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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之笔诛天下_分节阅读_第8节
小说作者:不言归   内容大小:606 KB  下载:综武侠之笔诛天下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7-11-24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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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舒胡思乱想着,越是害怕,越是冷静,被压迫的神经紧绷到几乎感觉到了痛楚,以至于她笑容微淡,流露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沉着:“在下身体不好,如今能站在这里同公子说话,已是勉力而为之。怕是故事讲到一半,便一命呜呼,败了公子的雅兴。公子若要杀我,便劳烦将事情处理干净。我一个废人的死活对公子来说自然无足轻重,但是若累得哥哥们伤怀,父亲劳神,我便是在九幽黄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她话语平淡得仿佛在讨论天气的晴朗与否,少年却听得哑然无语,不由得微微坐起身,直视着她,用沙哑的声音呢喃道:“你这瓜娘子好生奇怪,小小一只都在想些麻子玩意儿?”

  他一时激动便脱口而出了家乡的方言,配着他惊讶坐起的动作,反而少了几分危险的锋芒,多了几分少年稚气。

  话虽说得如此,但少年却不由得被那一番话语微微敲软了心肠。他也有个生有不足病弱娇软的妹妹,倘大的唐门门风彪悍,是以这个格外柔弱的妹妹就是他心中最温软的一块命门,让他恨不得宠上天去。虽然他妹妹总是嫌他打打杀杀太过粗俗,嫌他衣着打扮浮夸靡丽没有品位,但是他一直觉得妹妹是最可爱的人,或许她口是心非,或许她也像面前这个别人家的妹妹一样,心里也是有着他这个哥哥的呢?

  他是唐门长老的次子,天资卓绝,悟性极高,在唐门地位超脱,早就造就了他那高傲残忍的性格。他最爱拿别人的苦楚当乐子,鬼主意一个比一个多,看不起唐姓族人之外的人和事物,但是今日却破天荒地觉得下面这可以一手捏死的小兔子还挺顺眼的。

  但是还没等他大发慈悲饶她一命,那瘦弱的小兔子便面色惨白地瘫倒在地。

  木舒没想过自己会突然发病,她的身体破败到几乎可称朽烂,但是一直精心调养着,又有神医定期行针,是以病情很是稳定。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今日她到底耗了些许心力,被少年一吓,情绪激荡,自然就受之不住了。于他人而言,心伤不一定身伤,但是对她来说,心伤就是身伤,心死就是身死,大喜大悲,大惊大怒,约莫都是在折她所剩不多的寿数的。

  少年被吓了一跳,虽然知晓她身体差,但是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差。他一纵身从树上跃下,身姿轻盈如燕拂柳,他在她身边蹲下,在身上拍拍打打好一番摸索,才翻出两丸蜜色的丸药,口中嘟囔着“便宜你了”,一边将药丸塞进她的口中。

  木舒身体僵硬,动弹不得,那药丸塞进嘴里便下意识要吐出来,少年却并指在她喉咙口点了两下,她咕嘟一声便将药丸吞了下去。她眨了眨眼睛,整个人陷在毛茸茸的白狐裘里,小小瘦瘦的一只,惨白虚弱的模样显得格外可怜可爱。

  少年将剩下的那棵蜜色丸药用一个朴实无华的小袋子装了起来,慢吞吞地塞进木舒的口袋里,才再次将目光转向她。

  银色的面具泛着诡谲的光,他蹲在地上瞅了她半晌,然后突然伸出了两只手捏住了她肥嘟嘟的脸蛋,用力往两边——扯。

  木舒:“……”哥哥我要报警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QAQ。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唐无乐:………………】

  【作者君:无乐少爷这个酷拽狂霸帅的出场你还满意吗?!一上场就差点搞死未来老婆!是不是特别别出心裁不走寻常路?!】

  【唐无乐:(举起机关匣)你先死一个给爷看看吧!】

第十五章 婧衣离家

  木舒不愿让家人担心,但是奈何她的身体实在不争气。那喜怒无常的唐门少年喂了她一颗药后就可使劲地搓她的脸,揉得她脸蛋火辣辣的疼,之后又神出鬼没地消失不见。木舒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了身,顿时就被匆匆赶来的侍女和剑仆逮了个正着,白狐裘上灰尘仆仆,简直让她百口难辩。木舒苦着一张包子脸被侍女抱走,一回头还看见那少年从黑暗中露出头来,朝她坏笑不止。

