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其琛一个膝顶压住妹妹,手中折刀对准她的喉咙刺去——
猫头鹰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顾不上虎视眈眈的棕熊,阿映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名哨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扑向自己的妻子,将完好的那只手罩在了她的脖子上。
雪亮的刀锋随后而至,稳稳地停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一时间,露台上只剩下了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为什么不杀我?”过了良久,房其珩望着天,小声问道。
“我和老头子不一样,”房其琛扔掉了手中的□□,“没有弑亲的爱好。”
她喃喃道:“……可是我杀了老妈。”
“啊。”青年站起身,踢掉了不远处的匕(首),“我比你清楚。”
“但起码,患难见真情,不是吗?”
女哨兵闻言机械的扭头,看到了护住自己的向导,后者在断骨剧烈的疼痛下已经陷入了昏迷,但依然死死的捂着她的喉咙。
房其珩闭上眼,一行清泪从她的左眼淌下。
劝慰完妹妹,房其琛一回头就看到晏菀青抱着布偶猫站在原地,那只逞了半天威风的小浣熊也变回正常大小,蹲在女孩脚边,用同样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戴在身上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一号、一号,收到请回复。”康迪冷漠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
青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通讯器贴到嘴边,“收到。”
“我方已接管了血色苍穹的基地,”副官有条不紊的报告道,“未发现爆炸幸存者。”
“让凌阁萧跑了,”房其琛语气淡淡,宛若在说陌生人,“但是抓住了首席哨兵与次席向导,等他们清醒,应当可以获得目标的动向。”
“收到,还有一件事,”康迪说到,“维克托刚来了消息,他发现了数里外有边防军活动的迹象,可看到我们之后,他们又退走了。”
听到这句,青年下意识的瞥了女孩一眼才答道:“没事,他们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尽忠职守的副官被这神来一笔给噎住了:“……送什么?”
“送家属。”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老大,你可要点脸吧。
听着通讯器里传来的答复,康迪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办?”叼着棒棒糖的狙(击)手问道,“他们不往前靠了,要警戒吗?”
“警戒!为什么不警戒!”一听这个,康迪彻底破了功,“这群家伙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还有什么用不出!”
“不是吧?”维克托一瞪眼,“就老大那个德性还能脱单?不能够啊。”
那个向导敢接近战场屠夫?
不怕晚上睡觉稍微不老实就被扭断脖子?
“老大不仅脱了单,你还追杀过他的脱单对象。”康迪推了推眼镜,“他要扭断脖子,也先扭断你的。”
“什么?!”维克托嘴里的糖掉到了地上,脚畔的柴犬瑟瑟发抖。
然后,他想到了那个带着大总统从他的枪下逃走的女孩。
也是,如果没有特殊关系,房其琛这家伙干嘛要潜回帝都杀人?
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权贵作对!
“参谋长,”后知后觉的狙(击)手说道,“你说我现在去跪滑高喊我错了还来得及吗?”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维克托没有理他,直接拿过还在通讯的对讲机,声泪俱下,“对不起!我错了!”
在命面前,出息算什么!
挂掉鬼哭狼嚎的通讯器,房其琛抬头,看到的就是抱着猫的女孩站在原地,用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精神链接带来的愉悦感充斥着脑海,他几乎是凭本能走到女孩身前,抬手抚上了她的侧脸。
晏菀青眨了眨眼:“长官,我的搭档还活着吗?”
房其琛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漫不经心的答道,“爆炸后通道会残留大量有毒气体,可能已经咽气了吧。”
布偶猫跳出了女孩的怀抱,令她能够向前再靠一步,“那可是边防军的头牌哦?”
“哦?”青年的指尖蹭过她的唇角,“你喜欢那样的类型?”
“不,”晏菀青凑近他,“我更喜欢军部的头牌。”
第83章 变革。
梅科尔醒来的时候, 怀疑自己已经升入了天堂。
毕竟昏迷前他还在轰鸣、火光的包围中与人厮杀,再睁开眼就幕天席地,凉风嗖嗖刮过, 身下的枯草扎的他背疼。
除了天堂, 哪里还会有这么糟烂的待遇?
地狱起码全年供应暖气呢!
他安详的躺在草地上,回顾了自己生的伟大、死的憋屈的一生,只恨本次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否则怎么也能混上个一等功啊。
倒霉的西北首席哨兵正追悔呢, 就看到眼前多了一只白瓷大碗。
不仅有碗,还有可疑的“呲溜”声和诡异的香味交相辉映。
然后, 大碗后面就探出了一个鼻青脸肿的人。
“噗。”
梅科尔撇过头, 假装自己还在昏睡。
“笑屁笑啊!”来人恼羞成怒, “老子这是男人的勋章, 懂不懂啊!”
