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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长房大爷传_分节阅读_第28节
小说作者:法式杂鱼汤   内容大小:998 KB  下载:红楼之长房大爷传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7-12-06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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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回到栖霞苑,迎面看到揉着眼睛还在犯困的惜春,和陪着送回来的凤姐儿,宝钗当先打招呼道:“凤姐姐,四妹妹,可用过晚饭了?”

  凤姐儿扶着惜春笑道:“快别提了,都是老太太闹得。咱们只说是娘儿们来闲逛逛,人家只当咱们大摆斋坛的来送礼。”

  迎春忙问:“这话怎么说的?”老太太叫了她爹进去,难道不是为了拉拢策反他吗?怎么会出别的状况?那她爹是上当了还是没有?

  凤姐儿看着丫鬟们服侍惜春在榻上躺下,才拍手笑着道:“你们才走,那冯紫英家听见咱们府在庙里打醮,连忙预备了猪羊香烛茶银之类的东西送礼。跟着赵侍郎也有礼来,及至后来,凡一应远亲近友,听说咱们家在庙里打醮,从老太太开始女眷都在,全来送礼。我们都忙着赶着的接,又有各家婆子去给老太太请安,竟是流水般的接见不停,别说吃饭了,连茶都来不及吃一口。”

  黛玉笑道:“说的这样可怜,紫鹃你还不快给二奶奶倒茶。”

  凤姐儿接过去,继续笑:“老太太抱怨天抱怨地的,只说又不是什么正经斋事,我们不过闲逛逛,就想不到这礼上,没的惊动了人。因此明天是不打算去的了,你们怎么说,可还要去?”

  迎春道:“今日都坐不住了,哪里还会再去?”

  凤姐儿吃了口茶,道:“打墙也是动土,横竖已经惊动了人,我明儿却乐得还去逛逛。”又问宝钗:“姑妈可还要去?”自打两房分家,王熙凤就改口喊薛姨妈为姑妈,对着王夫人却喊二太太,生生气得她肝疼了好几日。

  宝钗见状,便也叫凤姐儿为表姐,道:“不去了,天热得很,我妈妈怕中了暑,倒麻烦人。”

  凤姐儿撇撇嘴,嫌姑娘们都没趣儿,只说:“这样闷的天气,还在屋里闷着,有什么趣味儿,我是不懂你们的,不如去听戏。”说着,抬脚走了。她忙活了一天还没吃饭,饿得很了,可不空着肚子跟她们瞎扯。

  迎春跟进屋里去看惜春,见她睡的香甜,虽一餐未用,料想也不妨事,只叫丫鬟们备好茶点,一房夜里醒了肚子饿,便出去了。黛玉同迎春一道住在东厢,这时候正领着宝钗参观,见迎春回来,宝钗就自觉告辞,穿过梨香院,又跟薛姨妈嘱咐了几句话,便回大观园自己的住处缀锦楼去了。路上碰见正往秋爽斋走的探春,彼此招呼了一句,又撞见回去蓼风轩的李纨,三人行了礼,问过晚膳,随意聊了两句就没什么话可说,便各自回房了。

  第二日,除了王熙凤,居然只有贾赦又去清虚观了。原来昨日他提防了一天,思考了各种应付史太君的方式,却唯独没有料到老太太人缘还不错,许多人家都派了婆子来请安拜访,让史太君根本没时间拉着他单聊。贾赦乐的不行,抱着胳膊看史太君强撑着笑脸应付各家的婆子累的直不起腰来,不得不宣布第二天不去了。

  贾赦乐颠颠的自己去了,王熙凤到了清虚观才知道大老爷也来了,吓了一跳,正想着要不要去请安,便见尤氏撞门进来,对她道:“我家大爷带着蓉儿、蔷儿陪着呢,我来你这里坐坐。”妯娌俩便坐在一起看戏,中间又用了一顿干干净净的素斋,直到晚间才回去。

  史太君一大早派人去打听,才知道贾赦今儿又去听戏了,心中气闷,可碍于自己亲口宣布了不去,只好独自生闷气,并叫人留意着,看贾赦几时回来。

  结果贾赦回来的时候,连定省的时间都错过了,这么晚的时间点儿了,就算是亲母子,又都一大把年纪了也没法单独相处呢,只好白白错过一天。

  如此便只剩下第三天了。

第96章 母子对谈

  贾赦也在琢磨, 今儿老太太是去还是不去。若她去, 自己肯定要躲开, 若她不去, 那自己还是去的好。母子俩都在试图猜出对方的想法, 还是贾政直接,一大早就上门, 堵着要去上朝的贾琏,劈头就问:“大老爷今儿可还去观里?”