  ……夸奖她之后突然翻脸威胁,喂她吃药救了她一条小命,但是为了看戏又点了她的穴道,故意等到侍女来,这人真是、真是……

  一言难尽。

  第二天她就被拘在院子里不能出去了,其实叶婧衣有些话说得对,哥哥们不愿让她受半点委屈,也不忍她离他们太远,这份保护与爱太过沉重,沉重到几乎是付诸了生命全部的重量,以至于有的时候实在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窗外寒木春华的风景,有些微凉的空气吸入肺腑之时总是难免带来几分干裂的疼痛。秋末冬初,正是秋高气爽似冷非冷的时节,木舒的屋中却早早地点起了地龙,烧得屋中暖洋洋的很是怡人惬意。她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坐在窗边,蜷缩在椅子里,仿佛一团毛茸茸的幼兽,安静乖巧至极。只是那微微失焦注视着窗外风景的眼睛,无端便生出几分催人心肠的凉意。

  隐在一边的侍女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垂下头去,饶是她们见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也难免觉得这一幕让人刺心不已。

  七姑娘年纪渐大了,她表现得越是乖巧,越是懂事,就越是让人痛心疾首。天不假年,她几乎没有活到发白的可能性,越好,就越是让人难以割舍。或许对藏剑山庄来说,他们宁愿七姑娘不要那么好,不要那么懂事,这样失去的时候,才不会那么让人痛不欲生。

  木舒坐了一会儿便累了,喝了药,便打算小憩一会儿,身子虚乏总是难免困顿。

  木舒以为自己会一直窝到名剑大会结束的,但是没想到睡了个午觉,迷迷糊糊地醒来却发现自己的被子一拱一拱的。她微微愕然,一把掀开自己的被子,就看见头发毛躁躁一团的白衣小仙女在爬她的床,见她醒来,眼睛登时一亮:“欸!你醒了啊!”

  “七七?”木舒哑然,偏头去看站在门口低眉顺眼的侍女,便知晓这小姑娘大概是得了许可才进来的,“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来找你玩啊。”朱七七笑容稚气,甜得几乎能掐出蜜来,“叶大哥说你病了,我正好得闲,就来看看你,你可好些了?”

  “老毛病了,无所谓好不好。”木舒揉了揉眼睛,看着朱七七精致漂亮的眉眼,不由得微微一笑,“怎么不跟花七哥一起去看看名剑大会?”小姑娘家的,年纪小,性格跳脱,对江湖应当也是心有向往,不然也不会撒娇耍赖硬是要来一观盛事了吧。

  朱七七娇俏俏地吐了吐舌,以手掩唇,压低了声音细细地道:“我看不懂咧。且那死人脸的大冰山也在,我说这天气都够冷了哦。”

  木舒微微一呆,随即才反应过来朱七七的话中之意,顿时笑出了声:“你这促狭的性子,别说西门公子向来寡言少语了,我看,他就算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怕也是说不过你这金齿银牙的,你还怕什么?”

  “金齿银牙?那也太丑了,跟乡间土财主似的。”朱七七一听便嫌恶地皱了皱眉好看的眉眼,摇头道,“而且拔牙疼,我不要。”

  朱七七这傻呆呆的姑娘实在可爱,木舒逗了一会儿,便觉得心中郁气一扫而空,说不出的明朗轻快。谁知这时,不知是否老天爷总是见不得她好,还没等她心情愉悦上一刻,急匆匆的脚步声便纷至沓来,嘈杂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七小姐,云衣、花容打扰了!”两名清秀纯美的女子刚踏入房门,木舒就一眼认出了这是负责服侍叶婧衣的两位医女。不等她开口询问,花容就焦急地询问道,“不知七小姐可有看见我们姑娘?方才我等去为姑娘煎药,谁知回到屋中,姑娘就不见了。想着我们姑娘近来郁结于心,却曾说过最喜和七小姐一同闲谈,是以想来问问姑娘可在此处?”

