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她一点都不会仁慈了,艾米莉亚的学费和生活费,她全部一分钱都没出。
但即便这样艾米莉亚也丝毫没有妥协——她第一次闻到了自由的味道。她之前也疑惑过,甚至怨恨过:为什么布莱恩在上了大学之后几乎一次都没回过家,虽然她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哥哥,但有他在可以分散母亲的注意力。她妈妈总是更喜欢布莱恩,这意味着大部分压力也要由布莱恩来承担:她要做到只不过是找个角落躲好,别出声,别碍眼。这样所有人都会让开她,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自得其乐。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她没来没有这么勇敢过,她抓住一切机会和母亲争斗,她申请了助学贷款,暑假就搬出去了,借住在朋友家里,打工来为自己挣生活费。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艾米莉亚至少还有个交心朋友,可以让她借宿几天。
当然也不止因为是自由,还有恐惧——她害怕母亲为她规划的那个未来。和一个收入不错的白人Alpha结婚,生孩子做家务,成为一个中产富有的全职太太。“看看李,”她想,她至今因为心虚和愧疚而没去看望过李逸文,“他多可怜。”也许他和布莱恩是因为爱情结合的,但现在的状况可一点也算不上好。那如果没有爱情呢?艾米莉亚想,她只会因为母亲的期望成为一个祭品,而这一切甚至都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
而读大学是改变这一切的唯一出路,她的大学一般般,专业也差强人意,但至少她可以靠着文凭找一份工作,好养活自己;因为家庭状况和童年经历,艾米莉亚甚至不想要一个Alpha,她想要一个Beta,还有一个能随时结束,不被生理欲望捆绑的婚姻。
她端了一个暑假的盘子,勉强算是挣够了生活费,她终于可以迎来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了,她为此专门奢侈了一把——她把头发剪短,染色,还烫了一下。以前她总是以母亲的审美打扮自己,“头发留长会更好看”,“不许烫发或者染发。”她为了反抗这些,专门烫了大卷,还染成紫色。
艾米莉亚的大学生活,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专业有点累,每周要读很多书,还要学一门外语,她自然是选了中文。虽然她从没说过,但某种程度上她是渴望亚洲的,她想找一个可以接纳自己,看起来和自己更相像的群体。但讽刺的是,亚洲文学专业里没几个亚洲人——想想这也符合逻辑,美国文学在美国也不是什么热门专业。
不过某种程度上,这个专业还是改变了她的人生。因为学习中文的缘故,她参加了一个专门接待留学生的社团,那有很多其他国家的人,光是亚洲人也不少,日本人,韩国人,中国人。艾米莉亚在那里交了个朋友,中国人,女孩,比她小几个月,是个Beta。
她们成为朋友的契机很简单:她们在新生欢迎会时坐在了一起,那个女孩小心翼翼地同她搭话,然后两个人成了朋友——女孩叫嘉宁,或者随便什么和“詹妮”发音很相似的中文名字,因为艾米莉亚已经学了一个月中文,她会用简单的拼音。她用拼音记下了女孩的名字,然后嘉宁在下面标注了汉字。
嘉宁,或者说是詹妮(她的英文名就是詹妮),是一个典型的Beta,中产家庭,父母都是Beta,来自中国北方一个她说不出名字的城市。她比大部分Omega都要高挑,但是比不过Alpha们。而且就像刻板印象那样,她学的理科,思维很严谨,而且一点也不张扬,有点讨厌Alpha和Omega,但支持平权运动。
但这只是表象,除此之外,詹妮还是一个很温柔又很认真的人。她对于艾米莉亚的中文学习给予了极大帮助,她会为她整理笔记,观看视频,一周专门挑一天在图书馆为她温习功课,改正错题。而且她还会邀请艾米莉亚到自己家去,给她做饭,烤蛋糕,再看着她全都吃下去,这种时候詹妮总是很满足。
说实话,艾米莉亚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她感觉自己像是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妹妹,一个发自内心喜欢她的人。当然,她也很喜欢詹妮,但除了友情,还有些别的——詹妮符合她的全部预想,温柔,善良,是个Beta,还是个亚裔,而且詹妮还很喜欢她。
艾米莉亚没想那么多,说实话,她也有点分不清,这是因为自己的幻想终于实体化所导致的她对于对方的迷恋,还是真的喜欢。她甚至有点害怕,她害怕自己喜欢的只是一个幻想出的形象,这种感情太草率了,而且一点也不尊重詹妮,甚至还有可能会毁了她们之间的友情。当然还有更多更复杂的,Omega和Alpha之间的特殊吸引,发情期,A和O才是天生一对,Beta似乎永远无法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
