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旭道:“你们身边全是舔狗,我们又没有,我们普通人确实就是很容易动心,有什么问题?”
袁丁:“……”算了吧金师兄,你哪里普通了?只是内涵我一个而已。
尚扬没太把金旭的嘲讽当回事,说:“能不贫么?我是认真想不通,孙丽娜绝对不是会被舔狗感动的类型,可是我观察她也不像在撒谎。”
“我也不觉得她在撒谎,”金旭道,“她是不会喜欢舔狗,可是她自己是只颜狗。”
尚扬:“?”
袁丁直呼内行:“确实是!小姐姐全程只看你们俩,我和张副所长像两个透明人。”
金旭一哂,说:“那倒没有,她主要是被你们尚主任的盛世美颜迷住了。”
袁丁道:“尤其最后送你们俩出来,小姐姐看尚主任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尚扬:“……你们两个烦人不?能说点正经话吗?”
金旭正色道:“正经话来了。刘卫东这家伙,撒谎成性,赌博成瘾,没工作也没钱,但是长了一张好脸。”
“他很帅吗?我看照片上,也就那样啊。”袁丁道。
“要看拿谁当参照物,你每天跟着你们尚主任混,再看别的谁,当然都是就那样。”金旭道,“客观地说,刘卫东在普通人里,算得上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
尚扬和袁丁见过刘卫东的照片,也在监控视频里看过他的大致身形:一个男的,一米八多的个头,再配上一张端正干净的脸,确实就能配得上帅哥的形容了。
除了演戏演得好,孙丽娜会迷上他,可能还真就是被他的皮相先迷惑到了。
“行吧,我明白了。”尚扬这么说着。
明白归明白,也不是很能理解。
孙丽娜这种情况,为了一张脸,而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值得吗?
在他的择偶观中,外表是比较不重要的一点。
金旭还是满脸困倦,把后排车窗打开一点,想吹吹冷风以快速清醒,窗一开,呼一声风卷起来,他的短发立刻被卷得乱七八糟。
多数人没睡醒时被风这么劈头盖脸地吹一下,很难好看。
金旭并不会,他的相貌气质和这西北的烈风很配,在呼啸而过的风里多了几分粗糙的俊美感。
尚扬从后视镜里看看,心中忽然想,如果是长成这样,那孙丽娜上当受骗,他大概就比较好理解了。
金旭有所察觉,也朝前面看过来,两人在后视镜里对上了视线。
“你也是个美男子呢。”尚扬当即不吝啬地赞美道。
金旭:“……”
袁丁:“……主任,你也说点正经话吧。”
尚扬意识到为同性颜值点赞有不妥之处,找补道:“偶尔夸一夸基层干警,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金旭把车窗关上。袁丁也没说话。
这气氛让尚扬感到莫名其妙,就好像这两人都掌握了什么自己还没掌握的情况。
金旭很快岔开话题说:“其实我倒是更奇怪,刘卫东最后打给孙丽娜的那一通道歉电话。”
如果说是为了继续欺骗孙丽娜,刘卫东之后又收拾行装打算离开了白原,这逻辑上就说不太过去。
但如果说他是真心向孙丽娜道歉?以这个人的行径人品来说,似乎也不会真心感到愧悔。
“有没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贾鹏飞勒索了这小姐姐,”袁丁猜测道,“贾鹏飞是瞒着他干了后来这些事,他知道以后和贾鹏飞翻了脸,毕竟他才只到手七万块,贾鹏飞可是拿了十五万。两人内讧,然后刘卫东就杀了贾鹏飞?”
贾鹏飞用视频勒索孙丽娜数次,这过程中,刘卫东始终没有露过面,他究竟知道不知道,或者说贾鹏飞这样做就是出于他的授意,这目前还未可知。
尚扬道:“孙丽娜被偷拍是在刘卫东的家里,应该还是刘卫东本人拍的,贾鹏飞怎么拿到这么私密的视频?”
金旭道:“如果他俩很早就认识,关系还不错,刘卫东分享这种视频给他,当做是炫耀,也很合理。”
尚扬不解地问:“你一直朝着他俩早就认识的方向推测,到底有什么原因让你这么觉得?”
“说不好,直觉吧。”金旭说,“我对刘卫东这人还是有点了解的,他不太可能找个不熟的人一起设局骗孙丽娜,最后还要瓜分利益给对方。他和贾鹏飞应该在某些事上,有利益纠葛,只是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先前松山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就刘卫东的行踪向他身边的人打听过,金旭等三人今天又走访一圈,得到的结果差不太多。
他的邻居都说和他不熟,大家对这种游手好闲还好赌的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他平时主要接触的人,就是他家附近一个棋牌室里的常客们。
老虎机和水果机开销太大,也不能天天玩,赌徒手痒的时候,还是靠搓搓麻将打打扑克牌来打发时间。
牌桌上的人,个顶个爱吹牛皮,互相也知道对方嘴里没几句实话,因而想找个真正熟悉刘卫东的“朋友”,还不太容易。
例如说他半年来欺骗孙丽娜这位离异有钱女的事,他的几位牌友就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有个开花店的女人借给他几万块钱,他全拿去玩了,打了水漂。
“上次有警察来问过,我们知道的都说过了,听他说欠了别人好几万,还是还不起了,就想去外面找门路赚点钱,有十来天没来过,上次来还是十三号。”棋牌室负责人被问过一遍,知道公安会问什么,不等金旭开口,自己先复数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补充,“我们棋牌室是正经棋牌室,打牌就是消遣,不玩钱的。”
不玩钱是不可能的,不过是没有豪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这种事本身也不可能彻底杜绝。
金旭问负责人以及刘卫东的几个牌友:“刘卫东有提过贾鹏飞这个人吗?”
