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他看着眼前这样程彻。
突然莫名有点……舍不得回座位了。
……
既然舍不得走,赵清嶺就干脆留在了那桌。
反正以他的个人魅力,就近挪个位子挤一挤、和大家打成一片什么的,也是分分钟轻松自然。
一上桌,先经历了一圈热情的觥筹交错——
赵清嶺花名在外归花名在外,高中时人缘好也是真的好。何况在座都清楚如今人家赵大少还是上市公司老总的公子,光环加持下,更加使得其见人爱花见花开。
最后,全桌唯一没主动找他敬酒的,就只有程彻。
别说敬酒了,那个程彻根本就是全程僵硬万分地端坐在他身边。
期间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间或紧张地低头小口喝水,连声都没出。
甚至连抬头看这边看一眼,好像都没带看的。
赵清嶺:“……”
“程彻,咱们也好久不见了,一起喝一杯?”
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叮一声。
赵清嶺因为待会儿要开车,就没喝酒,杯子里的果汁稍微抿了一口了事。程彻杯里的东西看颜色应该也是橙汁,却在一句“干杯”之后傻傻给一口闷了。
闷完,坐下后继续不说话,也依旧没有怎么抬头。
赵清嶺:“………”
好内向。
这个人……原来这么不会来事的吗?连寒暄都不会,怪不得常年没有存在感。
这要是按平常的状况,面对这么个戳不动的无趣之人,赵清嶺八成之后也不太会主动再找他搭话了。
所、以、说!
如果刚才没在洗手间听到那番话,他今天会错过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今天那个死gay也会来呢。咱们高中时候跟他也不算很熟吧?大龙结婚怎么会请他呀?】
【哈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别人可以不请,程彻必须请的啊,他是个冤大头你不知道吗?听说是因为想见赵清嶺,所以高中同学谁的婚礼他都去!后来私底下传开了,大家结婚也都请他,你想啊~他是gay嘛,白赚一笔份子钱还不用还,多划算啊!】
【我靠!早知道这样,我当初结婚的时候也请他了!】
【拉倒吧,你结婚的时候,赵清嶺还在美国没回来呢。】
【有什么关系,别人结婚的时候赵清嶺不也没回来吗,今天这还是嶺哥这么多年第一次出场吧?哈哈,那个死gay估计今天该乐疯了,守了那么多场白交了那么多‘会费’,终于让他瞎猫碰着死耗子给蹲着了!】
【我猜待会肯定有好戏看了,不会当场哭成一团热情表白吧?】
【切,他那么怂,哪敢啊?】
【就算他敢,赵清嶺哪儿能看得上他啊?哈哈哈……】
艹……
刚才在洗手间里时,赵清嶺还没觉得这对话有什么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真特么过分啊!
时隔多年,他已经无法凭声音判断刚才那俩闲的无聊的货到底是谁。
然而,这并不妨碍此刻四周也还是不少无聊的好事者目光,仍灼灼盯着他这一桌。
有的心怀同情,摇头叹气,貌似正在深切哀悼他这只涉世未深的傻绵羊正不知情地坐在了危险执拗的跟踪狂身边。
更多的则摩拳擦掌屏息凝神,兴奋兮兮等着看冤大头表白大戏开演的样子。
“……”都什么人啊,赵清嶺略微眯起双眼,不爽。
行吧。
既然想看戏,那就让他们看个满意好了?
这么想着,侧身就朝程彻倾过去。
第5章
这么想着,赵清嶺侧身就朝程彻倾过去。
角度问题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就要靠到程彻身上一样,无端亲密。
“小程,你现在在哪工作啊?”
程彻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他。那眼神想当的无辜且迷惑,像是不能置信为什么又被他搭话了一样。
“你现在,就在咱们A市上班吗?”赵清嶺耐心微笑,重复了一遍。
程彻点点头。
继而,又忽然猛摇头。
赵清嶺:“?”
程彻:“我最近……刚辞职。”
“哦,”反正本来也只是随口套近乎而已,赵清嶺也没有很在意,又笑着问他,“高中毕业之后,你怎么都没跟我联系啊?”
程彻脸上的表情,则缓缓的,从迷惑变成了小小的震惊。
“我以为你出国了。” 他喃喃,直勾勾地看着赵清嶺,模样小心翼翼、又有些过于认真:“你、你那时候……是出国了,不是吗?”
是出国了没错,赵清嶺点头。
“出国了也能联系的啊。”
程彻却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如遭雷击一般。
虽然表情没怎么变,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整个人像是释然一样,又像是突然非常难过,甚至眼眶都微微泛起了一丝红色。
“这样啊,我以为……”
他转过脸,嘴唇微微颤抖。
“也是啊,其实仔细想想……出国也是可以联系的,又不是联系不到了。我、我那个时候怎么会觉得……哈哈,好像有点傻,是啊,又不是出国了就一定联系不到了。”
整个人,完全地语无伦次了起来。
颠三倒四终于说完,才故作轻松笑了两声。
不太成功,始终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
手指更是偷偷捏紧,指节苍白。
“……”
这都什么神仙反应啊。
从拘谨到逐渐不安,再到彻底慌乱,甚至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之下暗露出戳戳差点哭出来的悲惨样子……
赵清嶺全程紧盯这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感情变化。
妈呀,是不是……有点过于可、可爱?
是他神经病又犯了,还是眼前这个男人,确实真的……有点可爱?
就,怎么会那么可怜的啊?
随便几句普普通通的闲聊都承受不住,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
声音,不自觉地就放得很温柔。
赵清嶺此刻跟他说话的态度,活像生怕吓跑了受惊的小灰兔:
“没事没事,我以后就会经常回来了,肯定能常常见面的,以后多联系就好了?”
……
周遭,好事者们的目光,略微变得有点诡异纠结、五味杂陈。
因为想不通——为什么?不仅没有看到想象中“惨绝人寰阴沉男暗恋校草十多年终被拒”的戏码,反而赵清嶺那边居然主动对着程彻一脸温柔?
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哇,时隔多年还肯搭理那种变态啊,赵清嶺人也太滥好人了吧……”
“呵呵呵,心地善良,当心被肛啊~”
声音不慎没收住,被赵清嶺听见了,转头一道眼刀冷冷杀过去。
艹,还有完没完了?!
看人家内向寡言又傻傻的好欺负,就这样随便肆无忌惮?
正想说要不要干脆怼回去,但毕竟又是同学的婚礼,得给新人留点面子。正巧身旁新上了菜,蒜蓉大虾。
“哎呀,虾!”
赵清嶺果断起身,完全夸张地连动作带吆喝夹了一大筷子,殷勤狗腿状全夹进程彻盘子里。
“小程小程,记得你最喜欢吃虾了不是吗?来来来,给,多吃点~”
程彻:“……”
周遭:“…………”
“你看我干什么,吃啊!”
程彻:“你……记得?”
记得什么?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虾。”
程彻抿了抿唇,看起来似乎有些高兴,只可惜没几秒钟,他便强迫自己从那样喜悦的美梦里回过神来,“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这种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按说,赵清嶺也不该记得。
但巧了,他还真记得。
那应该是高二下半学期时候的事,那天他跟程彻一起在学校食堂吃晚饭,因为满脑子想着吃完要赶回家看NBA所以扒拉得很急。
奈何,对面程彻那天偏偏吃得巨慢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