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han:我睡得晚
哼,所以不是等我。丁厌一撇嘴,又啪啦啪啦地打字:你不是K市人吧?
Nathan:我不是
他讲话好金贵!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不肯发。丁厌触发话唠技能,一连串发问道:那你是来工作、旅游还是探亲?Elsa是你的亲侄女吗?
丁厌暗搓搓地打定主意要套话,这么一来明天上班就有新鲜八卦和办公室的女同事分享了,婷婷她们肯定爱听。
Nathan:探亲。她是我哥哥的女儿,亲的。
丁厌装作对李芃芃的家事全然不知,追问:那你住哪里?你哥哥家吗?
Nathan:你很关心我住哪里?
丁厌发过去两个害羞脸红的黄豆表情,补充道:你就告诉我嘛。
男人都很吃这套,他是男人他最明白。
果然,对方很快回复:对,离我们初次见面那个地方很近。
看吧,这就开始暗示他了。丁厌从善如流道:那好棒,改天约你出来玩w
呵呵,假的,我才不可能约你。
Nathan:你经常在外面玩?
为了维护清纯美女的人设,丁厌撒了小谎:也不算啦,都是朋友拉着我去的。
Nathan:那天和你一块逛街的女孩?
:嗯嗯
Nathan:你们一般都去哪里玩?
丁厌的手指停顿了。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他被楚瀛套话了!
:也就是逛逛街,唱唱歌,和朋友小聚什么的。/吐舌
我干嘛要告诉你我平时爱去哪儿玩?美女的事你少管!
Nathan:这个点你该睡了吧?不打扰你了,晚安。
丁厌气不打一处来,他最讨厌别人掌控聊天节奏了。
:方便问一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这点最基本的他总要打听到才甘心!
Nathan: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
李琰那种家世,她的结婚对象家里也必定不差——所以我他妈觉得你就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丁厌腹非心谤道。
:嗯……看不出来。金融?投资?哈哈你总不会是码农吧。
Nathan: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早点睡,晚安。
:/疑问/疑问
:/微笑/微笑
1分钟,3分钟,5分钟……10分钟。
好吧,看来他是不会回了。丁厌怒不可遏地把手机摔进被子——我被耍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丁厌平息怒火,躺入被窝。他注视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反复回味今天下午在公园里发生的一切,思来想去,不放过每一丝细节。
——难不成他看出我是个男人了?那他为什么没反应呢?我哪里漏馅儿了?我的女装扮相分明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还是他把我当成了欲拒还迎,企图利用他侄女上位的心机绿茶?在故意冷淡我,营造若即若离的感觉,让我对他情根深种?
……妈的,这男的水太深了,要远离!
丁厌耿耿于怀地拿起手机,从聊天框点入对方的头像,一口气删除拉黑才算解了恶气。
——不要以为只有你会给人添堵!你的小侄女再也见不到她心爱的美女姐姐了!
第10章 连衣裙10
自从和楚瀛切断了联系,丁厌的生活便回归了原有的平静。接下来的一周时间过得飞快,很大部分原因是李琰并未像他们预想中那般天天待在公司,即使来了也只和主管开完小会就走。
她不坐班,李芃芃就不会吵着要来接她接下班,丁厌也就无需再担心和楚瀛碰面。
楚瀛既然只是来探亲,大概率不会在K市长居久留;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哥什么的美女没见过,说不定场面上的女伴都只要外围名模。丁厌想,他不会惦记Lily太久的。
一个温煦的秋日午后,丁厌站在办公楼下,感慨明天又是周六了,再过几小时他就能下班去嗨皮了。
为了庆祝这份愉快的心情,他拒绝了同事们去泰式火锅的邀约,独自走入对面的大厦,乘电梯进了16楼的高档日料餐厅。
还没分手时,他经常来这家店打包寿司和便当,开车送去曲荷的单位,和她在楼下草坪晒着太阳享受午休的惬意时光。
—— 如今分手了,这么好吃的日料,曲荷她再也吃不到了!都由我一个人独享!
丁厌轻车熟路地在靠窗的老位置落座,翻开服务生送上的菜单,他点了心爱的三文鱼刺身和鹅肝寿司,脸颊和手沐浴在正午的日光里,烫烫的,杯子里的茶温度刚好,茶香流芳在唇齿间。
可能是他脸小容易被杯口挡住视线,又可能是他的注意力不够集中,在杯子放回杯垫的那一瞬间,他桌对面的座位凭空冒出一个大活人——
楚瀛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目光含蓄地打量他。
丁厌噗地喷出一口没咽下的茶——他手忙脚乱地抽出餐巾纸擦拭下巴滴淌的水渍,嘴唇润湿得红彤彤,眼神吃惊如同亲眼目睹活体哥斯拉。
楚瀛接过服务生递来的一本黑色菜单,垂着眼帘翻了翻,只点了一杯餐前开胃酒。他仿佛是才发觉丁厌在盯着自己,不经意地抬眸,轻松道:“中午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丁厌喊完才意识到太大声了,在四周顾客的侧目中他讪讪地掩住嘴。
“很惊讶吗?”楚瀛道,“我问了你同事,他们说你应该在这里。”
丁厌收敛情绪,佯装冷静,问:“那你找我什么事?”
