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范侠先想了起来,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小美女,一脸难以置信,“王祖贤,林青霞,张曼玉。你就是四小的那个王青玉!小学同学!”
就是那个从小就是追星狂人的王青玉,三五|不时跑到他老爹以前开的租碟店来借碟片,买明星海报,然后带着一堆女生转去隔壁精品店买明星贴纸和书签的那个小丫蛋。
太可怕了,都说“女大十八变”,他之前还不信,觉得常乐蕴长大了也没什么变化,最多就是会打扮了些而已。但是眼前这个王青玉这都已经能算是“脱胎换骨”了吧。
经他这么一说,宁小北也认了出来,也是一番长吁短叹,惊讶不已。
“我记得你小时候是个小肥妞啊!哎呦……”
范侠话未完全出口,就被宁小北从背后蹬了一下小腿,哀叫一声蹲了下来。
范侠真是欲哭无泪,他今天真是犯了什么杀星了,一早出门还没走出五十米,已经挨了两顿揍了。
“哦,没什么。我高三的时候压力太大了,得了神经性胃炎,一下瘦了四十多斤。现在调理好了,已经没事了。”
王青玉从小就是个性格大而化之的女孩子,听到范侠的嘀咕,也不在意,还主动解释了一番。
“我也没想到,我瘦下来之后,居然长得还算不错。算是应祸得福了吧。”
王青玉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她原来真的和张曼玉一样有颗小小兔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来的样子非常迷人,果然有点王祖贤的风范呢。
爹妈这名字还真是起对了。
“啊呀,有人压力大暴瘦四十斤,也有人因为压力大激增了一百来斤……真是同伞不同柄,同人不同命啊。”
说到这个,就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如今成了一个大胖子的林子颖。林少爷虽然有家财万贯,也甩不脱身上横肉百斤,因此不受女孩子青睐,非常苦恼。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啊?”
“就这次寒假回来没多久……我不是每天闲在家里上网么。看到小玉发在空间里的日志,觉得她很有文采,就主动找她聊天……就,就有联系了。”
丁哲阳说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哎呦喂,‘小玉’!”
宁小北和范侠异口同声地起哄。
王青云哈哈大笑,主动拉起丁哲阳的手,大声宣布道,“两位老同学,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阳阳。”
“哎呦喂,‘阳阳’!”
“哈哈哈……”
四人笑着闹着,冬日的阳光照在万里无云的纯蓝色天空上。扑簌簌地,可以遮掉人脸那么大的黄色法国梧桐树叶落在脚边,不小心踩上去,吱嘎吱嘎作响。
路边传来烤红薯的香气,糖炒栗子的香气,让人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旧时光。就连宁小北,也一时放下了心中那沉甸甸的疑惑,跟着他们说笑起来。
在酒店下面接到了亲戚,两个女孩子见到有这么一个像是粉红色兔宝宝一样可爱的大姐姐来陪她们玩,也是高兴不已。
范侠叫了两部出租车,出发前往浦东陆家嘴。
站在东方明珠263米的观光层内,不止两个小女孩兴奋,头一回来这里的宁小北和范侠也是兴奋到不行,趴在玻璃窗边眺望着浦西,试图找出工人新村,又转过头看浦东,想看看奶奶的家在哪里。
说来可笑,上海人一般不会来东方明珠玩,除非是小学初中春游秋游,再不然就是陪外地的亲戚朋友来陆家嘴参观的时候才会登塔游玩。他们今天也是托了苏州亲戚的福啦。
“你老实跟我说,真的是丁哲阳主动找的你?里面没有常乐蕴什么事儿?”
趁着大家都被迷人的高空景色吸引,宁小北拉着王青玉走到一边的角落,冲她眨了眨眼。
“啊,宁小北,你这是对我在施展‘美男计’。”
王青玉夸张地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歪着脑袋笑了笑,“怎么办,我从小就吃这套。”
“是啦,我们虽然很早就加了好友,但是一直都没有联系过。也是乐乐问我,要不要和丁哲阳接触一下的。那段时间我也正好失恋了,对方知道我以前是个小胖妹,觉得被我欺骗了……真是可笑,我骗他什么了?我不但以前胖,我以后还会老,还会丑呢。我是活人,又不是木雕泥塑,千年万年都不变的。你说对不对?”
宁小北听了也不由得笑了,这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要不是自己喜欢男人,说不定也会被她吸引呢。
王青玉落落大方地承认了,“我知道他们两个之前好过,但是现在不是分手了么?阳阳不嫌弃我以前是个胖子,我也知道他以前性格阴沉,但是我们现在都变成了更好的自己了。我喜欢他,他也应该挺喜欢我的,我们就交往试试看呗。”
宁小北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闪光的女孩子,觉得自己过去真是小瞧了她。原来她不但追起明星来用尽全力,更是用尽全力去爱,去生活,是个粉红粉红的小太阳。
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都能如此潇洒大方。他一个活了两辈子的大老爷们,还有什么放不下,还有什么要纠结的呢?