所以最后艾米莉亚什么都没说,她尽职的扮演一个合格的朋友,同时安慰自己,“至少我能通过这种方式和她一直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她既可以享受对方的照顾,也可以继续放任自己的感情,不管她爱的究竟是不是幻想,这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没有伤害任何人。
第59章
同时艾米莉亚还成为了一个激进的平权主义者,她几乎从没和Alpha说过话,一直在服用抑制剂,而且屡次参加游行示威。她将自己伪装的很强悍来躲避Alpha的骚扰,并且激烈的表达了自己对于Alpha的厌恶。除此之外,她也支持少数派恋爱群体,Omega和Omega,Omega和Beta。相反,詹妮一点也不关心这些政治问题,她甚至某种程度上还很支持传统的家庭组合——Alpha和Omega,或者是Beta和Beta。但她从来没质疑或是不满过艾米莉亚的行为,甚至还偶尔会和她一起参加,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支持你的决定。”
当然,艾米莉亚的这些行为也不止因为她支持平权和少数派恋爱——她想以此试探詹妮的心意,以及她们是否有机会在一起。
“你觉得和Omega谈恋爱怎么样?”她经常这么问,“你认识这样的情侣吗?”
“不认识。”詹妮总是这样回答她,“我没什么感觉。每个人都有选择伴侣的自由。”
“那如果有Omega主动追求你呢?”艾米莉亚问。
可詹妮从未给出过正面回答,“可从来没有Omega追求过我,艾米。”她说,“我没法回答一个建立在幻想上的问题。”
“那你呢?如果一个Omega或者是Beta追求你。你会怎么样?”詹妮追问道。
那要看是谁,艾米莉亚在心里想,如果是你,亲爱的,如果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她从未说出过自己的真实想法,她不敢。所以每一次她只是模仿着詹妮之前给出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只有这种事真正发生了我才能确定。”
但即便这样艾米莉亚也很满足,她和詹妮住的地方离得很近,坐地铁大概一站路,而且詹妮在大二的时候就养了只猫,一只漂亮温柔的布偶猫,名字叫伦敦,她们一起取的,选自她们最喜欢的城市。
艾米莉亚一周几乎有三四天都住在詹妮那里,不止如此,她也每天都要去一次她家。“我很喜欢猫咪。”她是这么说的;而且她还负担了伦敦一半的伙食费。的确,她很喜欢小动物,伦敦也是一只漂亮乖巧的猫咪,但更重要的是,她只是想和詹妮在一起而已。她在这场可悲的独角戏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在艾米莉亚的幻想里,她们似乎是一个家庭,她与詹妮扮演家长,而伦敦是孩子。Beta生育率很低,即便和Alpha或者Omega结合也无法改变这一现状,一家一个孩子是普遍状况;而且她和詹妮都是女孩,这种情况更难拥有孩子,所以说,即便得到了詹妮,她们很可能要面临没有孩子的问题。而像现在这样,住在一起再养一只猫,也许就会是她们的未来。
但一切还不是那么毫无希望,她们之间也开过类似,“如果我们到30岁时都还没结婚就住在一起吧。”的玩笑。但每次话音刚落,詹妮就会打破她的幻想,“你怎么会到40岁还不结婚呢?你又聪明又漂亮,还是个Omega。”
一切的问题又回到原点了,说实话,艾米莉亚从未因为是Omega而开心过,这个性别太耀眼又太脆弱了,和她本人一点都不符,她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在家里,在学校,她没被欺负过,但也没成为过人群中心。她有一两个朋友,他们会一起结伴上课,仅此而已,普通又毫无两点。她应该做一个Beta,这样她妈妈就不会对她的婚姻报以这样大的期望,这样她就可以和其他Beta在一起了。
但这一切说白了不过是她自己的愿望而已,她永远是个Omega,以前是,现在也是。
而当她陷在梦境里不愿清醒的时候,詹妮已经甩下了她。
“有个留学生在追我,男孩,也是Beta”詹妮在大二下学期第一次和她谈到感情问题,而一上来就是几乎让艾米莉亚晕厥的话题。
“你呢?你怎么想?”她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所以只说了短短几句话。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挺可爱的,我也是第一次被追求。”她停了一会,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猜我会答应他。”
一瞬间艾米莉亚几乎丧失理智,她想紧紧抓着詹妮的胳膊摇醒她,“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如果你谈恋爱了,我该怎么办?”但这太幼稚了,太像一个没被满足而大吵大闹的孩子了。所有她只是忍住哭泣的冲动,说,“你之前不是说课很多,没时间谈恋爱吗?”
