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的盛放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苦了,二公子始终是二公子,即使跟家里一时闹了矛盾,离经叛道一下,但到底血浓于水,又怎么舍得让他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家里两个老人也没想到从小养尊处优的盛放竟然真的能在基层坚持这么久,甚至还靠自己的能力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跟周夏有滋有味的过了起来。
当真是乐不思蜀了。
中午午休的时间周夏一个人在办公室看项目资料,他现在已经逐渐适应实习生活了,心态也从学生慢慢向社畜转变。
累肯定是累的,但说句拉仇恨的话,这里毕竟是他们自家的公司,跟当时盛放被迫“微服”去基层的情况不一样,他是被温衍亲自带着跟部门负责人过眼的,说委婉点是来学习,可以随意差遣,那直接点,其实就是空降未来领导了,谁敢不把他当成小佛一样供着。
周夏虽然也不太想让他们对自己这么毕恭毕敬,工作起来也束手束脚的,但自己的身份在这摆着,即使说过很多次他们也不会真的听进去。
既然改变不了他们,那就只能从自身做出改变,他一点点认真学习,靠自己做出成绩了,这种现状或许才会有所改善。
短短半个小时,他看的项目资料上已经贴了几十个做标记的便利贴,正准备看下一份时,旁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盛放。
现在办公室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周夏接通后就直接点了扬声器外放。
“夏夏,午饭吃了吗。”
盛放那边很安静,他现在是自己一间办公室了,不用再跟其他人挤在外面的公共办公区。
周夏翻一页资料:“还没,这几天总没胃口,不想吃。”
盛放听到他这边的动静:“还吃不下吗,没胃口也要吃。”
周夏撑着脸,懒懒地打哈欠,声音也软下来:“吃不下嘛。”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热的原因,周夏吃不下东西的情况已经持续快一个多星期了,体重直线下降,下巴都尖了出来。
在公司吃不习惯食堂就算了,晚上回去盛放做得他也吃不了几口。
盛放叹气:“那晚上想吃什么,我今天提前回去给你做。”
其实盛放本来也不会做饭,最一开始也就只是水饺泡面,番茄炒蛋,但他自己每天吃这个就算了,不能让周夏也跟着他这样吃。
所以后来就开始跟着网上的菜谱学着做,没想到他还挺有天赋,学了没多久,也能做出几道像模像样的拿手菜来。
周夏最喜欢吃他做的酸汤肥牛,还有一个糖醋小排。
不过他这几天胃口是真不好,即使是这两样最喜欢的菜品,他现在想到了也还是不太想吃,甚至还有些反胃的恶心。
“你随便做吧,我吃两口就好。”
“我下午好好想想,但你午饭不能什么都不吃,喝点粥也行。”
“知道啦,我一会会吃的,你别啰嗦啦。”
盛放听出他语气里的应付,故意加重语气:“周小夏,不听话了是不是。”
周夏对着手机屏幕囊鼻子:“不听话你也够不着打。”
盛放气得冷笑:“是打不着,你要是敢真不吃,晚上回去等着吧。”
“哇,我好怕啊,你别吓我,小心我夜不归宿。”
“你敢,周夏你……”
“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去了,拜拜,盛总。”
周夏在他的训话前及时切了电话,看一眼项目书,上头密密麻麻的小黑字,那股子恶心感顿时又涌了上来,捂着嘴巴起身跑出去。
一来二去的,他到底也没去吃午饭,下午又要跟着部门经理出去看项目,出发前还灌了杯冰咖啡吊着。
只是没想到这一去就发生了让他意料之外的事。
第50章
周夏是在一阵干呕的恶心感中惊醒的, 还没睁开眼睛就想吐,能感觉到有一只手立刻扶住他的肩膀,手掌在他后背慢慢顺着, 掌心有力又不失温柔。
周夏缓过了劲, 身体又躺回去, 慢慢喘了几口气,才紧皱着眉头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一片晃眼的白,还有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怎么来医院了?
“是不是在想你为什么会在医院。”
旁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帮他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周夏侧头,看到在床边坐着的温衍, 此刻正抱着双臂, 一脸寒霜。
“哥?”
周夏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前几天不是出差了吗?”
“今天上午的机票,刚下飞机没多久。”温衍说完, 又打量着他的面色,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夏这才想到自己还在病床上躺着,感受了片刻,轻轻摇头:“说不出来, 肚子不舒服, 还老是犯恶心,会不会是我最近没好好吃饭的缘故啊,今天跟经理一起出去看项目,还空腹喝了杯冰咖啡, 哥, 你说一家人里怎么就我的身体素质这么差, 隔三差五的往医院送, 两顿饭没按时吃也给我一顿闹腾。”
温衍听他说完,面色愈加不善:“你都这样了,还觉得只是因为你没按时吃饭的缘故?”
周夏眨眨眼:“不然呢,我最近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很久都没发烧感冒了,除了没有按时吃饭,也不会有别的原因了吧。”
温衍的视线刀子似的一寸寸在他脸上划过,深潭一样幽深的双眸里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好像周夏再多说一句,就能让他蕴藏已久的怒意陡然爆发。
周夏也看出他面色上的古怪,有些害怕,下意识往后缩缩身子:“哥,我到底怎么了,你别这么看我,咱们好好说话不行吗。”
温衍轻吸一口气,尽量放平语气:“夏夏,你怀孕了。”
周夏本来还在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在心里忖度着该怎么讨好他,让他的心情变好些,所以第一时间就没怎么注意听他刚才说的话。
下意识“啊?”了一声,抬起头:“哥,你刚才说什么?”
