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郁呈不满起来,捏了一下宁绥的后脖梗:“回去再给我炖一次不行吗?”
宁绥看着季郁呈脸上的神情。
他觉得季郁呈完全不像是知道了的样子。
如果知道了自己一开始只是为了钱接近他,季郁呈不应该多少有点儿生气吗?
不过细细想来,这两天季郁呈好像格外的没有安全感,在床上的行为愈发的热烈,今天更是听到自己去机场,就惶惶不安地追来。
是因为知道自己一开始只是为了钱接近他后,又有些不安吗?
其实这件事宁绥也想找个机会向季郁呈坦白的,既然决定了和他在一起,从今往后他也不想再对他有任何的欺瞒、口是心非。
“怎么了?”季郁呈察觉到宁绥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握住宁绥的手,低声问。
宁绥打算坦白。
他思索了下,看向季郁呈的眼睛,问:“你是不是知道啦?”
季郁呈顿了一下。
虽然宁绥没有指什么事,但他却一瞬间反应过来。
或许这就是默契。
空气静了下来。
季郁呈没吭声,攥紧了宁绥的手。
宁绥小声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我?”
季郁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敢问。
现在好不容易两个人在一起了,宁绥也说了喜欢他了,假如因为他的主动戳穿,而导致宁绥再一次回避他怎么办?
而且,这种问题,问出来也是自取其辱。
“我不在乎以前怎样,”季郁呈扯起一个笑容,说,“只要你现在喜欢我就好了。”
宁绥心中忽然有点酸甜交织。
他想象过很多种季郁呈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可能会质问自己,也可能会对自己失望,对自己流露出冰冷的神色,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因为担心会出现这些情况,所以上次那个雪夜,他即便坦白了,也没有完全将自己的卑劣目标道明。
说到底,他还是怕季郁呈觉得自己是个可恶的人。
但是……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在季郁呈眼里不值一提,季郁呈担心的只是自己会否离开。
宁绥觉得自己像块石头,季郁呈顽固地在自己心底一点点地凿出洞,并蛮横地留下了身影,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独属于他的印记。
以至于现在,他的情绪也开始变得时时刻刻被季郁呈牵着走了。
哪怕季郁呈有一点儿难过,他都不想看到。
宁绥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季郁呈从他这里得到足够的安全感,相信他不会离开,但是只要能做的,他都会不厌其烦去做。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钱。”宁绥反握住季郁呈的手:“因为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想要钱。”
他必须立刻解释,一秒钟他都不想迟。
“但后来就不是了,真的不是了。”
飞机行驶在九千米的高空,周围的座位没人,光线微暗。
两人手心交握,互相看着彼此,只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
宁绥看着季郁呈,对上他漆黑的眼睛,从季郁呈的眼底他只看到了自己。
宁绥努力让他更相信自己一点:“现在的我喜欢你有很多很多了,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很多很多吗……?
季郁呈心中奇妙地被安抚,他几乎想要扬起嘴角:“嗯。”
虽然在得知宁绥一开始是为了钱接近他后,他心里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安慰自己宁绥现在喜欢他就行了。
但是他的自我安慰和宁绥给他的确切回答,肯定是不一样的。
宁绥的话宛如一颗定心丸,让他心中最后那一层薄薄的乌云也彻底散开。
宁绥抚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低声道:“这枚戒指我会一直戴着,我……我爱你,你能相信我吗?”
“我信。”季郁呈终于忍不住,甜滋滋地将宁绥拥入怀中,恨不得狠狠揉成一团,塞进自己身体里。
最后那一点儿不确定也彻底消除。
他当然信宁绥。
他此刻心中圆满得要命。
不论从前如何,现在的他,应该的的确确彻底拥有了怀里的这个人。
第69章
在季郁呈的陪伴下, 事情解决得很顺利,翌日上午,宁绥签完字, 带着季郁呈买了一束鲜花,去了墓园。
小禹一直是宁绥心中最为遗憾的一个结, 但是随着找到小禹弟弟、资助小禹弟弟读书、自己也得到了一份炽热的爱,渐渐的, 这个心结便也不再那么令宁绥难以释怀了。
这算是一个仪式,告别无利不图的过去, 迈向有季郁呈的未来。
他从季郁呈手中接过花, 放在小禹的墓碑前。
这里常年有人管理,墓碑非常干净, 天上还在下着些小雪,将树叶压得有些弯了下来。
宁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这是我爱的人,本来没打算带他来的,但他黏人得要命,非要跟来……”
季郁呈站在旁边, 不满地看了宁绥一眼。
宁绥被他瞪了一眼,却忍不住笑起来,道:“长得是不是超帅?”