“那只是嘴硬而已,因为没人追求我。”詹妮倒是很诚实,“其实我也挺想谈恋爱的。”
但艾米莉亚始终不愿放弃,她从各个角度试图说服詹妮她不应该谈恋爱的理由,连“学习才是更重要的”这样的鬼话都用上了。
而詹妮也从一开始的沉默变得有点不耐烦,“所以呢?”她最后反驳说,“这么多人都在谈恋爱,也没多影响学习,你现在就像我家长。”过了一会才补充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艾米莉亚最后回答道,“我没想说什么。”
就像她预想那样,詹妮和她疏远了不少,因为她要和那个男孩去约会。她甚至还见过所谓的情敌一面,远远的,她没勇气去直面詹妮和对方走在一起的画面;而且她也害怕自己面对男孩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艾米莉亚甚至想过要不要表白,然后公平竞争,说实话,她优势很大,她和詹妮很熟悉,关系一直很好,她们从大一就认识了,有相同的爱好,还一起在养一只猫咪。但同时,她是个Omega,而詹妮看起来并不怎么想和Omega谈恋爱。
她和詹妮也很快就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偶尔她们还会一起去吃个饭,但艾米莉亚已经很久没去过她家了。
“你身上怎么有股烟味。”詹妮问道,她正陪着艾米莉亚从图书馆走出来,她也因为自己对朋友的冷落行为而感到愧疚,所以她想尽力在别的地方多用点心。
“没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人抽烟”艾米莉亚顿了顿,随便说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实际上,是她自己在抽烟,理由也很简单,除了心情不好,缓解压力以外,还有吸引詹妮的注意。
她甚至都想好了自己该说些什么,“我在抽烟,所以呢?”但等到对方真正发现时她又感觉难以启齿了,她就像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注意的任性孩子,却始终不得其法。
没错,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她,艾米莉亚所有诡异行为的原因,她主动疏远詹妮,吸烟,其实只不过是想让她回来而已,“对不起我不该冷落你。”她希望詹妮能主动来求和——这能让她更有安全感。
做感情中的主动一方对她来说总是很难,她一直希望有谁能发现她,拯救她,她只需要张开双手,站在原地,因为这让她很有安全感。她不喜欢追逐别人,她害怕别人以此拿捏她的弱点,然后控制她。
即便是在和詹妮的友情中,甚至在她对对方单相思时,都是詹妮更加主动。
也许艾米莉亚很坚强,她敢参加游行活动,当众拒绝Alpha,但在感情上,她始终是个弱者。直到现在她都没去像李逸文坦白错误然后道歉,因为她害怕面对李失望的眼神,她害怕失去这个对于自己来说有特别意义的第一个朋友。
也许詹妮算是一个来发现她,拯救她的人,但现在她也要走了。
第60章
与此同时,李逸文的生活也在逐渐步上正轨,他开始一周去三次志愿机构,当然就像商量好的那样,六点到八点,由布莱恩接送;就像李逸文之前说的那样,一个折中的结果,勉强不错。
在那里上课的人都没什么钱,有因为结婚来到美国的——这部分人里Omega偏多;再就是被孩子接过来生活的老人们,大部分是这两类人。而李逸文的心情也因此奇妙的变化着,他向来敏感,想的也多。李逸文看着那些Omega,仿佛看到他自己——他们甚至连英语都不太会说就来到美国,这这种情况下能有多正常的婚姻关系。而他们之间谈论的话题也都是住在哪里,丈夫挣多少这些;他们也旁敲侧击的打听过李逸文的个人情况,只是他从来没回答过,他从来只是笑一笑,然后岔开话题。
他甚至开始有点理解布莱恩的那种轻视,是的,李逸文不敢下断言,但他也能感觉到这些新娘们对于美国新生活的自豪和期待。
而那些老人们某种程度上也让李逸文很难过,他看着他们,总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他很久都没和父亲联系过了,和母亲也只是一周一个电话;他基本没回过国,文森特三四岁的时候他曾回过一次,在那时候再没有了,他母亲甚至都只通过视频电话见过米娅。
然后李逸文禁不住继续联想下去,如果他乖乖读完大学,没有未婚先孕,早早就结婚生子,那他父母是不是也能像这样被接来美国?或者他可能直接就回国了,如果他和别的留学生恋爱结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着美国国籍,过着看似很美好的生活。
而且很多事情在他有小孩之后也终于能理解一点了,他偶尔也会把自己带入父母角色重新审视当年自己干的那件好事——如果文森特和米娅做出这种事,他会怎么想。