  贾琏如今是正四品的郎中,有资格上早朝, 可没工夫跟这个闲空一大把的二叔瞎扯淡,便急急道:“我竟不知道,二老爷还是自己去问吧。”

  贾政就等这句话呢,闻言一摆手,道:“那你走吧,我且进去。”说着抬脚就迈进荣侯府大门,门子见二爷亲口说了让二老爷进,哪里敢拦,贾政顺风顺水就走到了自己窃居多年的荣禧堂门口。

  真是无限怀念啊!那些美好的日子,昔日里,正堂他住着,人脉他握着,印鉴他掌着,对外的一切事宜都是他周旋着···结果,熬到女儿封妃, 这些好事儿反倒没有了!不对,还是那个姓宁的小子回来才没有的。贾政愤愤然冲着假想中的宁珊唾了一口,四下看看,见没人发觉,才整整衣冠,昂首挺胸迈步进门。

  贾赦见着贾政十分不虞:“一大早的就来堵门,你还有没有点子规矩?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贾赦昨晚想了一宿,为了躲避史太君,最终决定要起床去上早朝,结果却被贾政给堵在家里,生生耽误了。

  贾政便邀请道:“既然错过了早朝,不如一道去清虚观吧,这也是娘娘吩咐的,还是坚持完三日好些。”

  贾赦就烦贾政有事儿没事儿都提娘娘,顿时一口唾回去,道:“老子上朝是给皇上效力,怎么地,你那娘娘比皇上还大?”

  贾政吓得噗通一声给跪了,朝着皇城方向连连拱手,道:“兄长勿要胡说,我一心为皇上效力,此心日月可鉴,万不敢有慢待狂妄之举。兄长还请慎言。”

  贾赦一肚子不耐烦的躲开贾政跪着的方向,坐到一旁,随手拎起茶碗,道:“你待怎么地?”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别横在老子跟前,伤眼睛。贾赦愤愤腹诽,只待贾政有一句话说不对,立刻喷他一脸。

  贾政咬了咬牙,揣测再继续跟贾赦打马虎眼应该行不通,就索性说了实话:“母亲那里,有些事情想跟兄长商议。”顿了一顿,又加一句:“许是与娘娘有些关系。”

  贾赦“嗤儿”的一声笑了,撇掉茶碗,指着贾政道:“老二啊老二,这么多年了,你最会装,如今也是这么着,自己的闺女有事儿要求爷,也得拖上老太太心里才有底是吧。”义正词严的仿佛他自己不是靠着大儿子耍威风似的。

  如果想攻击贾赦,贾政也有的是话,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忍没办法,只能任由贾赦奚落个痛快,末了,人家抹抹嘴,道:“就走一趟吧,看在老太太的份儿上。”

  贾政急忙领路,带着好不容易肯松口的贾赦直接从大观园侧门连通荣侯府的小路进了园子,走最短路线,直扑蘅芜苑。贾赦还很有心情的观赏了一下景致,如今刚入盛夏,外头一片闷热,独这处蘅芜苑,清厦旷朗。顺着云步石梯上去,满院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逾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在盈盈夏日之中,显得清凉可人。

  进了屋,贾赦正欲行礼,未及弯腰,便被满面笑容的史太君叫了免礼,内心冷笑一声,面上倒做出感激的样子,走到左手边坐下了。贾政在对面坐下,挥手叫退所有丫鬟,这次连鸳鸯都没留下,屋中只有他们母子三个,静坐说话。

