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孕子蛋不知何时又慢慢合拢, 重新变回一枚比巴掌大一圈的蛋壳, 裂开的缝隙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术目瞪口呆地望着陛下和喻丞相围着两个刚出生的婴儿团团转, 视线在两人和两个崽子之间来回扫视,震撼莫名。
为什么好端端的贵妃娘娘变成了喻丞相,为啥两个大男人还能生崽啊?到底咋生的啊,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他没在医书上看过啊!
白术简直三观都崩裂了。
两个小婴儿皮肤嫩滑细腻,宛如温润的白瓷,奶白色里透着淡淡的粉红,模样十分相仿,若非一男一女,几乎都分不出谁是谁。
白术仔细检查过一番,擦了把汗:“陛下放心,两位皇嗣都很健壮。”
大崽在喻行舟怀里仍然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哄也不行,萧青冥试探着伸过去一根手指头,大崽张嘴就嘬住,竟然不哭了。
喻行舟哭笑不得:“这样也行?”
二崽瘪瘪嘴艰难睁开眼睛,一双黑阗阗的眼溜溜望着凑过来的萧青冥,忽然张开嘴“嘎”得笑了一声。
“她笑了!”萧青冥激动不已,立刻伸手去抱,谁知,刚刚伸出手,还没碰着她,二崽“嗷”的一下就大哭起来。
萧青冥:“……”
喻行舟忍着笑意抱起二崽:“还是让我来吧。”
二崽却哭得更大声还打起了嗝。
喻行舟手足无措,无奈道:“还是交给奶娘吧。”
萧青冥尝试了手指头大法,却被二崽瘪着嘴挤出去,还“呸”的朝他手指吐了个泡泡,十分不屑的样子。
萧青冥:“啧,还挺精的。”
白术无语凝噎,这不是废话吗,手指头又吸不出奶,但他看着一旁嘬得十分认真的大崽,顿时说不出话了。
待两个奶娘将两个小婴儿带走安抚喂奶,重新送回凤鸣宫时,两个崽都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萧青冥和喻行舟两人躺在床上,看着中间两个新生的小宝贝,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顿时涨满胸膛。
喻行舟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宝贝柔嫩雪白的脸颊,粉嘟嘟软软的一团,满眼都是喜悦和幸福:“青冥,我们居然能有孩子,而且还有两个!”
在他的过去,哪怕是最美的梦里,都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
萧青冥手里把玩着那枚圆溜溜的孕子蛋,笑道:“这个蛋还能用两次呢。”
就在两人相拥在一起,美滋滋畅想未来的时候,大崽突然睡醒了,顺便一脚踹醒了二崽,接着两个幼崽开始张牙舞爪试图翻身。
两人赶紧一人一只捞进怀里,手忙脚乱地哄。
兵荒马乱好一阵,喻行舟好不容易安抚住嘎嘎乱叫的宝贝,另一只已经钻进萧青冥怀里,张着嘴巴急吼吼地寻找着可以嘬嘬的肉粒。
萧青冥拉上衣襟,黑着脸将幼崽提起来,没得嘬的大崽不满地冲他吐出一个鼻涕泡。
两人幽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蛋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
自从皇帝陛下在朝议上,正式宣布贵妃娘娘诞下一对双胞胎后,举国上下一片欢庆的浪潮。
朝臣们恭贺的奏折堆满了御书房的书桌,再也没人敢对这位背景深厚、又深受宠爱的喻贵妃,有任何不满的论调。
那些觊觎着皇后之位,暗搓搓试图送更多美人入宫的投机者,被喻行舟不动声色地收拾了一通后,也偃旗息鼓。
※※※
时光匆匆如流水,春去秋来,五年时光转眼过去。
启国上下在五年的和平与安宁中,迎来了长足的发展。
皇宫之中,五年来依然只有喻贵妃一位后妃,内务府在皇帝的要求下,逐渐废除了太监的宫刑制度。
内务府中,内务府总管正在对新招募来的宫人训话。
他们每个人都能领到一份契约文书,上面明确地罗列着一条条宫规以及月俸待遇。
新来的宫人们兴奋的交头接耳:“听说陛下专门在皇宫里划出了一片地方新建宫人宿舍,做到退休以后还能分到养老金和砖瓦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几人正叽叽喳喳时,怀抱拂尘的书盛缓缓走进来,一只鹅黄色的小鹦鹉停在他肩头,黑色的豆豆眼一眨一眨。
常年跟在陛下身边的书公公,已经浸染了几分陛下的威严,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敢怒不敢言的小太监,新来的宫人们立刻安静下来,颇为敬畏地望着这位宫中第一内臣。
他将拂尘轻轻一扫,肃容道:“宫规第一条,宫里的一切都必须严格保密,望尔等谨言慎行。”
“是!”