现在李逸文终于能平心而论了,平心而论,他会很难过,他会担心他们受骗,最重要的,他会自责——是不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们?他肯定会这样想。
而他作为独生子女狠心地抛下父母而去时,他们又该多难过呢?现在他几乎都不怎么会怨恨父亲了,他甚至会试着开始体谅他,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至少他父亲的有些判断并没有出错,他应该读完大学,而不是早早结婚;以及布莱恩也许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也许他只是脾气不太好,但他的出发点的确是为我好的,这点不容置疑。”李逸文渐渐开始这么想,他开始觉得自己也许该给父亲道个歉,还有母亲。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虽然李逸文依然记得母亲是如何冷落他,父亲是如何偏执的要求他,但现在他又感觉自己或许可以原谅他们了,他不再像青春期时那么在意了。阴影也许还在,但至少现在他能做到不沉溺其中了,这也算是一点进步。
不得不说他的父母都很有远见——至少他母亲在一开始也一直在劝他该找个工作,不能一直在家待着,可惜李逸文也从来没听过,现在他终于自食苦果了。如果他工作了,不用挣太多,但至少没停止对外界的接触。或许能有点话语权,或者至少,布莱恩不敢对他为所欲为了。
而李逸文在开始志愿者工作之后也没没交到多少朋友,他的课讲的不错,而且脾气也好,学生们都挺喜欢他,这看似是个好开头。但是当别人在课程结束对他发出邀请时,他只能说,“我要回去接小孩。”或者是,“我不能回家太晚,我老公等着我呢。”
然后其他人就会对他投去惊讶的目光,“你都有孩子啦?”,“你结婚了?”,“你是全职太太吗?”这种时候李逸文总会感觉很羞愧,他只能不情愿的嘟囔着回答,“是的,是的。”他以前认为自己会因为对家庭的付出而昂首挺胸,“全职太太”是个可以自豪的说出口的职业。也许一开始他的确有点自豪,但现在那些可怜的自豪感也烟消云散了。他现在甚至做点志愿者工作都需要布莱恩的许可,这让他如何自豪的起来。
再后来也渐渐没有人会邀请李逸文了,大家都清楚,“他要回家照顾孩子。”他们总是这么说,李逸文不会有时间参加这些活动的,对于一个Omega来说,能有什么东西会比家庭更重要呢?家庭和Alpha一直是最重要的。
有一次他在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问出了类似的问题,“妈妈,一直工作是什么感觉呢?”他说,“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这似乎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的母亲沉默了许久,“说实话,李逸文,”她说,“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是那很累,比当一个全职太太要辛苦很多。”
“我经常要加班,开会;在讲课的同时还要做研究,而且我到现在都没退休。”她说,“当然我知道干什么都很累,我承认我的确期望过你能很优秀,和别的Omega不同的那种,成为一名工程师,一个科学家,或者一个教授。但是我现在也想清楚了,你做你喜欢的就好了。”
李逸文强忍住想哭的冲动,讽刺的是,他也改变想法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一直努力,成为一名工程师或是科学家;至少那样他可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的想法又一次和父母完美的背离了。
“我也不知道,”他最后说,“我现在在想,或许你们当时是对的,我不应该那么任性,我至少应该把大学读完的。”他又顿了顿,“或许我爸爸当时的坚持是正确的。”
“也不能这么说。”他母亲停了一会,“我现在想了很久,也和你爸爸说过。其实你身体不太好,你还记得吗?就是一到夏天就容易中暑,换季就感冒,我想可能是和我们生你时年纪有点大了有关系。也有可能是小的时候我们没照顾好,你还一直很瘦。而且考试之前总会身体不适,我们之前太忙,而且你很优秀,让我们忽视这些了。现在想想,其实你说的也对,你应该做个压力小点的工作。就像这样熬夜加班,我觉得你的身体也熬不住。”
母亲停了一会,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话,“你爸爸也这么觉得,他之前跟我说过,你这样也挺好的的。他只不过是拉不下脸来道歉,而且他很喜欢孙子和孙女,他总说他们很可爱。”
“真的吗?”李逸文轻声说,他终于觉得自己有点勇气了,其实他早就该这么做,“我觉得,我想……”他停了一会,组织语言,这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我觉得我该给他道个歉。”他最后终于说出口了。