季郁呈哼了一声:“这句话还算动听,饶了你。”
宁绥对季郁呈道:“小禹知道我颜控, 我一带你来, 他肯定就知道你是我的谁了, 之前除了我和林满过来, 我都没有带别人来过这里。”
本来如果宁绥有家人的话,应该把自己的另一半介绍给家人的, 然而宁家那些人……不提也罢。
他默认了把林满和小禹当做家人,林满已经带季郁呈见过,小禹他便也想带季郁呈见一见。
季郁呈觉得自己应该为宁绥的后半句话而喜悦,但他的注意力却忍不住放在了宁绥的前半句话上。
尽管知道小禹是宁绥过去最好的朋友,可他难免还是有些嫉妒……嫉妒自己完全没来得及参与宁绥的过往。
不过死者为大,他不会在这里表现出来。
探望完小禹,宁绥在乌城最后一件事也完成了。
季郁呈倒是非常想去宁绥以前读书的地方看一看,奈何时间不太够,再不上飞机就赶不上今晚和老爷子一起过除夕。
好不容易今年季郁呈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家里又多了一个宁绥,热闹了这么多,老爷子怎么会让他们在外面过春节?生怕他们赶不回来,一上午打了几通电话来催。
于是吃完午饭,宁绥和季郁呈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一回去就被管家和周姨用暧昧的眼神看着。
先前为了宁绥和弟弟反目成仇也就算了,现在老婆离开一天也要追上去把人带回来,这种事情说出去他们大少爷的人设真是都要崩了!
外面的人绝对不相信这会是季郁呈做出来的事情吧!
季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是欲言又止的,他的确希望自家孙子从过去的那种状态挣脱出来,好好放松一下,但也没想过季郁呈一旦喜欢上谁了后,竟会如此的……如此的……
算了,老爷子心想,宁绥这孩子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先前郁呈还是植物人的时候,他吃个饭也要把郁呈带在身边。
两人半斤八两,全都令人叹为观止,倒是刚好天生一对……在感情浓度上来讲,自家孙子应该没太吃亏。
今年除夕过得很热闹。
前两年季郁呈一直是植物人状态,季氏上下动荡,即便逢年过节,别墅里也冷冷清清的。
现在季郁呈不仅醒了,身体恢复健康,还成就了一桩美满的婚姻。
老爷子心里高兴,以除旧迎新,继往开来之名,给别墅上上下下的员工全部包了大红包。
而且人多起来,老爷子也有了看春晚的兴致,拉着管家和周姨几个别墅的老员工坐下来喝茶。
吃晚饭时季之霖被从他父母那边叫回来,陪老爷子吃了顿饭。
老爷子虽然一碗水端得不太平,但也是把季之霖当自己的亲孙子的,只不过以前心里总是惦记着季之霖还有大儿子和大儿媳疼,季郁呈身边却一个真心待他的人都没有,所以才会特地对季郁呈偏袒一点。
现在好了,季郁呈身边有宁绥了,他也算放下了。
不过在春节这个特别的日子,他也不想让季郁呈不悦,于是在季之霖过来之前,打发季郁呈和宁绥上街买东西,等季郁呈和宁绥回来,他就让季之霖提前溜了。
宁绥抱着烟花礼盒进去,倒是没太注意。
季郁呈扫了眼院子里积雪的脚印,便知道蠢弟弟来过,不过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他也不想让老爷子为难,权当不知道。
“爷爷,管家叔叔,要跟我们出去放烟花吗?”宁绥有点儿兴奋,此前的二十一年,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和亲人一块儿过过春节。
以前总看到别人说除夕有什么特殊意义,他却完全感觉不到,因为无论是圣诞还是除夕,他要么在学校宿舍过,要么就是和林满一块儿打打游戏,过得和其他的三百多天没什么区别。
刚才和季郁呈上街一趟,买了一后备车厢的烟花回来,他这才有了过节日的实感。
“你们自己玩吧,我们跟着你们年轻人凑什么热闹?”老爷子脸上也全是笑容,扭头对管家道:“你还不算老,要不跟着出去瞅瞅?”
管家连忙摆手,凑到老爷子耳边道:“您别听宁绥这么问,实际上这两口子根本不希望我们去打扰。”
要是真的不识趣的跟着出去,还不得被大少爷的眼神盯死?
“我也不去了,外面太冷了。”管家故意道。
见家里没人对烟花感兴趣,宁绥郁闷地转身看了季郁呈一眼:“只有我们两个人做这种幼稚事情。”
季郁呈乐得无人参与,拢了拢宁绥的围巾,给他戴上手套,拉着他出去:“只我们两个人不就行了,你还想要多少人一块?”
这两天一直在下小雪,花园里堆了一地白,但是不太深,只到鞋底。
两人走过去,踩得雪咯吱咯吱响,树叶上的雪簌簌落下。
季郁呈取了几箱烟花出来,站在路灯的光照范围下,在雪地里摆开,问宁绥:“你想先放哪一种?”
“那种,就是卖烟花的那家店老板吹得天花乱坠的那种,说是能一个一个飞上去炸开,又橙又绿的。”宁绥挠了挠头,一下子忘了叫什么名字。
这年头烟花都被取了各种有逼格的名字,什么漱日流星,什么冬之夏天的,他完全分不清哪种是哪种。
季郁呈拿着打火机,抬眼看他,挑眉问:“长得像水母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