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怕我做什么?”杨晏清摊着手,笑得有些兴味,“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两袖清风身无长物,做不到像今日这般买|凶|杀|人,能对王爷造成什么威胁呢?”
“的确,我等武夫杀人还需握枪弄剑,而先生这样的文人,却最是擅长三言两语挑拨他人为己所用,手中的毛笔纵然柔软无锋却可杀人于千里之外。”萧景赫深深看了眼杨晏清,眼神漠然,“本王一人可杀数千敌军,而先生若想,几念之间便可算得万人性命。”
“如此本事,先生难道不该被本王提防警惕?”
“至于身无长物……呵,谁又能知道,今日本王买的账,是不是出了遇柳轩的账面进了先生的荷包?”
萧景赫说罢,也不再看杨晏清,朝向举着火把往这边巡视而来的御林军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他说他手无缚鸡之力还穷,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婷 66瓶
家里其实没什么存货了,但是这个小可爱给的太多了……屈服.gif
今天和闺蜜翻答案之书,我问帝师能不能夹子前一千收,答案之书让我想开点
行吧QAQ
第10章 交颈
当晚,杨晏清刚脱下外袍,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忽远忽近还夹杂着婢女小厮时不时倒抽冷气的声音。
没打算管,杨晏清点了火烛懒懒倚在贵妃榻上翻着手里的话本,结果没看两页,外面的声音从噼里啪啦打落叶的声音变成了长棍打在地面发出的砰砰声。
杨晏清打开窗户盯着院子那一边长出的树木被粗暴的打晃,无助而认命地抖落所剩无几的叶子,又抬头看看高悬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这大半夜的萧景赫是发什么疯?刚才没打够?
……
杨晏清披着外袍出来的时候见婢女小厮都远远的候在演武场外,见杨晏清过来齐齐低头噤声让出一条道。
杨晏清穿过围墙的拱形门走过去,见文奕朗正面带担忧的站在演武场边上,问道:“这是在做甚?”
文奕朗见到杨晏清,先是肌肉紧绷了一下,随即低声道:“敢问少君,今日与王爷出门可发生了什么?”
“哦?”杨晏清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一个轻轻上扬的声调。
文奕朗无法,只得解释道:“王爷见血之后会有一些……躁热,不过倒也无妨,若不是沙场对战,待王爷发泄之后便无事了。”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私密事,在军中有些眼线的大多都清楚萧景赫的这个毛病,于此同时也传出了靖北王萧景赫染血暴戾,冷傲孤僻的传言——身为靖北军的主帅,除了蒋青这个副将以及少时亲自捡回军营的文奕朗,几乎没有人能够靠近萧景赫身侧。
杨晏清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却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今日的确是见血死了人,比起沙场残酷却十分不值一提,但竟然仍旧能够勾起萧景赫反常的情绪,再联想从成亲到现在萧景赫一直有意避开与自己肌肤接触,以及几次他故意趁其不备凑过时萧景赫的反应,杨晏清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这种症状,可不像是先天胎中带出,反倒更像是……
杨晏清站在演武场边缘注视在演武场上发泄般挥刀的男人,那每一劈每一斩都仿佛带着无从发泄的暴戾与愤怒,
“少君!!”文奕朗见杨晏清竟朝着演武场中心走,惊吓之余伸手去拦却没能拦住。
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就已经感受到萧景赫近在咫尺的刀气,文奕朗没办法只得后退回边缘皱着眉担忧地看向场内,同时回头吩咐婢女立即去叫大夫在外面候着。
杨晏清当然能感觉得到那凌厉冰冷的刀气,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灌进宽大的袍袖里刺骨的寒意针扎似的逼进每一寸肌肤。
他的步履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踩的极稳,只有杨晏清自己知道,袍袖下的手臂上已经因为这种危险的战栗感而寒毛乍起,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兴奋。
今日的见血虽然令萧景赫心头躁郁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刀柄在男人手中挽出刀花,萧景赫自杨晏清开始接近之时便注意到这人,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猛兽玩弄猎物般的笑,瞬间止住身形横刀直直朝着杨晏清劈过去!