  史太君先开了口:“珊儿那孩子,算算日子也快抵京了吧。”竟是直接了当把今日聊天的主题人物点明了。

  贾赦倒一愣,随即警惕道:“老太太还想做媒?我早说了这事儿不成。”

  史太君摆手道:“上次不过顺口说说罢了,只看那孩子如今年纪也大了,还不成家不像个样子。你若不喜欢也就算了,何必动气?前儿去清虚观里,张道长还给宝玉说亲呢,也没见政儿怎么着不是。你呀,就是这脾气,太坏了些,没得净得罪人。我是你娘,自然不跟你计较,若是在外头,又有几个肯让你的?”说的有理有据,又温馨又体贴,就跟教育垂髫幼童似的。

  贾赦冷哼一声,不屑道:“现在在外面,没几个不让着我的。政老二不敢发脾气,那是他没有能耐儿子给撑着,可是靠着贵人女儿,他不也没少得瑟么?当初建这个园子,不但动了外甥女的家产,连我闺女的嫁妆都给没下了,至今没个说法,还想怎么着?”

  贾政被说的脸皮青紫,他是知道王氏那女人东挪一笔,西借一笔的,弄了旁人不少银两,可这也不是他干的,凭什么指着他的鼻子骂。

  史太君也暗恨王夫人坏事,只好自己揽过来,道:“迎儿那孩子也是我孙女,将来出门子我自有体己给她,差不了的。”

  贾赦毫不通融:“能给她三十万两的体己?我看老太太统共也只有这些吧。”其实老太太的体己到底有多少,除了她自己和管着账房钥匙的鸳鸯谁也不清楚,贾赦也是混猜的。

  史太君便是有三百万两体己,那也都是要留给宝玉的,怎么可能拿出三十万给一个庶出丫头?“老大,不是我说你,迎丫头是个庶出,怎么能陪那么多嫁妆出门子?也太过了些。咱们这样的人家,正该低调勤俭,你那样太过张狂了。”

  贾赦笑道:“我也知道,我没个嫡出闺女,比不得老二,可谁让我儿子出息呢,实权侯爷,官封二品,他心疼妹子,要多给些私产,我能说什么?”说着转向贾政,道:“老二,你媳妇拿走的那些东西,可不是我的,等大军回来,我把珊儿叫来,你自己跟他说?”

  贾政见自家闺女都要提前请清客写好稿子,背诵下来才能不怯场,如今哪儿有底气去跟得胜大将军对话,急忙哀求史太君道:“老太太,这事儿都是王氏那女人做的,我可一点儿都不知情。老太太千万同兄长说清楚,没得辱没我的名声。”

  史太君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贾赦截了过去:“老二,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我这个老纨绔都懂得的道理。你如今连自己老婆孩子都操心不齐,还想做官?”贾政的脸皮更加青的发亮了。

  贾赦打定主意用一件事赖掉另一件事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脑子不好使,同时做两件事容易被坑,那就一个一个来。

  两手一摊,贾赦将无奈和无赖一同表现的淋漓尽致:“老太太,政老二,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看珊儿立了功,想让他拉拔娘娘吗?不是我说你们,一边坑着我闺女,一边又算计着我儿子,你们自己想想可能不可能吧!”

  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的贾赦继续气人:“我也不明白是怎么着,横竖珊儿那孩子就是看迎丫头顺眼,就是疼她。三十万两眼都不眨就给出去了,你们摸摸心口,自问做不做得到?我家迎丫头将来也是要选秀的,珊儿留着那功劳去支持自己妹子不是比照拂你们二房的娘娘强得多?”