  云衣和花容虽然这般说道,但是心里却已然升起了心神剧颤的惶恐。因为叶婧衣不仅仅是失踪了,她平日里常吃的药物,甚至一些衣物和钱财,都突然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而当她们发现不对而仔细去探查时,才发现叶婧衣失踪的这段时间正好卡在名剑大会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弟子们巡逻的间隙之间,从种种细节上来看,叶婧衣的失踪绝对是早有预谋的。

  她实在是个太过于聪明的姑娘了,也或许早就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了,名剑大会的繁忙和漏失,就是她离开的唯一机会。而在大家的印象中柔弱楚楚的六小姐到底是怎么离开倘大的藏剑山庄的?这或许是有外人接应,也或许是……她偷学了藏剑的武功。

  叶婧衣会一些粗浅的武学,藏剑山庄的人基本都知道,叶英甚至为她铸造了世人皆羡的神兵千叶长生,但是叶婧衣却连挥剑的力气都没有。这次叶婧衣失踪,千叶长生也不见了踪影,她若是自己走的,那她的轻功至少也要小有火候,才能在离开时不惊动藏剑山庄一人。

  这难免让人觉得惶恐,叶婧衣心有郁结,作为她贴身侍女的云衣花容自然不会不清楚。但是叶婧衣那样的身体,每隔两月就必须施针一次来维持生命,发病时更是言语难述的痛不欲生。离开了藏剑山庄,没有昂贵的药材,没有精细的调养,她该如何是好?

  而木舒……木舒她简直懵逼如狗。

  虽然她早已经察觉到叶婧衣蠢蠢欲动的心情了,于是先下手为强将并蒂阴阳莲的莲子哄着她吃下,另一枚莲子收藏了起来。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叶婧衣居然如此干脆果断,说走就走,一点预兆都没有,以至于她现在傻了吧唧似的翘着呆毛犯蠢了。

  “……系统,我该怎么办?”

  【叮——宿主,系统也不知道。但是系统知道,您若不尽快找到三阳绝脉的男子,小姐姐会死的。】

  她就是知道才问要怎么办啊啊啊?!三阳绝脉之体是那么好找的吗?!这两年以来她也没少四处打听过,但是根本听都没听说过啊!

  她拿了零花钱偷偷去隐元会买消息,号称无所不知的隐元会都告诉她目前天下间尚未有三阳绝脉之体的消息啊!为了这么一点破事情她还差点被自家精明的二哥逮到,靠着系统和隐元会的帮助才瞒天过海有木有!

  现在小姐姐不见啦!剩下她这么一个珍稀品种,不用说她都知道哥哥们肯定把她看得死死的。溜出去找人?呵呵,别开玩笑了!

  可是不找能怎么办?她家小姐姐那个身体,两个月不行针就有性命之危啊!

  木舒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系统终于看不下去了,或者说眼见时机终于成熟了,立刻热情地道:【叮——我愚蠢的宿主啊,你那核桃大小的脑子是不是忘记了还有扶苏这么一个身份了?】

  木舒顿时又愣住了,是啊,她还有扶苏这么一个身份。可是两年过去了,她从来没打算真的去做系统给出的那三个坑爹的主线任务,是以三分种热度过后便再次回归了平淡。此时面临危机,她才骤然想起此事,其实她是有一个可以瞒过所有人的视线朝外传递消息的方法的。写文系统虽说和这个世界的画风大相庭径,但是它到底是智能系统,为了符合武侠位面的实际情况,它还设立了一个“书评区”。

  简而言之,就是考虑到木舒用“扶苏”之名开始写作,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之下,无法知晓读者的反馈该如何是好?是以系统与时俱进,为她设定的书评区,其实是在隐元会设定一个消息纳取点,读者的反馈可以用书信的形式寄到隐元会里,这个特定的消息渠道会将这些读者的书信送到木舒的手中,再由木舒写信回复,可以说,系统是完全帮木舒避开了身份可能曝光的一系列问题。

  而如果扶苏之名能够扬名天下,不说能否找到三阳绝脉之体,但至少,消息和人脉会远远比叶家七小姐广博得多。

  想清楚这些,木舒却忍不住苦笑,系统为了让她完成那坑爹的主线任务,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点的机会。

  但是……

  “不管是让西门吹雪感动地看言情小说,还是让楚留香不花心,臣妾都做不到啊!”

