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余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魏子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吧,他跳舞唱歌都不太行,想继续留在营里,可能就需要其他法子,我们这里好几个男性工作人员对跟他挺亲密的咳咳,我也是为他好,不想他误入歧途,说过他两次,但……”
话未说完,便觉一股大力从肩膀传来,他重心不稳往后一跌,背心撞向冰冷的墙壁。
魏子阳弓着背睁大眼,抬头。
耿余垂着眼,冰冷的视线直直地看向他,神色厌恶,像在看着一堆沾满苍蝇的垃圾。
两秒后,他开口,声音也是冷的。
“你算什么东西。”
两个跟班儿听到动静,匆忙从舞蹈室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俩咽了咽口水,缓慢转过头,对视一眼。
下一秒,耿余嚣张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响起,戾气十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你以为谁都能入他的眼?管好你的嘴,否则我他妈让你立马卷铺盖走人!”
转过身,走两步突然顿下。
回头,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魏子阳:“你说你和我一个公司?”
魏子阳原本已经被骂懵了,没想到他这么一问,连忙面露欣喜之色:“是是是,耿哥,我们同一个公司!”
耿余倒是扯着嘴皮笑了,笑容凉凉的:“那就更好办了。”
声音比笑容更渗人,身后三人同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直到耿余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魏子阳才反应过来。
所以,这句话的潜台词……
他愣了数秒,额头不自觉地渗出几滴冷汗。
一颗心随之跌落谷底。
-
平城老城区,鸿程孤儿院。
宋砚笑眯眯地给孩子们发完奶糖,包往背上一甩:“没了。”
小萝卜头们起哄似的围在他身边闹,宋砚被挤得双脚都快离地了。
赶紧无奈地摊手手:“真没啦!”
孩子们笑嘻嘻地一哄而散。
宋砚同他们玩了会儿,转身,走到院长办公室……兼卧室。
推开门,恰好看到办公桌前的小老太低着头,手心悄咪咪地拿着一颗奶糖,剥开糖纸,往嘴里放。
宋砚三两步走过去,一把夺过奶糖,把院长小老太吓一跳:“哎哎哎,你这孩子,快还给我!”
“不行!”宋砚果断拒绝,气呼呼道,“我是给孩子们买的,不是给您的,自个儿的身体不清楚?糖这东西是您能吃的吗?”
小老太瞪眼:“怎么就不……不能吃了。”
她自知理亏,说到后来,语气却渐渐弱了下来,“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就你管得多!那啥、我就吃一口,行不?”
宋砚不为所动,甚至很有经验地打开第二个抽屉,揪出藏在里面的三颗奶糖。
“哎哟,我的糖!”
院长小老太心疼地大喊出来,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干脆气得背过身,不理他了。
过了会儿,摸了副老花镜哆哆嗦嗦戴上,打开手机,闷不吭声地刷了起来。
宋砚踮脚,偷偷往她屏幕上一望。
屏幕里是一个男人的侧脸,下巴微扬,眼线浓黑,眼神冷漠又不羁。
左耳的银色耳钉微闪。
可以说是狂野男孩本野了……
偏生他还认识,正是天天揪着他喝矿泉水的耿余。
宋砚顿时:“……”
小老太瞪他一眼:“你那什么表情?精神奶糖也不准吗!介绍一下,我的新墙头,耿宝!”
说完,慈祥盯着手机:“哦哟我的耿宝哦!太帅了!哦哟哟,看到没,这小眼神儿,好酷好狂野哦!!”
宋砚纠结了一小会会儿,终于忍不住吐槽:“……其实,他安利矿泉水的模样更狂野呢。”
……
祖孙两人友好(?)互动期间,一辆黑色豪车停在了不远处的道路上。
老城区路窄、房子老旧,墙面斑驳……所有的一切都和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格格不入。
两个女生你撞我我撞你的,相互使眼神,斜着小眼儿往豪车的方向望去,小小声兴奋地讨论:
“哇,这什么车啊,太酷了!”
“百度了一下,嘶~ccc长见识了……”
“我看看我看看,我靠!流弊啊!”
“……”
言谈间,车辆后座的窗缓慢摇下,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脸。
旁边梧桐树笔直。
树影不期然打在男人冷白的皮肤上,割裂出一道分明的界限。
他侧过头,看向窗外的建筑。
眉眼冷淡,无端生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第5章
黑色豪车前排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
他顶着头上一汪光秃秃的地中海,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而后对着后座的男人,胖脸上堆出一个殷勤至极的笑:“陆总,您放心,这块地的性质绝对没有问题!我查过了,那家孤儿院不算公立的……”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良久,后座的男人神色却依旧是淡的,叫人摸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片刻,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提了提袖口。
旁边助理模样的男人立刻礼貌微笑着,打断胖子的话:“海总。”
胖子的声音立马戛然而止,他看一眼特助,又偷偷瞄一眼斜后方闭目养神的男人,一时间不敢再说下去。
顿两秒,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道:“陆总,那这块地……”
男人依旧闭着眼,右手随意搭在一旁的扶手盒上,食指微曲,指尖在皮套上轻轻点了点。
“再说吧。”他道。
嗓音平缓,没什么情绪,但无端又强烈的压迫感叫胖子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估摸着这位爷的意思,堆出一个笑:“那陆总,我就不打扰您了。”
男人没再吭声,身旁的黑衣特助微笑:“海总慢走。”
胖子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下了车,谨慎地立在路边,等到这辆黑车逐渐消失,才猛一下松口气。
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人到这一刻才围了上来,紧张道:“海总,怎么样?”
胖子抹了把汗,暴躁地瞪了这人一眼:“我怎么知道怎么样?”
他斟酌片刻,沉声道,“这样,孤儿院那边,你们立刻去落实!等拿到地,陆总自然会相信我。”
那人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海总。”
转身,拨了通电话,大摇大摆地吩咐下面的人,“上次提过的那家孤儿院……对!马上给我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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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特助坐在平缓行驶的车里,感受着身旁男人越来越沉的气压,眼观鼻鼻观心。
额头却不自觉地渗出一滴冷汗。
眼角余光里身旁的男人眉头微微一蹙。
他立马转过头:“陆总?”
男人挺鼻薄唇,侧脸线条瘦削。
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晕出一道灰黑色的阴影,覆在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惊艳有余,却独独少了几分人气儿。
过两秒,他睁开眼:“停车。”
声音很淡,但气息却凉得惊人,叫李特助很是不安:“陆总,您的身体……”
陆臻眉间褶皱更深,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耐心冷声:“别让我说第二遍。”
李特助立时闭了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黑车缓慢停下,他下车,恭敬地替陆臻打开车门。
后者从车里踏出,抬手,摆了摆。
手腕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李特助垂眼,恰好看到瘦削的手腕上一条墨色的纹路,从淡青色的血管渗出来,蜿蜒地覆在冷白的皮肤上。
他的眼皮跳了跳。
上一次陆总要求独处时,他仿佛看到过同样的纹路。
依稀记得,也是个艳阳天。
李特助曾听过关于这个陆家独子的传言。
据说他从小身体不好,得了一种闻所未闻的怪病,陆家为了替他看病,请遍了各地名医能人,却依旧没能医好这位小少爷,眼看他日渐消瘦,几乎无法进食。
陆家老爷子亲自去清尘山,从慧远大师处求得一枚玉坠,才渐渐好转。
只是到底痊愈与否,大家便无从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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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灼,路上行人被热得脸颊通红,唯独冷僻街角的一个高大男人面色苍白,嘴唇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