  史太君和贾政同时变了脸色,他们怕的就是宁珊用军功送迎春入宫,帮她得宠。一家子资源有限,捧了一个人,就顾不上第二个了。若是迎春真的进了宫,身后一个宁珊一个贾琏,一文一武的帮她撑腰,元春怕是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在攸关自身利益的时候,贾政的脑子转的十分快:“这话不通吧,不是给了三十万两嫁妆,要送二丫头风风光光做正头娘子夫人么?怎地又要入宫?兄长可要想清楚,如今皇后娘娘和三皇子好好的立在那里呢,二丫头若是入了宫,可就一辈子不能穿红了。”

  贾赦撇嘴道:“我想清楚有什么用啊,得你和你媳妇想清楚,我闺女的嫁妆都给你们挪用了,还怎么嫁人呐!没别的法子,将来也只好往那不需要嫁妆的宫里送了。”

  贾政急忙担保道:“回去我就催那愚妇将二姑娘的嫁妆点齐送回去。”

  贾赦一拍手:“着啊!你几时送回嫁妆,咱们几时再谈下话。老太太,儿子这话可公平?”

  “公平!公平!”公你娘的平!如果贾赦不是史太君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真想把这句话摔到他脸上。他们现在哪里还有时间等凑齐了嫁妆银子再谈要求?海疆大军开拔近一个月了,就算押送了战俘贡品走的慢,这个月也该到京城了。若是不赶在宁珊受赏前把功劳挪给元春,等圣旨下来,哪里还有商榷的余地?

  史太君这会儿连脑子不转筋的小儿子也厌恶上了,生的那脑袋就是个摆设不成?竟然能被老大套进去,也是越发的没出息了,这么多年的书,把脑浆子都念干了吧!就说念书不是好的,他的宝玉,可千万不能送到老二两口子手下去养,还是得她老人家亲力亲为,才能养出珠儿和娘娘那样的好孩子来。

  自觉已经给贾政设下难题的贾赦十分满意的扭扭腰,松松筋骨,轻快道:“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一步了。虽说现在上早朝来不及了,但还能去衙门里坐坐,瞧瞧能搭把手干些什么。我在家歇了大半年,多亏部里的同僚们帮衬,也该表表感谢去。”

  贾政只觉腿上一疼,深深受到了伤害。明知道他被削职了,还在他面前提衙门,大房父子俩果然都不是好的。

  史太君也觉得应该送走贾赦,跟小儿子好好谈谈,教教他说话的艺术,别蠢到被老大套进去。“那你就去吧,好生做事,别没深没浅的,得罪了人,给家里惹祸。这一点上,你该学学政儿,从来不用我操心。”

  “是是是,老二不用您老操心惹祸,只用您老操心他一个员外郎坐了二十年不挪窝。”贾赦斜乜贾政一眼,连惹祸都不会,你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

  史太君老羞成怒:“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员外郎罢了,等几时成了阁老重臣再来嘲笑你弟弟。”

  贾赦懒洋洋伸着腰,道:“我有自知之明,这辈子也不敢想那么远,但横竖我不会把个从五品坐上二十年就是了。”如果大儿子不帮他升官,他坐够十九年就致仕,也能气死老二。

  “老二啊,你回屋去,跟你媳妇尽快把那嫁妆银子凑齐了,也不是我着急,不过要是晚了,珊儿那孩子入了京,进了宫,受了赏,你那些小算盘也就全没用了。”临走前再戳贾政一刀,并抢在史太君翻脸要扔玛瑙枕之前敏捷的夺门而出,贾赦深深为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这阵子早睡早起,不喝酒嫖|妓,眼见着身轻如燕,康健如少,真好,继续保持,将来说不准能跟大儿子来一个上阵父子兵,也蹭蹭军功去呢。

第97章 众钗翻脸

  听闻稻香村里爆发了震惊众人的争吵, 端方有礼的政老二和慈眉善目的王夫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扯头发甩耳光,撕衣裳扔绣鞋, 打的烟尘滚滚, 烽烟四起, 堪比边疆。

  可惜贾赦没能亲眼瞧见,倒是邢夫人假借探病之名, 实则跑去狠狠奚落了王夫人好几次。至于贾政,顶着被媳妇儿抓花的脸,一连半个月都不肯出书房见人。

  迎春嫁妆里, 但凡不是实打实的银子的东西都还回来了。大观园里众多屋子一时被搬了个十室九空,多宝阁全都空空如也,博古架上景况堪忧。史太君没法子, 开了自己的私库,搬出私产来, 把自己的屋子,宝玉的怡红院,黛玉的潇湘馆全给填补上了, 其他人的屋子要么自己想办法, 要么就是把没人住的园子封起来, 以免太过荒凉,既难看又难堪。

