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川奈绪说时雨惯坏了本丸的孩子,没有给付丧神正确的引导,山田樱却觉得并非如此。
她的刀剑们嬉笑欢闹,却能够在打闹中将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完美,哪怕是任性,也多数任性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
她在引导着这些付丧神们的成长,是引导而不是领导,她让这些付丧神们摆脱了刀剑的习性,哪怕没有审神者,也能活出自己的模样。
——真了不起,不是吗?
“比起刀,他们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山田樱的神情藏在狐面之下,唯有言语温柔得近似叹息,“能够走出刀剑固有思维的桎梏,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曾经有人说过,刀剑男士的性格与三观都会或多或少地沾染上旧主的痕迹,因为他们像个孩子一样在学习人类的举止。”
“我就在想,我死后,能够为他们留下什么东西。”
“温柔吧。”时雨目光温宁,笑意浅淡,轻声道,“曾经有人教给了我何为温柔,温柔地对待他人,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唯有你对世界温柔以待,它才会温柔待你。”
“我希望我能教会他们这些东西。”时雨看着小短刀们欢快的笑脸,天下间所有的阳光都仿佛尽汇于此,“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遇见坏人要学会保护自己,遇见好人要学会付诸善意,不要因为面对过太多的温柔而放松而警惕,也不要因为曾经的痛苦而伤害别人。”
“保持自己的本心,不要成为那些自己曾经厌恶的伤害过自己的人。”
“学会独立思考与分辨善恶的能力,不要因为愚昧的忠诚而害了自己。”
“刀剑不能选择主君,付丧神却可以。既然拥有了自主行动的能力,就要像人一样学会爱与被爱,能与不能,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真是温柔啊。”山田樱感慨地叹息,因强大而温柔,因温柔而强大,她简直像是沦落于尘世之间最为慈悲的神明。
“但是你这样的温柔,要如何让他们懂得分别也无需伤感的道理?”
——付丧神与人类不同,他们寿命漫长悠久,是以他们的感情只会日渐深刻,而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浅薄。
——这样温柔的人,又要他们如何接受永远分别的结局?
“你打算成神吗?”山田樱偏首看向时雨,“以你的灵力,想要成神也不是难事吧?”
日本高天原之上八百万神明,这足以论证成神并非难事,基本上灵力足够强大的阴阳师与巫女,都可以凝聚神格,成为低位神明。
不过成为低位神明之后,除了能永生以外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还要被高阶神明压制,甚至还可能成为属神,想想也是无趣。
“不。”时雨垂眸,凝视着飘落到茶杯里的一片儿落樱,眼底沉静,“我永不为神。”
——她要作为人类活着,永远永远。
“主君,龟甲贞宗与太鼓钟贞宗已经带回。”压切长谷部为了戴罪立功,这次便代替了一期一振主动肩负上了捞刀的任务,在整整一个月高强度的连续出阵之后,终于将两振新刀带了回来,“幸不辱命。”
被秀欧秀了一脸的山田樱十分心塞,干笑地道:“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夕雨老是想打死你了,贞宗一家欧洲刀都能全刀帐,太过分了。”
山田樱捂着受伤的亚洲心回去抱着自家小夜寻求安慰了。
时雨对刀剑并无欧非的觉悟,在她看来,那所谓的稀有不稀有完全是时之政府的评级,要当真说来,这些刀剑都是举世无双的名刀呢。
“贞宗一家的,太鼓钟是伊达组的吧?劳烦长谷部将物吉和伊达组叫过来了。”
时雨召唤刀剑付丧神的时候总是习惯提前将同个刀派或同组的刀剑唤过来,算是一种牵引的手段,避免付丧神看见婶婶的第一眼就产生雏鸟心态。
在伊达组除去鹤丸以外的死亡凝视之下,时雨决定先召唤太鼓钟,毕竟太鼓钟也好龟甲也好都是贞宗一家的,物吉并不介意先后。
“弟弟还是哥哥都很好呢,微笑哦主公!”一身白衣的物吉小天使挂着灿烂的笑容,“要跟新人好好相处呢!”
时雨心中感叹,想必物吉的哥哥和弟弟也和物吉一样是超级可爱温柔的小天使吧。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一个是熊孩子一个是……#
在如海洋般温和雄浑的灵力灌输之下,屋内很快飘落了美丽的樱花。
“我是太鼓钟贞宗!是伊达忠宗大人用过的刀哦,怎么样,是不是很华丽啊?”逐渐显出身形的小少年显然是短刀中年纪较大的类型,宝蓝色的渐变发,白色笔挺的小西装,黑色的皮靴蓝色的小披风,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就让我们来华丽地大闹一场吧!”
时雨木着一张笑瘫的温润脸:“……”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而伊达组此时已经沸腾了。
“小贞!”烛台切光忠激动得宛如跟熊孩子重逢的老妈子一般,“好久不见!真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呢!”
“哼……”大俱利伽罗看了一眼,扭头道,“并不想和你们混熟。”
“哦哦哦,真是充满惊吓的出场呢!”鹤丸国永稀里哗啦地鼓起了掌,“主君都被吓到了呢!”
