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后面眼睁睁看着的周夏根本就没时间阻止,等他喊出来的时候,已经看到盛放的面门生生挨下了这一拳。
“哥!”
盛放捂着脸,他被一拳打到了颧骨,力气很大,一瞬间眼前都在闪白光。
等视力略微恢复一些,便看到站在对面的温衍,收起刚打他的拳头,脸沉得像死水。
“衍哥。”
温衍整理好袖口,冷冷瞥着他:“这一拳,早就该给你了。”
盛放没说话,似乎对此事一点都不意外,这一拳他也等了许久一样。
“哥,盛放!”
里面传来周夏的声音,盛放的眼神露出焦色:“衍哥,能让我先进去看看夏夏吗,让我看看他,等确认他没事了,之后我就站着不动,随便你打我几拳都没事。”
温衍“嗤”一声:“打你我的手不会痛吗,让开,我还有事忙。”
盛放知道这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他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忙侧身让开。
温衍从他身边走过,头也没回地走远。
盛放看一会他的背影,才回头走进病房。
“夏夏!”
周夏刚才着急,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会正难受,脸色苍白着想要干呕。
盛放一看他这样,惊慌失措,立刻过去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夏夏,怎么回事?”
周夏头晕目眩,两手用力抓紧他的衬衫,紧紧闭着眼睛,进气没出气多。
盛放轻轻拍着他的胸口,想让他呼吸顺畅一些,等人好不容易缓下来,小脸却已经腊白,早就没了血色。
盛放心疼得都要揪起来,轻轻抱着他,低声问:“夏夏,好点了吗,能说话吗。”
周夏点点头,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盛放呼一口气,拇指在他脸颊蹭蹭:“乖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衍哥给我打电话时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
周夏脑子嗡嗡响,难受地捶他一下:“你别这么大声,我头晕。”
盛放放缓声音,用手指小心按揉着他的太阳穴:“这样呢,好点了没。”
周夏点点头,拿下他的手:“好多了,没事。”
盛放抱着他,这才有心情四处看看,这里是许医生在的医院,许医生负责照顾周夏他们的特殊体质,这件事盛放现在也是知道的,之前几次周夏生理痛特别严重,也来过这里找许医生帮忙。
所以刚才在电话里听温衍说周夏突然晕倒,而且被送到这个医院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周夏是不是又生理痛了,可是算着时间也不对,不对,要具体说的话,应该是迟了,还迟了挺久。
盛放觉得奇怪,低头问怀里的人:“夏夏,你是不是又肚子痛了。”
周夏在他怀里轻轻摇头。
盛放放下心来,又说:“那就不是来那个了,不过这次是不是太迟了,你前几个月每次都还挺准时的,前后也差不了几天。”
他说每一句话,周夏的睫毛就跟着轻轻颤一下,气氛越来越安静,盛放也慢慢察觉到了异常,低头看着他:“夏夏,你怎么了,也不说话,是哪里还不舒服吗?”
周夏抓着他衬衫的手指突然用力,慢慢吸气,又吐出来,像是在努力酝酿着情绪。
盛放看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知道周夏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很重要,也不自觉屏起呼吸。
“盛放。”周夏终于抬起头,脸颊苍白的没有血色:“我生理期推迟多久了。”
盛放脱口而出:“快两周了。”
“我最近总是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这两天偶尔还会干呕,刚才我在外面晕倒前也是,恶心反胃的感觉特别强烈,后来怎么昏过去的都不知道,根据这些现象,你能想到什么。”
盛放听他说完,先是怔愣片刻,低头看着他,而后无意识的,视线便往他的腹部那里看去。
周夏很紧张,紧张得呼吸都开始急促,抬手想去捂他的眼睛:“你别看了!”
盛放没有动,从刚才开始,他的每一个反应好像都慢了一拍,眨眼也是,呼吸也是,过了许久才轻轻把周夏的手拿开。
他的视线还落在周夏肚子那里,眉头微微锁着,像是有些困惑,可这种困惑却只持续了不到数秒,很快的,周夏便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有光在慢慢变亮,一点点乍现,如星火燎原。
他突然一把抓住周夏的手,力气大得让他呼痛。
惊得盛放忙又把手松开一些,小心翼翼,又不敢置信般:“夏夏,是真的吗?你,肚子里,有宝宝了?”
周夏很难形容他现在在盛放脸上看到的是什么表情,像哭也像是笑,眼睛亮得惊人,神色很凝固,像是在脸上糊了一层混凝土,僵硬得很,再加上他左边颧骨上被温衍刚打出来的伤,紫红色一大片,看起来别提有多诡异了。
周夏觉得这人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忙抬手去掐他。
盛放“嘶”一声,皱着眉轻声说疼。
周夏放下心:“还知道疼,不是中邪。”
盛放听到他的话,有些好笑:“什么中邪,我是一时太高兴了,也觉得太突然了,没反应过来。”
周夏看着他:“你高兴?”
