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出去吧。”秦越取下竹筒,他将竹筒握在手心,灰羽鸽子稍作停留,又扑棱着翅膀飞出了营帐。“巡逻那边千万不能松懈。”
众人闻言齐齐起身,“我等告退。”
秦越等众人离开,这才小心翼翼地抽出藏在竹筒里的纸,这一看,便喜形于色。
“原来是卫国皇子突然遇刺受了重伤,这才拖延了卫国进攻的步伐。”
秦越看完后,来回走了几步,又快步走到烛火面前,将纸条点燃,小小的纸条被火舌包着落在了地面上,直到彻底燃成灰烬。
“来人。”秦越高喊一声,一名手握长枪的小兵跑了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去把军师请来,本将军有事与他商量。”
……
扶风城似乎一夜之间起了风雨,无数兵官手拿武器一家一家的敲门搜查,凡他们所过之处无一不是一片狼藉。
祁韶看见一个想要出言阻拦那些官兵别踹门的中年男人直接被打了个半死,然后被人拖走。
“何苦呢。”客栈一楼大堂喝着小酒的客人们可惜地叹了叹,“不就是一扇门,踹了就再修嘛,何苦加以阻拦,平白吃了一顿苦头,还被带去了审讯。”
“这位仁兄,说话太失偏颇。”旁人不赞同地反驳道,“这群人粗鲁无礼,不问缘由十分就踹门打人,与土匪何异?堂堂一家之主,若是连这都不敢阻拦,那还算什么男儿!”
“什么土匪,你也真敢说。”那客人指了指对面搜查的官兵,“这可是扶风城里最精锐的一支队伍,听说当今最受宠的三皇子前日受了重伤,那些刺客之前就藏在这些平凡百姓的家里,这不,孙将军亲自下令,挨家挨户排查漏网之鱼呢。”
“三皇子他金尊玉贵的,没事跑扶风城来做什么,白白吃这些苦头。”
“这你就不懂了。”那名客人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搜查的官兵正往这边来,立马住了嘴。
“奉旨搜查。”为首的官兵亮出身份牌,“把这几日入住的名册拿过来。”
掌柜战战兢兢地将名册奉上,那人翻了几下,“这上面的人现在可有在这里?”
“都在都在。”掌柜连连点头,“小二,你来带几位官爷上去。”
“上去搜。”那人将名册揣在怀里,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官兵立马涌入客栈,开始搜查起来。
很快便搜到天字房,门外面敲的极凶,祁韶看了看祁恒与郑二严肃的面色,不敢叫他们,只好亲自去开门。
“搜查……咦,王小公子?”凶煞的官兵在看清祁韶的模样,顿时变了一副模样。
祁韶将门打开,大大方方道:“官爷请进来搜吧。”
那官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讨好地笑道:“王大公子和小公子是我们殿下的救命恩人,小的怎么敢怀疑您呢。”
他轻拍了自己的脸,“都怪小人不长眼,扰了两位公子的清静。”
连孙将军都待这两主一仆如座上宾,他哪里敢开口得罪。
祁韶笑眯眯道,“还是搜一下吧,我知道这是你们上面的要求,在下问心无愧,也免得几位官爷被孙将军问起来的时候为难。”
“这……那在下就随便搜一下。”
祁韶让开身体,两名官兵进入转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异常,便直接回到门口,对着与祁韶说话那人摇了摇头。
“没什么异常。”
“咦,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孙华奉命来找人,却看到自己的手下全部围在那个王公子的门前。
“将军。”官兵们纷纷行礼,“属下在奉命搜查。”
孙华眸光一闪,“可查到什么没有?”
“在对面抓了几个人,已经押回去了。”官兵如实答道。“我们搜了对面,这才来搜客栈,没想到两位王公子也住在这里,刚刚搜完,将军就来了。”
“蠢笨,王公子是三皇子的恩人,他们的住处用不着搜查。”
“没事,查查大家都安心。”祁韶插嘴道,“孙将军怎么突然过来了?”