  宝钗家资巨富,自己装扮屋子本来不难,但她不愿意家财露白, 再被王夫人惦记上,因此闺阁中雪洞一般,一色顽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插着时令鲜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梨香院里,薛姨妈也将值钱物件收的收,藏的藏,待王夫人过去套亲戚,想挪借的时候,却发现一无所有,根本无法开口。

  贾赦熟知金石古玩价值,把贾政派人送回来的东西清点一番,发现价值大约有十五六万,差了一半,十分不满,派贾琏过去,力逼着还清。贾政只道还了东西便得,那些已经花用的银子,和装饰了的珠宝就算兄弟情分了,贾赦当即唾他一脸,毫不客气道:“政老二,老子几时跟你有兄弟情分?你抢老子荣禧堂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兄弟情分?告诉你,我闺女的嫁妆,少一分一厘都不行。”

  贾赦逼贾政,贾政就去逼王夫人,王夫人不想动自己的嫁妆,就拿宝玉屋里的东西充数。反正她知道蘅芜苑里那老东西有钱,又舍得给宝玉花,她拿了宝玉的东西,那老家伙必然再掏腰包补上。

  史太君把王夫人叫去,当着众多丫鬟们的面儿狠狠责骂她为母不慈,王夫人跪在地上,一会儿哭贾珠,一会儿哭元春,也不承认错误,也不推卸责任。史太君给她哭出了偏头疼,又有贾宝玉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王夫人的大丫鬟急急跑来找他,说王夫人惹恼了史太君,正要罚她。一时孝心大发,冲到蘅芜苑去陪着一道跪,只说替王夫人请罪,让老太太千万消消气,别伤了身子。

  最宝贝的孙子圆润的胖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满眼哀求的看着她,史太君还能如何,只得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自掏腰包替王夫人抹平了此事。不过事后到底背着宝玉狠狠教训了她一番,又罚抄佛经,捡佛豆。王夫人都不吭声的受下了,横竖不破财便罢。

  王熙凤带着羡慕的将迎春的嫁妆登记造册收进库房,回到屋里还在艳羡回味。贾琏教训她道:“那些东西你一手不许沾,谁也说不清大哥将来会不会查问,别到时候丢了爷的脸面事小,让爷没了差事爵位,看你去哪里哭去。”

  王熙凤勉强扯开黏在册子上的目光,懒洋洋的回道:“难道我就那么目光短浅,连孰轻孰重这个道理也不晓得?”自从宁珊海疆大捷,虽然人还没回京,来讨好的人家就排起了长队。贾琏这一个月来收到的各种变着花样的礼物孝敬就抵得上旧年一年的俸禄并冰敬碳敬。王熙凤到时候,再蠢钝也算知道了手握实权的好处,再贪财,也不会坏了贾琏的官路。

  王夫人的大丫鬟金钏儿因为救主有功,很是得了些体面,她素日同宝玉就有些眉来眼去的,如今被王夫人正式赏到了宝玉屋里,拿了二两银子并一吊钱的姨娘份例,和原来宝玉身边第一贴心人袭人成对立之势。只不过袭人是史太君赏的,金钏儿是王夫人给的,两人身后各有靠山,斗得风生水起,互不相让。宝玉如掉进米缸的耗子,乐的在两人间奔忙,做小伏低,一时倒将宝钗黛玉都忘到了脑后。

  宝钗趁这个机会频频回家,筹划着搬出大观园;黛玉则趁机在荣侯府里清清静静的调养身体。上次太医开的药好生吃完了一剂,如今又续诊一回,改了几味药,叮嘱继续吃着,只觉眼见着身体轻盈起来,心情也开阔许多。每日只同迎春、惜春一道学些规矩,念几句书,其他便是游园玩笑,十分快活。