有这样一个开头之后一切都变的简单多了,“我当时太过分了,而且到现在都没跟他说话,我一直都太过分了。”
他妈妈再次沉默了,“没关系,”她先这么说,“你爸爸也逼得你太紧了。”过了一会她又补充道,“我会把你的话转告他的,别难过了,他也没多生气了。”
第61章
可能是对于李逸文主动承认错误的奖励,他父亲算是原谅他了,但依然是由他母亲转达的——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僵硬。不过和以前比起来已经算好了。除此之外,他的生活里也迎来了一点其他的,更刺激的奖励——他好像是被追求了。
对方也是在同一个志愿机构工作的志愿者,中国人,不是叫英语的,似乎是负责和签证答疑,解决有关问题。只有周末下午在。李逸文不清楚对方有多大,看长相和自己差不多,Alpha,听说已经离异了,姓张,英文名叫丹尼斯。
说实话,在这里从没有注意过其他的Alpha,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是已婚状态;而且布莱恩也管的很严,他不想再生事端。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被追求的一天。这看起来有点讽刺,他在年轻漂亮的时候从没有人献过殷勤,除了布莱恩。而现在结婚了,甚至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反而有人跑来追求他。而且张先生条件不错,国内名校毕业,来这边读的博士,现在似乎是在学校工作。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逸文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已婚身份,还说了自己有了两个孩子。但张先生表现的一直彬彬有礼,或者说是很狡猾的把握好了尺度。他每次见到李逸文都会送一点东西,小饼干或者是从中国带回来的糕点,只有一两块,让人无法拒绝;他还会在李逸文上课的日子里给他发消息,确认他是否安全到家。除此之外,张先生还十分坦荡,有时候周末结束工作后碰到布莱恩他还会主动打招呼。
对方就像个朋友一样,李逸文也想过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对方也许只是想做个朋友。但也不能怪李逸文多想,张先生在两个人说话时总会有点肢体接触,在接递东西时也总会“不经意”碰到李逸文的手。还有一次发来了消息后有很快撤回,过了许久才又补发了一句“不好意思。”
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摆明自己的立场之后就删除好友,再也不来往。可李逸文什么都没做,甚至可以说他在某种程度上放纵了对方的这些行为。
说实话,其实自从布莱恩出轨,或者说疑似出轨的一系列事故之后,李逸文心里一直不平衡,他感觉到两个人关系是这样的不平等——布莱恩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平等,从谈恋爱开始,李逸文就是付出更多,喜欢更多的那一方。但至少那时的关系也勉强维持了表明平静,让他可以自欺欺人的把这种关系依然视作平等。可布莱恩的出轨和强暴把所有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了——他们之间从未平等过,布莱恩主导,李逸文服从;只是以前布莱恩还算尊重他,没有把这些说破而已。
因此,出于自尊,甚至出于报复,李逸文必须也要做点什么——他需要干点坏事,和布莱恩一样的事来回到以前那种看似平衡的状态。虽然虚假,但至少可以让他保留一点尊严。
李逸文对这位张先生实在没什么兴趣,说实话,他之前有过几次机会。最简单的,一夜情。即便工作轻松很多布莱恩也有不少加班应酬,到很晚才会回来,李逸文总是会有偷偷出门的机会的。而他去酒吧坐一夜至少也会有几个人来搭讪——有的人就是喜欢结了婚的。但最后一次都没成功过,他总会在最后关头拒绝,“对不起,我有约了。”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他也总是十分优柔寡断。但最重要的,他们不是布莱恩,而李逸文也不喜欢他们。即便这种时候,在选择预备出轨对象时他都会潜意识的将他们与布莱恩相比较:这个不够高,那个话太多惹人烦,或者是衣服的搭配不对,点饮料太没品味,搭讪的话说的太烂,总有让他不顺心的地方。
如果他能想通:自己还爱着布莱恩,不忍心背叛他;在加上一点软弱——他害怕东窗事发,那么事情就会简单许多。可他一样也不想接受,他既不想承认自己爱着布莱恩,也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他,因为那会让李逸文感觉自己又下贱又可悲。