宁小北低下头,微微一笑。
是的,该是让一切都有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先让阳阳享受一下甜蜜的爱情
第99章 吴家兄弟 一更
在上海转了两三天, 亲戚们就打道回府了。
丁哲阳他们也就头一天的时候来陪着玩了一天,后面几天就再也没出现过,应该是自己约会去了。
王青玉她这些年依然不改站姐本色, 哪有明星哪有她。年底上海各种演唱会扎堆,她带着丁哲阳今天接机, 明天探班,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
这都是丁哲阳长那么大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他说自己虽然不懂这些,但是看着小玉充满活力的样子就觉得开心。
托苏州亲戚的福,宁小北和范侠这两天把好多从来都不曾去过的本地景点都玩了个遍。
去夜游浦江, 坐游船吃自助餐;去车墩影视城看剧组拍摄老上海的恩怨情仇;去常德路参观张爱玲的故居, 去七宝古镇大快朵颐;临走那天范侠还把他们带到赵景闻的旗袍店,给两个小姑娘挑了两套美美的小旗袍。
长乐路的小洋房装修得不亚于电视电影里的豪宅,两个小姑娘当场为了谁做“依萍”, 谁做“如萍”争了起来, 让父母哭笑不得,彻底忘记了刚来上海第一天的不愉快。
临别时两个小姑娘依依不舍地拉着范侠的手,说小黑皮舅舅, 下回暑假她们还要来玩, 让舅舅一定要等她们。
“你看,她们喜欢我多过喜欢你呢。”
范侠得意地冲宁小北挑了挑眉毛。
宁小北输得心服口服。
从火车站回来, 宁小北和范侠又去探望了一回宁老太太, 做个“工作汇报”。老太太抱着猫咪坐在小卖部里,相比那晚, 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奶奶说小梅脸上的伤已经差不多都消肿了,过几天就能去店里上班了。
出了小区, 范侠亦步亦趋地跟在宁小北身后, 舔了舔嘴唇, 忍不住开口说道,“老大,你还记得么……之前你跟我说过,等苏州的亲戚们走了之后,有话要对我说呢。”
他等小北找他来说话都等了好几天了,日日都忐忑得不行。
这几天家里的气氛一直都不是很好,舅舅进进出出地总是垮着一张脸。范侠虽然二是二了点,也知道舅舅心里有事,十成十是为了宁伯伯。
那天后来具体怎么样,他也不敢问。那天晚上来闹事的女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据他所知,后来舅舅还有宁伯伯去老城隍庙买了一个足有八十克的千足金大镯子送到周家,给小梅嬢嬢赔礼道歉。
小梅嬢嬢自然是不肯收的,周先生也执意不要。最后还是奶奶发话,说就当是大舅哥另给姑娘的嫁妆添妆,小梅嬢嬢才收下来。
范侠也试探性地问过,遇到那种臭流氓干嘛不报警。结果舅舅很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小孩子家不要多管闲事。那么有空就去多陪陪小北,再不然就多读两本书,别一开学,连自己学的是什么专业都忘记了。
啧,用得到人家的时候,就说“小侠你现在也是个大人了,要有点担当”,用不着的时候,就是“小孩子家家能懂个屁”。
宁小北慎重地点了点头,他也是思前想后很久,做足了心里准备,要找个适合的地方好好做下谈谈。
谁知两人刚踏出小区门口,突然有个人张开双手拦住他们的去路,“呀”地一声,气势汹汹,好似混世魔王陈咬金。
范侠快步上前,把宁小北拉到他身后,警惕地看着对方。
他们现在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小区保安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冲着那男人一阵喊叫。
“哎呀呀,你不让我进去就算了,我站在门口和他们说会话也不行么?管那么多事儿呢。看门狗也不是这么当的。”
来的是一个他们从没见过的男人,又高又瘦,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穿得有些邋遢,衣服的边角都翘了起来。头发油油的,看起来几天都没洗过了。只是听那口音,却是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宁小北皱起眉头,揣测眼前人的来意。
“小北,你看……”
范侠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绿化带下的人。
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
————
为了谈话,宁小北选择了附近商圈的一家茶坊。
这家店以江南元素为卖点,装修得很是雅致,就连服务员都穿着竹布旗袍。店家特意引了水,在店内做出一条人工的小溪,溪水在一间间用竹子隔出来的包房之间缓缓流动,发出潺潺水声,还在墙角处洒上干冰,制造出仙气飘飘的氛围。包间和包间之间相隔甚远,保证了谈话的私密性。
“哎呦,又是茶馆,怎么你们上海人说话总是在茶馆呢?就不能找个饭店,一边吃一边谈么?还弄得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实惠。”
走进包厢,男人和金菊有些不忿地抱怨道。
他们为了找这位小少爷,奔波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水米没打牙呢。好不容易坐下来,居然还是只能喝茶,真是让人丧气。
“不喜欢喝茶?”
宁小北冷漠地抬起脸,“那就去咖啡馆。”
“不了不了,那玩意儿更加喝不惯。”
男人随手翻了一下服务员送上的菜单,发现最后两页还有各种茶点和面条馄饨后,顿时眼睛一亮,“快,面条,来两碗。还有这个,这个,都上,都上……”
他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点了一遍。
范侠看着宁小北,发现他表面不动声色,但是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却一直在微微发抖。
他顺着宁小北那颤抖的睫毛探了过去。
他一直在打量对面那个女人。
那天夜里乱糟糟的看得不真切,如今在灯光下头,终于能够好好看清。
女人看上去比宁伯伯还大些,肉里眼,身材粗壮,肉肉的圆鼻子配着高高的颧骨,让她看上去很不好惹。穿衣品味惊人,红大衣黄裤子,好像一个火红的大辣椒,配着她的爆炸头,活脱脱一个麦当劳叔叔。
这人会是小北的妈?就是这样的人生下了小北么?
范侠心里打起了鼓。
那宁伯伯年轻时候的品味确实差了点……
“好的,请问两位还需要什么呢?”
服务员写完单子,转而看向宁小北他们。
“一壶铁观音,两个杯子。”
宁小北说着,声音波澜不惊,还直接从皮夹里掏出六十块人民币,放在桌子上——一壶铁观音48元,两个人的茶位费12元。一张五十,一张十块,正正好好。
“这个……”
服务员看了一眼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人,面露难色。
“我们付我们的,他们付他们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