他考虑过要不要更有礼貌、更生疏些,可是楚瀛还很年轻,他们又不能算完全不认识,也不存在工作关系,所以称呼先生稍显做作;可直呼人称代词吧,又搞得好像很熟一样……
“我是替Elsa来的,她想要把这幅画送给你。”楚瀛将一件包好的方形礼盒放于桌面,平推到他手边。
“李芃芃送给我的?”丁厌的心跳如擂鼓,血流加速流动,额角与手心微汗,他浑身像泡在冰水里,只剩接触包装纸的指尖还残留着知觉。他僵硬麻木的手指剥开那层包装,心中祈祷着里面是李芃芃的恶作剧,公司同事每个人手一份,而不是……
丁厌小心翼翼地揭开盒盖——
用木质玻璃画框裱好的儿童画静静地躺在盒底,画上是一个长发的大女孩带着一个短发小女孩,坐在湖上的小船里钓鱼;岸边还有团黑色小圆点,仔细看有手有脚,是画面中的第三个人。
冷汗与虚脱后,丁厌深吸气拿起这幅不成熟、却诚意满满的作品,“这是送给我的?”
“嗯。”
“可是……这画的也不是我啊,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丁厌全力以赴地做出疑惑的表情,皱眉头道,“她怎么想起送我这个的?其他人也有吗?这画的是……李琰带她去玩儿?”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丁厌直视对方,疑色愈深,“什么?”
楚瀛轻笑道:“Elsa说那个周末是她满四岁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所以我很感谢你让她快乐。”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丁厌将那幅烫手的画放回盒子,推回去,“这个我不要,你送给别人去吧。”
“我是说……”楚瀛半身前倾,横放于桌上的左手臂超过了餐桌的半分线,压低音量道,“不管你是叫丁厌,还是叫Lily,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上班族还是在校大学生,我关心的只有Elsa,你懂吗?”
丁厌头皮发麻了,然而他却不能当场开溜,只好端起杯子装模作样地喝水,双眼瞟向别处。他平复心绪,抑制住拔腿就跑的求生欲望,指尖摩挲着杯壁,细若蚊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楚瀛后仰靠回椅背,左手的手指在桌布上轻敲着,发出有节奏的闷响。缓了缓道:“我看你,倒也不像有坏心思的人。”
“我真的没有坏心!”丁厌急忙自证清白,小声道,“我那是私人爱好!绝不是什么乔装打扮接近小萝莉的变态!”
“嗯。”楚瀛不冷不热地应着,“你的爱好很别致啊。”
——都市人生活压力大,有点古怪小爱好怎么了!我又没妨碍到谁……
丁厌在心底叽叽咕咕,面上却不得已要装可怜,他向下看,瓮声瓮气道:“我也没伤害过谁……我从不骗人的,真的就只是小爱好……”
“多久了?”
“啊?”
“你这个爱好,持续多久了?”
丁厌的眼珠滴溜溜转,狐疑地想这怎么跟看病问诊似的……罢了!当务之急是让楚瀛相信自己对李芃芃绝无想法和恶意!……不!是对所有人都没有!
“也就最近一年才开始的……”
“可是你扮的很真,女孩子的言行举止、表情动作,你学的惟妙惟肖,不像是——”楚瀛斟酌了一下用词,“……新手。”
“我喜欢女孩子嘛,日常相处时多观察,潜移默化中就学会了。”丁厌的语气里不免透出两分微小的得意。
“这样啊。”楚瀛又问,“那你是trans吗?”
“我当然不是!”丁厌与人相视,一本正经道,“我是货真价实、里外一致的男人——顺直男!不是queer和trans*1。”
楚瀛:“所以你是异性恋。”
“对呀。”丁厌落寞地托着下巴,“那天在街上,你看到的和我一起的女孩,她其实是我的前女友……我喜欢的异性全是非常女人的类型。我答应和李芃芃约会,只是喜欢她这个小孩,她很聪明,还有点惨……”
“我真不是居心叵测、有目的性和她接触的……”
楚瀛沉默地听着,服务生端上来他点的酒,附赠了一小碟腌橄榄。
待服务生走了,丁厌可怜巴巴道:“楚先生,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我以后绝不会再以Lily的身份出现在李芃芃眼前!”
楚瀛简洁利落道:“不行。”
丁厌被拒绝得太快,反应不过来地喃喃道:“……为什么不行?”
“星期天是Elsa的五岁生日,她希望你出席。”
“我怎么可能去给她过生日啊?”丁厌说完,立马改口道,“不,不是我不愿意陪她过生日……而是,李y、李总她也会在啊。她的眼睛可d……她火眼金睛,绝对能一眼认出我!”
楚瀛:“你害怕被她认出来?”
“那肯定害怕呀……”丁厌说。李琰既是他的老板,又是李芃芃的亲妈;不要小看母亲的警惕性和对孩子的保护欲,倘若今日坐在对面揭穿他的人是李琰,不报警让公安把他带走调查,都是她与人为善、宽宏大量了。
“原来如此。”楚瀛低头,嘴角动了动,再抬起脸,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你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让她认不出你。只要你听从我的安排。”
丁厌点的食物上齐了,肥厚鲜嫩的三文鱼码在碎冰上,色泽鲜艳,冷雾盈盈;寿司覆盖的鹅肝烤出一层油脂浸润着米饭,香味四溢。可他的胃口已被这场谈话败光了,筷子夹了两根寡淡无味的萝卜丝放到嘴里嚼。
“我星期天有事……”从他内心来讲,他并不想去掺合李芃芃的生日会,麻烦不说,还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推掉。”楚瀛浅啜了半口酒,似乎不喜欢那味道,不再碰杯子。然后凝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要拒绝。”
“那……”丁厌试探道,“如果我拒绝了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