京城南面寸土寸金的御街巷,萧青冥的心腹近臣,以及朝中重臣的府邸大多在此,重建后的秋府正建在正中间。
秋朗为秋家冤案平反后,将全家的坟墓从淮州的乱葬岗迁到京州,重新修建了一座墓园。
宁静的花园里,秋母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被秋朗特地请来看诊的白术施针完毕,细细叮嘱了几句,秋朗默默点头,将乳白色的药膏轻柔涂在母亲粗糙的手背上。
秋母慈爱地微笑着,抬手摸了摸秋朗的头顶:“乖孩子,别总是板着脸,你也笑一笑嘛。”
秋朗无奈地看了看母亲,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
白术还没好意思笑,却听“噗嗤”一声,急促的笑声从隔壁墙头传来。
秋朗和白术一回头,就看见住隔壁的邻居莫摧眉,曲着一条腿坐在墙头,一边笑一边往嘴里抛花生米:“秋伯母,您就别为难这小子了,除非让白太医给他的笑穴扎上一针。”
秋朗挑了挑眉,手腕轻轻一甩,一枚小石子飞快射向对方。
莫摧眉脚尖一点,像只穿花蝴蝶似的轻飘飘飞了出去,让对方的石子落了个空。
“嘿,打不着……”他的话音未落,余光突然瞥见外面街上打马而过的几个青年官吏。
为首的是个年过三十的美貌女子,穿着一身湛蓝色的度支部官服,长发束起,英姿飒爽,那模样与莫摧眉竟有几分肖似。
正是莫摧眉的妹妹莫折腰。
“折腰怎么来京里了?”
莫摧眉一下子被引走了注意力,没想到迎面射过来一大把小石子,他猝不及防挨了好几下,终于“哎哟”一下栽下了墙头。
秋朗这才拍拍手,“呵”的冷笑了一声。
长街上,骑在马背上折腰刚走到御街,立刻带着后面几个手下下马,京城御街主道禁止骑马。
她身上的官服吸引了不少百姓羡慕的眼神,这几年女子为官已经不是惊掉下巴的稀奇事。
折腰先后在宁州和淮州的度支衙门干了几年,又通过了六科考试,一步一步顺风顺水提拔到京城,今日正式成了京官的一员。
每年逢年过节,她都会收到来自京城的神秘礼物,今年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她揣着礼单,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看看究竟是谁。
她牵着马走了几步,转过一个拐角,莫摧眉立刻跟了上去。
不料他刚一转弯,就看见折腰停在墙角,将他鬼鬼祟祟的样子逮了个正着。
折腰上下打量莫摧眉,颇有些惊讶:“我记得你,你不是陛下身边那位大人吗?为何跟着下官?”
莫摧眉讪讪挠了挠头:“我说你长得像我妹妹,你相信吗?”
折腰愣了好一阵,晃了晃神,流露出追忆之色,她确实有个兄长,但年纪起码比眼前的莫摧眉年长十岁才对。
不过……她仔细端详着莫摧眉的眉眼,竟还真的跟记忆里的兄长有几分神似。
折腰失笑,摇了摇头:“下官的兄长已经去世多年了……”
莫摧眉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姓莫,叫莫摧眉。父亲当年给我们俩取了这对名字,不知今日若是在天有灵,是否能够稍感安慰?”