  至于第三个任务……让藏剑山庄和霸刀山庄“和好如初”什么的,她真的没听说过他们有“好”过啊!

  【叮——考虑到宿主的能力远远不足以完成主线任务的情况之下,系统将会为您订正支线成就任务。】

  【请宿主完成阶段性成就任务一:[小有名气]】

  任务内容是写一本小说,在江湖上营造出一定的人气。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这迈出来的第一步却至关重要。靠着精美的印刷和书画,想要名气并不难,但是难就难在写什么故事之上。

  当作者的基本都清楚,最初的几本书其实是决定你日后发展路线的关键点。倘若你逼格低了,日后写的东西再怎么正气昂扬,都难免会给人主观印象上造成难以抹去的污点,同样的,你写某种类型的小说写得太好了,日后别人看你其他类型的小说,便会觉得泛泛平庸,不过如此。当然,也不是没有各路线都发展得好的,只是第一印象容易让人被限定在某种格局里,难以做到四通八达。

  而扶苏的形象设定,从最初,就不适合走亲民的低端路线,这一点无疑大大限制了出名度的增长。

  木舒正在发愁事情该如何是好之时,侍女却突然传来的消息,说大哥找她。

第十六章 此生不离

  被欺负了,找你大哥;没钱花了,找你二哥;有麻烦了,找你三哥四哥。

  木舒被废了武功之后的那年,叶孟秋板着一张严肃到每一条皱纹都显得苛刻的脸,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他说完后,站在他身旁的四个哥哥还赞同似的颔了颔首。木舒当时候被病痛折磨得身心俱疲,听了这话,没忍住,便掉下了泪来。

  人生有太多的不幸,但是她却真的是一个太过于幸福的人了。

  木舒或许没有太多的优点,但是有一点,是别人都无法否认的——她心宽,看得开,识时务,不会去强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她救不了叶婧衣,这点毋庸置疑,她不敢逞强妄为,拿叶婧衣的性命去开玩笑。

  木舒正想着经营扶苏的人脉,也顺便拜托几个哥哥寻找三阳绝脉之体的消息。但是等到被侍女带到叶婧衣的院子里时,她却忽而想到什么,以至于微微愣怔。她甩开侍女的手冲进了后院,短短的一小段路程都跑得她气喘吁吁,可是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木舒刚刚跑进后院,就看见一身金色轻甲的白发男子坐在草坪上,以一种罕见的洒脱的姿态。他靠着一棵银杏树,一腿平放,一腿直立,修长有力的手就搁在膝盖上,捻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慢悠悠地转。他身上的轻甲是金色的,落了满院子的银杏叶是金色的,甚至天边泼洒而下的天光也是微醺的金色,那样流光溢彩的潋滟,晃得人目眩神迷,酸楚难述。

  银杏树下的千叶长生,如同尘封的一段故事,就那样安静地伫立着。叶英解了剑,将焰归放在身侧,风一吹,那金色的银杏叶子便纷纷扬扬地落了他满身,那样调皮却又那样执拗地为他添上一丝属于秋天的萧瑟。

  木舒突然间觉得这样的难过,就像这落了满院子的枯叶,璀璨明丽还在,生机却已悄然而逝。

  叶英的神情很平静,仍然是往日抱剑观花之时,那种仿佛沉淀了时光岁月的宁和,眉眼甚至还带着些许平日里少有的温存之色,但是木舒就是知道他在难过。那种内敛的、无声的、无时不刻都在折磨着自己却从不会感染别人的悲伤与难过。

  让她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只能期期艾艾地凑过去,在他身边寻了个地方坐下,双手环膝,悄悄靠在他的身上。两年了,虽然因为叶英经常闭关的原因而聚少离多,但是由于某些缘故,木舒对叶英始终有着一份从木清身上转移而来的情感,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亲昵和熟悉。

  她感到了愧疚,为自己的隐瞒,纵容了叶婧衣一时的任性,但是这个任性的结果,可能谁都负担不起。

  木舒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正想将一切坦白,却见叶英忽而偏了偏首,向她望来。

  他目盲已久,木舒也早已习惯了这般阖目颔首的姿态,但是如今他偏首望来,竟让木舒恍惚间觉得,若是他张开双眼,目光中凝住的定然是一派悠远宁静的温柔。

  银杏叶子被风卷走,发出窸窸窣窣的寂寥声响,连带着叶英温凉如水的声音都变得渺茫:

  “小妹,你说,婧衣一直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是不是会很寂寞?”