“男人的勋章我懂, ”梅科尔重新张开眼睛, “但我记得军部进攻用的是雷神之怒吧?都没短兵相接, 你是怎么给自己搞的一身挫伤的……该不会, 是自己失足摔得吧?”
然后, 生命不休、作死不止的西北首席哨兵就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脸皮和碗底哪个更厚。
在与瓷碗硬碰硬后, 闻着飞溅到脸上的汤汁,青年总算从爆炸的余震中清醒了过来, 脑子里隆隆的响声也被按下了停止键,终于还给了他片刻的清静。
“得。”梅科尔抹了一把脸,“看样子,我这条烂命还没被收走。”
毕竟,无论是地狱和天堂,都不会有泡面啊!
想到这里, 青年鲤鱼打滚跳了起来,硬顶着浑身肌肉发出的抗议,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典型的临时营地,从支掩体的角度到帐篷钉契入地面的长短,都像是教科书样板一样标准,看得他浑身发毛。
顺着营地往上看,还能望见冒着黑烟的山顶。
“一号撤退时把你从火海里拎出来的,”穿着军部服饰的矮个子哨兵用手背去抹嘴巴,却被异常浓烈的香气呛的一哆嗦,“感恩戴德吧,老王。”
梅科尔费了点功夫才转过了“此一号非彼一号”的弯儿,却错过了澄清自己并不姓王的机会。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在喊“老王”这两个字时候充满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灾乐祸。
直觉告诉他,还是不问为好。
“安心吧,”看出了他的疑虑,矮个哨兵呵呵一笑,“就算如今立场敌对,咱们怎么也算趴过同一个战壕的队友,加上你刚立了大功,我们再怎么缺德也不会过河拆桥的。”
“什么大功?”梅科尔愣了。
矮个哨兵一亮大拇指,“护送家属有功!”
啥?
就在青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被他护送的家属已经成功打进了敌军高层。
营地指挥官帐篷里,晏菀青无助的抱着猫,试图假装从四面八方透过来的好奇目光全都不存在。
不要怕!
她为自己加油打气。
老娘现在是这里唯一的合法军官!
可不是吗,无论这些家伙原本的军衔有多高,现在都变成了废纸,整个军部都喜提人生新成就——叛国罪民。
照如今地方各自为政的态势,也不是没有超进化成“亡国流民”的可能。
然而无论是叛国罪民还是亡国流民都不符合军部这群大爷狂霸酷炫拽的画风,比起被一锅端的血色苍穹,他们才更像是佣兵界第一流氓组织成员。
窝在女孩怀里的布偶猫打了个哈欠,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
方才还恨不得用目光在她身上扎个洞的大老爷们立马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个比个的老实巴交。
没过多久,就有人掀开布帘,从外面走进了帐篷里。
“你们都聚在这里干嘛?”看着满满当当的帐篷,房其琛一挑眉,“活都干完了?”
下一刻,咳嗽声四起。
“基地残骸外围的清理工作已初步完成。”康德面不改色的推了推眼镜,“根据仪器显示,在雷神之怒波及不到的山体内部依旧有不少空洞地区,我打算召集人手向深处探索,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哦?”房其琛环视四周,“那爆炸产生的毒气与射线呢?”
“别告诉我,你们打算用肉身硬抗啊。”
“妈蛋,”康德小声骂了一句,“把这个给忘了。”
晏菀青深深感受到了他声音里的不甘。
就在气氛逐渐滑向滑稽的时候,跟在兄长身后的房其珩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向了她,“那些应该是秘密实验室。”
“怎么说?”康迪立马骑驴下坡。
“父亲一直在追求种族的进化。”女子眼下有着深深的阴影,“哨兵的神游症、向导的觉醒率低下都被他视为种族缺陷的证明。”
“如果说血色苍穹还有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大概指的就是它吧。”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剩下的话即便不说也能明白。
康迪站起了身,“多谢二小姐指点。”
说完,他大步走向帐篷口,速度快的像是一阵风。
有了这位首席副官带头,其余挤在帐篷里的大男人纷纷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的向帐篷口冲去,连借口都没扔下一个,生怕张嘴的功夫就因为瓦数太亮遭到制裁。
一群人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走,没一会儿就撤的一干二净了。