寒光划过,一缕乌黑的发丝晃晃悠悠着飘落在地,将军的刀尖直直抵着书生的眉心,锐利的锋芒在书生的眉心刺出伤口,一滴血珠自伤口处慢慢凝聚溢出,坠在眉心迟迟不肯滑落。
比起遇柳轩的柳老板,或是京城里的各大美人,甚至是萧景赫,杨晏清单论五官姿容来看绝不算得上是美人,但就是这样一张平素看起来寡淡无味的脸,笑起来就像是一瞬间五官都活了起来。
现下染了血,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仿佛被揭开了朦胧的面纱,眼尾上挑的弧度冷艳讥诮,不似寻常凤眼的端庄,反而更像是云端之上漠视众生的神神鸟凤凰,带着令人难以直视的攻击性。
萧景赫想起不知从哪里看到的有关丹凤眼的描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杨宴清,完美诠释了那句“目如凤凰,必定高官①”。
他不再对那铁锈腥气感到恶心厌恶,心中的燥动却更加炙热难当。
杨宴清抬手,葱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了萧景赫的刀刃,走到了萧景赫的面前,嗔道:“吵死了,王爷知不知道明日你我二人都是要早起上朝的?”
二人成亲已过半月,阔别朝堂依旧的帝师大人明日也该回去点卯了。
萧景赫的视线停留在杨晏清眉心的那抹红色上,抿着唇收回长刀,握着刀柄在身侧一压,木质的刀柄竟硬生生入地三分将长刀立住。
他看得到眼前的书生在说什么,但那声音却好像并没有传入他的耳朵里。萧景赫抬手蹭掉杨晏清眉心的那抹红色,手指指腹摩挲着晕开带着腥气的魅色,低声道:“本王从来不知道,先生染了血竟会这般好看。”
萧景赫顿觉成亲当日身穿嫁衣的杨晏清在记忆里已经模糊,那时的杨晏清虽然一身火红,却只让人看得到矜贵肃然,玩味算计。
难道要弄伤他才能看到这般的美景?若是砍下他的翅膀,打伤他的骨头,染了血,逼出泪,又将会是怎样的美艳魅色?
他想看到更多,更多……
杨晏清敏锐地感觉到萧景赫身周气息陡然变化,那种如同被毒蛇盯上的森冷让他心下一凛。
然而他并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几乎是与萧景赫脸颊相抵,两人只隔着一道缝隙,呼吸交缠又肌肤分离。
“王爷在想什么?”
杨晏清的声音极轻极淡,疑问的尾调微微上扬如同钩子般勾上了萧景赫的魂。
萧景赫冷笑,抛却了所有的压抑迟疑,抬臂将杨晏清按进了自己的怀里,火热的手掌插入杨晏清的发丝掌控住怀中人的后颈,带着厚茧的指腹摩挲着手下细腻的肌肤。
他的眸子里燃烧着烈火,却不让怀中人看见。
“本王在想,少君前几日提出的要求本王并非不能准允,只是少君给出的筹码太轻了些。本王素来不喜吃亏,想要这一半的靖北王府,少君可得以身相许才算等价。”
萧景赫比杨晏清要高出半个头,此时他的下巴恰好贴在杨晏清的耳迹,声音喑哑低沉:“不知少君如何看待圆房之事?”
杨晏清的手指点着萧景赫的心脏,缓缓上移到男人的脖侧,喉结,最后轻轻勾了勾萧景赫的下颌,似笑非笑:“结契成亲,寤寐之思,本就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在下担心王爷……”
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滑到萧景赫的腰带处,向外一勾,眼神玩味。
“可行否?”
*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曾国藩《冰鉴注评》
我真没开车,这好纯洁的,就抱了一下!但我必须要说,先生别担心!王爷行的!他很可以的!
第11章 布局
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被人质疑行不行,更别提质疑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怀里。
萧景赫当然也不能,他微微低下头,挺翘的鼻触碰到杨晏清的耳廓,又一次看到了杨晏清耳垂上那颗小痣,很近,很近。
但这样的距离还不够,还想……更近一些。
“试试看?”
杨晏清被身后男人强势又霸道地压在怀里,抑制住想要反抗的本能,放软身子缓缓靠在萧景赫的胸前:“试试?那……王爷和多少美人试过?”
“本王可不像少君,有这么个吃花酒的嗜好。”萧景赫不满道,“至于本王的后宅事,少君嫁入王府半个月,想必已然查的比本王自己还要清楚吧?”
