,他忽然愣了下。
算起来那孩子跟宋影帝年纪差不多大,也不知如今长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大人?
思及此,他悄咪咪看了看前面的男人,看不到与小嘉相似的眉眼,只看到小半边侧脸,以及紧绷的下颚。
似乎是一个不大高兴的模样。
秦朗以为自己把人弄疼了,心虚地将贴着对方肩膀的冰块微微松了松。
影帝的身体好像更僵硬了。
片刻之后,只听他凉飕飕道:“你是在给我挠痒吗?”
一旁的安河忽然凑过来道:“哎呀宋老师,你是不是很疼啊,耳朵都发红了。”
宋墨:“……”
一分钟后,被赶下车的安河和秦朗,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因为都不知哪里惹到了车里那位主。
第20章
除了每年八月,宋墨自认是个情绪十分稳定的人,但他发觉,自打遇到这个新人,可能是那虚无缥缈的的熟悉感,自己总会莫名心烦。
他随意喷了点药,闭眼靠在沙发,试图将心烦意乱挥开。
车外的安河回头默默看了眼紧闭的车窗,小声道:“小秦,你别担心,宋老师不是小心眼的人,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他不会怪你的。”
秦朗看了眼鬼鬼祟祟的人,总觉得对方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
安河确实只是安抚他。
给影帝做助理三四年,虽然对方是个极度注重隐私和边界感的人,表面也十分高冷,但为人处世很有教养,从不耍大牌,自己这个助理做错事,也很少计较。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对一个人的排斥,明晃晃写在脸上。
问题就是,秦朗从头到脚,从性格到人品,都绝不是一个讨人厌的人。他就挺喜欢对方的,还打心眼里看好他,觉得他日后肯定能红。
反正他觉得肯定是老板有毛病。
秦朗当然不知这助理小哥的复杂心理活动,不过他对影帝还是有信心的,虽然这人对自己态度冷淡,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排斥,但想着那晚下车时,他提醒自己当心「孙同」,说明对方也就是外表看着不好接近,实则是个热心的好人。
好吧,去掉热心二字,至少是个正人君子。
一个正人君子,不至于为这种小事而迁怒自己。
何况,这确实不是自己的错。
想到这几日的遭遇,秦朗的面色沉下来。
工作被穿点小鞋,他作为一个新人,懒得计较。但现在已经牵扯到别人身上,甚至想利用宋墨让自己吃瘪,这就有点忍不下去了。
宋影帝肩膀上可是那么大道伤呢!
当然,他没有证据,恐怕也找不到证据。剧组底层的工作人员,大部分素质不高,不少人悄悄拍明星路透卖钱。有人给点钱,让他们在影帝道具上动动手脚,是很容易的事。道具师恐怕也不知道给钱让办事的人是谁。
玩阴的吗?谁不会?
半个小时后,车上的宋墨已经恢复如常,穿好戏装,又叫来化妆师整理妆容,重拍刚刚那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