孙华假意训斥了下属几句,想起来意,笑呵呵地对着祁韶道:“在下奉三皇子之命,请两位公子入城主府府一叙。”
“孙将军请稍等,我去同我兄长说一声。”祁韶拱手,转身回到房里,祁恒似乎在与郑二低声说着什么,见他进来,立马打住了声音。
祁韶撇了撇嘴,整天神神秘秘的,当他想听到啊!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祁恒那些阴谋诡计,只要别拉上他就好。
真不知道魏晁、不对,卫三皇子眼神到底瘸成什么样了,竟然觉得祁恒这么心黑的是一个好人。
祁韶边想着,边把孙华过来请他们做客的事情说了一遍,祁恒让他稍等,随后转入屏风后面,换了一身外袍走出来。
祁韶瞧着这衣服有点眼熟,“这是昨日卫三皇子派人送来的那一套衣服?”
祁恒戴上幕篱,“没错。”
祁韶不解他为什么非要换一件外袍,祁恒只淡淡道,“别人送你东西时是心意,既然有心拉近关系,自然要让他看到你很喜欢他的心意。”
祁恒三人跟着孙华一起进了城主府,魏晁还是躺在床上,他还不能下地走动,但看到他三人时,脸上明显很高兴。
“王小兄弟。”卫晁先同祁韶两人打了招呼,祁恒最后踏进门口,卫晁看见他身上的外袍时,顿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王公子,您请坐。”他转向一旁的侍女,“快给王公子他们奉茶。”
“魏兄弟……”祁韶语顿,“不,应当唤你三皇子了,不知三皇子请我和兄长来,有何要事?”
“王兄弟不用这么生疏。”卫晁觉得脸上有些臊,“你仍旧叫我卫晁就好,晁是我真名,我不过是改了个同音姓而已。”
祁韶:“……”这用了假名和没用有啥区别?难怪会被祁恒发现身份,简直比他们用的假名字还要敷衍。
卫晁咳了几下,拉扯的伤口有点疼,却还是强行忍耐住痛苦,他不想被王公子认为自己娇气。
“王公子身上的外袍可是我先前送去的那一身?”
祁恒点头,虽然认了出来,但是得到亲口答复,那种开心简直不言而喻。
卫晁那天清醒后,找到自己的两名护卫问了事情经过,知道祁恒衣摆下面的血迹是接住他时,不小心被他弄脏的。
所以卫晁稍微有点好转,便立马托人送了两套衣衫过去赔罪。
“只可惜扶风城没有更好的料子,等过几天我再让人送点好的给王公子。”
“不必。”祁恒摇了摇头,似随意道:“三皇子可曾从那刺客头目嘴里问出消息了?”
提到这个,卫晁不太高兴,“那个头目牙齿咬的太紧了,孙华动了刑,他竟然半个字也没有吐露,若不是时刻派人盯着,他还差点咬舌自尽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祁恒幽幽开口,“我手下这人对于这方面有些经验,只是不知三皇子能不能信在下……”
“信。”卫晁迫不及待地表明真心,“王公子救了我,我肯定相信王公子。”
祁恒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难得的愣了下,“既然如此,等三皇子伤势好一些了,再让他来帮助三皇子。”
三皇子忙不迭地点头,“对了,王公子剑术好,前些日子我正好得了一把剑。”
他说着,一旁的侍女走到柜中取出剑匣,侍女将盖子打开,捧着走到祁恒的面前。
“王公子看看可喜欢?”卫晁略有些期待地看着祁恒。
祁恒抬手,冰凉的剑柄落入他的手心,“这是百年前卫国名匠班先生打造的雌雄双剑……之一?”