  因为寂寞,所以才想要逃离;因为孤独,所以才向往精彩;因为厌倦了小小的院子,所以能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们对叶婧衣的约束和呵护都是因为爱,害怕她走远,害怕她伤了身体,害怕她经受不住外头的风风雨雨。他们的爱沉重而无微不至,但是这样的保护对叶婧衣来说却是一种折磨。叶婧衣不喜欢这个围困了她自由的小小院落,不喜欢喝不完的苦药和维持她生命的渡厄金针,甚至不喜欢兄长和父亲看着她时,那种仿佛时刻提醒着她命不保夕的温柔眼神。

  叶英容色淡淡,木舒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对于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而言,有什么比如今的情况更伤人呢?

  沉重的爱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枷锁,他们所以为的“对妹妹的好”,在妹妹的眼中却成了渴望摆脱的负担。

  木舒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不是叶婧衣,她没有从出生开始就被缚住了脚步,时时刻刻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所以她不懂叶婧衣的心情,也没有资格去评价她如今这种举动的是与非。就如同她明明知晓叶婧衣有这份离开的心,也仍然选择了沉默,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为她铺设后路,但倘若真的阻止,这份爱迟早会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化作怨恨。

  爱已成了折磨,叶婧衣自己看不开,最终留下的也不过是一辈子的悔恨。

  木舒拔着地上的草根,正胡思乱想着,忽而脑袋上便是一重。那是叶英的手,他轻轻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许久无言。

  木舒心中乱糟糟的一片,像只猫儿似的在他的掌心胡乱蹭了一通,却听见叶英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话语就像流水般平淡地划过心口,轻轻浅浅的疼:“小妹,若有一天倦了,想走了,一定要跟哥哥们说。”

  不要独自一人离开,不要连只言片语都不留下来,他们会担心她是否过得好,会担心她是否忍受着风吹日晒,更怕她这么一走,就再也不回来。叶婧衣走了,叶英难过有之,但更多的或许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惶恐和害怕,就像是落在记忆中十多年前的那个绝望的夜晚。

  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婴儿,带着不足之症降生于世的妹妹,原来,最终还是抓不住。

  木舒觉得自己鼻子发酸,心口是不能自己的苦涩与柔软。她无法评判叶婧衣的对错是非,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的明白——叶英这将近四十载的韶华流水,他又何曾有过那么一瞬的好奇,走出这个或许很大,也或许小的可怜的藏剑山庄?

  “我不走,我陪着哥哥。”木舒极力压抑着自己哽咽的声音,以至于稚嫩的声线都喑哑得如同砂石相磨,“这辈子都不走了。”

  她哽咽得难以言语,下一刻,却被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搂进了怀里,那是属于叶英的,踏实宽厚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怀抱。木舒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是闭着眼,抿着唇,忍着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陪着哥哥们,一辈子……”她用力地回抱着她的兄长,用一个稚嫩的孩童全部的力气,“都陪着哥哥。”

  “胡闹……”叶英的声音低低的,仿佛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怎么能留一辈子?”

  要去看最美丽的风景,品尝最美味的珍馐,度过最美好的韶华,和最好的人共度一生。

  “那你多留我几年。”木舒在他怀里咽咽地垂泪,含含糊糊地道,“……留我到二十岁。”

  二十岁,是她所能承诺的全部,余下的所有光阴与岁月,她都愿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拥抱着此世的兄长,木舒第一次这样清晰的意识到,上辈子所拥有的一切,真的都在渐渐离她远去了。

  还沉浸在过去中不可自拔的自己,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兄长们对她的好,却没有付出同等的情感。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孤僻自我且自私的呢?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面对未可知未来迷茫模糊的命运,面对着必死无疑的结局,她选择了封闭自己的心,将阳光拒之门外的她,何尝不是在拒绝这个世界的一切?

  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一切美好的短暂和未来的难以割舍,所以她害怕且畏惧着伸手去触碰时那刺骨的热意。

  但是此情此地,此时此刻,她却突然觉得那样的愧疚,接受了作为兄长的爱护与宠溺,却没有真正接受作为兄长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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