折腰倏然瞪大眼睛,震颤的瞳孔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你、你……真是我哥?!”
莫摧眉点了点头,郑重道:“说来话长,或许你一时半会难以相信,总之,日后谁再敢欺负你,自有为兄给你撑腰,绝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此时此刻,京城城郊的禁卫军军营里,新一轮的大比武正在火热进行。
比武进行到最后一轮,只有九根手指头的左遇明和从水匪里改邪归正的陆返,还站在场地中央。
两人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甩着胳膊,露出皇家禁卫军的纹身,大声喝道:“再来!”
又是几轮你攻我守,最后还是经验丰富的左遇明更胜一筹,打败陆返,成功拿下指挥使的晋升名额。
陆返大字摊开躺在沙地里喘气,瞥一眼看台上笑得欢畅的兄长陆知,还有重新蓄回长发盘在头顶的凌涛,撇撇嘴:“笑啥笑,大不了明年再来。”
京郊,新修葺的皇家技术学院正式落成,庞大的占地面积,足可以容纳一万名以上的师生。除了教室课舍,还有各种新建的实验场所和巨大的操场。
自从文博士林若开设了文学经史院以后,这里已经彻底取代国子监,成了启国上下读书人最向往的高等学府。
方远航已正式荣升为校长,他撰写的各种专业书籍和经验杂谈,被大量印刷成册,流通于世,几乎每个有志考入皇家技术学院的学子,都人手一本。
他前世撰写的《万物融合法》,也被他好好修订了一番,几乎将毕生所学,都倾尽其中,跟着他的大名一起,被收藏进皇家图书馆里。
学院里,第一届毕业的学长穆棱,正在礼堂演讲,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几乎踏遍了各大州的村镇农田,已成了一名专攻农业机械的专家。
礼堂的掌声传入教室,刚刚为昭明公主扫完墓回来的林若,将新修订的字典合上,手边整整齐齐地摞着各类学术报刊。
她伸了个懒腰,看一眼外面明媚的天光,在窗下静静看起书来,书页里,夹着一支风干的桂花,仿佛仍残留着属于回去的香气。
远离京城的京郊工业园中,已是商部侍郎的李长莫,正跟着萧青冥和喻行舟二人在工业园中视察。
经过多年发展,以原本的老厂房和员工宿舍为中心,建成了一座崭新的工业小城。无数新的工厂在这里开办,全国最新的工业产品,几乎全部出自此处。
花渐遇前不久,刚刚率领远洋商队出海归来。
这支由五十艘巨大三桅帆船组成的远洋航海船队,每艘船上都装备有军备厂出品的最新型号火炮。
江明秋亲自主持的水师学堂,经过几年的发展壮大,陆续培养出了大量的精锐水兵。
他们从宁州港口出发,沿途经过南方海域诸岛,一路往西,路上行驶了整整两年时间,途径无数国家,也遇到过数不清的海盗,无一例外地沉没在凶悍的火炮轰击之下。
船上满载着宁州的瓷器和丝绸,以及京州出品的各种工业商品,很快就被外国抢购一空,其中最畅销的,当属宁州惠民丝绸坊生产的套件刺绣丝绸。
靠着远洋丝绸贸易,惠民丝绸坊的女东家柳梦娘,终于坐稳了宁州第一首富的宝座。
远洋商队贸易的同时,也跟各国建立了外交,伴随着金钱、商品和武力,大启的威名开始在海上传扬……
※※※
景耀八年,新年年关将至。
今年的新年大朝贺不同以往,格外盛大——陛下的封后大典也会在今年大朝贺上一并举办。
来自周边和海上各国的使臣和商人们,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于京城,等待着这场难得的盛会。
京郊火车站,第一辆装有蒸汽火车头的轨道火车,在乌泱泱的人群围观视线下,缓缓从远处的铁轨驶来。
两道铁灰色的铁轨笔直地延伸向远方,伴随着呜呜的汽笛声,黑色的蒸汽火车头上不断冒出灰色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