温衍的耳朵尖似乎轻轻抽动了两下,咬着牙,目光更寒:”我说,你怀孕了,周夏。”
周夏这次才算是真的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连温衍的口型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怀,孕,了。
温衍说的每一个字的口型,他都分辨得特别清楚。
他还以为自己耳鸣了,幻听了,还抬手拍拍自己的耳朵,拉了拉耳廓,确认听力正常,还有痛感,意味着他现在不是在做梦。
再次回头看向温衍,温衍似乎也不意外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冷哼道:“别确认了,你觉得我有这么无聊,会跟你开这种玩笑吗。”
以温衍的性格来说,那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周夏张开嘴巴,嘴唇抖了抖,立刻抓着被子就要起来。
“别乱动。”温衍低声呵道:“医生让你静养。”
即使温衍不喊,周夏现在也起不来,他头晕的厉害,身体也沉,略微动一动,那阵反胃的恶心感就又开始往上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喉管里钻出来,太难受了。
周夏仰躺在床上,张着嘴巴喘气。
恶心,头晕,吃不下饭,原来不是他苦夏,不是他没有胃口,而是他,怀孕了。
“可是,怎么会呢……”周夏仍然接受不了,喃喃地问:“哥,怎么会呢,我不相信。”
温衍知道这件事带给他的打击,冷冷问他:“你先冷静一下,自己想想,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
“例假?”周夏脑子像是不会思考了,只能跟着他的提问去想,去回答:“我不知道,这个一直都是盛放帮我记的,每次都是他提醒我,他比我清楚。”
温衍咬着牙,恨铁不成钢似的:“你就这么依赖他,能不能也对自己的身体用点心,周夏,你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吗。”
周夏知道他骂的对,根本不敢还嘴,或者说他现在也压根没有心思去还嘴或是狡辩。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像是被砸了一记闷棍,脑子是懵的,眼睛是花的,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温衍在旁边看着他,再没有说一句话,他在等,等周夏自己慢慢消化,否则现在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怎么会呢……”
良久之后,温衍才又听到周夏的声音,有些虚,略微带着颤意。
他扭过头,眼圈是红的,看得到眼泪在里面打转:“哥,怎么会这么突然,我怕……”
温衍叹气,看到周夏这样,紧绷的神色也略有松动:“怕什么,这是你自己的身体,那种事你不也都挺下来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现在毕竟是怀孕,怀孕啊,这跟来生理期怎么一样,从事态的严重程度上来看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温衍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还是有气:“早知如此,为什么不多注意一些,不是跟你交代过一定要做好措施,一定要做,你的耳朵呢。”
周夏被训得羞愧,但心里也有委屈,撇着嘴巴:“做了呀,每次都很认真的,盛放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他比我还要谨慎的,每次都……”
周夏说到这里,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件事,顿了片刻,一些记忆片段慢慢回笼。
对啊,每次他们都很注意,开始前的准备工作做得格外细致谨慎,就是再急,也不会急到让妹妹毫无安全保障。
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就是盛放邀请他同居的那天。
他们喝了酒,又被同居新房的喜悦冲昏了头,当时实在太激动了,连澡都没洗,又哪里会顾得那件事。
周夏依稀还记得,那天晚上的盛放特别凶,做得又猛又急,他根本就拦不住,好在他自己还有点理智,知道新房里没有准备套子什么的,第一次后就不敢再让盛放碰妹妹了,后面几次都是跟弟弟来的。
其实事后他跟盛放都有点后怕,还担心了一会,不过想想也就那么一次而已,最后也没有完全弄在里面,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绝对不会,一次就,中招吧。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他们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可现实呢,在他们侥幸的时间,现实却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周夏脸都白了,悔得想立刻穿越回去掐死那天晚上冲动到丧失理智的两个人。
他一句话没说,可温衍只是看他的脸色便什么都明白了,扯着嘴角一声冷笑:“呵。”
周夏被他的冷嗤声惊得回神,抓着胸前的被子,像是理亏,不敢再说话。
温衍揉着额角,疲惫的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怎么骂你都无济于事,你自己好好想想,拿这个生命怎么办,是要他,选择生下来,还是不要,就当他从来没来过。”
当温衍没什么表情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周夏没由来觉得肚子那里一阵抽痛,微微瞪大眼睛,下意识把手放上去。
他不敢回答温衍,心乱如麻:“哥,哥,我想见盛放。”
温衍刚要回答,身后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抬腕看看时间,冷哼:“说曹操曹操到,还挺准时。”
周夏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刚想问,就看到他起身,走向病房门口。
隔着毛玻璃能看到外面模糊的高大身影,来回闪动,看起来心急如焚。
温衍没有着急开门,而是先把衣袖捋起来,握着拳头轻轻转动手腕,像是在起什么势。
左手转动门锁,门一打开,右拳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挥了出去。
外面的人哪里想到里面还有这个在等他,他一心只想着赶快进去,毫无意外地跟这个拳头迎面撞上。
拳肉相碰的声音听得人牙根一紧,挨打的人痛得闷哼,身体也因为这一拳的冲力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