时雨笑着睨了鹤丸一眼,不说话,而是开始召唤第二振名为“龟甲贞宗”的打刀。
同刀派的刀剑男士衣服都多少有些相似,如同左文字一家抖穿着袈裟,粟田口都穿着军装一样。
是以下一秒从樱色的花瓣雨中走出那宛如白菊般的美青年时,时雨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呢的感慨。
棕粉色的短发,笔挺华丽的白色西装,印有龟甲纹路的披风,带着眼镜的青年斯文儒雅一如春日拂过早樱的暖风。
龟甲贞宗就仿佛是一期一振的镜面影像,一黑一白,却又有着同样浸润入骨的温柔。
——然而,仅限外表。
“我是龟甲贞宗。名字的由来?……呵呵,任君想象。”
美青年开口自我介绍,说完了名字便自顾自地笑出了声,那笑声魔性得在场的刀剑与审神者都陷入了沉默。
原本大家是觉得龟甲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刀纹,但是听这一位的语气……似乎另有内涵?
时雨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道:“欢迎您的到来,龟甲君,我是奈绪,这间本丸的审神者,今天开始,就请多多指教了。”
龟甲贞宗那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眸隔着镜片凝固在时雨的身上,那种温柔缱绻又带着力道的目光,几乎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是的,请多多指教,狗修金萨~玛~!”
付丧神与时雨再次陷入了沉默。
本丸里的付丧神们称呼审神者的称谓各有不同,例如“大将”、“姬君”、“姬殿”等称呼,但是最常用的称呼无疑是“阿鲁金(主君)”这个称呼。
诸如长谷部或一期一振这样比较严肃的刀会称呼“阿鲁金”,而像短刀这样可爱的小孩则会带点撒娇地喊她“阿鲁金sama”。
而众所周知,“狗修金(主人)”这个称呼虽然也是“主人”的意思,但是那是徜徉在日本最出名二次元女仆问话中的常用称呼。
——简而言之,前者是领兵打仗的“主君”,后者则是带点暧昧性质的“主人”。
——更别提还加上了“sama”这个黏腻的尾音。
龟甲贞宗一开口,时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呃,龟甲君,是不是对人类的文化有什么误解?”时雨尝试着委婉地提醒这把刀用词谨慎,还很好心地给了个台阶下。
“呵呵呵呵。”谁知道龟甲突然再次轻笑出声,眼神迷蒙而又温柔,“没有哦,就是主人知道的那个意思哦。”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以前觉得家里的熊孩子太会撩,现在想想也是太天真。#
#狗修金萨玛拒绝和你说话并朝丢了一只阿鲁金。#
时雨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可爱的小天使物吉居然会有一个这么奇怪的兄长。
时雨保持着仿佛微笑面瘫一样的表情,只当龟甲的话全是耳边风:“那么就有劳物吉带二位看看本丸了,如果有什么需要采买的,请记录下来并且告诉我。”
话音未落,龟甲的面上便浮现出了两团红晕:“主人去采买吗?那我要……绳子?”
时雨:“……………………”
#不,我不采买了,报警吧。#
龟甲被物吉和太鼓钟一齐拽着手拖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目光仍然缠绵而又温柔:“主人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哦,我会等的。”
直到彻底看不见贞宗一家的身影之后,时雨果断翻出了时之政府给出的新刀情报。
“宛如白菊一般秀美的青年,极端的主人至上主义者。”
时雨叹息道:“当初是谁告诉我新刀是拥有一期一振外貌和长谷部内在的刀剑的?”
#都是骗子!#
#万万没想到是这种主人至上主义!#
酷爱搞事的鹤丸国永一直想要从审神者这里掰回一局,当即靠近,坏笑道:“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没有错啊,外表和忠诚,龟甲君不都有吗?”
时雨睨了一眼鹤球,忽而和蔼一笑,道:“鹤丸,你其实也是贞宗家的吧。”
鹤丸国永:“……???”
“相似的白衣,还有这双和物吉太鼓钟相似的金眸,再加上这一头跟物吉相似的淡金色白发。”
“你一定是贞宗家派往五条家的卧底吧?”
鹤丸国永:“……”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是在下输了_(:зゝ∠)_#
第五十章 这其实都是误会
时雨这一世的职业从保护历史的审神者变成了反动势力的强大后勤军火制造商。
不仅良心不会痛,甚至还美滋滋的。
这一次征服天下不是靠美色真是太好了。
“哈哈哈,美丽也是实力的一种呢。”靠着美色成为天下五剑之一的三日月宗近老爷爷发出了如此可怕的宣言。
“大.包.平。”莺丸捧着茶杯,逐字逐句斩钉截铁地吐出了那个耳熟能详的名字,道,“刀剑之美的结晶。”
时雨偏首看着两位小伙伴:“……”有种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纠结呢。
对于自家主君联手小伙伴意图造反之事,本丸诸位吃瓜群众除了哈哈哈以外就是私底下探讨是不是新的时代要来临了?
作为维护幕府而被推翻的新选组刀剑们神情微妙,而作为维新组坂本龙马佩剑的陆奥守吉行则十分兴奋:
“你这个人!很有眼光和理想嘛!让我们朝着新时代前进吧!”
而为了躲避政府的耳目以及监视,时雨和弥生不再见面,一切交易与沟通都以浅川奈绪作为了中转站,而时雨也开始频繁回归现世。
以处理神宫寺家祸乱为名,两人走得理直气壮,让时之政府拦都没法拦。
一则因为这是家事,二则是因为时之政府和阴阳世家之间微妙的平衡。
神宫寺家攻打时雨的本丸是事实,严格来说这算是踩到了时之政府的底线,毕竟这种事情搁出去完全就是神宫寺依仗权利为非作歹,欺压保护历史的审神者。
至少审神者所拥有的身份,站在道德的高度之上,是完全归属于正义的。
而人不管心底的黑暗有多深,面上至少都是偏心于光明的。
“大风将起啊。”时雨微微抬首,感觉到风拂过指隙之间温柔的力度,微微叹息道,“真是到哪里都不得安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