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把弟弟扒拉下来时,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好巧。”
我扛着弟弟回头,是池万里!
他身穿传统黑袍,脚踩长靴,领口一圈黑亮的貂,金玉腰带束着腰,手里拎着我的背包,背后站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和那位飞机上的女秘书,活像个黑道大反派。
眼下这情况,真是尴尬了。
“好巧好巧……”我干巴巴地笑,“你也来了?”
“嗯。”
“包是我的,多谢。”
我右手锢着弟弟的腿,左手伸手跟他要包。
“我知道。”他穿这一身,竟然还带着皮手套,“去哪?”
我看他没有想给我怕包的想法,老老实实说:“去机场。”
“晕了还能把人带出去?”
“有熟人。”我干笑,头儿安排个无罪的普通人出国还是很简单的,况且我证件齐全。
“哦,我送你一程?”
“不用不用,我有点赶时间。”得趁他醒之前赶紧弄出国。
池万里根本不在意我说什么,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在那儿等我。”
我本来就心中有愧,只能老老实实蹲在屋里等他,女秘书跟我面对面坐着,监视我。
池万里走进秘书背后的里间,木头门合上,透过绢窗能看到他在换衣服。
我看着他脱下层层外衣,露出极具线条感的肉体剪影,单单这么看真的很像太攀。
太攀……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在干这样的事,总是在一个人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拍了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
女秘书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有些脸红:“啊,你好。”
“您好。”她朝我鞠躬。
我也赶紧给她身鞠躬。
“你们俩干嘛呢?”池万里推开门,穿一身黑底条纹西装三件套。
“就是简单认识一下。”我赶紧解释。
“走吧。”
我扛着弟弟出门,包还在他手里。
到门口上车时,司机想要给我们开车,被他拒绝。
“昨天刚逮了一帮人,今天我看他们够呛有那个胆子动弹。”池万里打开车门。
秘书小姐姐道:“可是您的胳膊……”
她话没说完,池万里斜她一眼,这要是我已经吓得反思了。
小姐姐竟然很镇定:“好的,池总。”
我把弟弟塞到后排。自己想要不要也挤在后面。
池万里道:“磨叽什么呢。”
“来了!”我赶紧坐上副驾系上安全带。
要说都上车了,他不摘手套,一寸皮肤也不露,我隐约看见一个黑色手环戴在左手手腕上。咋这么眼熟呢?好像很多年前在桥上,他扔到垃圾船上的那一个。估计是其他同类产品,保护他安全的。
这是我第一次坐池万里的车,不算自行车摩托车,他开的很稳,遇见红绿灯,早早就停下。
“你带他去干什么?”池万里问。
“找了个医生,能治好他的腿。”
“嗯?”他好像有些不相信,“这么神奇。”
“这个点儿城里堵,不然我们走外环?”
池万里笑着说:“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儿?”
这个问句很危险,我警报拉响。
我小心翼翼回答:“怕耽误你的时间。”
都七年了,我怎么还这么怕他,大概是甩了他的内疚心外加又跟别的男人好过。
“找对象了吗?”
完了。
我摸不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上次分手恨不得掐死我的眼神还历历在目,而且他还在开车,往偏僻的外环开……
“没、没有……”我结结巴巴。
池万里轻哼了一声:“没有啊。”
“对,没有。”我这次十分坚定,一切都是为了安全驾驶。
“不问问我吗?”
“你呢?”
“只算认真的,就谈了一个。”
“哦。”我点点头,没有想的那么难受,“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敢吱声。
“行……早生贵子。”池万里面带笑意,侧头瞥了我一眼。
急转弯处,变故突生,一辆厢式车逆行而来!
“坐好。”池万里沉声道。
他毫不犹豫向右猛打方向盘,车子直接冲出护栏,翻滚着,四脚朝天停到沙地上。安全气囊弹出,我头朝下卡在副驾上。
“江子!你还好吗?”
我的脸被挤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没事!你呢?”
“你别动。”
我听见他踹开车门,紧接着整辆车竟然被翻过。卧槽!这么大力气?我艰难地从车门被他拽出来,第一时间是去看后座的王思睿怎么样。
还好还好,怕他醒来乱动,上车前我给他捆座位上了。
“幸亏没事……”我转身,就看到池万里外套脱了,衬衫乱糟糟的,扣子都掉了。
池万里背对我,左手掏出手机打电话,他还带着手套,右臂自然下垂,敞开的袖口下,反射出金属光泽。
我轻轻靠近他,轻轻触碰他的右肩膀,硬邦邦的,他没有任何反应。
指尖从肩头划过关节,再到下垂的手腕,我顺着手套口,温热的手指摸到他冰冷的金属掌心。
这是一条机械手臂。
我的眼泪先于意识滴下。
作者有话说:
嗯,池狗失去了右臂。
第116章 得偿所愿 三
池万里转身,看到我在流泪。
“怎么?王思睿死了?”
我摇头。
“吓到你了?”他扣掉没讲完的电话,“别害怕啊,这么不相信我吗?已经给你叫车了,赶得上飞机。”
我点点头,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四周全是凄惨荒草地,洁白的雪覆盖其上,冷风呼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我不想这么狼狈,可心里太难过了。
就像珍爱的水晶花瓶碎了,完美无瑕的锦缎被烟灰灼烧了一个洞,珍藏的书撕掉了关键的一页,我只是太难受了。
花瓶、锦缎和我的书,受伤的时候会很疼吧?
“你怎么了?Bao——”池万里蹲下看我,把“贝”字吞回去。
“冻死我了。”我又哭又笑。
“……”他很无语的样子,转身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条羊绒毛毯,披在我身上。
“谢谢……”
没几分钟,车来了,秘书敏捷地翻过护栏,脱下高跟,光脚下来:“池总!”
后面跟着一个医生,拎着手提箱。
“走吧,我不送你了。”池万里站在原地,看我拖出王思睿。
医生掰开安瓶,抽出注射器,我瞥了一眼瓶子,盐酸吗啡注射液。
“你还在等什么。”池万里催我。
我咬着嘴唇,把羊绒毯披在他身上:“再见。”
他笑得很轻松,假如不是碰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我根本无从知晓。
朔风阵起,卷起地上的雪。
“再见。”
要走吗?
我已经等了七年。
要走啊。
我已经告诉了王思怡,找到了治好弟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