  时下节日繁多,待到端阳佳节,因为二房还清了迎春那三十万两的嫁妆,故而史太君在园中置酒,邀大房二房同聚,意为化解纷争,重归于好之意。贾赦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到底还是给个面子去了。邢夫人陪同,王夫人却因被史太君惩戒,仍在佛堂没有出来,薛姨妈便趁势招待姑娘们都往梨香院里去玩。

  史太君为了同贾赦说些私话,也未阻止,只是让宝玉也去。宝玉有一阵子没见宝姐姐、林妹妹了,这时候十分欢喜。然而到了梨香院一眼瞧见迎春,偏迎春也瞧见了他,竟然视而不见,故意扭过头去同宝钗说话,将他晾在原地。宝玉这才想起此前曾同二姐姐拌了嘴,至今尚未和息。

  他本来素爱捧着女孩儿,若让他认真给迎春道个歉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即便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无所谓。只是迎春如今十分厌烦宝玉,不愿意理他,任凭他说什么,只是不接话。宝钗有意讨好迎春,便也淡淡的,不理睬宝玉。黛玉本来就是喜散不喜聚的性子,越是热闹的时候,她反而越是冷漠,便也懒懒的不说话。

  王熙凤今日随着邢夫人进园子去了,这里便没有人大说大笑的炒热气氛,薛姨妈虽有心,几次起了话头,然而只要宝玉接话了,姑娘们便都不吱声,一看就知道是不乐意跟他一起玩的。当下就哄着宝玉往外间去,让宝钗带姑娘们到闺房去玩儿。

  宝玉一见姐妹们都不肯理他,当即泪湿衣衫,拉着薛姨妈哭道:“好姨妈,你倒是教教我,怎么就惹得姐妹们都起了厌恶,不肯同我说话?”

  薛姨妈因知道了王夫人赏下金钏儿的事情,虽说时下大家族子弟大婚前房中多会放一两个人伺候,但宝玉如今不过十来岁,也着实太早了些。何况前段日子还在跟她商议“金玉良缘”,虽然她们薛家有心拒绝,但到底没说到面上,结果王夫人扭头就赏了姨娘预备役下来,可见是没把她的宝丫头放在眼里。薛姨妈是好脾气,但事关唯一的女儿,也不是没脾气的,当下也不乐意继续哄劝宝玉,只让人到外面去叫了薛蟠,让他领宝玉出去吃酒。

  不到片刻,丫鬟就来回,说:“薛大爷请宝二爷去吃席。”薛姨妈当即让丫鬟伺候宝玉净面,忙不迭的给送了出去。宝玉随不情愿,但也怕再留下来会没趣儿,因此闷闷的去了。薛姨妈看着他走远,方松了口气,叫姑娘们出来尽情玩耍。

  却不料,才说笑了半个来时辰,便听得丫鬟在外面急叫:“宝二爷又回来了。”众姐妹正玩闹着,一时收不住,宝玉刚一进门,便不知道叫谁一个帕子甩在眼睛上,当即“诶呦”一声,捂着眼睛蹲下去了。

  心里厌烦宝玉是一回事,可伤了他就是另一回事了,见他捂着眼睛直喊疼,别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急忙一起围过去,忙着问:“可是伤着了?”薛姨妈也忙忙的喊人去请坐堂大夫来。宝玉倒自己站起来,笑道:“并没有怎么着,姐妹们这样一关心,更加好得多了。”

  黛玉一听,还是原来那么个脾气,料想迎春不耐烦,拉了她便回去坐下,只道:“外头请你吃酒呢,怎么这么快回来?”

  宝玉见黛玉肯跟他说话,乐的什么似的,急忙答道:“不过是往常那些个人罢了,他们且自己坐着就是了,非得回回要叫我。”薛姨妈因为是让儿子领宝玉出去的,冷不防听见这话,心里好没意思,索性退身回到厢房里,不出来了。

  宝钗便道:“自然你能会宾接客,才叫你出去的。”

  探春也道:“主雅客来勤,你帮着薛大哥待客,也有你的好处。”

  宝玉道:“快罢了,我也不敢称雅,俗中又俗的一个俗人,并不愿同这些人往来。”宝钗因知道近些日子薛蟠竟不知怎的,跟冯将军家的儿子冯紫英联络上了,酒席上也有些官宦子弟,正高兴着,却听宝玉说并不愿同这些人来往,只以为他是瞧不起自己哥哥,断想不到他是连那些为官做宰的人也一并瞧不上眼,心中十分生气,嘴上也冷了下来:“原来我们家这些人并不配同宝二爷来往,倒也罢了,日后万万不敢高攀了。”

  迎春倒是知道他的意思,心下生厌,不耐烦道:“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也这么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会会那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没见你成年家只在我们堆里搅些什么!”