同样的,李逸文也不喜欢张先生,但他和酒吧里的那些搭讪者还是有点不同——他很像那种李逸文在恋爱之前给自己规划的爱人,中国人,理科,在学校工作——这是他应该选择的那类人。似乎他再选择一个这样的人,所有一切就会重回正轨,之前的所有错误都会一笔勾销。就像电影里那样,他会穿越到一个自己做了正确选择的美好的平行世界,过自己本来应该有的生活。
所以李逸文只是这样暧昧的态度,他没同意,但也没拒绝,偶尔还会带一点自己烤好的饼干来回赠张先生的礼物,收到他的消息之后也会回复。
“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养了一条狗。”张先生总会这样说,可当李逸文露出不情愿的尴尬神色之后就会一语带过说点别的来转移话题,给人感觉好像既在意又不在意。李逸文也不是218岁的小孩子,也许以前他会很难分辨这是真情还是假意,说不定还会愚蠢的以为自己又遇到真爱了,只不过是在结婚以后。但现在他很明白,也许对方只是想来一发,占占他便宜;或者就像酒吧搭讪的那些人一样,张先生更喜欢结过婚的。
在对方正式请他出去吃饭时,李逸文再次强调了自己已婚而且还有两个孩子。可张先生是这么回答的,“我知道,我还见过你爱人呢,只不过是一起去吃个饭而已,他总不会多心吧。”这下李逸文也可以确定了——对方对自己也是一点仰慕没有,至少没有所谓的爱,估计也就是想和他上床。
不过这样李逸文倒放心了,他的动机很简单,布莱恩伤害了他,所以他要做点什么来报复回去,单纯的欲望关系可比情情爱爱更好解决。虽然他不敢肯定布莱恩是否还喜欢自己,但不管喜不喜欢,这种做法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伤害到他。
李逸文告诉布莱恩因为人手不够所以他这周五要多去一次,帮帮别的老师。布莱恩只需要六点把他送到慈善机构就好。六点到八点,两个小时只够吃顿饭,想要上床还是有点勉强。因为李逸文依然没想好要不要这么做,走出最后一步——理智来讲,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太愚蠢了。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对张先生一点感觉都没有,在和对方相处的时候他只能感觉到愧疚和煎熬,甚至连预想中报复的爽快都没有。他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都心不在焉的,负罪感淹没了他。李逸文甚至想到文森特和米娅,他们还那么小,如果自己做了这种事该如何面对他们?这太不堪了。
就像李逸文猜想的那样,张先生一吃完饭就邀请他再去看个电影,说是刚好有两张票。但李逸文知道对方只不过是想把时间拖到很晚,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去酒店开房了。而他也拿自己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应付对方,“我跟我老公说今天有课才出来的,他八点会到志愿机构接我。”
李逸文在编借口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不过这句话在张先生那被演绎出了更多信息量——他现在都开始为了赴约撒谎了,估计他和我心照不宣,再坚持几次就能成功了。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又把李逸文送回去了。
第62章
布莱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在接李逸文回家的路上异常热情的询问他今天课上的怎么样,“你还要加班几次?”他在最后问道,又小心翼翼地补充,“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问问。”
“我也不知道。”李逸文一向不擅长撒谎,他在说这话时甚至都没敢看布莱恩的眼睛,“要看什么时候有新的志愿者,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布莱恩还想问点什么,他想问李逸文“你是真的去加班了吗?和谁一起,你们那还有别的老师吗?”他在这种事上总有异常准确的直觉——他总觉得李逸文在骗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李逸文身上有股味道,别的Alpha的味道。
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坦白说,他之前干的那些好事让他在面对李逸文时总是很心虚,而且平白无故的怀疑别人也的确很影响感情。布莱恩最后还是放弃追问了,一次只是巧合,不能说明什么,即便他真的想问,也要至少在三次异常情况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