“这倒是。”杨晏清赞同的点头,“不过……”
话说一半,突然一阵飞禽拍打翅膀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不像是寻常信鸽能发出的声音,且比起信鸽更要来的迅猛,短短几息时间,一只颜色几乎融入夜色的猛禽便飞至两人头顶盘旋不下。
杨晏清的脸色变了变,一把推开萧景赫抬手将那鹰隼招下来,取了绑在鹰隼脚上纸条并未展开阅看,而是对萧景赫道:“王爷,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萧景赫意味不明地打量着眼前的书生:“怎么,大半夜的,本王的少君这是想出门不成?”
“若是王爷意犹未尽,不妨让文管家找些话本子来慰藉寂寞,更何况……”杨晏清将纸条收入掌心拢着袍袖,低低笑了一声,倾身凑近萧景赫的耳迹,“王爷的确应当学一学,若是到时弄痛了在下,王爷可是要被踹下床的。”
萧景赫的脸色霎时间青红白交织变幻毫不精彩,憋了良久才憋出一个不服气的表情:“笑话!本王怎么可能被你这么一个弱书生给、给……”
踹下床三个字,杨晏清说得出口,萧景赫却着实觉得有些面红耳赤。
这书生的花酒可真没白吃!如此言语都可随意出口,如此孟浪——着实不像话!
***
镇抚司衙门。
杨晏清过来已经临近寅时,距离卯时上朝不足一个时辰。
淮舟早已候在门廊边,见杨晏清过来立即引他一边走一边禀报:“指挥使半个时辰前刚入京,此次调查的事情牵连众多,不仅有当年云州的旧案,还牵涉到了之前大人特意叮嘱要多加留意的那位。这一路上那位派了不少追杀想要灭口,指挥使受了些伤,担心东窗事发便直接将目标从后门带进了衙门。”
杨晏清疾步朝前走:“确定没被人看到?”
“属下确定。”淮舟的语气肯定,“今晚是属下当值,指挥使回来的第一时间属下便亲自巡查了周围情况,并且派了锦衣卫三次巡查,皆无异样。”
“好。”杨晏清沉声道,“狼崖进京一定有不少人注意到,必须封|锁|消|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汪兴国进过镇抚司衙门。”
“额……”淮舟迟疑。
杨晏清:“嗯?”
淮舟努力抑制住嘴角的抽动,憋气道:“指挥使将人点了穴换了女装装扮了一番……用的是当初衙门里没人肯用的寡妇身份,拉着‘老娘’堂而皇之走的正门。”
“狼崖……女装?”杨晏清表情古怪,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一扇门前,“这会儿换下来了?”
淮舟低头,留给杨晏清一个微微颤抖的头顶:“大夫正给指挥使包扎伤口,说是止血包扎前不让指挥使动作,刚走没多久。”
——就等您来呢。
杨晏清抬手轻咳了一声:“干得漂亮,这个月多加一成月俸。”
说罢直接推门进去想要看看里面的那位俏寡妇。
淮舟收敛笑意,按着腰间的剑柄守在门前,肃着脸挺直身板戒备四周。
……
“大人可以再大点声。”坐在旁座上一身粗布钗裙的高挑妇人恹恹地看向走进来的杨晏清,轻哼道,“若是大人能给下官也多加一成月俸,下官便是天天穿着这身伺候大人也不是不行。”
“看一次是新奇,看多了便是伤眼睛。”杨晏清上下打量着狼崖,见这人还是一副表情恹恹丧气十足的模样,无奈摇头,“堂堂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你的一成月俸我可加不起。”
狼崖抬手抽了头上的木簪和粗布头巾,抓了抓发紧的头皮,懒洋洋道:“大人不是都嫁了?难不成半个月的功夫还没拿到靖北王府库房的账本钥匙?”
“哪里就能那么快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心的,这么快当了寡夫可太吃亏了。”杨晏清温声道,“说不准还要再多玩些日子。”
“大人前些日子才被信鹰啄了手指,可要小心别被这来自青州的枭鹰吞了眼睛。”狼崖此次名义上是前往青州,实际的目的地却是与青州接壤的云州,只不过青州那边也不是白路过一趟,“东西都在这。下官先去补个觉,不然卯时上朝可没精神陪着大人唱戏。”
狼崖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放在桌子上点了点,一边顺着头发一边懒懒散散地往外走,最后还不忘从外面把门带上。
杨晏清拿起那沓东西翻了翻,揣进袖子里脚步一转拐入内室。
床上正躺着一个老妇打扮姿势别扭古怪的男人,狼崖对这人显然没有多少耐心,多半直接将人扔到床上穴道也没解开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