卫晁眼睛亮闪闪地,“王公子真是博学多识,这正是双剑里的主剑秋水。”
副剑长天他之前嫌娘气没有带出来,不过他想好了,如果王公子用秋水剑,他回去就用长天剑,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他和王公子是好挚友。
卫晁打着小算盘,想着怎么把自己的请求说出口。
祁恒看出了他眼里的小心思,“你想与我学剑术?”
卫晁下意识摸了摸脸,他表现的很明显吗?
“可我不收徒。”祁恒又道,“不过,等你伤好,有空的时候我可以教你一招半式。”
卫晁顿时喜笑颜开,恨不得自己立马嗖嗖就痊愈了。
祁韶见状,心里升起知晓一切的寂寞感,一边叹气。
好好的卫国皇子竟想拜敌国亲王为师,卫国有这样的继承人,怕是要完。
第18章
又过了两天,卫晁的伤势好上了不少,可以下地到处走了,伤口也在愈合,也不会动不动就裂开了。
卫晁向祁恒把郑二借去了,通过郑二丰富的刑讯手段,那名刺客头目终于松口了。
郑二率先走出空气浑浊的营帐,帘子将血腥之气挡在里面,不一会儿,孙华几人掀开帘子也跟着走了出来,魏晁与祁恒祁韶三人在外面等候,见到人出来,卫晁立马站起身迎了过去。
“怎么样,他交待了没有?”
“招是招了,可是……”孙华几人面色有点发白,他们在战场上手上早已经染多了鲜血,可是用这种片肉火烧之刑去折磨人还是头一遭。
“可是什么?”卫晁皱眉,他从孙华手里结果刑讯记录,那上面记录了刺客所说的每一句话。
“刺客是二皇兄的人?”
卫晁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二皇兄他虽与我并非同母所生,可是他由我母后抚养长大,自幼就与我感情极好,他怎么可能会对付我?”
“这还不简单,你惹人眼红呗。”孙华几人不敢议论皇子,祁韶却没什么顾忌。
卫晁满脸不信,祁韶偏就杠上了,他一挑眉:“三皇子平时在宫里很受宠对吧?”
卫晁点头,理所当然道:“我是母后与父皇之间唯一的孩子,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卫国历代都讲究立嫡不立长,卫晁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和别的皇子是不一样的,所有平时对其余皇子也没什么交好之意,唯独与养在皇后名下的二皇子走的稍微近一点。
“三皇子不妨想想,你与二皇子都是皇后娘娘之子——”
祁韶话还没说完,卫晁便等不及地纠正他,“他只是养在我母后名下。”
“他现在是养在皇后娘娘名下,可若是三皇子不在了,他不就是皇后娘娘名下唯一的孩子么。”祁韶嗤笑了一声,他在宫里见多了这种红眼病,也不知道卫皇是怎么教的,身为皇子,竟然还有如此傻白甜的。
“虽说立嫡不立长,可实际上他也占了个嫡字,财帛都能动人心,更何况是那个有权有势的位置,在这些面前,所谓兄弟之情又能价值几何?”
卫晁捏着手中的刑讯记录,嘴唇发白,他面上看似不敢相信,实际上心中已经信了七八成。
因为他来扶风城一事,也是听了二皇兄的建议,现在想来,他那会大概就是在密谋这场刺杀了。
他以为兄友弟恭,实际上他的兄长敦厚的面容下,想的却是怎么把他杀死的毒计。
“可二皇兄,他怎么可能突然有这样的势力?”卫晁发现了不对劲,“父皇可从来没给他什么实权职务。”
“殿下。”孙华突然开口,他警惕地看了祁恒等人一眼,“我们在那枚箭矢上发现了一点问题,还请殿下随属下入营帐再谈。”
“既然事情已经完成,那我们为此离开了。”祁恒淡淡开口,“军营乃是重地,我三人只是外人,不便久留。”
“王公子,你别介意……”卫晁想要解释,他并不是怀疑对方。
孙华打断卫晁的话,强硬道:“今天有劳几位,本将军派人送三位出去。”
他说罢,招来四个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