盛放点头:“当然。”
周夏抿起唇:“你不会觉得接受不了吗,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不是随随便便中奖抽到的玩具。”
盛放不喜欢他的这种奇怪比喻,摇着头说:“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夏夏,这是你跟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接受不了。”
周夏吸气:“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接受,是不是因为这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不是你来承受,所以你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你……”
“夏夏。”盛放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是不是害怕了,没事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在害怕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没关系的。”
周夏听着他温柔过头的声音,鼻子酸得要命,终于还是忍不住用力抱紧他。
“我害怕,盛放,我根本就没做这个准备,我甚至都没想过真的要孩子,他怎么就来了,让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好好好。”盛放抱着他轻声哄:“好,不哭,没事,我们慢慢说。”
周夏哭了很久,把盛放胸前的衬衫都哭湿了一大片。
哭到后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抹着眼睛,抽噎着看他:“你衣服都湿透了,脱掉吧。”
盛放用手指摸摸他快肿成桃的眼睛:“没事,我体温高,一会就捂干了,别哭了,眼睛疼吧。”
周夏点点头,睫毛都湿成了绺:“我其实也没那么想哭,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盛放点头:“我要是你,肯定还没你坚强,也要吓得流一缸眼泪的。”
周夏知道他这是在哄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盛放也在看,轻声问他:“夏夏,我可以摸摸吗。”
周夏嘟嘴:“刚查出来,能摸到什么。”
盛放摇头,眼睛一直盯着那里看:“没事,让我摸摸就好。”
周夏想了想,还是点头,小心把被子掀起来。
盛放立刻蹲下身来,伸出手放到他肚子上,隔着单薄的病号服,认真细致地抚摸。
周夏看他这么认真的模样,也有些好奇:“摸到什么了啊?”
盛放抬头,眼睛温柔的像是被春意消融的清溪,有爱意在缓缓流淌:“什么都摸不到,但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让我好好的感受他,夏夏,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宝宝在跟他的爸爸打招呼啊。”
周夏从来没看到盛放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心里触动极深,连对肚子里这个不请自来的陌生生命的忌惮和抗拒都减弱了许多。
盛放看起来真的好喜欢他,如果自己拒绝这个孩子的降临,他不知道要有多失望。
周夏这样想着,眼泪又开始“啪啪”往下砸。
盛放的手背上突然就落下两滴眼泪,他愣了愣,忙担心地抬头。
床上的周夏已经又哭成了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得不成样子:“你,你讨厌死了,你这样,我怎么舍得,不要这个孩子,唔……”
盛放给他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心疼得要死,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夏夏你不想这个孩子吗,那好那好,你要是害怕,要是不想要,那咱们就不要,不要好不好,你别哭,不要哭了。”
周夏其实一点也不想哭,眼睛又疼又涩,伸手把他推开,拎起他的袖口抹眼泪:“你说不要,孩子听了得多难过,这明明是我们两个大人犯的错,凭什么要让他来承担后果,小心他骂你。”
盛放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小心握住他的手:“夏夏,那你的意思是……”
周夏抹抹鼻子,又去看肚子,自言自语似的:“你说,怀孕要十个月呢,还要挺那么大的肚子,那好丑啊。”
盛放开心地简直想把他立刻抱起来:“不丑,夏夏怎么样都不丑。”
周夏刚要说什么,又被突然涌上来的恶心感打断,立刻扑到床边用力干呕。
这一下把盛放吓得够呛,伸手拍着他的后背,看他想吐又吐不出来,小脸也煞白,很不能帮他受着。
好不容易缓和一点,周夏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这下是真进气没出气多了。
盛放小心抹着他的嘴角,皱眉:“反应怎么这么大,要这样吐多久啊。”
周夏翻白眼:“我也是第一次怀,你问我我问谁。”
他现在说什么,盛放都只有“是是是”的份,哪里敢反驳一句。
扶着他小心躺到床上,又弯腰低声问:“想要什么吗,吃的,喝的,还是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周夏摇摇头:“我哥肯定都跟许医生交代好了,该来的时候他自然会来的,你给我倒杯水,还有,我嘴里苦的很,想吃巧克力冰淇淋。”
盛放摸着他的头发:“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吧,空腹吃冰淇淋是不是不好,我口袋里还有奶糖,先吃一颗改改味道,好不好。”
说着就去拎旁边的西装外套,果然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来。
周夏觉得好笑:“你一个大领导,每天出门在口袋里装大白兔奶糖,也不怕人笑话。”
盛放到不觉得有什么:“你爱吃,我随时带着,这样你随时想吃都有。”
这话周夏爱听,张嘴接过他喂来的糖,很浓郁的奶香味,含在嘴里,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盛放又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等周夏吃好糖了再让他喝。
周夏嚼着大白兔,侧头看一眼盛放,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挥挥:“看什么呢,才一个多月,再看也不能立刻给你蹦出来。”
盛放摇摇头:“不是,我是在想,我们之前每次都那么注意,怎么还会……”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周夏刚才的话:“夏夏,你刚才说,才一个多月?”
周夏点头。
盛放回想片刻,恍然想起来:“一个多月,那难道是上次,第一天去租的房子那次……”
周夏哼哼:“你想起来了啊,不容易。”
盛放眨眼:“可是,就那么一次,我最后还拿出来了,怎么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