  宝玉听见这话,越发同上个月跟迎春的口角联系起来,顿时急了:“二姐姐好没意思,净拿这些话将我做什么?若是瞧不上我,尽管去别的姐妹屋中坐着,仔细别让我这污了你的经济学问。”

  惜春冷笑一声,道:“这里是宝姐姐的屋子,并不需要你决定谁能来谁不能来。便是宝姐姐,也是个知晓经济仕途的,怎样?我们都是些俗人,你怕腌臜了,快快家去吧。”

  宝玉站在原地,涨的满脸通红,忽然一眼瞥见黛玉摇着扇子,嘴角带笑,顿时道:“林妹妹就不像你们这些人,从来不说这些混账话。”

  黛玉手上扇子一顿,继而又轻轻摇起来,只道:“原来这却是混账话,我竟不知道这个道理。我从不与你说这些,本是因为犯不着,你若想听,我有一百句等着呢。”

  宝玉被黛玉堵得满心直呕,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姐妹们都变成了这样,只站在原地里,哭着闹腾道:“怪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呢,读了那些混账书,全变成了国贼禄蠹的簇拥了,怎么好好的清净洁白女儿家,也学的钓名沽誉起来,一道入了国贼禄鬼之流?”

  迎春一听这话就恼了,如今家中做官的只有她爹并两个哥哥,这话跟指名道姓的骂人差着什么?当即站起来,指着宝玉道:“你可敢到二老爷跟前去说这是混账话?你口中的国贼禄蠹都指哪些个?我们老爷,大爷、二爷,可都是你说的国贼禄蠹呢。对了,还有隔壁东府惜儿的哥哥、侄子们,以前还有敬大伯并林姑父,也都是你口中读了混账书的混账人罢。”

  别人倒也罢了,唯有林黛玉,以前听宝玉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往自己父亲身上联想过,如今被迎春指出来,当即也翻了脸:“既是这么着,我这个读多了混账书的国贼禄蠹的女儿想来也不配跟你宝二爷说话,以后可撂开手吧。”想起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任由宝玉侮辱父亲多年,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第98章 大承笞挞

  好端端的一个节日,闹得三个恼两个哭的, 薛姨妈也坐不住了, 只得出来主持大局。

  薛家世代行商, 最懂得用着朝前, 既然如今他们打定主义了,只想一心攀附宁珊,便对迎春格外热心周到。当即将站在地当中的宝玉推到一旁去,只让丫鬟给他端水净面,自己却坐过来, 搂着黛玉擦眼泪,又哄迎春道:“谁不知道宁大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大豪杰,谁说什么混账话,也不敢说到他头上去。”

  迎春被气得脸色发白,胸口一阵急促起伏, 几乎上不来气, 探春吓得一直抚着她的胸口给顺气, 口中急急叫道:“谁有嗅盐瓶子, 快些拿出来一个。”

  宝钗、惜春素日身体都好,从来不带这些,薛姨妈家中也少有这类东西,一时找不到,急的不行,最后还是黛玉哭着从自己袖中掏出一个, 颤颤巍巍递了过去。宝钗也顾不得了,一手夺了就送到迎春鼻端,急忙叫道:“迎妹妹,快吸一口。”

  迎春凑过去,连连深吸两大口气,顿了片刻,绷紧的背脊方才松了下来,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了。宝钗、探春都吓出一身冷汗,惜春在一边撑着黛玉的背,怕她哭软了会摔到,一时没看见迎春面色青白的吓人,倒是更关心黛玉多一些:“好姐姐,你身体不好,经不得这么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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