众人表示没有。
但当金旭把贾鹏飞的照片给他们看时,一个中年大姐说:“他是不是胳膊上纹了条龙?我在楼底下见过他一回,他来给刘卫东送钱,我看见刘卫东把钱点了点装进兜里,有大几千块。”
贾鹏飞确实有花臂纹身,能将胳膊裸露在外面的温度,这一定不是最近发生的事。
金旭问:“是什么时候?”
大姐想了想,果然说:“七月份,几号不记得了,反正我外孙还没放暑假,他一放假我就不能来打牌了。”
7月10日中小学放暑假,从那时候算到现在已近四个月。
从棋牌室一出来,袁丁服气道:“金师兄的直觉也太准了,这两个人还真早就认识,早就有金钱上的纠葛。”
尚扬也不得不佩服金旭的直觉预判,说:“你看人还挺准。”
“运气好而已。”金旭随口道,又说,“他们俩到底什么时候认识,怎么认识,有什么其他矛盾,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尚扬道:“刘卫东已经上了去省会的长途车,半路上被贾鹏飞叫下了车,两人又凑到了一起,总不可能是贾鹏飞打牌三缺一,要找个牌搭子吧?能是什么理由?”
袁丁道:“会不会是,说要给他分钱之类的话?”
金旭道:“不能手机转账吗?还用得着半路下车那么麻烦?”
“照你这么说,刚才那位大姐看见贾鹏飞来给刘卫东送钱,也有点奇怪了,才几千块而已,为什么不手机转账?棋牌室一切开销都可以扫码。”尚扬道。
“对啊,贾鹏飞可能就是喜欢用现金,用不惯手机转账,也没什么问题吧。”袁丁附和道。
尚扬和金旭却是一对视,两人都想到了一点。
金旭道:“贾鹏飞老婆在镇上那间棋牌室见到孙丽娜那次,也是说去给贾鹏飞送钱,贾鹏飞还真是很爱用现金。”
尚扬道:“说明他平时的收入进账,多数是现金形式。”
袁丁迷茫道:“有什么问题?他不是老来市里打零工吗?老板发工资给现金,很常见啊。”
“先问问刑侦那边吧,”尚扬对金旭说,“贾鹏飞所谓的打零工,到底是在打什么工。”
金旭到旁边打电话。
袁丁琢磨了下,有点懂了,说:“主任,你们是怀疑贾鹏飞平时就在干什么不法勾当吗?”
尚扬道:“有这可能……”
金旭这电话打得极快,马上讲完了,过来说:“那边还在走访村民,说是发现不少线索,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晚上碰面再细谈。”
“贾鹏飞要是没当个打工人,来市里能干什么呢?”袁丁道,“偷东西?那还真是能和有盗窃前科的刘卫东当合伙人了。”
尚扬提议道:“这儿离刘卫东家不远了,我们去他家里看看?”
刘卫东住在燃气公司的家属院,是早些年盖的集体房,没电梯,房子面积也不大。
但这能让孙丽娜更相信他燃气公司质检员的身份。
时近黄昏,天凉了日头短,刚过下午五点,天色就已经在变暗。
加上刘卫东这房子采光一般,室内显得更加昏暗。
扑面而来,有一股燃烧过什么东西的味道,混着老房子几天没人居住的霉味。
“是不是电路老化,塑胶皮糊了的味儿?”袁丁道。
“不像,像是烧过纸制品。”金旭说。
“你们看这里。”尚扬在阳台门口道。
阳台上有一个破旧的搪瓷盆子,里面有烧过的灰烬,确实是纸物,看灰烬痕迹,像是祭奠用的黄纸,还有纸钱。
边上有个玻璃口杯,里面半杯大米,插着一支已经燃到根部的香。
袁丁愕然道:“他怎么在家里烧纸钱?又不是清明……难道是他爸的忌日?”
金旭道:“不是,他父亲去世的时候是春天。”
尚扬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你对刘卫东确实很了解。”
金旭屈膝蹲下,打量那些烧过的祭奠用品,道:“他这会是烧给谁的?”
“贾鹏飞吗?”袁丁道,“会不会是他在贾鹏飞死后偷偷回过家?给贾鹏飞烧了点纸钱。”
金旭好笑道:“冒险回了趟家,就为了在自家阳台上给另个混蛋烧纸钱?”
袁丁一想也是,这可能性太低了,假设刘卫东真的是要给贾鹏飞烧纸钱,在哪儿还不能烧?何苦回自己家里干这种事。
“烧过了纸钱,火盆还在这里放着没收拾,”尚扬猜测道,“说明他是在离家之前,祭奠了某个人,等不及香燃尽,就拿了行李出门,去了长途汽车站。”
金旭道:“他的亲友中,最近应该也没人去世。”
正好隔壁邻居下班回来,金旭便出去询问邻居,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尚扬和袁丁又把刘卫东的家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
金旭问完话回来,说:“邻居说,前段时间闻到过好几次烧东西的味道,有一天半夜起夜还闻到一次。”
袁丁奇怪道:“刘卫东到底在祭奠谁啊?”
“他行李收拾得还挺干净,”尚扬道,“除了家电家具,家里一点值钱东西都没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剩下,电闸和燃气也都合上了,他这像是打算出去很长一段时间。”
袁丁说:“那他中途下了大巴车,就更奇怪了。”
金旭道:“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尚扬道,并用微妙眼神看着金旭,说,“卧室有结婚照,他的前妻很漂亮。”
金旭似笑非笑道:“都说了只是警民关系,漂不漂亮又关我什么事?还是你想追求人家,我介绍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